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弛還是那親和的微笑掛在臉上。從容說道:「剛才雙葉尊者您提到一個劫字。在下腦子裡。忽然想起一個比較有趣的念頭。」
「什麼念頭?」雙葉尊者神經再度一緊。以為這張弛又要說出什麼驚人之語。
「尊者看這劫字。左邊一個去字。右邊一個力字。合起來。便是去力兩個字。剛才尊者把獸族暴亂歸為天災。我竊以為。這獸族暴亂。還是個**。而這個劫字。正好擊中要害。去力。去力。意思是說。以武力解決乃是下策。」
斷水流聞言。眼中露出思考神色。便是那白念鷗。似乎也對張弛的論調很感興趣。凝神注視著張弛。給予了最真誠的聆聽。
雙葉尊者喃喃自語道:「去力。去力?這個劫字。竟是有這層意思嗎?這點我倒是沒有思考過。張小哥這個論調別出心裁。道前人之所未道。具體怎麼支撐這個論調。還請繼續說下去。」
他雖然一時還沒有消化張弛這個論調。卻也不敢輕侮。畢竟站在他眼前的這個年輕人。以他的高明眼力。仍覺得力有未及。看不太透徹。他的言論。自然不便輕下判斷。
「為什麼說以武力解決並非下策呢?原因有以下幾點。其一。五大眾神遺址的獸族集體暴亂。總數至少也是二三個億。而人類的數量雖多。絕對戰鬥力應該有十億以上。然則獸族戰鬥力強。以一當五。並非難事。更何況人類這十億戰鬥力。能否齊心協力。這還是未知之數;其二。獸族和人類之間。戰鬥力大致平衡。勝負大概也是五五之分。獸族起事之初。陣營團結。但誰能擔保獸族團結之勢永遠不變?即便一直不變。這種族滅亡戰鬥一直持續下去。結果會是怎樣?即使一方被另一方完全消滅。所剩一方。也必然元力幾近於無。能否再度繁衍興盛。還是未知之數。因此說。獸族這氣勢是造出來的。他們的真正意圖不是為了死戰。而是以戰求利;其三。乾元大陸的生存空間並不狹窄。所謂地生存權之爭。根本是個偽命題。其核心。無非是為了神格!如果不能抓住這個重點。以暴抑暴。以力抗力。最終的結果只能是雙雙滅亡。」
張弛長篇大論。將核心的問題一一剖析出來。說白了。這幾點原因並不難理解。只是在這種滅世論調的渲染下。現在能夠靜下心來思考的人並不多。能夠純粹站在公正的角度上思考的人。更是少之又少。
大部分人。還是容易受情緒控制。容易被時局感染。
雙葉忽然道:「張小哥。你這些話。如果在紫竹島之外的地方談起。也許會被人認為這是示敵以弱。不過咱們幾天敞開胸懷。暢談時局。倒不必拘泥。你分析地幾條原因。很占道理。只不過戰火一開。有些時候並不受人為控制。」
「並非不受人控制。而是有沒有人願意去控制。打個比方。如果幻月宮當下宣佈。願將所獲神格。分一半給獸族。我擔保。三天之內。獸族大軍會立刻撤退。問題是。幻月宮願意嗎?」
雙葉尊者苦笑:「張小哥地論調確是大膽。毫無忌憚。」
「我倒認為張兄這些話很是真誠。這時候如果說話還忌憚這忌憚那。反而是虛偽。」斷水流忽然聲援道。
雙葉尊者笑著點了頭點:「有點意思。你這年輕人很有點意思。」
