耨薩朱斯匆匆登上北城牆上觀看,見五百步外的樹林中有數千名唐軍在砍樹,旁邊已經碼起了一座座小山樣的樹堆。他的眉頭皺了起來,目光盯著飄動的旌旗。
跟隨而來的末客問道:「大人,唐軍這是想幹什麼?放倒這麼多樹對攻城有用嗎?」
朱斯低沉地應道:「現在看沒有用,因為風向是東南風,但是如果萬一刮起西北風時,趕上大風天,他把木頭在城邊堆成一座小山,點燃,火焰隨風飄向城裡,我們民居多是草房,火星濺到,加上風勢,你想會有什麼結果?」
末客臉色刷白,驚慌地說道:「那全城將很快變成一片火海。」
朱斯點點頭道:「這個辦法看起來很笨,因為堆積城牆這麼高的木垛並不容易,但咱們這城邊森林密佈,唐軍安排幾千兵丁砍伐、運輸,一天就可實現。先組織兵將把木頭運到咱城邊堆積,然後只要一縱火,咱們城裡變成火海,趁混亂他再攻城,這城就破了!這個計謀唐軍要是得手,咱就成了沒有反抗能力的綿羊。」
末客憂慮地應道:「大人如何破解?」
朱斯應道:「明白了唐軍的計策就不難破解。晚上派人攜帶火油潛出城去,在樹林裡縱火,先把唐軍砍伐堆積的木頭燒光,近處樹林也盡數點燃。讓他們想再砍伐木頭,只有去遠處了,運輸路遠了,唐軍覺得不值得,這個計策也就不會再用了。對了,為了防止風天唐軍用火引攻擊咱,咱把距城牆兩、三百步範圍內的茅草房全部拆除,如此,唐軍的火攻計劃就徹底報廢了!」
末客連連說道:「大人高明。」
朱斯正確猜到了唐軍的打算。李林龍想先砍伐出大量木頭,等風向適合,用一夜時間,把木頭全部堆積到城角下,點燃,依靠風把大火的火星刮到到城裡草房上,把城燒成火海,即使這個不行,還有弓箭隊,潛伏到城邊五十步遠,同時向城內發射火引,雙管齊下,只要點著城內的一片民房,就會有燎原的功效,那時城內為救火混亂一團,他也可以率軍攻城取之。
忙了一天,他也累了,早早躺在中軍帳中休息。半夜時分,就聽到外面喧囂大起,他一激靈,以為敵軍來偷營,迅速爬起,取下掛在睡塌旁邊的陌刀,剛想出帳,有兵將進來稟報道:「大帥,樹林著了,咱們砍伐堆積的木頭也著了。」
他聞聽一驚,出帳向北面一看,整個北面樹林,一片火光,夜晚風大,火借風勢,半邊天都燒紅了。火攻之計已經讓高句麗軍隊給破了。
想到還得依靠強攻耗費時日破城,他的腦袋生疼起來,回到中軍帳內眉頭緊鎖,再次苦思起破敵之計。
楊雪和婁師德走了進來,楊雪說道:「我們已經連續四天騷擾攻城,將士們都很疲乏,是不是暫停進攻,讓將士們休息一下?」
婁師德應聲道:「我看西城牆的城樓讓咱炮轟的破敗不堪,再集中轟擊七、八天,城樓非塌了不可,那城就破了。」
李林龍搖頭應道:「那時,高句麗援軍也到了,恐怕他們就會反撲了。奪取蓋牟城就成了一句空話。」
他沉思片刻說道:「木頭他們可以燒,土看他們如何燒。從明天起讓井闌、投石機掩護,將士們向城根底下運土,晝夜不停,兩天就夠了,土堆大約堆到與城牆頭看齊,咱們就能從土堆上直接進城去。至於青銅炮還要轟擊城樓,要做雙手準備。」
天微亮,太陽還沒有躍起。陣陣轟鳴就把城內的守軍吵醒了。
唐軍的攻城部隊集中投石機狂砸城樓,城樓上的石土被一層層地剝離,一些砸碎的磚不斷從城樓上掉落下來。守軍只能是在城內掘土加固。不時有失去準頭的巨石跌落在城牆上,飛濺的碎石四散崩擊,城上此時除了幾個瞭望哨,守軍已經不敢把軍隊列陣防守了。
蒼鷹軍有二十多座活動井闌,也就是組裝式箭樓。高二丈、底部是四個木製*,幾十人合力可以推動他向前移動。今天組裝完畢,成直線排開,掩護攻城。
每個井闌頂部箭樓裡佈置十幾名弓箭手,集中向城牆上的守軍瞄準射箭。他們都是百里挑一的神射手,箭術高超,又有火引這樣的利器,守軍只要一露頭,立即有一片火引迎上去,城頭上便掀起一片爆炸燃燒,驚嚇的高句麗人狼奔豕突,不敢露頭。
另有一萬名騎兵改成了運土兵,背著一袋袋沙土跑到城根地下倒出來堆積,地面距城頭雖然有幾丈高,但將士們不分晝夜地運土,積少成多。堆積的土坡不斷向上升高,高句麗兵將眼瞧著土坡距離城頭只有一丈距離,卻沒有辦法阻止唐軍兵將不斷將土運來。
耨薩朱斯見唐軍忙得不亦樂乎,卻不慌張,心中冷笑:李林龍啊李林龍,原來你就這點道性,看我怎麼破你。他命令搭建十幾個類似井闌的木架,高二丈半,每個木架上站上十幾名箭術好的強弓手,下面是上百人合力推它到內城牆根前,踞高臨下,對城外的運土兵進行點射,射完一輪,下面的人立即將它推離城牆根,躲避唐軍報復,待個片刻再推它到城牆根,再向城外射箭。
