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三章大鬧那家戲園
慈禧發話,特事特辦,甚至奉天那邊已經辦妥了一切。
吏部與陸軍部相關的手續與告身文案都做好,也只是在兩日後。
李安生與胖叮噹準備到那桐家中赴宴之後,便離開京城北返,在京城耽擱的時間也夠長的了。
這回進京以為不用多久就能回轉,沒想到弄出這麼多的風波來,最後還被調到了哈爾濱去,直接跟***子死磕。
更讓李安生不爽的是,他還沒有到哈爾濱赴任,黑龍江新軍混成協就給陸軍部給徹底吞了,倒是沒有升格為鎮,而是分裂成兩個混成協,分別將重心傾向於璦琿與滿洲裡。
李持國與謝垢這次倒是發達了,都升任協統,而且朝廷還花了大把的銀子,準備盡快將這兩協人馬編練出來。
陸軍部拉攏李持國與謝垢的意圖也很明顯,只要抓住這兩個人,黑龍江新軍混成協就能為朝廷所用,至少鐵良等人是這樣想的。
當然,出計策的可不是鐵良,而是載洵等人,自以為聰明,哪裡想到,黑龍江新軍混成協的軍官全是李安生一手培養出來的,即便是李持國與謝垢,也在李安生的囊中。
這也讓李安生很憋悶,朝廷為了掌握這支軍隊,可以輕易的給兩個協統位子,還可以出大把的銀子,他呢?
他立了這麼大的功勞,居然到現在還只是個道台?而且慈禧還說,這個道台做的好,才能將新編的一鎮交給他,他這到底是有功被賞,還是犯了過錯被罰?
怎麼看這都不是陞官發財,而是在玩弄他。
不過,在那桐家的園子裡頭,鐵良還是悄悄的告訴他,朝廷決意將奉天陸軍第一協升格為暫編陸軍第二十鎮,統制為陳宦。而吉林的那一協正在編練的人馬則準備納入舊軍巡防營,暫編陸軍第二十三鎮,下轄四十五與四十六兩協。
鐵良並沒有說第二十三鎮的統制是誰,但李安生立即猜到,這個統制是給他的。
但是他卻並沒有一絲的欣喜,而是憤怒。
黑龍江目前的經濟已經大踏步的超過吉林,甚至今年下來就能將吉林遠遠的甩開,開始追趕奉天,照這個速度,兩三年後超過奉天這是板上釘釘的事,至少李安生自己很清楚。
可是,比吉林更為重要的黑龍江卻只有兩個混成協,而吉林卻暫編一個鎮兵力,明顯是在防範黑龍江,對他李安生也是多有疑慮。
這麼一番佈置下來,就是怕他寒心,才給了他一個統制的位子。
許多人都以為給了他一個統制,就已經很看得起他了,他會像條狗一樣,歡喜的撲上這塊骨頭,美美的舔上一口,然後朝主人搖搖尾巴。
鐵良有些不忍,告訴他即便是這個統制,還是載灃說了話,才現在就給他的。
現在慈禧的旨意都不管用,要打折扣,那些權貴依然對李安生隔閡明顯。
李安生可想而知,那些由舊軍改造而成的第二十三鎮會是個什麼德行。
這讓他如同吃了一隻蒼蠅般的噁心,這便是這該死的朝廷。
不過他也在疑惑,醇親王載灃為何會為他說話,問了鐵良,對方也是搖搖頭,一無所知。
鐵良自己也想不通載灃會為李安生說話,輕易不發話的載灃似乎跟李安生並沒有什麼瓜葛,不過,憑他的遲鈍的政治覺悟,只怕是永遠想不通的,此刻他跟李安生站在一起說話,至少就使得他很是突兀,不為有些人所歡喜。
「咦,寶臣(鐵良字),你竟在此地,讓我好找,快,我兄長正尋你呢。」
載洵「一臉驚喜」的過來,似乎半隻眼睛都沒有見到李安生,拉著鐵良就要走。
鐵良很是尷尬,指了指李安生,說道:「這,這是,洵貝勒,這是黑龍江來的李大人。」
載洵冷哼了一聲,說道:「什麼鄉下地方來的李大人桃大人,抑或是杏大人,用得著你寶臣親自相陪麼。」
李安生也不說話,冷冷的瞥了對方一樣,轉身就走。
鐵良人都呆了,這李二愣怎麼就是這個愣脾氣呢,照理人家拍馬屁都來不及,他卻好,恨不得將人往死裡得罪。