張弛又道:「去力的意思。並不是不要武力。相反。武力仍然至關重要。人類必須具備足夠和獸族分庭抗禮的武力。才能讓這去力的策略得到貫徹。如果不具備這個實力。那就真要被滅了。這策略。只能在旗鼓相當的局勢下。才是最理想的選擇。」
斷水流微笑道:「照這麼說。和獸族這一戰。還得打。」
「必須得打。這就是斷兄所說地。殺與不殺之間的境界。要走得進。才能出得來。不走進。如何能出?」張弛悠然笑道。
雙葉尊者聽到這裡。更是放聲大笑:「好!真是有趣之至。坦白說。聽了你們這對年輕的對話。我更相信。人族之運不衰。代有人才出現。什麼門戶之見。什麼世俗之禮。只要境界到了。一切自然煙消雲散。各位。今天到此為止。你們還回住處。只待擂台賽結束。紫竹精舍之門。必然會為各位洞開。到時在我師尊面前。再聽各位高論。」
雙葉尊者大喜而起。開始送客。白念鷗淡然一笑。第一個飄然走出。走到門口的時候。忽然站定。回頭望了張弛一眼。這才離去。
斷水流和張弛並肩走出。歎道:「今天與張兄在擂台上下切磋。真是大快人心。叫我得知了山外有山。人外有人這個道理。張兄。那沈家大小姐不見你也就罷了。見了你。不為你傾心。那才叫怪事。哈哈哈。」
張弛呵呵一笑。心道這斷水流還真是個妙人。當下說道:「既然如此。咱們過些天再到紫竹精舍一聚。」
斷水流點頭道:「嗯。我相信。這回張兄必然會順利過關。摘得主擂主之位。那白念鷗武力或許不弱於你。但是境界已分出高下。在紫竹精舍內部。必然已不被看好。至於釋伽藍。更是塚中枯骨。不足為道。他那兩下子。在張兄面前是拿不出手的。」
「不是還有一個副擂主麼?」張弛好奇問道。
「你是說那薛磊麼?」斷水流笑道。「最初正擂主之位。只在我和釋伽藍之間競爭。那薛磊根本不在正擂主之位內考慮。你想他再高明。能勝得過你們麼?嘿嘿。只是我沒想到。雷王山的門人。為什麼要隱瞞身份呢?」
「噢?那薛磊是雷王山的人?」張弛更是大感興味盎然。心裡更是驚駭。那天他與小丫頭分析白念鷗的出身。算來算去。只剩下金帝門徒和雷王門徒這兩個可能性。
可是如今斷水流已經印證了是金帝傳人。而那薛磊如果是雷王山來的話。那麼剩下兩種可能性豈不完全排除了?
可是。這白念鷗總不會完全沒有出身吧?
綜觀整個乾元大陸。捨上代八大強者和龍神殿這個方外勢力之外。還能有誰。可以培養出這樣了得地年輕人?
斷水流口氣有些奇道:「雷王山傳人便又如何?難道以張兄的身手。還會在意對手是什麼來歷出身麼?」
「這倒不是。我對那薛磊的來歷並無多大興趣。倒是這白念鷗。很是神秘。斷兄不覺得嗎?」張弛若有所思地問。
斷水流想起白念鷗剛才在裡邊的那通回答之辭。不禁有些苦笑:「這位白念鷗。真是語不驚人死不休。不過他既然已把話說到那份上了。顯然對沈家大小姐並不是志在必得。」
張弛對這白念鷗也是看之不透。當下也不多去想。
兩人且說且望外走。不多時就到了街口。張弛記掛著小丫頭在等候自己。與斷水流道了聲別。朝擂台方向走去。
他與小丫頭約好了在那裡碰頭。來到擂台旁。小丫頭正在觀看擂台上的一場比賽。張弛放眼望去。居然發現擂台上兩名選手。居然都是舊相識。
分別是升龍學院地成想。和晨雲帝國的四皇子蘇牧雲。這二人一路同來。沒想到此時卻是同台競技。倒是讓張弛感到有些意外。