如此幾次,雖然唐軍沒有停止掩護,但還是有上百名運土將士被射死在土堆上,而唐軍井闌沒有它高,反被它壓制了,投石機雖然能擊到它,可是它採取射完一輪就跑的戰術,投出的石頭很難準確擊中。幾個回合下來,運土兵傷亡增大,不得不暫停運土。
李林龍見兩次計謀都被對方守將破了,心中大罵,也不得不佩服高句麗的守將沒少從中土學東西。他收起浮躁的心,命令全軍暫停攻擊,回營休整。
中軍大帳內燈火通明,各部將領雲集大帳,共同商討對策。
李林龍率先說話道:「諸位將領,本官原本想輕取此城,不願看到將士們付出巨大傷亡,所以盡量用計謀之,但從目前情況看,想用巧力破敵很不現實。對方守將朱斯瞧來是個精通作戰的傢伙,即使咱再有些變化,他也能給咱化解。」
「程帥派人來通報,他預計可以在兩天內破城,問我們是否可以在三天後同時圍困安市。時間緊迫,估計敵人援軍也要到了。本官決定明天全軍猛烈攻城,務必在兩天之內,將它攻破。明天我打算帶親從營先上。」
婁師德應道:「早該強攻!哪用得著大帥上,明日末將率軍打先鋒,瞧瞧咱老婁的兵將夠不夠凶狠。」
陳煥然站起應道:「小婁,你就那涼快上那待著。你那些騎兵在平原上衝擊衝擊對手還可以,論攻城還得咱步兵。大帥,末將請求擔任主攻,不把那些高句麗龜孫子殺的血流成河,末將甘願降職。」
婁師德一聽陳渙然貶低自己,火冒三丈,忽地站起,大聲嚷嚷道:「大帥,末將敢立軍令狀,奪不下城頭,你剁了俺這顆頭。」
切達羅在旁邊也應道:「大帥,末將這幾天鳥氣受夠了,俺願意先上,也願立軍令狀。」
其他將領也紛紛站起願意率先出擊。
李林龍一擺手道:「不要爭論了,本官決定,明天陳渙然部和切達羅部交替攻西城,兩部如果無戰果,婁師德部做好預備準備;程務挺部列陣南城,吸引守軍分兵。其餘各部防禦。不論如何,也要給我強行拿下蓋牟城。」
眾將齊聲應道:「謹遵將令。」
眾將散去了,楊雪走了進來,坐到李林龍身邊,溫柔地說道:「龍龍,明天肯定是血戰,你自己可不要衝動親自上去攻城,那樣危險性太大了。」
李林龍輕輕地摟住她的纖細小腰,凝望著她,聲音無限溫情地說道:「從蒲類之戰開始,大大小小的惡戰經歷了很多次,有時候兵臨絕地,有時候生死一線,我從來沒有畏懼過,因為我堅信只要擁有勇氣和智謀就能戰勝所有的困難和艱險。今天眼前的蓋牟城與那些曾經經歷的困難和艱險比起來太微不足道了,我想只要將士合力,指揮調度不差,攻破它指日可待。明日當是惡戰,身為主帥,更應身先士卒,決不退縮,只有如此,才能激起將士們的高昂鬥志,捨身死戰、奮勇攻擊。」
楊雪明白李林龍的意思,那是告訴她,到了關鍵時候,他也必須上,這才是主將的風範。她知道自己無法阻止他,心中不由得增加了幾分憂慮,輕聲說:「你要上,我也會跟你一起上,所有的困難,我願與你一起分擔。」
李林龍心中感動,把楊雪緊緊的摟在懷裡。
耨薩朱斯見唐軍停止了進攻,迅速在帥府內召集手下的大模達和末客商議作戰。
「諸位,唐軍停止進攻,這只是短暫的寧靜,如果所料不差,在他們兩次計謀沒有得逞情況下,他們會採取猛烈攻城手段。明天將是我軍與唐軍生死決戰一天,誰勝誰負,可能就見分曉。目前我軍能戰之兵還有一萬五千眾,具體分佈如下,西面佈防五千人,分兩班倒;另有五千人分守東、南、北三面;剩餘五千人為機動兵力,哪裡吃緊馳援哪裡。今晚除必要城防夜值人員防止敵人突襲外,其餘全部休息。」他安排道。
一將領說道:「大人,西城樓讓唐軍連日轟擊破損很大,應當加固一下。」
朱斯應道:「不是已經加固了嗎?」
末客歎氣道:「唐軍不斷轟擊,城牆碎片跌落護城河內,快把河填死了。城牆再塌下去,他們也不用鋪土堆了,直接就縱馬上來了,再從百姓在城內填堵的土堆上輕易就可衝進城裡。」
朱斯:「是個問題。你們休息吧!我會組織城內百姓再想辦法加固西城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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