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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西疆戰事 第十七章 西疆權變(三) 文 / 魏學睿

    桌子上的大紅蠟燭啪地一聲,爆了一個燈花,把神遊中的李林龍驚醒了。他揉了揉眼睛,站起來伸了個懶腰。這幾天忙著審核律令,安排大家去執行,快累死了。靈兒跟程務挺留在京師了,楊雪回部落了,只剩下他一個人。連著吃了幾天伙頭飯。口中發澀,看來這軍中的伙食也應該改善一下。

    蘇定方風塵僕僕地走了進來,看他滿面塵砂,就知道定是去巡視軍鎮了。

    「蘇大人,坐坐。」李林龍見老將軍如此敬業,倍感敬佩。

    蘇定方也不謙讓,坐到案几旁,抓起水杯,一口氣喝完,才開口說:「大帥,沙洲幾個墾屯的鄉民把核量土地的官員給打出來了。」

    見李林龍沉思不語,又說道:「刺史任雅相聞聽勃然大怒,命令州府衙役出動彈壓,結果衙役不忍與手無寸鐵的黎民衝突,也被攆回來了。」

    李林龍在屋裡踱了幾圈,沒有正面回答,而是問道:「老將軍,我們與西突厥連年征戰,為的是什麼?」

    蘇定方白了他一眼,笑著說:「你以為我真的老不中用了?還不是讓身後的百姓能過上安穩日子?再說,有了戰功,自己也能錦衣還鄉呀。」

    「對,為了讓所有的人都能吃上飯,能有房子住。大家想出來的新律令也是為此,那為什麼貫徹不下去呢?或者是我們的律令有問題,或者是有人從中挑撥,故意鬧出事端來。」

    蘇定方沉默了。李林龍也不催促他,在旁邊練起字來。皇后說他的字有如三歲小兒塗鴉,還給他一些褚遂良的文稿讓他臨摹,現在已經有些形似了,秀香誇他進步蠻大的,他的家書「已經能看懂了」。

    蘇定方總算開口了:「這些zhan有土地的大戶,必有依仗,依仗的是關內的大世族,家族中走出來的官員,甚至是科舉的士子都可能與其有關係;至於大商人,這簡單了,商人有錢打通各關節,換取更多的特准和利益。也就是說,都是一環環地套連在一起的。我們一變,自然要開罪他們。」

    這時,裴行儉進了大帳,稟報道:「沙洲的商人對州府的律令非常不滿,認為限制他們正當生意,公然鼓動和造謠說州府是變相掠奪其財富,大家應當團結起來罷市。現在市集及鋪面、酒樓紛紛打烊關店。」

    李林龍見老將軍急的氣也粗了,手按在刀柄上,連忙安慰說:「蘇老將軍,我們分分工,你把大軍的訓練、後勤等保證好,管好各部,尤其是瓦布這樣暴躁的將領,絕對不能與鄉民發生衝突。至於這些內政,我和守約想辦法解決。」

    見老將軍邊走邊搖頭,李林龍有些不忍,是不是自己太急功近利,不但達不到目的,還得牽連眾人?連老將軍也不得安寧?

    裴行儉見蘇定方走遠,又接著說:「我們新出台的律令,限制阻擋了各州府一些官員斂財的渠道。他們非常仇視新律令,如今見商人罷市和鄉民騷亂,正合其意,恨不能火上澆油,紛紛借口百姓參與太多,無法處理,把事情往府台一推,便不再過問。如此一來,那些地主和商人見無人敢管,氣焰越來越囂張,紛紛喊出讓大帥滾出西疆,西疆不要大帥之類的話。而統兵的刺史、鎮守都是跟隨大帥出生入死的弟兄,聞聽這些暴徒大肆辱罵大帥,阻撓新律,紛紛奏請大開殺戒。

    李林龍聽到此,臉上冷笑,卻未有任何指示。

    裴行儉無法揣測其意,小心問道:「大人,對各地這樣的騷亂是否採取雷霆手段,堅決鎮壓,該抓的抓,該殺的殺?我以為,只要下狠茬子,不出三天全西疆各地騷亂就會平息。」

    李林龍略一思索道:「如此做,後患有兩點,其一、會錯殺無辜,那時我李林龍的惡名將貽臭西疆各地,也正好給了他們上告朝廷扳倒我的口實;其二、會讓廣大商戶擔憂西疆各地安全,而紛紛離開西疆另找他地,這樣將影響西疆的繁榮和富裕。」

    裴行儉憂慮地說道:「如此不行,可如何制止這些騷亂?」

    李林龍呵呵一笑,耐心地說道:「我們不是反對大商戶,只要其合法經營;也不反對大戶地主,只要其購買土地使用的是合法的手段,這樣阻撓就會少許多。最重要的是,農戶遇到天災**,州里要賑災;遇到傷病,可以免費治療等等,這樣賣土地的農戶就少了,而大戶人想擴大規模,就要獲得州府的批准,自行開發生地,就要從關內招募人手過來……

    裴行儉感覺突然開竅了,滿臉的愁雲盡消,說道:這些龜孫子,自己要給咱送錢,擋都擋不住,咱趁機發一把……」

    一隊隊精選的基層官員在培訓後,在軍隊護衛下派到了各鄉屯和街市。

    在一個村屯,一名屯長站在高台上,他的四周圍滿了農戶,他說道:「安西大都護和經略使李大人倡導的新律令就是要實現耕者有其田。目前一些大戶使用不正當的手段兼併土地,長此下去,用不了幾年,連片的好地將被那些大戶侵吞,到時你們沒有賴以生存的口糧田,怎麼辦?流離失所?到處流浪?

