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佔領天津,然後進攻北京——既然愛德華霍巴特西摩爾是聯軍指揮官,那麼理所當然的,他的決定就是組成聯軍的八個國家的軍隊需要認真考慮和執行的命令——至於怎麼執行,這需要討論。
激烈的,帶著明顯火藥味的討論,或者說得準確一點,爭吵。對於聯軍裡的另外七個國家的軍事指揮官來說,承認海軍中將的權威、並且接受他的指揮是一回事,維護自己的、士兵的和國家的利益則是另一回事,而且重要性不言而喻。
意思是每個國家的軍事指揮官都想撈取多的利益,同時付出少的代價——當然只有日本軍隊的指揮官例外,他不乎代價,漠視傷亡數字,只想得到勝利、榮譽和財富,因此他的部隊非常適合作為炮灰使用。
至少秦朗和易水是這麼認為。
不過日軍指揮官的努力並沒有使他得到進攻天津的殊榮。原因是顯而易見的,如果那是一個近乎送死的任務,毫無疑問他一定會得到那個任務;但實際上,進攻天津卻是一件很容易做到的小事。
所有軍官都相信這將是一個事實,甚至包括西摩爾。管海軍中將仍然沒有從他的失敗帶來的沮喪和失敗主義情緒中恢復過來,但那種情緒多只是針對進攻北京這一個任務,而沒有包括進攻天津。
天津和北京是兩個截然不同的目標:地面部隊向這個城市發動進攻的時候,停泊大沽的聯軍艦隊可以提供炮火支援。當然重要的是,西摩爾將他的旗艦「百人隊長」號二級戰列艦上指揮戰鬥、遠離戰線,而不是困一列停靠戰場上地火車裡面。的戰鬥中,他不需要為自己的安全擔心。
所以他有信心。而且與進攻北京時相比,聯軍地力量已經得到大幅度增長。除了英軍和秦朗地僱傭兵,八千名日本士兵、四千八百名俄國士兵、八百名法國士兵、五百名奧地利士兵和一個只具有象徵性意義的意大利步兵連正陸續抵達。某種意義上說,西摩爾已經擁有進攻北京的力量。只是他仍然堅持他要求的那個數字。拒絕那麼去做。
他的目標只是天津,一個相對脆弱的目標。
清政府沒有天津部署太多軍事力量。除了依靠數量作戰的義和團,稍微有一點威脅的只是大沽地炮台和聶士成指揮的武衛前軍,不管武器裝備還是士兵數量都處於劣勢。而且有許多情報表明,聶士成的部隊與義和團的關係並不怎麼融洽,意味著它既不可能得到拳民支援,也不可能主動支援拳民。
摧毀大沽炮台、打敗武衛前軍、佔領天津,只是一點小意思。
但是。正是因為它只是一點小意思,軍官們才會陷入激烈的爭吵,日軍的指揮官也不能如願以償的得到主攻任務。這涉及利益分配問題,先進入天津的部隊肯定撈得多,所以沒有一個軍官打算它上面做出讓步。
事情變得相當滑稽。接著,當人們注意到,維托裡奧桑塞維利諾上尉——那個只具有象徵意義地意大利步兵連的指揮官——也為他和他的士兵爭取應得的利益的時候,整件事立刻演變成了一出鬧劇。
「真可笑。」易水低聲咕噥著,冷漠地注視著正激烈爭吵的聯軍軍官,同時小心翼翼的將他的輕蔑和敵意隱藏起來,「昨天這幫傢伙還說,一支小部隊就能中國橫行的日子已經不復存了。結果今天,一個只帶領著一個步兵連地上尉就又開始叫囂……」
「有百分之三百地利潤,它就敢犯下任何罪行,甚至冒著絞首的危險——中校,你必須知道。這不僅僅只是說資本。」秦朗笑著說。聲音很低,只有易水能夠聽到。「而且桑塞維利諾上尉只是狐假虎威。如果聯軍只有一個團,他就會立刻嚷嚷著撤軍。」
「我知道,」易水皺著眉毛,「但他讓我噁心。」「會讓人感到噁心地絕不只是桑塞維利諾上尉,如果你每次都過分意這種問題,你的日子就毫無樂趣可言了。」
「那你想我怎麼做?」
「這種時候,只需要保持微笑,就完全足夠了。」
於是,易水開始嘗試裝出一副笑容,站旁觀者的角度欣賞軍官們的表演。不過,只是過了一會兒,他就發現他很難做到秦朗的程度:當一群強盜正為如何瓜分你的老家的財產激烈爭吵的時候,僅僅想要保持漠不關心的態度就已經很困難了,不用說還要面帶微笑,把事情當作一出滑稽的鬧劇。
