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麼時候回來的?」奧康納上前與秦朗熱情擁抱,低聲問到,「假期怎麼樣?」
「不壞。」秦朗回答。
「『不壞』是什麼意思?」既不是「很好」,也不是「不錯」,而是「不壞」。奧康納促狹的眨了眨眼睛,似乎想要追根究底,弄清楚事實真相。
秦朗當然知道這是一個善意的玩笑,他笑了笑,繞開這個話題。「我們還是先應付我們的客人吧,肖恩。」他走向俄國代表團的團長,與他熱情寒暄。兩人旁邊,涅博加托夫正與另一位副團長低聲交談,其他成員則用奇怪的目光注視著他。秦朗能夠理解這些人的想法,很正常,就和他曾經遇到的絕大多數白人一樣,對華人始終有那麼一些偏見,但是又驚訝於他的身份,後,還想從他這裡得到好處。
所以,當然,他們的目光會變得非常奇怪——但是秦朗並不知道,這些俄國人對他還有另外一些看法,不那麼愉快的看法。兩年前,中國的時候,因為他的干擾,俄**隊幾乎沒有弄到多少好東西,軍官和士兵財的美夢破滅了,他們的上級當然也是毫無收穫,然而他的僱傭軍卻整箱的運輸各種珍寶和財物。這件事情導致俄羅斯帝國的軍人都不怎麼喜歡他——「吃獨食的傢伙」,「卑劣的軍火商」,還有「狡詐的中國人」,這就是他們共同的看法。
代表團的成員們就那麼用複雜的眼光注視著秦朗,看著他通過翻譯與他們的團長熱情的交談,並且不時出歡快的笑聲,就好像多年沒有見面的老朋友。
即使這是他們第一次見面。
商人與職業政客,似乎他們就是天生的一對兒。所有人都這麼認為,默不做聲的注視著兩人的表演,然後看見涅博加托夫湊了進去。
「秦先生,」海軍少將示意翻譯,「您剛才所說的,『租賃服務』是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租賃服務』,將軍,與普通的租賃服務一樣。」除了這個意思還能有什麼呢?租賃服務當然就是租賃服務,既然人們可以租借馬車、遊艇、服裝、保險箱,或者別的他們需要、但是買不起或不願購買、而且有人提供租借的東西,他們當然也可以租借武器和裝備。
這沒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就是一個私人公司提供的《租借法案》的簡陋的商業化翻版——而《租借法案》,四十年以後俄羅斯將是它的主要受惠國之一,並且因此贏得一場艱苦卓絕的戰爭。
秦朗不認為他的看法存問題。雖然有些人認為這是誇大其詞,強調美援物資東線的重要作用是為了貶低蘇聯的龐大軍事工業、以及蘇聯整個戰爭中的主導作用——比如他某個「軍事」論壇上偶然碰到的一個熱衷編造海量的無用數據淹沒對手的、自稱女性的瘋子——但實際的情況是,如果沒有美國援助的卡車、高標號航空汽油、鋼鐵和有色金屬、列車車頭與鐵軌、以及其他不能直接用於戰鬥,但是對戰鬥具有重要意義的物資,尤其是緊缺的食品,特別是曾被尼基塔謝爾蓋耶維奇赫魯曉夫同志提到的午餐肉罐頭,蘇聯的局勢恐怕會糟糕得多。
當然,這個國家總是會看到敵人的失敗,兩線作戰的第三帝國必然輸掉戰爭,甚至可能因為輸得不夠迅因此代替日本人享受人類歷史上僅有的兩顆投入實戰的核彈的洗禮,但是那樣的結局對於蘇聯而言恐怕很難算成「贏」。
至少堅硬得如同他的名字的鋼鐵同志絕不會認為那個結果是勝利。
所以鋼鐵同志需要《租借法案》。
而現,俄羅斯帝國同樣需要租借物資——秦朗的目標很明確,不是為了讓俄國人贏得戰爭,而是保證他們不會輸得很難看。
沒有西伯利亞鐵路送來的源源不斷的增援和補給物資,中國東北的那點被錯誤的將軍指揮著的俄**隊要不了多長時間就會被數量佔優的日本軍隊消滅,因此無法承擔繼續消耗日本的力量的重任,而且滑鐵盧似的全面崩潰也將導致日本獲得整個東北。兩個結果,不管哪一個,都不符合他的計劃。
只不過俄國人既不瞭解自己的需求,也不瞭解秦朗的計劃。
涅博加托夫搖了搖頭。雖然秦朗的態度非常誠懇,海軍少將還是覺得他提出的概念已經出了自己的貧乏的想像力。
