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走進我的客廳嗎?」蜘蛛對蒼蠅說,「這是你見的一間小客廳。」
當這句話突然出現秦朗腦海裡的時候,他正回想前天與楊儒簽署的兩份合同——當然,就是兩份。楊儒登門拜訪不只是簽署合同聘請軍事顧問,同時他還有另外一份合同需要簽署:為北洋軍購買四萬支步槍和一千萬發子彈。
幾個月之前他就應該完成這件事,但秦朗卻利用他提出的要求強迫他報告清政府僱傭ubra的軍事顧問,而事情既然已經有了一個符合要求的結果,楊儒認為自己好快把購買武器的事情解決。過去的幾個月,北京的諸位大人和負責督辦軍的袁世凱一直不斷催促他,使他極其苦惱,以至於簽署合同時不但沒有還價,而且也沒有發現秦朗將報價稍稍提高了一點。
是的,只是「一點」,為了補償支付給楊儒的賄賂,秦朗將價值兩百萬兩白銀的武器和彈藥提高到了兩百二十萬兩,上漲幅度「僅僅」只有百分之十。
他不擔心清政府抗議,就像他不擔心清政府拒絕接受他的軍事顧問一樣。秦朗向摩根提出要求獲得中國的輕武器銷售壟斷權時就知道一定會出現這種情況。只要美國與歐洲強國的關係還保持正常,而且清政府既不打算破壞條約又不打算實現輕武器國產化,它的官員們就不得不為購買武器彈藥頭痛,並接受他提出的所有還沒有超出底線地不合理要求。
事實上。蒼蠅已經蜘蛛地小客廳裡了。而且既沒有得到蜘蛛用心險惡的誘騙也不是自己一不小心撞進去的,它極不情願地情況下被人丟進去的,與瑪麗豪威特《蜘蛛與蒼蠅》裡描繪的情節並不符合……
但秦朗還是把它記了記事本上。然後他將本子和鋼筆收進上衣口袋,把注意力重集中到面前的合成工業制取裝置的模型上。
這是他正做的工作,而且也只有他可以做,無論是因為保密還是因為不熟悉,聘請地工程師都派不上什麼用場。
只能由他完成。
其實伊麗莎白也可以分擔一部分,但她正不斷重複合成反應實驗。不過這並不是因為這個實驗不成功。他回憶起的那些知識完全正確,第一次進行實驗就取得了令人滿意的結果。伊麗莎白不斷重複它只是為了得到一個符合生產要求的成功率——當然,這樣做是毫無必要的,他很清楚。
但秦朗並不打算阻止伊麗莎白。他認為她的工作值得鼓勵和肯定,而且她把注意力完全集中實驗上的時候,他可以從容的安排他地時間。
他可以到公司處理那些需要他處理的事情,他可以實驗室與她一起重複實驗,或者就像現這樣。設計一套複雜的工業裝置。
理論上,他今天就可以完成它了,但現看起來卻有點困難。秦朗發現自己完全不能安心工作,總是想起其他事情:與楊儒簽署的兩份合同、聯合紡織技術公司、梅塞施米特地間諜學校、福特的汽車工廠……
所有他制定地那些計劃。他正不斷想起它們,而且完全不受控制。即使他已經竭全力試圖把注意力集中到眼前的工作上。但還是沒有任何成效。
他不太確定這是怎麼回事,這種事情以前從來沒有發生過——當他決定集中注意力做某件事的時候,他總可以很快進入狀態。但是這一次,情況實太反常了,而且毫無理由——唯一的疑點是,他又做了那個奇怪的夢。
「也許……」秦朗知道自己的思維再次偏離了工作,但他就是忍不住要去想那些無關的東西,「也許那個奇怪的夢就是問題的關鍵。」
仔細想想,他覺得很可能就是這樣。那個夢的內容本身就很奇怪,而且他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看到那些畫面……事實上如果不是再一次夢到它們,他都快把它們全部忘記了。
因此這又是一件很奇怪的事。為什麼會他快要把內容全部忘記時,他會再次做那個奇怪的夢?這看上去就好像一個提醒。然後秦朗想起那個把他送回一**三年的傢伙……東西,他同樣快把它忘記了——所以,正式因為如此,它才讓他重做了那個夢,提醒他不要忘記自己?
