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西亞德拉維加正忙著給綁椅子上的華人勞工理髮。有時,他會暫時停止工作,將勞工的腦袋左右擺弄一會兒,然後不滿意的搖頭。
「你不應該讓我把你的同胞們的腦袋弄成鍋蓋頭。」他告訴秦朗,「你的這些同胞即使有了一個鍋蓋頭,也完全找不到凶悍的感覺。」
秦朗本會簡單的點點頭,算作回答,但現他正忙著給易水解釋什麼。
「不是每個人都會採納理髮師的意見。」德拉維加咕噥著,有點鬱悶,「不管怎樣,我已經說明了看法,現我只要快把這件煩人的工作完成就行了。你們真應該多僱傭幾個理髮師。」
他走回到椅子後面,去重開始他的工作,還有一百多個華人勞工正等著他給他們理發--管並不情願,但ubra僱傭兵拿著的步槍上的刺刀的威脅下,這些人還是如同綿羊那樣溫順。
秦朗向易水解釋的也是這個問題。易水不同意他的做法,僱傭兵的武力威脅下強迫勞工剪掉辮子。類似的事情他身上曾經發生過,他完全可以深切的體會到他們現的心情:伴隨著恐懼、憤怒以及無能為力的痛苦。
而且這些人到美國做苦力的目的僅僅只是為了賺錢、以便可以回國娶老婆。他們的認識很淺薄,秦朗和瑞切爾也不會像對待他那樣找時間開導他們,他們幾乎不可能像他這樣短時間內恢復正常。
他們會痛苦很長一段時間,而他們的處境已經很糟糕了。只要想到勞工們即將前往的兩個地點,荒涼的沙漠和遠離陸地的小島,易水就感到秦朗的做法很缺乏……人道主義精神。
「人道主義精神?」秦朗很想大笑。這是易水從他這裡學到的,沒想到他竟然會用這個詞指責他。這是一個可笑的錯誤--對像錯了。「你見過有人道主義精神的軍火商嗎,易水?」他愉快的反問到。
「沒有,但是……」易水想了想,「我知道你不喜歡辮子,秦朗,但你應該讓他們自己選擇是否要剪掉辮子,這是他們的權力。」
「權力?」他比較奇怪:易水什麼時候已經變成了一位……人權鬥士?他的思想進化似乎太快了一些……
「是的,他們有這樣做的權力。美國是一個民主的國家,不是嗎?而且盧梭……」他開始滔滔不絕的闡述起一些秦朗很久以前就聽說過的、現已經感到麻木的東西--當然,東西,他從不將它們看成道理。
尤其現這個時代。
每一次,當美國工人開始行使他們要求增加工資和減少工作時間的權力,民主的美國政府就會應資本家們的邀請派出警察、國民兵或者聯邦軍隊--當然,這似乎也可以看成資本家正行使他們拒絕增加工資並減少工作的時間的權力,不過,這些具體事件中可以得到的結論依然是那一個:強權即公理。
而且,管好萊塢可以讓海盜臨戰之前也發表一篇關於自由的、慷慨激昂的演說,以便彰顯自由精神美國的深入人心,不過呢,黑人受到歧視,華人享受著《排華法案》,印第安人居住保留地裡,自由?什麼地方?
易水的言論很可笑,不過這不是他的錯,而是瑞切爾給他找了一個錯誤的政治老師。所以秦朗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有必要換一個家庭教師了,易水。」
「什麼意思?」
「沒什麼。我認為你接受的教育已經完全脫離了實際。」秦朗聳了聳肩,「還記得ubra的業務嗎?幫助工廠主處理工人的停產抗議活動--易水,你覺得這符合民主、自由或者人權中的哪一部分?」
如果易水是現代的中國人,他會回答秦朗「那是美國人,不能與中國人相提並論」,但易水不是。所以他立刻表現出現的反應是沮喪,接著是困惑。他以為自己終於找到了一個真理,然而秦朗又用「脫離實際」作為理由將它丟進了垃圾堆裡。
他完全不知道應該如何與秦朗辯論。
秦朗也不想辯論。他看向已經變成「鍋蓋頭」的那些華人勞工,心情愉快--這些人很快就可以為他挽回損失的利益,而且還可以為他帶來多的、加豐厚的利益。
秦朗已經為華人勞工安排了工作。安置墨西哥小島上的那部分人的任務是生產甲基安非他命和安非他命。甲基安非他命的實驗室研製已經順利完成,伊麗莎白正合成安非他命,現要做的就是島上安裝好一整套生產設備,以及招募幾名化學系的大學畢業生。
畢竟,華人勞工還不知道什麼是化學,他們只能承擔基本的體力勞動。
安置內華達沙漠裡的華人承擔的也同樣是基本的體力勞動。與以後前往郎湖的華人一起,他們會那裡建設起一座與「五十一區」這個著名的代號相襯的軍事基地、ubra公司的沙漠訓練中心。
但這也只是基地的表面功能。雖然秦朗暫時還沒有想好究竟要郎湖研究什麼,但既然使用了「五十一區」這個代號,不那裡進行絕密研究是絕對不行的。
飛機、裝甲車、坦克、導彈、毒氣、病毒……他需要認真進行考慮。
但不管怎麼樣說,一切的就是眼前這些「鍋蓋頭」。
「希望他們後可以完成我賦予他們的使命。」沉默了一會兒,他又說,「不過,我還必須另外再找一些『鍋蓋頭』看著他們。」
「ubra的僱傭兵?他們或許會願意到島上去,但絕不願意去沙漠。」易水搖著頭。秦朗自己就說過,僱傭兵不是軍人,他們沒有軍人的服從性。讓他們去郎湖受罪,這根本不可能。
「對於人類來說,沒有什麼不可能的事情,只要你開出的價碼足夠高。」秦朗轉過身,向著辦公樓走去,準備僱傭兵的名單中挑選出一批人分別前往海島和「五十一區」。易水緊緊跟他身邊。
他們沒有走幾步,就看見奧康納正跑過來。停下來並對望了一眼,秦朗與易水轉過一點角度,重選擇了一條可以與奧康納正面相遇的前進路線。因此沒有過多長時間,三個人就碰到了一起。
秦朗先說話。「你有什麼事情,肖恩。」
「亨利馬克漢姆剛剛簽署了一條法令,要求停留加利福尼亞的、還沒有找到工作的華人必須兩個星期內找到工作,否則當局將以『擾亂社會正常秩序』的罪名逮捕並驅逐他們。」
「這很正常,難道不是嗎?既然約翰b瑞迪克要求我們遷移華人是為了給他競選連任爭取選票,我們的州長先生當然會簽署這麼一條法令,以便向選民們顯示自己的確驅逐華人的工作中發揮了重要作用。」
「但這會嚴重打亂我們的步驟,而且,不管是郎湖還是墨西哥的小島,都沒有接納大批居住者的能力。」
「不用擔心。只要嚴格計算並分配食物和飲用水,短時間內還不會出現嚴重問題。你必須知道,即使極端的環境裡,人類也可以頑強的生存一段時間。而且,艱難的生活也比被逮捕和遣送好。」
「確實。但你不能與州政府交涉一下嗎,秦?」奧康納冷靜下來,但還是不想按照州政府的節奏跳舞--這種事情有了第一次,就必然會有第二次……以及多。
「弱國無外交。」這是說給易水聽的,「弱者也不要想與強者公開對抗。」這是說給奧康納聽的。
秦朗再次將目光投向德拉維加製造的「鍋蓋頭」們。「其實,如果換一個角度考慮,州長的法令也不完全是壞事。」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