「我還是不明白,」他謹慎的說,「請允許我這麼理解您的意思,戰爭開始之前,您的公司把裝甲車租借給我們,然後,到了戰爭結束的時候,我們再將它們還給您的公司?」
「就是這樣,將軍。」
「我沒有聽說過這種事情。」誰也沒有聽說過這種事。「請原諒,秦先生,但事實就是如此,恐怕這是世界上從沒有過的商業方案。」
「我知道,將軍,不過這是一個不錯的方案,不是嗎?」秦朗微笑著,宣傳他的方案的各種優點,「它對我們都有好處。俄羅斯軍隊只需要花費很小的代價就可以獲得一批式的武器,將軍們可以等到見識過這種武器的優點與缺點以後再決定是否需要正式裝備它,做出決定租賃它的官員也不必擔心自己的選擇會給國家造成嚴重損失,並且因此損害自己的政治前途,而我們則可以收回一部分投資。」
他故意停頓了一會兒,讓涅博加托夫有時間考慮,然後接著說:「後,即使對於這種式武器本身,我的方案的好處也很明顯,它可以立即獲得進行實戰檢驗的機會。然而按照傳統做法,那會需要等待很久。」
秦朗確定涅博加托夫和其他人都會被他的方案吸引。沒有別的原因,只是因為那些好處當中的一條:既然只是租賃,他們就不必擔心由於自己決定購買沒有用處的廢物而導致政治前途受到影響,相反還會受到嘉獎,因為他們採用了一種聰明的措施,沒有被狡詐的軍火商愚弄。
雖然與直接購買相比,租賃方案可以為他們帶來的回扣偏少,但它的額外好處還是會讓代表團的成員們動心。
而且,就事實上而言,回扣不過是一個可以解決的小問題。
「如果戰爭結束以後,俄羅斯軍隊對這種武器感到滿意,並且帝國政府願意,那麼可以將它們買下來。」秦朗又拋出一張牌。
一張好牌。
如同聞到血腥氣味的鯊魚,另一位副團長插進來。「秦先生,我還有幾個問題。」
「請。」秦朗點頭示意。
「如果戰爭結束以後帝國軍隊決定購買租借的裝甲車,那麼,它們的銷售價格將是按照原價呢,還是扣除租金以後的價格?」
「當然是原價。」這是毫無疑問的,「但是我們可以戰爭時期雙方的合作情況提供部分折扣。」這也是毫無疑問的。對於像沙皇俄國這樣的國家,秦朗從不指望它會按照原價購買租借的裝甲車。
不過,這個問題其實算不上問題:先提價,再打折,這是簡單的商業促銷手段。而且裝甲車的價格完全由ubr11a公司決定,沒有可以參照和比較的對象,因此完全可以事先就把原價定到一個很高的、但是俄國人可以承受的標準。
然後再加上一點回扣,事情就徹底解決了。
小意思。
秦朗微笑著,等待著下一個問題。
「如果戰爭結束以後帝國軍隊決定退還所有裝甲車,但是有一些裝甲車已經戰爭期間損失,被擊毀、拋棄或者被日本軍隊獲得,帝國軍隊需要按照原價賠償嗎?」
「當然,將軍。」就和前一個問題一樣,「但是我們可以戰爭時期雙方的合作情況提供部分折扣。」還是與前一個問題一樣。
「那麼,戰爭時期,租借的裝甲車消耗的燃料、彈藥和零件,花費的一切費用,由誰承擔?」
「與其他類型的租賃業務一樣,由俄羅斯軍隊承擔。」
「如果帝國軍隊僅僅只願意租借裝甲車的車體,而不包括武器呢?」
「當然可以。俄羅斯帝國可以自己決定租借全套武器,還是僅僅租借車體,甚至是沒有動機的空車。並且俄羅斯帝國也可以自行決定,這些裝甲車是由俄羅斯軍人操縱,並且由俄羅斯技術人員維護,還是由我們派遣的士兵操縱,並享受我們提供的全套技術服務,或者某種折中方案。」秦朗的微笑變得明顯了,「只要客戶提出要求,ubr11a集團一定會量滿足。」
只是量,而且絕不涉及核心問題:價錢。
這是原則,一位職業商人的原則。
「非常感謝您的解釋,秦先生。」低聲交談了一會兒之後,涅博加托夫說:「我們還有後一個問題,這種特殊的租賃業務是對您的公司的所有產品有效呢,還是僅僅只針對裝甲汽車?」
「它對所有產品都是有效的,將軍。」
大的「嗡嗡」聲響了起來。俄羅斯代表團的成員們似乎想要採取行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