秦朗覺得它的行為一點也不明智。三年,管時間已經過去如此長一段時間,然而他對它的憎恨卻一點也沒有減少、仍然渴望幹掉它。如果一定要
現的看法與三年前有什麼差別的話,那就只是報復
三年前,他發誓用子彈它身上開無數個窟窿,而現,他正「用水泥包起來然後扔進馬裡亞納海溝」和「攪成肉醬再加上一些穀物做成豬飼料」之間猶豫,想找出一種完美的處理方式。
但不管怎樣,他要報復。
「永遠不要讓我找到你,混蛋。」秦朗重複了一句他同樣快要忘記的誓言。
然後他站起來,辦公室裡來回走著,慢慢跺著步子。既然總是不能集中注意力進行工作,他決定暫時放下它,考慮一下其他事情——他突然想到的那些事情,比如將要派往中國的軍事顧問們。
挑選軍事顧問的工作還進行著,不過奧康納和哈林頓已選出四十名成員,而且確定了團長和副團長:因為首席軍事顧問哈林頓中校的強烈建議,他的西弗吉尼亞軍事學院的學弟和陸軍中的老部下約翰謝潑德少校擔任團長,而克勞德的幫助下,退役海軍陸戰隊上尉戴維韋伯先生成為了謝潑德少校的副手。
毫無疑問,挑選工作缺乏公正,而且也確實有人抗議了。公司裡的西點畢業生們不但沒有獲得領導職務,而且已確定的四十名顧問裡也只得到四個名額,剩下十個名額大概也沒有他們的份。
雖然公司聘請的退伍陸軍軍官裡西點畢業生一直屬於人數少的群體,但沒有利益代言人還是讓他們吃了大虧。
毫無疑問,西點的傢伙們被氣得發瘋。軍校時代就開始高呼「in_nay」的陸軍軍官總是看不得海軍軍官爬到他們頭上,多年以來西點軍校對西弗吉尼亞軍事學院的優勢也使他們總是認為自己加優秀。但現情況卻完全顛倒了,而且竟然找不到支持他們的上層人物。
甚至秦朗也不打算支持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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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準備改變名單。首先,軍事專業領域,不管來自哪個軍種或者從哪所軍事院校畢業,退伍軍官們對他傳授的那些戰術的掌握程度全都相差無幾,很難評論誰的水準高或者差;其次,陸戰隊軍官和西弗吉尼亞軍事學院的畢業生普遍比西點畢業生早進入公司,而任何單位,資歷總是一個很重要的因素,其次才是能力、人際關係和運氣。
所以,就算西點生們對奧康納和哈林頓的安排不滿意,並且按照軍隊裡養成的習慣表達了強烈抗議,但他們也只能忍著。
「不過,」秦朗接著想,「這次的事情也不能再發生了。如果工作總是受到哈林頓或者別的什麼人的影響,公司就要變成西弗吉尼亞軍事學院和安那波利斯海軍學院畢業生們的養老地了,但西點畢業生才是陸軍裡勢力大的群體,無關緊要的問題上得罪他們並不明智。」
他覺得應該抽時間與奧康納談一談,而且好……
「老闆,奧康納先生正外面。」秘書突然推開門走進辦公室。
「請他進來。」秦朗的眉毛輕輕揚了一下。真是太有趣了,說曹操,曹操就到了。想到這點,他開始大笑。
奧康納這時正好走進來,笑聲使他感到非常奇怪。他先檢查了一下自己的外套,沒有任何問題,然後問:「你笑什麼,秦?」
「只是突然想起一件很有趣的事情。」秦朗收起他的笑容,問到:「有什麼事,肖恩?」
「後十名軍事顧問也確定了。」奧康納將名單放到辦公桌上。
「讓我猜猜,沒有西點的人?」
「沒有。」秦朗撇了一下嘴,而奧康納接著說:「按照你的要求,他們正接受一些與禮節有關的緊急培訓,不過我很擔心你找來的那幾個僱傭兵是否真的懂得宮廷禮節。」
「我認為他們見過的高級別官員只是縣長。」這是「他們不懂宮廷禮節」的一種相對比較含蓄的說法,不過秦朗一點也不擔心。
至少看起來不擔心。
「他們進行的只是一點基本的訓練,高級的訓練到中國以後自然會有專門的官員負責,而且我們的軍事顧問也不必完全遵守那些禮節。」他聳聳肩,接著說:「肖恩,有件事情我需要……」
「老闆。」秘書再次推門走進來,把兩封電報放到秦朗面前,「剛剛收到的電報,來自廣州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