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爾德納很惱火。
這很容易理解:他剛躺到床上,還沒有睡著,負責警戒的僱傭兵就把他叫了起來,因為一支布爾軍隊正包圍農場。埃爾伯斯皮耶特上尉——除了他,還能有誰呢?答案完全是明擺著的——讚美魔鬼,這個該死的瘋子再次打斷他的睡眠,然而這是他急需而且期待已久的。
可以肯定,遇到這種情況,絕大多數人的反應都不會比他好——他的隊員的反應就比他糟糕得多。雖然基爾德納很惱火,但他還能理智的考慮戰術問題,其他的僱傭兵的腦子裡就只剩下一個聲音:殺掉皮耶特,殺掉他帶來的布爾士兵,全部殺掉,然後他們就可以永遠擺脫這些傢伙帶來的麻煩。
就是現!
基爾德納暗自生氣的時候,僱傭兵取得一致意見,但他們還要獲得批准,因此一個人被挑選出來提出申請——當然,巴茨就是那只被挑出來給貓繫上鈴鐺的老鼠。顯然,他非常適合承擔這個任務。
因為他從不覺得他是一隻老鼠。
「我們還等什麼,指揮官?」巴茨扮演了他時常扮演的那種角色,一個狂熱和衝動的好戰份子,以及其他人的代理,「讓我們出去把那些好像蒼蠅一樣討厭的布爾雜碎全部撕成碎片……」
基爾德納給了他一個凶狠的眼神,還有嚴厲的警告。「我認為時機成熟地時候,我會給你命令。巴茨先生。現,把你的嘴閉上並且耐心的等著。」
然後,他丟下巴茨,把頭轉回去看著莫裡茨。「你看到了什麼?」
「什麼也沒有。」莫裡茨搖了搖頭,鬆開手讓掀起的窗簾落回原來位置,「今天晚上沒有月光,只要距離超過五十碼就什麼都沒辦法看清楚了。」
「好極了——你覺得外面有多少布爾人?」
「一百,或者一百五十。但我不能確定。我們的皮耶特上尉是否還保留了一些力量作為預備隊。」
「也就是說,我們被困住了?」基爾德納問到。
莫裡茨點點頭,笑起來。\「布爾人也是。我們看不清他們的部署,他們也不知道我們的具體位置。」
「所以?」
「既然我們缺乏足夠信息,那就待這兒,把主動權交給布爾人。只要我們讓他們碰上一些釘子,局勢就會陷入僵持。到那個時候,我們再考慮下一步行動。」頓了一下,他接著說。「如果可以拖延到白天,我們就贏了。」
「你確定?」基爾德納不能確定。有些時候,拖延戰術具有很好的效果,但似乎不包括現——救援部隊沒有後備力量,得不到增援,而且附近似乎也沒有英**隊活動。拖延到白天可能只會帶來一個好處:將布爾人地部署一覽無餘的展現出來。然而這個好處可能不會帶來多具有實際意義的戰術優勢。
當然,誰知道呢?現距離太陽升起還有好幾個小時。只有上帝才知道情況會發生什麼變化。不過……
基爾德納聳了聳肩。莫裡茨的計劃或許並不完美,但是現,似乎沒有比它好的計劃——如果有,他一定會知道。
「好吧,」他說,「我們就這裡等著布爾人進攻。」
「這一點也不像ubra的風格……」巴茨大聲抗議。然而,他說得多之前。基爾德納和莫裡茨聯合起來用目光迫使他把後面的話全部吞了回去。
「ubra的風格是絕不投入一場可能導致嚴重傷亡的戰鬥。」基爾德納說,「我們只是僱傭兵,參加戰爭地目的是賺錢,不是玩命。」然後他再次把目光轉回莫裡茨身上,「有一個麻煩我們必須提前做好準備,如果皮耶特決定農場放一把火把我們燒掉……」
「那不是一個麻煩,指揮官。」莫裡茨笑著回答到,看向巴茨,「你還沒有把我們的主人幹掉吧。巴茨「他們還地下室。」
「把他們帶到客廳。」他的下一句話是對基爾德納說的,「如果皮耶特上尉打算放火或者強攻,我們就把他們當作盾牌。」
「你覺得我們的皮耶特上尉可能因此改變主意嗎?」基爾德納反問,眼角的餘光注視著巴茨,看著他走出房間。=小說首發==
