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的心情很好;管事實上,他的心情從沒變得糟糕剛剛回到一**三年的那段時間——但他現的愉快心情依舊值得一提。
因為他還從沒有一天之內得到如此之多的好消息:聯合碳化物公司的合成生產線與純鹼生產線順利投產;鄧肯廣州灣完成了他的第一筆生意,成功賣掉價值十萬美元的棉花——管誰都希望他賣掉的是棉紗;摩根履行了打賭時的承諾,所以霍梅爾食品公司剛換了一個主人;梅塞施米特五十一區基地訓練出了第一批專業間諜人員;還有,來自華盛頓的消息,聯邦高等法院終於做出對「普萊西訴弗格森案」的終判決,荷馬普萊西如願以償,獲得勝利,當然這也表示「隔離但平等」政策違反憲法,營業性公共場所的老闆要把「只限白人」的牌子摘掉了。
都是好消息,相比之下,兩個同時到達壞消息顯得毫不起眼:一方面,福特汽車的銷售狀況可以用慘淡形容,一個星期居然只賣出了十輛汽車,另一方面,諾沃特尼得到蔡司公司的回復,它既不能生產步槍使用的八倍瞄準鏡,也不打算為了一家美國小公司投入資金研究這種瞄準鏡,因為它沒有明顯商業價值,而且蔡司公司正忙著為德國陸軍研製生產炮隊鏡和測距儀……
不過,這都不算什麼,與他得到的好消息相比,它們都太微不足道了。而且現,秦朗又得到范迪恩通過無線電發回的報告。「正義事業行動」進展非常順利。第一階段任務提前完成了。
他知道這個消息代表什麼,海防基地地無線電系統運轉正常,而且僱傭軍已經肅清北寧地區。把農村地越南人全都關進了位於河內的四座戰略村——這就是任務的第一階段,而第二階段,部隊會以相同地方式和認真程度徹底清掃北江地區——然後就是福安、太原……一點一點的、緩慢但卻堅定的把黃花探和他的反抗武裝逼入絕境。
計劃的進展非常順利,比他當初預計的提前了兩個星期,而且沒有一個僱傭兵行動中陣亡,除了第一次任務和幾次偶然交火。反抗武裝全都不見蹤影,沒有進行任何襲擊,結果部隊地減員竟然全都是由毒蛇、昆蟲和疾造成的,但這種損失的影響微乎其微,無法影響僱傭兵執行任務。
所以指揮官很樂觀,認為可以比原定計劃至少提前十五天完成第二階段任務。秦朗相信范迪恩的判斷,也相信他能夠完成任務,只有一點他不得不提醒他。永遠保持警惕,防備反抗武裝的突然襲擊。
他有一種感覺,黃花探不會眼看著僱傭軍將他的控制區內的所有村民帶走而不採取任何行動,他一定正策劃攻擊行動。而且很快,這次攻擊行動就會付諸實施。
定然如此。
然而遙遠的越南。正執行任務地僱傭兵們並不清楚他們的老闆的預測……當然就算知道他們也不會特別意:管老闆的判斷總是正確無誤,但反抗份子又什麼地方呢?以上帝地名義,他們連這些人的影子都沒有見過。
「有時候我懷疑,那些所謂地反抗份子是否真的存。」文斯范恩低聲咕噥著,扮演著威廉巴茨一貫扮演的角色。不過這一點也不值得奇怪,如果有人整天都悶熱的叢林裡穿梭,同時與蚊子和水做鬥爭,而預想中的敵人卻完全不見蹤影,那麼他也會變得愛抱怨起來的。
甚至文德嗣,執行了這麼多次任務後,他同樣極不愉快,同樣開始抱怨了。「即使反抗份子一直不見蹤影,這也不是將執行任務的人數削減到現這個地步的理由。」
執行任務的人實太少了……不,應該稱為「少得可憐」,居然僅僅只有一個步兵小隊和六個來自偵察小隊的夥計,以及一個擔任嚮導的越南人——就算加上這個傢伙,五十個人能夠完成什麼任務?幾乎什麼任務都完成不了,糟糕的是,還會像長了綠霉的罐頭午餐肉一樣把成群的蒼蠅吸引來。
