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福壽接到報告的同時,反抗武裝也發現了他的國民
但反抗武裝沒有採取行動,既沒有攻擊,也沒有後退;阮福壽相當幸運,他遇到的不是阮少文指揮的主力,而是攻擊僱傭兵後方的迂迴部隊,它現既沒有力量與國民軍交戰,又不敢自行撤退使兩股敵軍匯合。
率領迂迴部隊的小頭目能做的只是派人向阮少文報告,同時密切監視國民軍的行動。但他不知道,他的對手既不清楚托馬斯小隊就附近,而且正打算撤退。
就算反抗份子只有兩百人再多一點,阮福壽也沒有任何勇氣與他們戰鬥,他帶領的士兵同樣如此。
幾個代理排長——與「不幸」的德維吉昂中尉一樣,這個步兵連的法國排長們也遇到了不同的麻煩,沒有參加救援行動——與軍士聚集他們的代理連長身邊,討論著具體的行動步驟。
「我們是否應該立即後撤?」一個代理排長直截了當的問。
「當然。」阮福壽很想這麼回答,但他開口之前另一個年長的代理排長已嚴厲的訓斥自己的同僚了。「笨蛋,臨陣脫逃是嚴重的罪名,你會讓我們一起進監獄的。」
「誰也不想被法國人關進監獄。」第三個代理排長表示,「但我們也不能與叛軍開戰。太冒險了。」
第一個代理排長贊同的叫了一聲。
「這很容易解決。」阮福壽做了個手勢,「我們的任務是增援美國人,而且我們與美國人自己地增援部隊失散了。所以現首先要做地是找到美國人而不是與消滅眼前的叛軍。沒有時間浪費他們身上。」
非常合適的借口。三位代理排長地眼神都亮了:馬夏爾上尉讓阮福壽擔任代理連長果然是非常明智的決定。
但還有一個問題沒有解決。
「但我們怎麼做?」一個軍士憂心忡忡的看著軍官們,「叛軍絕不會讓我們這麼輕易的撤退。」
代理軍官們互相交換了幾個眼色,裝模作樣的考慮著。後阮福壽說:「這樣吧,派個人到那邊與叛軍談判,表明我們的態度,讓他們也不要攻擊我們……告訴他們,越南人不打越南人。」
「沒錯,越南人不打越南人。」幾名代理軍官一頭。隨即問:「不過,應該讓誰過去談判。」
阮福壽地目光他們身上慢慢掃過,後定格剛才提問的軍士身上。「就是你。」
軍士的臉立刻變白了。
但畢竟阮福壽是下達命令的那個人,而且其他人都贊同他的安排,管極不情願但這名軍士也只能揮舞著一張白手帕走向叛軍——他一點也不確定叛軍能夠明白他的意思,國民軍的士兵知道揮舞白手帕或者白旗代表投降,因為法國人就這麼教導他們,但法國人顯然沒有教過叛軍。
軍士慢慢消失樹林裡。行動帶著顯而易見的謹慎;但當他再出現時,他地表情就變得既輕鬆又愉快了。
「叛軍答應了?」阮福壽覺得應該是這樣,但實際上不是。
「叛軍要求你親自與他們談判。」
這一次,輪到阮福壽的臉變白了。
同一時刻。臉色變白的還有文德嗣和其他僱傭兵。有那麼一段時間,他們忙於自己的事情而忘記了留心越南人地兩門火炮。而當他們再次注意到它們時,每一個人都發現這兩門火炮已不原來的位置,而是十幾碼之外地地方架設完畢了。
而且越南人正點燃引信。現要阻止他們已太遲了,僱傭兵們只能做一件事。
「炮擊!」文德嗣大叫著,與其他人一樣忙著找掩護。一些僱傭兵緊緊帖地上,還有一些僱傭兵躲到樹後。隨即他們聽到一聲巨響,接著一發炮彈從陣地中穿了過去,順便打斷了一些樹枝,然後他們又聽到另一個炮聲。
第二發炮彈幾乎重演了第一次炮擊時第二發炮彈的軌跡,不過稍微有一點不同,被樹枝反彈以後沒有擊中誰的手臂而是地面上再次反彈,後打中了沃赫斯的腳。
自動步槍手痛得大叫起來,還差一點抱著腳掌跳起來。然而他應該感到慶幸,經過三次反彈以後,炮彈已沒有什麼威力,否則他就不只是感到很痛了。
「我真希望可憐的傑瑞也能像他一樣走運。」范恩感歎到。
「我真希望我們有一挺『土豆挖掘機』。」文德嗣這麼說是因為他看到越南人又開始衝鋒了,而且與上一次一樣,依舊人數眾多,看上去超過四百人,而且還可能多——還能戰鬥的二十多個人根本阻擋不了這麼多反抗份子,但幸好他有一個安排。「值得慶幸的是,傷員都撤到後方了。」
但這只是安排的一部分。事實上,文德嗣為反
準備了一個陷阱。當然,他還得把他們吸引到陷阱
「開火!」
聽到他的命令,所有僱傭兵一起開火。跑前方的十幾個越南人立刻摔倒了,但其他反抗份子以快的速度衝上來。他們的意圖很簡單,只想快進入敵軍中間,但這一次情況卻有一些變化。
文德嗣一直認真觀察著越南人,暗自計算他們與自己的距離,當雙方只剩下後二十碼時,他側過頭並大喊:「撤退!」
防線左右兩端的兩名僱傭兵立刻行動了,拍了一下自己身邊的同伴的肩膀,然後轉過身跑向後方——但沒有跑得太遠,只撤退了二十碼就停下來繼續向越南人射擊;而他們撤退的時候,被他們拍了肩膀的兩名僱傭兵稍微等了幾秒鐘,隨即按照同樣步驟撤出陣地;再等了一會兒,第三組僱傭兵也行動了……
