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潑德走進秦朗的辦公室的時候,易水已經那裡等他了,但少校沒有看到他的老闆的身影。謝潑德猶豫起來,不確定應該立即報告剛剛得到的消息,還是等到秦朗來了之後再做這件事情。
注意到他的猶豫,易水放下他正從事的工作,抬起頭宣佈:「秦朗已經離開了。如果你有什麼事情,可以向我報告,少校。」
「當然,長官。」謝潑德立刻回答,「我得到一個消息。」
「什麼消息?」
「聯軍指揮部通報,乃木希典將軍的追擊部隊遭到中**隊伏擊,損失慘重,至少三千四百名軍官和士兵陣亡,並且丟失一半火炮和全部補給物品。乃木將軍已被迫帶領他的部隊返回天津。」
「什麼!」易水站起來,裝出一副吃驚的表情——管實際上,他現正處於戰爭開始之後高興的時刻。
「怎麼回事,少校?」他詢問到,「關於戰鬥的經過,有詳細報告嗎?」
謝潑德的回答是否定的。「很遺憾,沒有,長官。日本陸軍並未向聯軍指揮部提供詳細戰鬥報告。」
易水對這個結果感到失望——毫無疑問,他滿心希望看到日本軍隊再次遭受沉重打擊的詳細經過,然後讓自己舒舒服服的高興一段時間。畢竟,這是德**隊秦朗地陷阱裡全軍覆沒之前僅有的一個好消息。
其實他完全沒有必要感到失望。如果考慮到乃木希典的花崗岩腦袋所能構思出來的作戰方式。以及他的急於為自己地兒子復仇的迫切心理,他的失敗不但是他決定追擊聶士成的那一刻就已經注定的結果,而且必然是缺乏刺激性和娛樂性的,簡單得就像一場精心準備的表演。
定然如此。
或者說得清楚一點,關於乃木希典遭遇的第三次失敗。唯一的事實就是,這位固執地將軍絲毫不顧參謀長石橋健藏的警告,沒有仔細偵察戰場的情況下命令他的部隊發動全面進攻,結果鑽進了聶士成利用他的復仇心理設置的陷阱。
當兩個完整的步兵聯隊試圖穿過一片墳地和農田、攻擊他刻意暴露出來地核心指揮所的時候,事先埋伏那個戰場的武衛前軍士兵就從他們的位於戰場兩翼和日軍後方、經過認真偽裝的碉堡裡向這些敵人發動了突然襲擊。由於完全沒能預料到這種情況,尤其是來自後方倒打火力點的、猛烈的機槍火力,日本士兵完全成了待宰的羔羊,既不能反擊,也沒有辦法離開陷阱。
面對這樣的情況。除了大罵「狡猾的支那人」和「萬惡地米國鬼畜」,乃木希典和石橋健藏唯一能做的只是將他們的預備隊投入戰場,解救陷入絕境的兩個步兵聯隊。然而,一旦日軍的預備隊進入戰場,一支騎兵部隊立刻攻擊了他們的炮兵陣地。這樣,乃木希典就只能帶領剩下的部隊返回天津了。
而且他必須感謝他的敵人。
由於他急於前往山西保護逃離北京的老太后和皇帝,聶士成不希望日本軍隊身上浪費時間、士兵和加寶貴的彈藥——即使他已經得到王振送來地第二批禮物——因此他制定的作戰計劃只是重創追擊者並迫使它撤退。而不是將它一舉消滅,否則,很有可能,乃木希典就要到九段阪與他的兒子相會了。
當然,這是一件好事。至少,當秦朗得到消息之後,他得到了這麼一個結論。雖然乃木希典沒能成為這場戰爭中聯軍陣亡的高級別指揮官,不過對於像他這樣一個人來說,讓他生活痛苦和恥辱當中,毫無疑問比讓他光榮戰死加殘酷。而且加有趣。
是的,有趣。可以肯定地是,日本人沒辦法宣傳一位「為天皇陛下和大日本帝國之偉大事業以天神下凡之神勇之姿如弁慶般戰場上奮戰至後一刻之英勇皇國武士」了——也許他們還會加上「七生報國」或者別地什麼,比如一個極具氣勢的、帶有顯而易見地咄咄逼人意味的詞語,「試問」——管,如果接下來的歷史沒什麼變化的話,日本人仍會因為乃木希典明治死亡之後自殺殉葬的「忠誠」舉動將他奉為軍神並且進行紀念,但秦朗並不意他們這麼做。
事實上他會非常高興。