「要是我們被反抗份子盯上,那就有大麻煩了。」他說。
「但問題於,反抗份子哪裡?」范恩反駁到,「除了該死的蚊子,我連一隻蒼蠅也沒有見到。」
「那是因為蒼蠅都藏我們看不到的地方。」
「先生們,潛藏的敵人才是大的危險。」傑森沃赫斯突然插進來,但范恩僅僅給了他一個白眼,而且文德嗣也沒有感謝他。他們都不喜歡他,事實上整個小隊裡喜歡沃赫斯的人並不多,這個肌肉發達的傢伙從不允許別人碰他的自動步槍,就好像那是他的老婆,然而誰都知道他和一個漂亮的法國女人勾搭上了。
當然,他們僅僅是嫉妒,沃赫斯總是保持一種洞若觀火的態度,但從不表現出任何負面情緒,就好像他一點也不乎。
然而這就讓其他人不喜歡他了,所以近一段時間幾乎沒有人願意與他聊天,有時候也不願意接著他的發言繼續議論——現就是這樣。
文德嗣和范恩開始為另外一個問題激烈爭論。然而這個問題實際上是由張彪和巴茨引起的:他們兩人上一次任務中開槍殺死了四十個村民,大多數是老人和兒童,因為那個村子的居民不願意搬離家園並因此與執行任務的僱傭兵產生了一些爭執。當然,一個公開說法是這些人使用了武器,因此張彪和巴茨開槍僅僅是出於自衛,但實際上誰都清楚,越南人只有鋤頭和菜刀,而且就算他們攻擊僱傭兵,動手的也絕不會是老年人和兒童……
不。實際上越南人根本沒有動手。他們僅僅表達了一些口頭上的抗議並且採取了不合作態度,於是張彪和巴茨就開槍了。
但真相從來都不重要,除了遇害者地親屬。沒有人質疑「
釋」。法國人和他們地越南僕從根本不關心這件事有三種態度,大多數人漠不關心,少數人認為張彪和巴茨做得很對,後,另外一些僱傭兵。比如文德嗣,雖然他們對整個事件既驚訝又感到不舒服……但也僅僅只是驚訝和不舒服,如此而已。
文德嗣的同情心還沒有氾濫到會使他為越南人申冤的地步,他只是反對向平民、尤其是老人和兒童開火,這樣做既缺乏必要性而且也太殘忍,但范恩卻認為他過於仁慈了。
「這是戰爭,朋友。」他表示,「戰爭裡既沒有人性也談不上什麼榮譽。只有勝利才是重要地。而且一場戰爭裡只有三種人,敵人,盟友和自己人,但那些越南人既不是我們的盟友也不是自己人。他們是敵人——向他們開火起碼是符合邏輯的行為。」
「也包括向老人和孩子開槍?」文德嗣不能接受的僅僅是這一點。與剛剛進入ubra時不同,現他已經逐漸擺脫信仰佛教的祖母的影響了。只是還沒有徹底擺脫。
「『如果人們覺得我殘酷和殘忍地話,我就會告訴他們,戰爭就是戰爭,它的目的並不是要博得人們的好感,戰爭就是地獄』,夥計,我的祖父參加了內戰並謝爾曼將軍的軍團服役,所以我九歲時就已經可以背誦這段話。」范恩說,「因此你的問題對我來說根本不是一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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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文德嗣還是覺得無法接受,而且他還感到范恩的論點似乎有些問題,只是想不出到底是什麼問題——然而什麼問題也沒有,范恩引述地是威廉謝爾曼上將的名言,只是文德嗣從未聽說過。