「這裡有一個女人和三個小孩。我相信他會改變主意地。」
「如果他沒有……」
「那麼我們就死定了——我相信皮耶特上尉不會接受我們投降。至於突圍,如果它真有可行性,我們也不用這裡討論布爾人縱火的問題了,不是嗎?」
莫裡茨故意用了一種平淡的、漫不經心的口氣,聲音放得很低。但足夠讓每一個聽到的僱傭兵感到自己的身體正因為恐懼而變得冰冷。沒有人。包括基爾德納,願意死納塔爾殖民地的一個不知名地農場。
毫無疑問。他們都會死,總有一天,但絕不是現——還不是時候。
「他好改變主意。」基爾德納伸出手把窗簾掀起來一點,透過縫隙掃視著窗外。那裡依舊是一片漆黑,什麼都看不清楚,而隱藏黑暗中的布爾士兵也沒有一點動靜。也許他們還調整部署,也許他們已經準備就緒,正等待皮耶特的命令……
但不管怎麼說,戰鬥就要開始了。基爾德納連續做了兩個深呼吸,向身後的僱傭兵打出手勢。「做好準備。布爾人可能就要——」
突然爆發出來的猛烈的槍聲把他打斷了,緊接著,幾顆擦著他地身體飛過的子彈、還有窗戶的玻璃地碎片迫使他從那個位置迅速逃開。躲到一張翻過來的桌子後面。基爾德納認為至少有一百五十支毛瑟步槍正向著這幢房子開火——與莫裡茨猜測的數量相差無幾——顯然,皮耶特的耐心也和僱傭兵一樣,連續四天的追逐和戰鬥中消失得無影無蹤,以至於他從一開始就用上了絕大部分力量。
而且同樣顯而易見地是,上尉確實沒有收容俘虜的打算。
「他想把我們都幹掉。」基爾德納咕噥著,翻了個身,變成背靠桌面的姿勢,用大的音量喊到:「不要開火!布爾人從黑暗中鑽出來之前。所有人不要開火!」
「如果布爾人就是不離開保護他們地黑暗呢?」有人問。
「那你們就要始終保持沉默,直到他們跑出來。」基爾德納回答,接著又補充到:「不用擔心,那些發了瘋地布爾人總會跑出來。」
「我從沒有做過不能還擊的靶子。」另一個僱傭兵叫到。
「那麼你現可以嘗試一下做靶子地感覺,夥計。」
基爾德納把頭偏向另一側,看著躲沙發後面的莫裡茨,低聲問他:「你覺得我地安排怎麼樣?」
莫裡茨似乎沒有聽到這個問題,他把精力都放到了另外一個問題上面。「我們的人質哪兒?見鬼,我現就要他們……巴茨!」他叫起來。「快把人帶過來!」
巴茨沒有回答。他地下室,聽不到莫裡茨的聲音——當然,就算他不那裡,布爾人製造的噪音也足以掩蓋它。也許是害怕靠近農莊會使自己暴露還擊火力之下,也許是渴望使用猛烈的方式報復那些殺害了他們無數同僚的混蛋,皮耶特的士兵表現出了超乎尋常地射擊興趣。他們拚命開火,既不花費心思瞄準。也不關心究竟打中了什麼,只是像發狂似的把子彈一發接著一發打出去,然後感到一直困擾他們的疲憊已經變成了興奮——腎上腺素的作用,只是沒有人知道。
布爾士兵相當享受這種感覺,於是加快了射擊的頻率,讓它幾乎達到毛瑟式槍機步槍的極限:每分鐘十發。而且接下來的三分鐘裡面,這些士兵一直保持這個速度。直到皮耶特要求他們停止。
「夠了!」上尉接著命令,「瓦爾德曼少尉地排從前門,塞茲少尉的排從後門,佔領那座房子。剩下的人掩護。」
得到命令的兩個排立即行動起來——嘗試性的行動。兩名軍士分別帶著一個班走隊伍前方,其他人則與他們保持大約十碼的距離。他們迅速衝向敵人佔領的建築,靠近前門和後門,行動帶著明顯可見的謹慎。
不過,布爾士兵的謹慎沒有給他們帶來好運氣。一旦他們脫離黑暗地保護,子彈就接踵而至。僱傭兵的射擊既快速又準確。兩名軍士首先中彈,接著是他們的士兵。當負責掩護的布爾士兵開火並且迫使僱傭兵再次尋找掩護的時候,兩個步兵班已經有十五個人被他們留原地,一些是永遠,還有一些看上去也會永遠被留那裡。
