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熟悉的名字毫無疑問。二十世紀後半期的中國,至少是五十年代到八十年代的中國,從未聽說過這位俄國海軍上將的人絕對不會太多:反布爾什維克政權的俄國臨時政府的高執政、白軍統帥、俄國內戰時期的「反革命份子」的代表人物,一個曾經大量引進蘇聯革命文學作品的國家,他的名字當然不會讓人感到陌生一而且秦朗是一個軍事愛好者。
雖然他對高爾察克的關注程度很低。除了那些相當大眾化的文章以外基本沒有查閱過他的資料一俄國內戰時期的白軍指揮官,不論高爾察克、鄧尼金還是別的某個人,從來不是他關心的對象。
因為他對那場戰爭沒有什麼興趣。
不過,「沒有關注」並不代表秦朗對高爾察克的認識僅僅限於他的名字,畢竟,就算是那些非常大眾的文章。哪怕作者創作它們的目地只是為了給他翻案,只要沒有降低到地攤讀物的水準,那麼總是還有一點小價值。
或許他不是真的「瞭解」這位海軍上將。但是秦朗確實知道他的一些著名的事跡。
其中絕不包括指揮一艘驅逐艦單獨擊沉兩艘巡洋艦。
驚訝是不可避免的,雖然秦朗一直認為,經歷了一次惡作劇似的時間旅行以後,這個世界已經沒有人和事情可以讓他感到驚訝。然而哈林頓轉達的消息就好像歐洲戰場的某個將軍突然聽說,他的部隊的一名軍官用一輛謝爾曼單槍匹馬幹掉了兩輛老虎。就算是老謀深算的布萊德利,也不可能保持平靜。
他會愣住,接著說:冗版!」或者別的感歎詞,後他會追問:「那個走運的小子是怎麼做到的?」
這也是秦朗的問題。
當然,馬卡洛夫海軍中將也想知道它的答案。他仔細閱讀了高爾察克遞交的戰鬥報告,一個字一個字的看,用了接近三十分鐘,後抬起頭,把目光投向身體繃得筆直、像一個木樁那樣站他的面前的驅逐艦艦長身上。
「亞歷山大瓦西裡耶維奇,你為件麼不坐下呢?」海軍中將有些奇怪。
「我喜歡站著,將軍。」高爾察克的胸挺了一下,下巴揚了起來。
似乎出了問題。馬卡洛夫暗中猜測。也許是某些人對他的戰績的懷疑刺激了這個海軍中校:很多人不相信他能夠指揮一艘驅逐艦擊沉兩艘巡洋艦,這算不上什麼秘密。雖然海軍部和政府已開始進行聲勢浩大的宣傳和慶祝,但是海軍大臣同樣要求太平洋艦隊仔細調查並且遞交正式報告,證實高爾察克的成績。
海軍大臣的要求幾乎是公開的。除此之外,還有很多軍官之間的竊竊私語。私底下的質疑、非議,或許還包括嘲諷。
海軍中將知道這是怎麼回事。毫無疑問,這場戰爭中,俄羅斯需要高爾察克一樣的英雄,他的事跡有宣傳價值,不過,當聖彼得堡開始考慮這位英雄是否應該獲得勳章和晉陞的時候,事實真相就變得重要起來了。
再說軍隊和政府都充斥著大量嫉妒心很強的傢伙,他們非常擅長雞蛋裡面找骨頭的把戲。
這算不上什麼,只是小意思,就算高爾察克真的虛報戰果,受到影響的也只有他獲得的勳章的類別。還有晉陞。聖彼得堡不可能毀掉一個自己樹立起來的英雄形象,這樣做對任何人都沒有好處,何況軍人自己的戰績裡注水是自古以來的慣例,只耍不是太誇張以至於弄得像個笑話,沒有人真的乎一不過也沒有人會如此愚蠢。海軍中將想。然而他並不知道,再過半個世紀。東方,會有一支「軍隊」弄出「殲敵一億,勝利轉進」的笑話,而且這只是它弄出的笑話中的一個。至於其他的,比如擊斃某位敵軍指揮官六十八次,大概會讓他驚訝的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太愚蠢了!傻瓜都應該知道這是胡扯。然而,既然馬卡洛夫並不知道這些。他關心的也就僅僅只是高爾察克。他相信這位海軍中校沒有虛報成績,公開的和私下的質疑很快就會得到澄清沒有必要擔心什麼。至少馬卡洛夫這麼認為,但是高爾察知,
他的反應過於激動!
