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來客棧。多塔以豐州皮貨商人身份包了三間套房住了下來,靈兒住在中間一間,而兩側房間則住密營將士。
「大小姐,京師變故查清楚了!」多塔以暗號叩開靈兒的房門,進屋將房門一掩就急迫地說道。
「快說。」靈兒焦慮地等在房間裡,見他進來,從椅子上跳起著急問道。
「大小姐,你不要著急,要沉住氣。」多塔怕她急燥,先打上了預防針。
「囉嗦什麼,快些說!」靈兒等的不耐煩了。
「是。聽說起因是長安府台破獲劉仁軌謀逆案,並進一步徹查才牽連擴大,陛下下旨全部拿獲。據說在京的紫薇學堂出身的文武官員多數都被牽連,除個別人逃脫外,其餘全部被抓,現在都關在大理寺大獄裡。」多塔把語調放慢緩緩地說。
「什麼?放屁!這是栽贓陷害,這是誣陷……」靈兒控制不住情緒,喊叫起來。
多塔見她聲音大,慌忙用手堵住了她的嘴,小聲勸道:「大小姐,你冷靜呀!現在不是上火時候,而是快想對策救人。」
靈兒胸膛起伏不平,氣得渾身戰慄,好半天情緒才有些穩定。
「大小姐,首先是盡快派人通知大帥,同時咱們再看看有沒有正常渠道可以將此案反轉過來,如若沒有,咱就劫獄,反了他奶奶的。」多塔說道。
靈兒情緒逐漸穩定下來,扒拉開多塔的手,自語道:「對,馬上派人回去通知我哥,再看看有沒有翻案的可能。不行我帶你們劫獄,反了個鳥皇帝。」她說完又沉思起來,許久才說道:「正常渠道?派人打聽武媚娘有沒有事,她倒了就沒有機會了。說起武媚娘我想起一人來,他是武媚娘的嫡系重臣,前幾年為保武媚娘回宮,我哥帶我進京疏通大臣,第一個找的人就是他。禮部尚書許敬宗,他家府邸我還去過,你現在派人打聽打聽他怎麼樣,他要沒下獄,我們可以找他聯絡上武媚娘。」
說到這裡她眼睛裡淚花滾了出來,低聲道:「荷花院被封,秀香姐呢?她到哪裡去了……」
多塔應聲道:「大小姐,我們還沒有查到大管家的下落。我先安排幾個人回去,將情況通稟大帥,再派人手瞭解武娘娘和許大人的情況。其餘的人除留必要打探消息和保護大小姐的,全撒出去打聽大管家消息。」
靈兒冷靜下來,「行,你快去安排,讓兄弟們都小心點,不要再出事了,秀香姐一定要找到!」
許敬宗這些天除了上朝,禮部也不去簽到了,天天躲在家中。府邸門上則掛上了主人身體不佳、概不見客的牌子。他沒有想到長孫無忌道行如此深厚,幾個回合就將紫薇派骨幹盡數拿下,外面就剩下李林龍了,估計被抓也是早晚的事了。
他最初有些幸慶,因為平時與紫薇派的人來往不多,但想想此事很快就將牽扯到武娘娘那裡,他感到灰心和絕望,武娘娘萬一倒了,自己倒霉日子也就來臨了,長孫無忌絕對不會放過自己。想到自己這個禮部尚書沒實權,平時交結的人不多,自己真到倒霉時,定然沒有人肯出手援助,只有挺死,他心情變更加灰暗。
宮裡前幾天有人給他稍來口信,讓他秘密查查,瞧瞧有沒有翻案重審的可能。他派出了幾名親信、家人,四下花錢打探,陸陸續續知道了些消息。
天色黑了,他躲到了書房裡寫密函,準備明天擇機轉給武昭儀。密函裡有他調查到的袁公瑜被長孫無忌收買的情況。他暗想:袁公瑜你這條老狗背叛娘娘,我們倒前也要把你送進陰曹地府。
書房的窗戶忽然被推開了,一穿著黑色夜行服的人敏捷地鑽了進來。
「誰?」許敬宗抬頭看見了來人,臉色由於驚恐迅速變得慘白,聲音不自覺也帶了些顫音。
「許大人不必驚慌,我是西州都督李林龍的妹妹孫靈兒,你見過我的。」靈兒一邊說著,一邊摘下了臉上的面罩。
許敬宗提到嗓子的心撲通一聲落了下來,漂亮的靈兒給他印象很深,所以事隔多年依稀還有印象。他匆忙站起來迎上去,硯台被碰到地上也無心拾起:「李將軍到了?」
「還沒有,估計再有幾天就能到。我是先行過了的。」
「哦。局勢不明呀,沒到也好。你膽子夠大的,敢夜闖,快坐下吧!」許敬宗拉過一張椅子。
「許大人,我想見武昭儀,求她救助紫薇諸仕,請你幫助通融搭橋。」靈兒著急地說道。
許敬宗想了想說道:「靈兒姑娘,你現在即使見了武昭儀,她也無能為力。要是能救,她早就竭力救了。紫薇諸仕是被定為謀逆之罪,經過嚴密徹查,證據確鑿,即使皇上想翻,都比登天還難。何況武昭儀目前已經自身難保了。」
靈兒一聽眼淚都出來了,帶著哭音說道:「這可如何是好……」
許敬宗皺眉思索道:「你先別哭。我這幾天都在想這事呢。只有一種可能,就是把對紫薇諸仕不利的證據,全都反轉過來,證明這是被人構陷的冤案,再通過武昭儀轉呈陛下,陛下就可以依此替紫薇諸仕說話,下旨重新徹查也名正言順,此冤案才能大白於天下。」
靈兒一聽眼睛一亮,催問道:「許大人,你快說,具體應當怎麼辦?」
許敬宗搖搖頭道:「僅憑你一人,太難了!」
靈兒應道:「不是我一人,我帶了很多人進城來了。都是些刀架到脖子上都不皺眉頭的好漢。請許大人快快安排,人手不缺。」
許敬宗心中一喜,他現在也想借重靈兒的這股力量扭轉乾坤,省的此事危及到自己和武昭儀的身家性命,不過他還有擔心,他怕靈兒失敗牽扯到自己,那可是自己求死呢!
