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把那個德國人留下了,秦?」
「奧托-諾沃特尼?對,我把他留下了。勃朗寧保證他設計的那個導氣活塞式槍機沒有任何問題——至少圖紙沒有任何問題。」
秦朗聳了聳肩。還能怎麼樣呢?雖然諾沃特尼看起來是玩空手套白狼的遊戲,不過有這麼一個具有前瞻性的傢伙前來應聘已經很不錯了。其他應聘者全都停留目前的水準上,甚至還有那麼一些傢伙拿來的設計採用的還是下置槓桿式槍機……
具有開創精神的人總是那麼稀少。
他再次聳了聳肩,接著對瑞切爾說:「不過,那傢伙現還不算公司的正式僱員。如果他六個月的試用期內無法順利完成我給他的任務,你就可以將他踢走。」
「那麼你給了他一個什麼任務?」
「我要求他設計一種發射手槍子彈的型自動武器。」
「讓我想想,」瑞切爾仔細著自己的大腦,考慮了一會兒,「我記得,這個傢伙應聘時就宣稱他準備設計一種發射手槍子彈的自動武器。」
「沒錯,那就是他的主意,但我給了他一些具體的限制。」秦朗笑起來,多少顯得有些得意和詭詐,「槍支的重量、尺寸、射擊速度、射擊精度、彈匣容量,當然還有可靠性和價格,諾沃特尼必須全部達到我的要求,否則他的設計就不算合格。」
「你覺得他能達到你的要求嗎?」瑞切爾覺得這一定非常困難,不過她沒有把自己的感覺說出來。
當然她是對的,秦朗的要求很難完成,而這正是他的笑容如此得意與詭詐的原因。「有些事你應該知道,按照目前的金屬冶煉水準、槍械製造工藝和生產設備精度,要研製一款安裝上一個三十發彈匣之後重量仍然不超過十磅的自動武器,即使讓我或者勃朗寧來做這件事,也會覺得很困難。」
沒有高強度的鋼材,沒有沖壓和點焊工藝,沒有高精度加工設備,諾沃特尼可以發揮的餘地很小。明顯的困難於:一件完全採用銑削或鑄造工藝製造的自動武器,比如芬蘭的「蘇米」衝鋒鎗和著名的「湯普森」衝鋒鎗,即使是沒有安裝彈匣的空槍,重量也會輕易超過十磅,不用說安裝彈匣以後了。
而且諾沃特尼是一個德國人,將簡單的事物變得複雜是他的民族獨有的天性。秦朗並不指望他會採用犧牲某些次要性能的方法滿足要求。
「諾沃特尼先生可能要度過許多不眠之夜了。為了想出解決問題的方法,絞腦汁,並床上輾轉反側,徹夜難眠。」他不無惡意的猜測到。
「你認為這麼做有什麼意義,秦?」瑞切爾覺得他的做法有點荒謬,「僱傭的槍械設計師是為了吸收鮮血液,而不是讓你大限度的折騰他。」
「我沒有『大限度的折騰他』,瑞切爾。諾沃特尼先生想研製一款具有劃時代意義的式武器,這很好,但他必須為此付出代價。」秦朗聳聳肩,「開拓者可不那麼容易做。」
「所以,你正對他進行教育?」她不相信。
「可以這麼說。」他並不否認,「事實上,勃朗寧將要接受的任務加困難。他完成現的工作之後,我準備再讓他研製一款具有單發—連發射擊模式的型小口徑卡賓槍……」
不管他還有什麼話沒有說,結束的時刻到了。「我的上帝,難道你們就不能暫時將工作放到一邊?」伊麗莎白走進餐廳,臉上帶著一些明顯的不悅,「秦,瑞切爾,晚餐的時候你們能不能談點別的?」
「當然,沒有任何問題,伊麗莎白。」秦朗與瑞切爾同時做了一個抱歉的手勢,接著又無奈的輕輕搖了搖頭。由於他們為她招聘助手的事,近一段時間伊麗莎白看到他們時總顯得不怎麼高興。
她賭氣。秦朗和瑞切爾都知道。然而他們又能怎樣呢?除了祈禱她早日恢復正常,也只有量滿足她的合理要求;除了停止招募助手,什麼都好說。
「好吧,」他轉開話題,「今天晚餐吃什麼?」
「還能是什麼?要麼是墨西哥菜,要麼就是你的神秘肉,我們只有兩個答案可以選擇,總是如此。」瑞切爾或者伊麗莎白回答前,易水沮喪的聲音已經餐廳裡響了起來,然後他沮喪的身影也出現了。
「你還沒有擺脫低落的情緒?」秦朗揚了一下眉毛。易水的低落情緒已經持續有一段時間了——他得知北洋海軍全軍覆沒的消息以