他搖搖頭,真是奇怪,兄長載灃為李安生說話,弟弟載洵卻是這個樣子,而李二愣則更加的愣,絲毫不感念載灃為他說話的恩情。
載洵實在是氣的要命,他貴為多羅貝勒,指日便可升為郡王,等到他兄長載灃主張軍機處,總理全國政務,他就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皇叔。
可是這李二愣也未免太過囂張,太不把他放在眼裡,簡直就是奇恥大辱,要是將來他大權在手,定然要將李二愣碎屍萬段。
「狗奴才,半點禮數也沒有,豈無應有之尊卑?」
載洵是當慣了主子爺的,立馬張口就罵。
見李安生依然頭也不回的自顧自大搖大擺的揚長而去,又叫道:「李二愣,狗奴才,給我回來,看到爺也不磕頭行禮?」
他氣的臉色發青,雙手捏得發白,眼睛裡火都要冒出來。
李安生回過頭來冷冷的說道:「我豈是你家的奴才?你是哪門子主子?皇上不正在瀛台修養麼?」
載洵一時語塞,氣的渾身劇烈的顫抖,「你,你,好,好你個李二愣,總有一天我要讓你跪在地上求饒,求死不能。」
李安生也來了真火,惹毛了老子立即回黑龍江去造反,他現在是造反的心思一日熾烈一日,這大清還真是從骨子裡爛掉了。
「哼,等有那麼一天再說吧。」
他也不敢過分的打對方臉,畢竟是多羅貝勒,治他的罪還是有辦法的。
強忍著怒火,只能暫時隱忍,要是再讓他在黑龍江與吉林經營三五年,他就敢割據稱霸。
載洵臉色發白,睚眥欲裂,腦袋氣的嗡嗡響。
「李二愣,你給我走著瞧,早晚要讓你家破人亡。」
載洵咬牙切齒,恨不得現在就將李安生碎屍萬段,不過在那桐家中,他也只好隱忍。
胖叮噹一路蹦蹦跳跳的過來,手裡還拿著一支野花,朝著李安生招招手,得意的叫道:「哥,我給喜兒採了兩朵花,給了她一朵,她怎麼回事,反倒哭了,我以為她應該很開心才對,不是給女人送花是好事麼,我怎麼就惹哭她了。喏,這裡還有一支,你要不要。」
李安生徹底無語,這胖叮噹居然學會送花了,還真是進化迅速。
不過,這個季節哪裡來的蘭花,應該是蘭花吧。
在近處服侍的那府下人臉都白了,其中一位臉色慘白的管家用顫抖的手指指著胖叮噹手中的蘭花,結結巴巴的說道:「這,這,這不,不是,那相最,最喜歡的素心苗蘭麼?」
這個季節的建蘭(四季蘭)也到了即將凋謝的時候,哪裡有蘭花,況且這又不是寒蘭,而是雲南大理來的苗蘭,是那府精心栽培與呵護的,平日裡當成寶一樣,卻不知道怎麼給胖叮噹採了來。
幾名下人湊近點仔細觀看,的確,這是那相最喜歡的苗蘭,砰砰幾聲,紛紛暈倒在了地上。
「咦,怎麼這麼奇怪?這花給喜兒看了把她惹哭,給他們這幾個看來怎麼都暈倒了,難道這花有古怪?」
胖叮噹將花湊到鼻子跟前,用力的聞了聞,「很香啊?」
旁邊的載洵再也看不下去,一個箭步竄上來,指著胖叮噹的鼻子狠狠的罵道:「你這蠢材!暴殄天物,暴殄天物啊!混賬東西,跟你兄長一個德性,哼。來人啊,還不好好管教管教這有娘生沒爹養的畜生。」
胖叮噹頓時愣了,隨即,眼睛迅速通紅起來,吼道:「你說誰是蠢材,你這小畜生,你才有娘生沒爹養,你全家都是畜生。」
在不遠處站著的鐵良撒開腿的一路奔逃,趕緊眼不見為淨,免得城門失火殃及池魚,這「胖提刀」聽說腦子不太好,連太后都說他是個缺心眼,但人實誠的可愛。
在場的一位那府家丁噗的吐出一口白沫,眼皮一翻,嚇暈了。
載洵的確有娘生沒爹教,他老子老醇親王已經駕鶴西去,不然哪裡輪得到他兄長載灃承襲醇親王爵位,而且他全家都是畜生的話,那載灃也是畜生,更加了不得的是,如今風燭飄搖的那位悲劇皇帝光緒,也應該是畜生吧?