「計劃我有了,但先說好,我們是一條船上的,大家都要拚死出力,絕對不能退縮;二是現在只有本官還沒被囚禁,尚能上下聯絡,所以我表面上不能與長孫派的人翻臉,而應當是卑躬屈膝,讓他們拿我不當回事。這樣才能有這麼個人將消息及時轉呈武昭儀。大家可要理解我。」
「許大人說的有道理。你所說只有我一人知道,斷不會告訴別人,萬一失敗,靈兒就是死也不會說出你的名字,如有食言,天劈地裂。」靈兒可沒想到他是在給自己安排退路,發了重誓。
許敬宗見她莊重的樣子,心裡安穩了些,慢慢說道:「本官經過調查,結合宮內傳出消息,知道對紫薇諸仕不利的證據有兩點,一是劉仁軌表弟監門校尉張匡的供詞;二是曾是紫薇學堂出身的長安府司倉參軍事劉志的供詞。目前他倆都關在府台大獄裡。還有一點,據宮內太監傳出消息說,杜正倫在事前上過一個密折,陛下當時看完神情十分怪異,然後才下旨停職圈禁劉、薛兩位將軍,估計和此事也有關係。我懷疑那密折裡誣告眾人謀逆,不然陛下不能將他如此信任的薛仁貴也拿問。你只要把這三點問題,全部解決掉,從他們口中弄來新的證詞,我就可以帶新證據進宮見到昭儀,然後翻轉此案。」
靈兒聽到這裡已經全明白了,她站起來說道:「多謝許大人坦言相告,我這就去辦理此事,最遲明晚一定會消息,如若成功,我來見你,如若失敗,請大人想辦法通知我哥和宮內。小女告辭。」說著走出了書房,身影幾縱消失在黑夜中。
博士杜正倫紫薇學堂查封後,暫時無事可做,在自己的府邸休息。幾天來也是心緒不寧,想想自己的很多學生,都是得意門生呀,被投進了監獄,他的心也難受。萬一傳將出去,一輩子的清譽就付之東流了。可是怎麼辦呢,這麼多年承受了太尉多少照顧?
從內心講,他希望安安靜靜地搞學問,可是在這朝堂上你就是搞什麼也離不開爭鬥,這些年沒有長孫無忌的暗中幫襯,他也不能一直在京師裡風調雨順,安心做學問。既欠人家恩情,就得還,不過以這樣出賣友人和學生同僚方式還恩情,是他意料之外的。想著自己做了違背道義和一生為人準則的事,他內心就痛苦不堪。
天已經三更了,他躺在床上輾轉難眠。窗戶忽然被推開了,一個身影敏捷地躍了進來。
他的眼睛正對著窗戶,看的真切,驚恐從心裡不可抑制地迸發出,聲音帶著拉長的顫音而出:「誰?」
「您的學生,來拜訪你這個好夫子!」聲音冰冷,來人已經走到他床前。手上的大刀在黑暗中依然能見到寒光。
他渾身剎時戰慄如糠,聲音帶著哭音說道:「你到底……到底是誰,為什麼要……要殺我?」
「你出賣友人,構陷弟子,甘心當奸細鷹犬,那一條都該殺。給我滾起來,把你所知道的全部招供,不然爺爺就剁了你。」來人惡狠狠地說。
「我招,我招。」杜正倫人已經老了,早就沒有了什麼堅貞不屈文人骨氣,乖乖地下床,心中反而有些安穩了,似乎這一切都是天注定的,發生才是理所應當的。
「給我寫到奏折上,壓上墨寶手印。」來人聲音依然冷嗖。
他顫慄著點燃了蠟燭。屋內漸漸明亮起來,他這回看清楚了來人,是自己弟子孫仁師,他驚訝地說道:「仁師,你怎麼如此對待你的夫子?」
「你是誰的夫子?你是長孫無忌的奸細。你與他們一起密商除掉你的朋友和弟子,你這樣的人也配當夫子?」孫仁師眼睛噴著火憤怒地說。
杜正倫臉色黯淡下來。他乖巧地坐到書案旁邊的太師椅上,取出紙筆開始寫自己知道的一切。此時他有心裡已沒有了恐懼,按照孫仁師的要求,寫的很詳細。
快要寫好時,窗戶又被推開了。一個敏捷身影翻身進來,躲過劈過來的刀光,喊道:「孫師兄,是我,靈兒。」
孫仁師生生地收住刀,驚喜地說道:「靈兒妹妹,怎麼是你?」
靈兒摘下面罩應聲道:「我也是找這個出賣紫薇的老東西算帳來的!」
作者留言:
每天寫下來,大家喜歡不喜歡,我無法知道。怎樣才能做到雙向交流呢?兄弟姐妹們可以把自己喜歡的發展方向寫在書評中,或者發郵件給我,這樣,我可以糾正自己的錯誤,大家看起來也更爽,是不是?
謝謝讀史明智做的歷史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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