    李大人頒布的這些新律令,就是要讓那些大戶把非法佔地吐出來,誰家土地不足,誰家土地不好,就補償給誰。現在,這些大戶僱傭著了一些地痞流氓公然阻止州府丈量土地,這件事的實質就是要阻撓新律令的頒布。李大人下台事小,你們土地永遠被那些大戶霸佔事大。

    鄉民們,難道你們不願意擁有土地嗎?難道你們不想越過越富裕嗎?難道你們不想讓自己的子女不花錢就讀書嗎?難道你們不想生病就有藥吃嗎?」

    台下的百姓聽明白了,有人大喊:「保護李大人就是保護咱們自己的土地,看誰敢阻撓丈量土地!」

    還有人大喊:「抄傢伙,把那些阻撓丈量土地的兔崽子們打跑!」

    地痞流氓們被打的抱頭鼠竄,而那些大戶們驚恐萬分,慌忙向州府求援。州府派人勸解開百姓,趁機開始核查其土地購買的渠道及其合法性,只要不是欺詐來的,一律重新登記換新的地契,按新地契納稅。

    街市。官員們對周圍的商戶們慷慨激昂地說道:「各州府為什麼派軍隊護送駝隊過境?就是為了保護合法商戶的正常經營,西疆的新律令也是為了這個目的。新律令打擊的是不法商戶!什麼是不法商戶?依靠欺詐和逃稅使自己的盈利成倍增加,當財富積累到一定程度時,就用非法手段大量兼併同行業守法商戶的資產,霸佔整個市場,囤積、哄抬物價。李老實,你家三代經營的天香樓為什麼開不下去了?就是因為街對面新開的溢滿香低價吸引客人,百文一桌的菜,賣五十文,把你擠垮了再開始賣高價。

    李大人為了保護守法商戶利益,出台了限制不法商人的律令,一切都是為了維護廣大守法商人的利益。可是這些律令受到了不法商人的牴觸,他們想繼續靠欺詐和逃稅壯大自己,鼓動欺騙大家說州府不讓你們經商。事實是這樣嗎?州府為了通商貿易更好發展,制定合理稅收,平抑價格,都是為了讓大家更好地做好買賣,賺更多的錢,乾淨的錢。晚上睡覺也安心!廣大商戶們,你們是願意被人吞掉生意,還是願意支持律令在公平中壯大自己,請自己選擇吧!」

    商戶們也不是傻子,細細一品,感覺不對味了,也沒說關咱的店,也沒讓咱多交稅,跟著鬧什麼?見有人要去開業,都紛紛跑回自己的鋪面,這一天少賺多少呀?罷市風潮煙消雲散。

    風潮剛過,州府開始動手了。大隊的官兵和衙役蜂擁出動,按照名單四處抓人,大批地主和不法商戶被抓起關進州府監獄。

    人被關進去了,州府卻既不審也不問,並放風不交出*的髒錢,就組織起來去修路築牆,重罪者處死。消息一傳出,這些犯人的家眷慌成一團,托關係走門路,得到的答覆是只要繳納罰金、寫下永遠遵守西州律令的保證書就可以將人贖回,不然就等秋決收屍吧。

    各地的首領官員聚集在西州刺史台內,談論著這次西疆的騷亂,個個喜笑顏開。

    裴行儉向大家通報說:「抓獲各地領頭鬧事首要分子一百一十三名,得罰金一百五十萬貫;收押的幾個罪大惡極的大戶,查抄罰沒約七十萬貫,絹二十萬匹。如此一來,不但律令得以在全疆推行,而且各地府庫也充盈了,真是一舉兩得。」

    任雅相說道:「大帥真是計謀高超,兵不血刃就把此事平息了,下官從心裡佩服。」

    李林龍擺擺手道:「這是守約的計策,你們要誇就誇他去。最重要的是,這些人自以為聰明,與有槍有權的官府鬥,那不是自找倒霉嗎?利慾熏心,竟然忘記了這個道理!」

    裴行儉負責起草的通商貿易律在西疆頒布試行。這個集公平、合理為一身的律令得到了廣大商戶的認可,再加上軍隊的護送,過往的商隊增加了,很多大商戶還在城裡買房建點,作為中轉站。

    京師。高宗拿著一堆狀告李林龍的奏折對武媚娘說道:「你瞧瞧這李林龍,剛去上任幾個月,西疆各地官吏參他的折子有上百個,都是告他破壞朝廷律法,無故廢用朝廷官吏,任用私人嫡系,都說他有異志,當是亂臣賊子!」

    武媚娘將那些折子推到一邊,並不看,笑著應道:「讓他兼任安西經略使,就是讓他去制定推廣新律,看看怎麼能讓你的子民過的更好。現在他正在大干呢!不然焉能得罪人,焉能有人告他?他沒有讓本宮和陛下失望。」

    高宗聽完還有些疑慮,擔心地說道:「可是這些折子說的並不一定都錯吧?萬一他真有狼子野心呢?」

    武媚娘搖搖頭道:「地方官員要真是鐵板一塊,陛下則當憂慮之,那說明相互間已經休戚連枝,利益交融了。那樣的地方不是一堆貪官就是一堆朋黨,必須剷除。而如今西疆之地狀紙如飛,說明李並沒有用心結黨,而是專心治理。任何地方治理都要觸動舊有階層的利益,這些利益被損害的人,當然要狀告他,這就是狀紙如飛的來源。所以說陛下不必憂慮,他現在不是在經營自己的西疆,而是為陛下和朝廷大治呢!」

    高宗點點頭道:「朕的頭痛,發作的次數愈來愈多了。我也靜不下心思考,皇后拿主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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