「來人,來人,了不得了,大不敬,這畜生大不敬啊。」
載洵氣到精神幾乎分裂,哇哇亂叫,揮舞著手臂,吆喝他的手下以及那府家人。
「怎麼?你這畜生,罵人罵不過居然要喊幫手麼?你信不信胖爺我大耳刮子打得你媽都不認識你?」
胖叮噹眼睛通紅,活像頭發情的公牛,他最恨的就是有人侮辱李安生,侮辱他的爹媽,因為,他根本就沒有爹媽,這是他的隱痛,誰一不小心戳到,就要惹得他發飆。
那桐家的正經戲園子正在緊鑼密鼓的修建著,但也已經弄出了老大一片地方,正好能看戲。
因為地方半邊施工,所以並不開闊,人並不多,擠在園子裡的都是些達官貴人。
剛才的動靜已經驚動了許多人上來圍觀,結果,越來越多的人暈倒在地上。
這世道變了嗎?往日只有載洵橫行霸道,為所欲為,如今怎麼換了個個,倒著來了。
看到載洵氣得搖搖欲墜,怒目圓睜的吆喝下人護衛,許多人心裡暗爽。
李安生也沒想到三言兩語會鬧到這個地步,這胖叮噹也太不曉事,居然惹出了禍端,這話辱及光緒,可不就是個小事了。
他當然沒有責怪胖叮噹的意思,都怪他自己,平日裡給胖叮噹灌輸的都是造反思想,完全就沒有將權貴放在眼裡,甚至完全不屑一顧,這都是他的錯。
那府中人本來就因為胖叮噹採了那桐心愛蘭花而怨恨暗生,只是胖叮噹是賓客,拿他沒辦法,倒是倒霉的都是他們這些下人,如今載洵叫嚷著要教訓胖叮噹,立馬喜形於色的撲了上來。
大隊王府護衛以為發生了什麼大事,連忙氣勢洶洶的猛撲過來。
結果,這些人只不過是再次成就了「胖提刀」的威名,躺下了一地的哭爹叫娘者。
這時那桐與載灃等人都已經趕到,對這一幕大吃一驚,瞠目結舌。
胖叮噹這廝猶不知足,義憤填膺的叫罵道:「哼,居然罵我是蠢材,怎麼連個蠢材都打不過?說我沒教養,哼,告訴你們,我父母雙亡,就一個祖母還在世。我祖母教養的很好,太后老佛爺也說了,要接了我祖母來做個老姐妹,好好探討探討怎麼教出了我這個好孫子。居然罵我祖母不懂教養?哼,告訴你們,連太后老佛爺也很佩服的,你們是不是在說太后老佛爺還不如我祖母?我看你這什麼陀螺貝勒還真是好笑,真應該將你送進宮去,讓太后老佛爺好好教養一番。」
這話越說,旁邊人臉色越白,簡直是大逆不道啊,哪裡能聽得下去。
那桐與載灃相視苦笑,這胖叮噹話裡話外,無不是在拿太后老佛爺做幌子,這還怎麼懲罰他?
「大膽,在醇親王與那相跟前,哪裡有你說話的份,還不閉嘴,向幾位大人賠罪?」
李安生在胖叮噹屁股上一腳,連忙當起了和事老,「王爺,那相,這,實在是讓你們見笑了。我兄弟他腦筋不好使,連太后老佛爺也說他缺心眼,你們大人不記小人過,別跟他一般見識。」
載灃苦笑著上前,喝退了要強自分辯的載洵,扶起了胖叮噹,對著李安生說道:「這個,既然是腦筋不好使,就好生管教,以後少帶出來,惹禍的根由。看在李大人你的份上,我便不跟他計較那些亂嚷嚷,也都做不得數。只是,驚擾了那相看戲的興致,卻是要此間主人來責罰。」
李安生實在是沒想到載灃的氣量會如此之大,雖說胖叮噹拿慈禧當擋箭牌,可真要較真起來,人家醇王爺一個手指頭就能讓他吃不了兜著走。
那桐也是個醉心看戲的,本來對胖叮噹確實有火氣,這廝人傻缺心眼就罷了,居然將王喜兒灌了什麼迷湯,硬是讓王喜兒心甘情願的跟著,還準備息唱嫁人。
今日大鬧花園,著實讓他心頭不爽,可是載灃的話在前頭,也不好真跟胖叮噹計較。
太后老佛爺都說他是缺心眼,載灃又不準備追究,他哪裡願意多生事端,不如含含糊糊過去就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