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奧塔正坐旅館的大堂裡,悠閒的喝著咖啡,同時上門。但他經營的這家旅館實太破舊了,很少有人願意光臨,有時候一整天下來,入住的客人還沒有路過的警察多。
當然,警察,他剛剛想到這些穿制服的傢伙,一個年輕的警官就出現了他的面前。
「你好,先生。」警官有禮貌的打了個招呼,然後詢問到:「我正調查一樁盜竊案。我想知道,近你這裡有沒有什麼值得注意的人出現。」
「值得注意的人?」利奧塔笑起來。他這裡正好有一個。
旅館的登記本上,有一個名字是值得注意的:石光。這個從洛杉礬到聖迭戈找工作的中國人就像一台定時運行的機器:每天,他會同樣的時間起床、同樣的時間用早餐、同樣的時間出門……無論天氣好壞,無論生病或者健康,總是如此。
似乎沒有什麼力量可以改變他的規律。
「很奇怪的人,不是嗎?」利奧塔對正認真進行記錄的年輕警察笑了笑。「他總是九點出門,五點返回,既不早,也不晚,一點偏差也沒有。說真的,我真不知道這個中國人是怎麼做到的。」
「中國人……你知道,他們來自一個神秘的國家,總會有那麼一點奇怪的本領。」警察漫不經心的說,收起鋼筆和小本子,對利奧塔點了點頭。「謝謝你的合作,先生。」
「這是我應該做的。」旅館老闆笑著說。但接著又好像突然想了什麼。愣了一下,然後問到:「噢,對了。警官先生,你調查什麼?」
年輕警官也愣住了。「我沒有告訴你嗎?」他困惑地自言自語著,想了一會兒,但還是不能肯定。「我記得我已經告訴你……算了。」他揮了一下手,「一個街區外發生了一起盜竊案,上面讓我來調查附近有沒有可疑人物出現。」
「是嗎?但我怎麼從來沒有見過你?」
「我是人。所以警長才讓我自己來做這件事。這很噁心。不是嗎?不管哪裡,不管什麼工作,人總是受別人歧視地對像……」年輕警官似乎對自己的工作充滿怨氣,他喋喋不休的抱怨起來,好一會兒才停止。
「我同情你地糟糕,夥計。」利奧塔安慰似的拍了兩下警察的肩膀,但很快,他自己也抱怨起來:「不過。近這座城市裡的盜竊案變得越來越頻繁了。真見鬼,你們這些警察就不能把那些該死的小偷全部抓起來嗎?」
「那我們就需要一座很大的監獄和多地獄警。」年輕警官聳了聳肩,「但我認為市政廳不會為此撥款。」
「這真可惡。」利奧塔厭惡的搖了搖頭,接著就開始低聲咒罵效率低下的官僚機構——直到一陣腳步聲打斷他。利奧塔抬起頭。接著悄悄拉了警察一把。「夥計,看到剛才過去的那個中國人了嗎?他就是我說的怪人。」
「就是他?」事實上。那個化名「石光」的傢伙進入他的視線的那一刻,警察就已經認出他就是照片上那只「日本猴子」,他地目標。但旅館老闆面前,他不得不裝模作樣的想了一會兒。「他確實有點奇怪。」
「但他不可能是你要找的那個賊,不是嗎?」
「誰知道呢。」警官聳了聳肩,掏出懷表看了一眼。「我得走了,再見,先生。」他伸出右手,「再次感謝你的配合。」
告別利奧塔,年輕警察慢慢走出旅館大門。他並不著急——守候旅館外地特工已打出信號,向他指明日本間諜前進的方向——站門口,輕鬆地點燃一支煙,然後才不慌不忙的轉過身,大步跟上自己的目標。
他前方,石光甚三郎還不知道自己已經被人盯上。管他總能感覺到一些不懷好意的目光,但不管聖迭戈、洛杉磯、聖弗朗西斯科,以及美國其他城市,這樣的目光總是普遍存的,作為一個長期加利福尼亞集情報的間諜,他早就習慣了,以至於根本沒有產生任何警惕。
但石光甚三郎也絕對不是一個粗心大意的笨蛋,他仍然小心謹慎的關注著四周的每一個動靜,並隨時準備採取應變措施。
不過現沒有這樣做的必要。
大街上的情形與平時沒有任何分別,沒有值得注意的人物出現——除了那個跟他身後的美國警察。但這個懶洋洋的、嘴上叼著煙卷的傢伙與
三郎平時見到的那些美國警察毫無區別,不是一個威快,他就不再關心他,而將自己有限的注意力投向了其他方向。