如果沒有人把他們拉回來的話。
「掩護我。」一個士兵大聲喊到,將步槍交給身邊的同僚,接著用快速度衝向距離他近的一名傷員。
他成功的跑到傷員身邊,成功地把傷員抱起來,然後。一顆子彈極為準確地鑽進了他的額頭。
「噢。不!」有人驚呼,不過第二個勇敢地士兵已經上路了——當然。幾秒鐘後他也被僱傭兵發射的子彈留了原地。
布爾士兵的射擊再次變得猛烈起來,幾乎淹沒了僱傭兵可以利用的每一個窗口。如此有力的掩護下,多人投入救援行動。然而當他們離開藏身的黑暗,完全暴露微弱的星光下面的時候,就會立刻成為僱傭兵的獵殺對象。職業殺人犯的準確的火力之下,這些試圖救援同僚的英勇士兵只是迅速加入了地面上那堆不斷積累的、一動不動地屍體。
當皮耶特注意到這個完全違反傳統交戰規則的、極不道德的狀況時,他已經永遠失去了一個排的士兵。
「停止行動,別管那些受傷的士兵!」他密集火力震耳欲聾的咆哮聲之上大聲叫到。
「我們不能放棄我們的同胞。上尉。我們必須救援……」
「他們中的任何一個被你們救回來之前,你們就已上帝那裡了!」皮耶特幾近歇斯底里地吼叫著,揮舞著雙手,告訴所有人現他有多麼的暴躁和憤怒。這種時候,軍官和士兵都很清楚應該量遠離他。
不幸的是,現他們還不能遠離他,否則他會變得加暴躁、加憤怒。然而不幸中的幸運是,皮耶特的怒火的傾瀉對象。是躲藏屋子裡的敵人。
「好吧,既然這些應該下地獄的傢伙一再使用卑劣的手段……」皮耶特突然轉向霍夫曼中士,把他嚇了一跳;但他地命令驚人。「中士,立刻去集所有你能夠找到的可以點燃的東西。*」
「你想把那些人連同保羅和他的房子一起燒掉?」一個聲音驚駭欲絕的從他們後面尖叫到。上尉轉過身,看到帶他來這裡的農場主正帶著恐慌的表情看著他。「上尉,保羅和他地家人還那裡。」
「對此我表示懷疑,先生。」皮耶特說,「考慮一下我們的敵人的卑劣程度,我擔心你的朋友和他的家人已經……」
他沒有說完。但農場主知道他的意思。「這不可能。」
「我建議你好接受這個事實,先生,我們遇到的是殘忍以及卑劣地敵人,不像軍人而像一群訓練有素的匪徒。他們不會……」
「皮耶特上尉!」另外一個聲音穿過步槍的咆哮進入皮耶特的耳朵。聲音已經變得相當微弱,但上尉還是立刻分辨出,它屬於那個盜用漢斯貝斯溫格上尉的身份的可惡傢伙。「我建議我們立刻停火。」
停火?一個有趣的、從來沒有、而且也不應該被提出的建議。皮耶特揚了揚眉毛。雖然並不打算接受俘虜,但他對屋子裡那幫人的企圖充滿興趣。稍微考慮了一會兒。他命令士兵停止射擊。
這不是正式停火,只是,如果不暫時停止射擊地話,皮耶特相信他根本沒有辦法和那個冒牌的貝斯溫格上尉交談:槍聲會掩蓋他的聲音,或者干擾它,讓屋子裡的人搞錯他的真正意思。
然後他喊到:「你想做什麼?打算投降?」
「不,我只是要求你們停止進攻。」
不是投降?只是要求停止進攻?皮耶特覺得這個要求太荒謬了。「我不明白。你怎麼會以為我會接受你的要求。當然,你有一些優勢,但總體來說,我仍然掌握著主動權……」
「我有人質。」莫裡茨回應到,「幾個男人,幾個女人,還有一些兒童。如果你拒絕接受我的要求,我就會命令我的人每隔十分鐘槍斃一個人質,直到你接受我的要求或者我們殺光人質。」
「你這個混蛋!野蠻地匪徒!我要把你們全部絞死!」皮耶特歇斯底里地吼叫著。感到他的肺都快氣炸了。把婦女和兒童當作人質而且威脅要槍斃他們?只有野蠻人才會採用這種無恥地手段。「你和你的人真應該下地獄!」
「噢,抱歉,上尉,但我相信,我和我的人早就地獄裡了。」
「你這個……」
「上尉。」農場主捅了捅皮耶特,悄悄告訴他,「那些人應該只有五個人質。保羅,他的妻子,還有他的三個孩子。」