的情緒就變得非常低落。雖然早就知道這個必然的i個結局真正出現時,他仍然不能像秦朗那樣,對此視若無睹。
其實秦朗並沒有視若無睹,這根本不可能做到:正發生的一切對他而言全都是歷史,即使他從不主動瞭解遠東的局勢,他知道的東西也比其他人多;並且他的合作夥伴也會每天發一封電報到聖迭戈,通報計劃的進展情況。
「一切都掌握之中」,每一封電報的開頭都有這句話。這表示計劃進行得非常順利。美國政府已經與英國、法國、德國和俄國政府達成協議,用他提出的條件換取了它們借款問題上的讓步與支持。
對於美國和美國的財團而言,障礙已全部一掃而光,唯一要做的就是等著清政府與日本政府簽署條約。
所以秦朗很清楚目前的局勢,只是不願意表現出來。他不想過分刺激易水的神經:這位深愛祖國的青年絕對無法接受他餐桌上興高采烈的與瑞切爾談論自己的計劃已多麼接近成功;那會讓他情緒失控。
相比之下,還是讓他保持低落的情緒好。
不過秦朗也不準備安慰易水;隨口問了一句以後,他就不再看他。「既然人到齊了,」他宣佈到,「晚餐可以開始了。」
「等等,」伊麗莎白先叫住女傭,然後看向他:「肖恩呢?」
「他決定倣傚法國的拿破侖皇帝,與公司的僱傭兵一起吃飯。所以我們不用管他。」瑞切爾代替秦朗進行了回答。
「事實上我認為他只是不願意看見餐桌上出現午餐肉。」秦朗一本正經的開著玩笑,但沒有任何效果。不管伊麗莎白還是易水,他們的臉上都毫無笑意。他無奈的歎了一口氣,揮手讓女傭將晚餐送上來。
接下來的幾分鐘,餐廳裡的氣氛變得有點死氣沉沉——當然,自從伊麗莎白開始賭氣、易水變得情緒低落後,每天的晚餐時間都是如此。而且按照慣例,這種該死的氣氛會一直持續到晚餐結束。
但今天,情形發生了變化。
當一份午餐肉三明治放到他面前時,易水突然說:「我要回國。」
「你說你要做什麼,易水?回國?」秦朗與瑞切爾互相看了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困惑與擔憂。「你想回去做什麼?」她關切的問到。
易水抓起三明治,狠狠的咬了一大口,一邊咀嚼一邊含混不清的說:「秦,把你的狙擊槍借給我,我要回去幹掉一些人。」
「呃……」遇到問題時用槍解決,這很有美國特色,不是嗎?秦朗眨了一下眼睛——他可以輕易猜到易水想幹掉的是哪些人。「易水,你覺得這樣做有意義嗎?」
「沒有。」
「既然你知道這樣做沒有意義,為什麼還會有這種想法?」
「我現很憤怒,秦,我要發洩!」易水狂亂的空中揮舞著雙手,充分顯示出他的情緒有多麼失控,「中國竟然被日本擊敗了,這簡直可恥到了極點!朝廷裡的那些傢伙全都是豬,而且是天下蠢的豬!秦,我已經受夠了,我要把他們全部幹掉!」他又咬了一口三明治,然後重複到:「我要把他們全部幹掉。」
「然後呢?」秦朗鬆了一口氣,他知道,情況並沒有變得糟糕——易水的言論只不過是某人鬱悶太久以後必然產生的怨言。要消除這種負面情緒很容易。「你可以幹掉一些蠢豬,但朝廷又會再選拔一些蠢豬,這根本沒有意義。」
「如果我是你,易水,」伊麗莎白突然插進來,「我會用武力推翻你們的皇帝。」
「謝謝,伊麗莎白,但請你安靜一會兒。」秦朗瞪了她一眼。推翻清政府,好主意,不過這不是易水應該做的事——他根本沒有能力和資格做這件事。
幸好易水很清楚他的能力。「伊麗莎白,我還沒有能力和資格率領別人去推翻朝廷。」他看向秦朗,「只有秦朗可以。不過他不願意那麼做。」
「你確定,易水?」伊麗莎白也看向秦朗,「我看不出來。」
「我確定他有。中國人裡,只有他具備推翻朝廷的全部條件。」易水說,「但他就是不願意那麼做。」
「為什麼?」
「他想成為一個國際軍火商……」
他們說什麼?秦朗困惑的看著易水和伊麗莎白。他聞到了陰謀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