一輛馬車正從後方駛來,同時,另一輛馬車也街道拐角處出現了,並且也向著他駛過來。這輛裝滿金屬圓桶的馬車明顯超載了,車體不斷搖晃,似乎隨時可能讓運載的物品落下來。駕駛者和兩個押送貨物的工人似乎也意識到這種危險性,他們不斷喊叫著,試圖將行人從自己的前進路線上趕開。
絕大多數人都按照他們的要求迅速跑開了,但仍有那些一些人不緊不慢的穿過街道,從馬路的一邊走到另一邊,就像他們平時做的那樣。石光甚三郎暗自聳聳肩,厭惡的看了這些素質低下的美國公民一眼,然後就繼續向前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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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當然不會注意到,當然就算注意到也不會意,身後的警察動作瀟灑的將嘴裡的半截香煙丟到了地上,還狠狠踩了一腳——這是信號,特工們迅速行動起來。
開始,彷彿一個意外,運貨馬車上捆綁金屬桶的繩突然斷裂了。兩個押送工人的大叫聲中,幾個金屬桶重重的跌到地上,並像預計的那樣裂開。一些粘稠的、黃綠色的液體從裡面流出來,空氣中很快充滿了刺鼻的惡臭。
「化學品洩露!化學品洩露!」工人和車伕歇斯底里的大叫起來,手忙腳亂的從口袋裡摸出一個口罩給自己戴上,然後驚慌失措的從馬車上逃開了。他們的影響下,附近的行人也開始向四周逃散。
石光甚三郎的動作慢了一步。他有些猶豫,不確定是否應該立刻轉身離開——因為事情發生得太巧讓他感到這可能是個陰謀。但空氣中正變得越來越濃烈的惡臭使他放棄了一切考慮,發現自己的呼吸已變得不那麼通暢,他開始向回走。
這個時候,年輕警察已經勇敢的衝了上來,並大聲招呼著行人。「快離開!所有人快離開這裡!但請不要慌張,警察很快就會趕到……」他一邊說,一邊接近了迎頭走來的石光甚三郎,當他們快要靠到一起時,他從褲兜裡摸出一張手巾,將它遞向日本人。「先生,把你的嘴和鼻子摀住。」
石光甚三郎本能打算拒絕這個警察的好意,但已經來不及了,他的手剛剛抬起來,手巾就送到了他的鼻孔邊,然後強硬的蓋了上去。通過呼吸道和神經系統,一種奇怪的氣味傳遞到他的大腦,只是那麼一會兒,石光甚三郎的意識就開始迷糊起來。
他感到自己的身體正不由自主的向下滑,同時他聽到那個警察正大聲喊叫。「快來幾個人幫幫我,這個中國人暈過去了!」
然後他就暈過去了。
但旁觀者們卻看得非常清楚:一個中國人被刺鼻的惡臭熏得暈了過去,一位年輕的警察努力的將他拖到安全的地方,同時大聲呼叫著幫助。很快,一些人開始圍攏過去,聚集到他們身邊。
「這個中國人暈過去了。」警察大聲叫著,「我需要醫生。」
「我是醫生。」一個人從剛剛停下的馬車上走下來,分開人群擠到他身邊,同時對其他人喊到:「請大家散開,他需要鮮空氣。」
遵照他的吩咐,人們稍稍散開了一點,而這位醫生則蹲下去,開始對昏迷不醒的中國人進行檢查;過了一會兒,他站起來對警察宣佈到:「他中毒了,需要立刻進行治療。」然後他轉向其他人,「請大家讓開,現我要把他送到診所去。對了,」醫生再次轉向警察,「還有你。警官先生,你也必須到診所進行檢查。」
警官猶豫了一下,後點點頭。「好吧。」他站起來,對圍觀者宣佈到,「我認為你們也應該去醫院做個檢查……該死,天知道那東西是什麼。」
詛咒的同時,他和偽裝成醫生的特工一起將昏迷過去的石光甚三郎架起來,走向停路邊的馬車。一旦他們全部進入車廂,馬車就行動了,調轉方向後立即加速,並很快消失街道頭。
接著圍觀的行人也迅速跑開了,他們都急於前往診所進行檢查。當聖迭戈的警察們趕到現場時,街上只剩下一輛滿載的馬車,幾個翻倒的金屬桶,以及仍舊散發著惡臭的不明液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