如果有什麼事情可以看成與你的部下全是聰明而且勤奮的天才媲美的好事,那就是你的敵人全是勤奮但是愚蠢的白癡。秦朗沒辦法保證他的部下都是天才,但如果他的敵人主動將自己變成白癡。這就值得大肆慶賀了。
應該開瓶香檳。
不過,再仔細想想,這瓶香檳應該等到威廉第二陛下的無敵陸軍他的陷阱裡變成世界笑柄之後再打開。不用等待太久,經過漫長的等待以後,馮瓦德西元帥和他的遠征軍就像永遠遲到的大牌明星那樣。即將全世界的關注之下。以超過任何一支聯軍部隊的絢麗姿態登上舞台……
不,他們已經登上舞台了。
當秦朗乘坐的客輪抵達廣州灣的時候。他得到通過剛剛修復的電報線路,從北京發來的消息:兩天之前,德國陸軍抵達北京,並且立即舉行了一個盛大的勝利閱兵儀式。
毫無疑問,馮瓦德西想要記者的閃光燈面前炫耀他的士兵,他們的高昂士氣,以及精湛的德國工藝製造的優秀武器。不過他的希望終成了泡影:除了德國記者和少數奧地利記者,剩下的記者根本沒打算使用他們的照相機。加糟糕的是,英國人、法國人和俄國人都被這場閱兵弄得極不舒服。
除了克林德男爵的胡亂指揮之下給使館區的外交官們製造麻煩和威脅,德**人根本沒戰爭中發揮任何作用,但他們卻用盛大的閱兵肆無忌憚的炫耀自己,而將戰場上奮勇作戰的真正的英雄拋到一邊——莫裡循一點也沒客氣,毫無顧忌的他的專題報道裡將德**隊嘲弄了一番——但與法國人相比,他的文章已經算得上極為溫和了。
「法國人怎麼說?」到客輪上迎接秦朗的鄧肯好奇的問到。
「畢盛發表的看法是,」秦朗看著電報,「就像他們的祖先進入羅馬時一樣,這些日爾曼蠻族世界上古老國家的政治中心表演了一場滑稽的鬧劇,讓全世界都看見了他們的愚昧和無知。」
「我的上帝。」鄧肯胸前劃了一個十字,說,「看來法國人似乎已經將他們做過的事情忘記了。」
「不用擔心,鄧肯,德國人會提醒他們。」秦朗笑著說。
「那就真的是一場滑稽的鬧劇了。」鄧肯搖著頭,「不管怎麼說,至少現,法國和德國不是敵人,而是盟友。」
「僅僅中國是這樣,至於世界的其他地方,那位渴望使用利劍拓展德國的生存空間的威廉第二皇帝的領導之下,德國人與英國人和法國人的關係都很糟糕。」秦朗將電報收進口袋,喝了一口咖啡,接著說:「你應該還記得那位陛下發給德蘭士瓦總統的電報,祝賀他擊敗英國人陰謀製造的叛亂和入侵。」
「是的。」鄧肯點了點頭。他當然知道那件事情,轟動世界的聞,威廉二世皇帝差點就把英國與德國一直維持的良好關係徹底毀滅了——不過,考慮到現的情況,它們一定會變成敵人。
早或者晚,也許十年之內就可以看到結果。
「你有沒有什麼計劃?」他接著問,但只是處於一種慣例。通常,當秦朗特意提到一件事情的時候,他總會有一些對應它的計劃,幾乎沒有例外。
這一次同樣如此,但秦朗還不打算公開他的計劃,還不是時候。
「我現關心北方的形勢。」他說,「易水報告裡後提到的事情是,由於北京城的佔領區劃分問題,德國人和所有國家的關係都變得很糟糕——馮瓦德西要求各個國家讓出一部分佔領區給他的軍隊,但即使是奧地利人,他們也不願意這麼做,而英國人、法國人和俄國人則公開表示拒絕。」
「易水呢?」
「他將明天給予馮瓦德西一個明確答覆,當然,是拒絕。」
「德國人不會接受這個結果。」鄧肯提醒到,「你有沒有想過,如果馮瓦德西沒能實現他的目的,他的下一步將是什麼?」
「我想,他只能命令他的軍隊攻擊山西,想辦法奪取結束這場戰爭的榮耀。」秦朗漫不經心的回答到。
「山西?那將是一場艱苦的遠征。還沒有一支西方軍隊抵達那麼遙遠的地方。」
「的確如此。」秦朗又微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