很久以前,易水就知道他永遠不可能做得像秦朗一樣好,但那時候他仍努力模仿秦朗,而現,他有點不想那麼做了。
「我知道這很困難,」秦朗看了他一眼,「但請注意,中校,你現也是強盜中的一員。不管你是否願意,事實就是如此。」
「秦朗……你安慰我?」
「你可以這麼認為。」
「謝謝,但我必須說,一點幫助也沒有。」易水暗自搖了搖頭,決定繞開這個讓他心情鬱悶的話題,重開始:「你認為這些傢伙還會爭吵多長時間?」
「不會太久。」
「你確定?」
「我非常確定,因為你會結束它。」易水驚詫的目光中,秦朗向他靠近了一點,使用低的音調將他接下來將要發表的言論一個字一個字告訴。這用去了一些時間。整個過程中,懷疑逐漸取代了易水臉上的驚訝,後他問:「你的計劃能成功麼?」
「這一點我可以向你保證,中校。」秦朗嚴肅的說。
「那麼我就可以放心了。」易水點點頭,重坐直身體,等了一會兒,然後按照秦朗的計劃站起來。「先生們,」他大聲而嚴厲的說,將每個人的目光都吸引到他身上,「我已經受夠你們的喋喋不休了。使館區的形勢相當危險,外交官和平民正等待我們救援,而你們卻只知道這裡爭論一些莫名其妙的問題……」
所有軍官都看著他,有一些驚訝,不知道他想說些什麼。值得慶幸的是,秦朗和易水都沒有發表長篇大論的習慣,答案很快揭曉了。
「如果你們繼續這裡爭吵,我會帶領我的部隊單獨向天津發動進攻,佔領它以後立即前往北京。」
目光立刻轉向秦朗的位置——畢竟,他才是美**隊的高指揮官,易水的舉動很可能就是他的授意。
他們的猜測隨即得到證實。
「先生們,」秦朗做了個手勢,「時間非常緊迫,如果聯軍不能快到達北京,那裡的外交官和平民就要死光了。」
「這是一個問題。」西摩爾立即說,「但如果我們的行動不能協調一致,失敗就是不可避免的結果。」
「我認為你過於謹慎了,海軍中將。」易水不耐煩的說到,「聯軍的力量遠遠超過天津的清軍和拳民,我看不出任何遭遇失敗的可能性。而且我必須強調一件事,即使只有我的部隊參戰,我仍然可以迅速佔領天津。阿比西尼亞……」
他提到阿比西尼亞的那一瞬間,軍官們就已知道他想說的是什麼。桑塞維利諾上尉的臉色變得不自然起來。
「阿比西尼亞,只是三千名美國士兵便輕易擊敗了三萬名意大利士兵。先生們,難道你們認為清軍的戰鬥力比意大利陸軍強?」
易水的問題讓人難以回答。管法軍指揮官和奧匈帝**指揮官正肚子裡說,「沒錯,是這樣,中**隊的戰鬥力確實比意大利麵條強」,但他們絕對沒有膽量當著盟軍指揮官的面把這種話說出來,即使他僅僅是一名上尉。至於其他幾名軍官,他們同樣暗自笑個不停,臉上卻要表現得一本正經。
然而他們的態度也等於變相的承認美**隊可以單獨佔領天津。對於這些為了一點利益就能爭吵幾個小時的軍官來說,這顯然是一個加難以接受的事實。如果讓美國人取得成功,他們就什麼都得不到了。
幸運的是,西摩爾還能控制局勢,甚至扭轉它。
「當然,中校,你的部隊擁有強大的戰鬥力,因此我將賦予你們重要的任務。」海軍中將轉向秦朗,「秦將軍,我希望你的軍隊負責租界的防禦工作,那是我們的重要據點,絕不能落入拳民手裡。」
「租界?」秦朗裝模作樣的考慮了一會兒——事實上這就是他的目的,但現還不是高興的時候,必須裝出一副不情願的表情。「好吧。」後他表示,「當然我仍然認為,應該由我的部隊負責攻擊天津。」
「感謝你的建議,將軍。」西摩爾態度堅決。
其他人也是如此。
秦朗肚子裡笑了。一群傻瓜。他已經準備好向聯軍贈送一份值得紀念的禮物,當然,還有另外一份禮物,它將被送到聶士成手裡,並由他轉贈給聯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