海軍中將不動聲色的搖了搖頭,肚子裡歎息了一聲。這個海軍中校是出色的探險家、工程師和艦長;或許將來還會成為出色的艦隊司令。但政治上,他很不成熟。
不幸的是,像他這樣的人,勸說和安慰可能不會讓他的態度向著好的方向轉化,但是通常會讓情況變的糟糕。仔細想想,馬卡洛夫決定跳開這個問題。
「亞歷山大瓦西裡耶維奇,你知道,是我把你調到這兒的,所以我相信你的能力。」只能說這麼多了。他停了一下,揚起手裡的戰鬥報告。「我已經看了你的報告,不過還有一些細節沒有弄明白。按照報告的描述,當你現日本巡洋艦的時候。它們和你的距離只有不到一千米著
「準確的說,它們和我的距離只有九百米,將軍。」高爾察克糾正到,眼珠轉向上方,盯著天花板。「準確的說,是日本人現我的驅逐艦。」
馬卡洛夫的眉毛抬起來。「我認為我們沒有必要這些枝節問題上浪費時間。」
「您說了算
不管造成他的這種態度的原因是什麼。海軍中將認為自己沒必要繼續保持溫和姿態。他放下報告,身體向前靠了一點,然後換上公事公辦的語氣。「如果你認為我對你的戰鬥報告的理解存誤差。高爾察克海軍中校,請口述具體的戰鬥經過。」
「遵命,將軍。」高爾察克的胸又挺了一下,他的下巴也抬得高了,「昨天夜裡,根據您的命令
十二個小時前。
一艘小型軍艦正起伏不定的海面緩慢前進。船舷的編號和船尾飄揚的白色底和藍色十字的聖安德烈旗表明了它的身份:俄羅斯帝國海軍的「急躁」號驅逐艦,一條五十八米長的、標準排水量只有二百三十噸的小船,毫不起眼的醜小鴨。
這只醜小鴨的簡陋的駕駛台上,它的艦長、副艦長和航海長擠一起。借助微弱的燈光,一張已被海水浸透的海圖上比劃著,大聲討論著。
「聽我說,我們走得太遠了。亞歷山大瓦西裡耶維奇。」副艦長喊到,「我們應該調頭,到預定的海域布設水雷。」
「那樣做毫無意義。」高爾察克反駁到,「日本人知道我們那兒布設水雷,他們的艦隊一直沒有進入那片海域。所以,我們要去一介。日本人不知道的地方布設水雷,給他們一個意外的驚喜。」
「進入一片沒有事先偵察的海域布設水雷?」副艦長憂心仲仲的搖了搖頭,「或許我們會遇到日本人給我們的意外驚喜。」
說完這句話,還沒等高爾察克說點什麼,他就意識到自己說錯了。
「急躁」號的艦突然被一道來自右側的明亮得讓人覺得刺眼的光線籠罩了,接著另一道來自右舷的光柱降臨了駕駛台,讓它變得像白晝一樣耀眼。高爾察克不由自主的把頭轉向一邊而且閉上了自己的眼睛,同時抬起右手試圖擋開光線。
也是這一刻,他聽到副艦長和航海長的叫聲:「日本軍艦!」
「該死!」高爾察克咒罵到,既是對副艦長的預言,也是對所有人
一包括他自己的失察,放低手臂,睜開眼睛,重把目光對準艦的方向。
兩艘日本巡洋艦!海軍中校的肌肉一下子繃緊了,隨即呼吸變得急促起來:任何時候,如果一艘驅逐艦遇到了兩艘巡洋艦,它只能立即調頭逃跑。然而現,兩艘日本巡洋艦和「急躁」號的距離只有九百米,逃跑,
「我們沒有機會,亞歷山大。瓦幕裡耶維奇!」副艦長已經絕望了。
「閉嘴!」高爾察克嚴厲呵斥到現可不是講私人關係的時候一然後用力吸了一口氣,右手筆直指向前方。「全前進!」
「全前進,艦長?」航海長以為自己的耳朵出了問拜
「你聽到了,全前進!」高爾察克不想解釋那個命令,但是全前進是現唯一合理的選擇:兩艘日本巡洋艦之間有一個空隙,大約一百五十米,驅逐艦可以穿過去,而且日本人沒辦法開火,除非他們打算打中自己人。
航海長還沒有意識到這一點,不過他執行了命令。
驅逐艦開始加,雖然暫時感覺不到;而高爾察克也下達了他的第二道和第三道命令。「魚雷射管裝填魚雷!所有火炮立即向日本巡洋艦開火!」
「你確定,艦長?」槍炮長嚥了一口唾沫,「我們的火炮」
「我知道我們的火炮不能擊沉任何一艘巡洋艦,但是我要求炮手射我們的全部炮火!」高爾察克怒氣沖沖的咆哮著為什麼這些傢伙總是錯誤的時間質疑他的命令?想到今天的錯誤,他又提高了音量:「瞄準人影活動的地方,自由射擊!」
「是,艦長,遵命,艦長。」槍炮長被嚇到了,轉身衝向匆忙登上甲板的炮手,用吼叫和靴子將他們趕上崗位。沒過一會兒,驅逐艦的兩門七十五毫米、三門四十七毫米和兩門三十七毫米火炮就開始胡亂射擊起來。
日本巡洋艦也開火了。兩炮彈呼嘯著掠過驅逐艦的上空,落進它的航跡。
「也許我們應該拋棄水雷和魚雷,艦長。」終於恢復過來的副艦長提出建議,「要是那些東西被炮彈擊中,我們就完了。」
高爾察克膘了他一眼。「坦率的說,考慮一下這艘船的大如果我們被炮彈擊中,不管有沒有魚雷和水雷,我們都會立即完蛋。」
「但是丟掉宅們總會安全一點。」
「不,我需要那些魚雷和水雷!」高爾察克的目光停兩艘越來越接近的巡洋艦上面,逐漸變得凶狠起來。「我要幹掉它們!」
副艦長覺得自己的嘴唇有點幹。「亞歷山大瓦西裡耶維奇,你是認真的麼?」「是的,我要幹掉它們!」肯定的、不容質疑的語氣。高爾察克的決心從未有現這麼堅定過。
有那麼一會兒,甲板上的每個人都暫停了他們的動作,然後他們不約而同的加快了度。
比我知道我寫得有點水,不過」算了,不說什麼了,下一章之後劇情轉入陸戰部分,也就沒有那麼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