但沃赫斯聽過,不過想了想,他沒有指出這點而是說:「先生們,我不認為有必要爭論這個問題。既然上面既沒有命令我們殺光越南人也沒有禁止我們殺光他們,那麼是否向平民開火就是個人的問題,如果你不喜歡,那麼你沒有必要這樣做,不過好也不要管別人怎麼做。當然,文,你是我們的頭兒,如果你要求我們停火我們也會照辦。」
這一次,范恩接受他地看法,但還是沒有理會他,然而文德嗣卻忍不住反駁他:「如果我命令你殺光越南人呢?或者上面有了一個命令,你會執行嗎?向老人和小孩子開火?」
「如果有那樣一個命令,當然,頭兒。」沃赫斯不無嘲諷的說,「威廉謝爾曼上將遵照格蘭特總統地命令縱火焚燒亞特蘭大、前往薩瓦納的途中將遇到的一切全部摧毀,把密西西比變成貧窮的一個州——我們的將軍指揮他的軍隊殺死數十萬善良的美國公民,其中也包括老人、婦女和兒童,但仍然是聯邦的戰爭英雄並且受到北方佬的一致追捧。頭兒,也許我們也能得到這種機會。」
文德嗣目瞪口呆,同時范恩的臉色立刻變得難看了:也許文德嗣看不出來,但是他知道沃赫斯正嘲弄謝爾曼和他的軍團南方的暴行。范恩不確定這是否針對他剛才的發言,但他剛才的確承認自己的祖父參加了內戰,而且就上將的部隊服役,並且還引述了一段上將的名言,因此沃赫斯仍擺脫不了嫌疑。
范恩很不舒服。「如果不是因為南方發動叛亂脫離聯邦,那些悲劇就不會發生。」他爭辯到。
「也許。」沃赫斯聳聳肩,一副滿不乎的表情,但他接下來的發言卻揭示了他的真實想法,「不過我記得美國是一個聯邦,各個州出於自願加入這個聯邦,因此似乎它們也應該有權力脫離它。」
「我不記得憲法裡有這樣的規定。」范恩皺起眉頭。
「憲法裡也沒有規定黑鬼和女人有權力參加選舉投票,不過現卻有人為他們爭取這個權力。」
如果沃赫斯想得罪他的同伴,他幾乎已經做到了:不僅僅是范恩,小隊裡還有其他來自北方並且有親人參加內戰的僱傭兵,他們都把謝爾曼上將看成聯邦的英雄,並反對南方脫離聯邦,而且小隊裡還有不少僱傭兵是黑人。
沃赫斯現是眾矢之的了。
而且托馬斯也轉過頭走到他面前。「沃赫斯先生,現我警告你,如果你再發表這樣的言論,我會把你踢出我的小隊。」
「抱歉,頭兒,我只是太衝動了。」沃赫斯裝出一副無辜的模樣,「不過這都是范恩先生的錯,他不應該一個南方人面前提到那個縱火犯和暴徒,不應該引述他的發言。」
謝天謝地,他沒有說謝爾曼的名言是瘋言瘋語,當然托馬斯和其他黑人僱傭兵也對上將沒有好感——雖然名義上說,內戰使黑人獲得了自由,但大多數黑人卻並不這麼覺得,而且事實上他們也沒有發現自己的生活變得好了,或許還糟:經過了這麼多年,他們得到的僅僅是自己選擇和換主人的權力,但工廠和礦井的環境與農場相比卻惡劣得多。如果有人想說他們為黑人帶來了自由幸福的生活,他們還需要做得多。
當然,現根本不是說這些的時候,也不是指責誰的時候,托馬斯能做的其實只有一件事:和稀泥。
「聽著,現誰也不要提那些可能引起其他人不愉快的話題,否則我……」
他沒能把他的警告說完,走前方的越南嚮導突然衝回來並對著他大聲嚷嚷,而且還不斷比劃著。但誰都不知道他說什麼,直到原本與他一起的那名懂得法語的僱傭兵也跑回來,問題才解決了。
「有埋伏!」
但警告來得太晚了,就僱傭兵們放低身體並開始四處伏擊者的身影時,一陣零亂的槍聲已響了起來。「找掩護!」有人大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