一組接著一組。僱傭兵撤出初的防線。又二十碼之外建立起一條防線……然後就只剩下文德嗣和范恩還原來地位置了。
他們兩人再等了危險地一會兒,向衝上來的反抗份子打出後一顆子彈,然後就站起來轉身跑向防線。一秒鐘後。先行動的兩名僱傭兵又開始撤退了。
又是一個循環。
就這樣一點一點地,僱傭兵逐漸後退,一邊殺傷反抗份子一邊把他們引向陷阱,而就他們附近,阮福壽與反抗武裝小頭目的談判也快完了。
事實上談判早就應該結束了。當炮聲和槍聲響起來的時候,小頭目就打算把國民軍撇開然後繼續按照計劃抄襲敵人的後路。但同時,槍聲也讓阮福壽意識到美國人就附近。雖然還不清楚是哪一支美國人,他仍然決定與他們匯合,因此就必須讓這支顯得有點麻煩的叛軍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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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不想與你們打仗。」他再次重申自己的態度,「越南人不打越南人。」
「對,越南人不打越南人。」其實小頭目很想把眼前地投靠法國人的混蛋痛打一頓,他的部下也想這麼做,然而他們現卻不得不對他微笑。「既然你們不願意與我們打仗。那就立刻離開。」
「不,應該離開的是你們。」阮福壽說。
「你這是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是,如果繼續留這裡,你們就會有危險。」他慢慢歎了一口氣。非常誠懇的說:「美國人已經派出大批軍隊前來救援被你們包圍的部隊,而且現已到了附近。槍聲會把他們很快吸引過來,到那時,你們就算想跑也跑不掉了。」
「你胡說。」表面上,小頭目不相信阮福壽的解釋,但事實上卻暗自感到恐慌——如果他說地是真的……
「如果。」雖然很多時候這僅僅只是一種猜測,不會成為現實,但有些時候,猜測也會成為真實的東西。小頭目既不想也不願意冒險,他並不缺少獻身精神,但不想毫無意義的去死。
他不像想今天看到地那些部下一樣,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也沒有殺掉一個敵人,就行軍的時候被打死了。
他害怕那個「如果」。
阮福壽注意到了小頭目臉上地表情並暗自笑了一下。「我可以發誓,我說的一切都千真萬確,美國人就附近,很快就可以趕過來。否則,我們國民軍怎麼會出現你們的地盤上呢?」
他顯得非常誠懇,比這個小頭目遇到過的任何人都誠懇,而且他的解釋看上去也非常有道理:沒錯,只有洋人的軍隊大舉出動時,國民軍才會出現鄉下,否則他們就會一直待城市裡,而且永遠不出來。
「洋人的軍隊……有多少?」小頭目已暈乎乎的感到要聽從了。
「五百人。裝備精良,是好的部隊。」
小頭目幾乎被驚呆了。五百人!要是前來增援的洋人都像被包圍的洋人那樣厲害,戰鬥的確沒有繼續下去的必要了,他們可以把這裡的所有人殺光。
他覺得應該立刻撤退,但又覺得似乎應該首先通知阮少文,然而這樣做來得及嗎?雖然拋棄友軍自行撤退是很可恥的行為,但洋人的軍隊或許很快就到了,如果動作不夠迅速恐怕所有人都會一起完蛋……但是……
小頭目還猶豫。但阮福壽已經不失時機的開始催促他了。「快點離開吧,再不下決心就來不及了。」
「但是……」
「生死有命,富貴天,擔心別人還不如先擔心你自己。」他繼續催促著,「難道你真想死這個地方?」
「好吧。」小頭目咬著嘴唇想了一會兒,轉身對其他人說:「我們撤。」
他的話音剛剛落下,反抗戰士們就迫不及待的行動起來——當他們聽說附近有大量洋兵活動,而且整整有五百人時
戰士就已經決定立刻離開這裡,當然他們需要一個人,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
反抗戰士迅速撤退,速度遠遠超過他們迂迴攻擊僱傭兵後路的時候。阮福壽一直注視著他們,直到所有人的身影都消失不見。才慢慢轉過身。心滿意足地回去尋找他地部隊。既然問題已經解決,那就應該與美國人匯合了。
然而阮福壽沒有注意到槍聲傳來的位置有多麼接近。文德嗣與僱傭兵已將反抗份子吸引到陷阱裡。越南人對將要發生的事情一無所知,他們只是很生氣。可惡地敵人似乎有意作弄他們,一會兒後退,一會兒又停下來開火,以至於他們損失了比前一次進攻多的人,卻連一點收穫也沒有。
真是太可惡了!