「五個?」皮耶特愣了一下。不過。他回復過來以後。他的表情和感受仍然沒有任何變化——他的處境也是一樣。「你認為只有五個人質他們就不會把威脅變成現實麼?」
「不,上尉。」農場主搖了搖頭。「我只是提醒你。如果你拒絕他們的建議,我的朋友和他的家人將會立刻成為受害者。」
「那麼你認為我應該接受敵人的威脅?」皮耶特注視著農場主,嚴厲的目光迫使他向後退了幾步。但他很快又勇敢的迎了上來。「如果你拒絕並且導致五名平民死亡,上尉,這會降低你的聲譽,也會導致納塔爾和開普的荷蘭裔居民喪失對德蘭士瓦軍隊的信心。即使只是一點,我認為都將是極為有害的。」
「你也想威脅我?」
「我只是陳訴一個事實。」等了一會兒,看到皮耶特沒有的表示,農場主大膽的接著說到:「另一方面來說,上尉,那些卑鄙的匪徒就你的包圍之下。他們要求停火只是為了拖延時間,但即使你接受他們的要求,他們也找不到機會逃跑,你仍然可以徹底乾淨的消滅他們。」
「而且,我們可以得到時間調整部署,讓士兵休息,以及請求增援。」霍夫曼中士加入進來,「還有我們的傷員,上尉……」
皮耶特依舊沉思著。他承認,中士和霍夫曼的邏輯有一些合理性;他也承認,要求士兵不顧平民,尤其是一個女人和三個兒童的死活強行發動進攻,這會損害他們的士氣——雖然也有可能使士氣增加。後,惹了一大堆麻煩以後,他確實不應該惹上的麻煩,為幾個平民的死亡承擔哪怕是道義上的責任。
「也許我應該接受那些傢伙的要求……」終於,他抬起頭,看著農場主和中士,「但我還有一件事情要做。」
他提高音量,喊到:「我可以命令停火,但我必須首先確認人質的狀況。」
「可以。」莫裡茨回答。
過了一會兒,前門打開了。鼻青臉腫、顯然吃了不少拳頭的農場主抱著一個孩子,拿著一盞煤油燈走出來,然後門口停止了,接著是他的妻子,同樣抱著一個孩子並且牽著後一個。他們就站那裡,哆嗦著,但不敢做出多動作,後,大約三十秒以後,被隱藏門後面的僱傭兵拉了回去。
「現你覺得怎麼樣,上尉?」
「好吧,我們停火。」皮耶特後發出警告,「你必須保證他們的安全。」
「當然,我會保證他們的安全。」莫裡茨做出保證,然後回頭對基爾德納笑了一下,「我說過,威脅會起到作用。」
「真走運,我們的上尉先生沒有公司的訓練營受過訓練。」基爾德納想起他訓練營學到的東西,「絕不與恐怖份子談判」,如果皮耶特知道這個規則而且決定遵守他,那麼情況就真的太糟糕了。「感謝上帝。」
「你應該感謝老闆。」莫裡茨走到他身邊,「現我們重分配部署,距離黎明還有幾個小時,我們可以休息一會
「說到休息,莫裡茨,我不得不想起我們的客戶,丘吉爾先生。」基爾德納指著天花板——丘吉爾就上面那間臥室,「你看,剛才我們和布爾人又是開槍又是高聲喊叫,然而他居然還能繼續睡覺,甚至沒有爬起來詢問發生了什麼事。莫裡茨,我真想知道他是怎麼做到的。」
「大人物總有特別的地方。」莫裡茨聳了聳肩。他不想關心丘吉爾的睡眠,因為與這個微不足道的問題相比,需要他操心的事情已經有一大堆了。而且事實上說,丘吉爾沒有起來其實是一件好事:不會讓人分心回答他的問題或者阻止他捲入戰鬥。「你知道,我擔心的就是客戶提出多餘的要求。」
「你說得對。」基爾德納仔細想了一下,把注意力從丘吉爾身上轉開。「我打算這麼分配隊員……」
p:被高考的事情弄得沒有事件碼字,不過,現總算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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