反抗份子們憤怒的吼叫著,竭全力追趕敵人。誰也沒有想過注意四周的環境……當然就算現有人想起這一點也太晚了,完全是毫無預兆的,彈雨驟然出現,從側面橫掃了這些反抗份子——這是文德嗣為他的敵人準備地陷阱,還能開槍的傷員和偵察小隊的僱傭兵就這裡,潛伏草叢中,現他們要為自己向反抗份子討回一點東西了。
他們猛烈射擊,沒有任何停頓。子彈是連續不斷的。好像永遠也不會停息。它們面前反抗份子甚至連一點反應的時間也沒有,僅僅只是那麼短暫的一瞬間,許多人就已倒地面上,要麼死了。要麼雖然還活著,卻一動也不能動。
然後就像它開始的時候那樣。彈雨突然消失了。然而越南人並不感到輕鬆,因為將他們吸引到這裡的敵人還射擊。
現,這些反抗份子面前有一個問題,他們應該繼續追擊,還是轉向側面,攻擊地敵人,或者又像上一次那樣撤退。他們迷惑著,茫然不知所措,但這個時候猛烈的槍聲又爆發出來了。
而且這一次,子彈比剛才加密集,也加準確和致命。因此越南人不再猶豫,求生的本能再次佔據上風,他們又開始掉頭逃跑,而且一如既往比進攻時快。
因此很快,他們就再次進入了阮少文的視線。
「混蛋!蠢材!白癡!」阮少文開始中風了。當同樣地糟糕情況連續出現三次,任何人都會無法接受,何況他已經再三叮囑所有人不要擅自撤退。
沒有什麼是比這能令一個指揮官氣急敗壞的了,一群無能而且不服從命令地部下,他真想把他們全部砍頭示眾。
只是他不能這麼做。阮少文還沒有這樣大的權力,所以他只能接現實,同時策劃下一步行動。
然而,他能做的似乎只有一件事:撤退。
雖然很荒謬,但只能這麼做。他已沒有力量可以再組織一次進攻,雖然還有超過四百人可以戰鬥,而且還有抄襲後路的部隊——雖然到現為止這些蠢材一點消息也沒有,也沒有按照計劃開始攻擊,但他相信他們還活著——然而阮少文不願意把自己後一點部隊消耗這場戰鬥裡。
他已經受夠了。
「所有人,不管受傷的還是沒受傷的,全都集合,帶上那兩門大炮,我們撤。」阮少文命令到,「還有,派個人去找抄襲後路的部隊,讓他們一起撤。」
「就這麼算了?」有人問。
「不然還能怎麼樣?」阮少文憤怒的叫起來,「三次進攻都沒能吃掉敵人,反而損失了那麼多兄弟,難道你還想再來一次?」
幾乎是立刻,小頭目們爭先恐後的行動起來,幾乎絆成一團——倒不是急著去執行他的命令而只是急著離開一個暴跳如雷的上司。他們不希望自己成為一個發洩憤怒的對象,管沒有人尊重阮少文。
普通的反抗戰士也與他們的頭目一樣。所以他們很快就集合起來,帶著所有武器,攙扶著受傷但還能行動的同伴。至於那些受傷嚴重因此完全失去活動能力的,他們就只能被放棄了。
沒有選擇的餘地。就算將重傷員帶回營地,他們一樣活不了多久,所以也就沒有人願意多此一舉;但集合起來的反抗戰士們同樣會永遠留這裡。
他們並不知道一支前來增援的僱傭軍已經他們身後展開,也不知道費爾德曼向他率領的全體僱傭兵發出的命令。
「殺光越南人!」指揮官宣佈到。
反抗戰士還等待阮少文的命令,但就這個時候,空中突然響起一陣刺耳的、他們從未聽過的嘯叫聲,隨即,四發迫擊炮彈人群中猛烈爆炸了。
然後是比之前任何一次猛烈百倍的槍聲。沒有人可以活著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