「他們倆怎麼比起來了?」張弛好奇問著小丫頭。
「嘿嘿。誰知道呢?這兩個傢伙心術不正。在幻月宮試煉的時候。就曾因為偷襲其他選手被淘汰。一看就不是好人。」小丫頭帶著點幸災樂禍地口氣笑道。
張弛對這二人地印象原本也不怎麼樣。見他們鬥得起勁。卻是絲毫提不起觀戰的**。雖然幾年不見。這兩人的修為確實有了質地提升。可是也只不過是在二品階段徘徊。在如今地張弛眼裡。根本就是幼童級別的廝打。
「哥哥。是誰召見你啊?是我曾祖爺爺麼?」小丫頭顯然對戰鬥內容也感到乏味。低聲問道。
「是雙葉尊者。」張弛對這雙葉尊者印象還是很深刻地。與外界的評論似乎有些出入。這雙葉尊者在外界傳來。是個鐵面無私。雷厲風行的大裁決者。可是剛才。張弛分明從雙葉尊者那嫉惡如仇的性格中。看到了一顆赤誠火熱的心。這是個外冷內熱的人吶。
「嘿嘿。見到雙葉尊者。也差不多等於見到我曾祖爺爺啦!他老人家的五大傳人當中。只有雙葉尊者最接近他的氣質和實力。」兩人一邊走一邊說著。
忽然道旁有人驚呼道:「號外!號外!本次擂台賽黑馬之一的白念鷗。剛才報名挑戰正擂主了!這精彩地一戰。將發生在三天之後!」
「不是吧?怎麼不是那張弛挑戰正擂主呢?」有人對這個結果還是有點不滿意。
「就是啊。正擂主釋伽藍。不是宣稱要在主擂上等候張弛的嗎?現在張弛已經是副擂主了。這白念鷗怎麼先插一腳了?」持此意見的人顯然不少。
「這白念鷗不怎麼聰明吶!」有人感慨著評價道。
「這話怎麼說?」
「他這一戰完全是多出來的嘛!你看先前正擂主釋伽藍和張弛在擂台上有過對峙。都已經定好了主擂之戰。他何苦插這一腳?等著張弛和釋伽藍分出勝負之後。再去挑戰主擂台。就等於只戰一次。這樣的話。他即使打敗了釋伽藍。等張弛去挑戰主擂。他還得戰一次。這難道是聰明人該作出地選擇?」
「切。你懂什麼?也許人家白念鷗根本就是高手寂寞。只求一敗而不得呢?對於絕對高手來說。多一戰少一戰根本沒區別好吧。」有人反駁道。
「既然那麼厲害。何不直接去挑戰雙葉尊者。或者乾脆找到木狂人前輩那裡去比一場?」先前那人顯然不認為一個年輕一代的人物。敢稱什麼高手寂寞。
聽著這些人你一言我一語地爭論著。差點就動起了老拳。不禁暗暗搖頭。
忽然。這些甚囂塵上的評論聲。戛然而止。一群好事者紛紛緘口不語。閉上了嘴巴。張弛不用回頭。便已感覺到了百十米外。一道與世俗格格不入的氣息。若有若無地傳遞著。
回頭一看。果然是那白念鷗。正從大廳裡走了出來。神情漠然。顯然對這些評價絲毫沒有放在心上。便似連聽都沒聽到似的。
可是。他往那裡一站。一股讓人忍不住惴惴不安地氣度自然顯現。堵住了那群議論者的嘴這群人在他眼中就好像空氣似地。不看不顧地走過。片刻之後。就來到了張弛和小丫頭駐足之地。
張弛見白念鷗地表情。便知道他有話說。當下也不急著離開。
「釋伽藍。已經是我的對手了。」白念鷗淡淡說道。
「代我狠狠地虐他。別給我面子。」張弛誇張地開著玩笑。
「我只把他當作一道必須完成地程序而已。」白念鷗頓了頓。「真正的對手。根本不是他。」
張弛苦笑道:「白兄的意思是?」
白念鷗平靜地臉上。忽然露出了一絲微笑:「我說過。這一次。是要和你抬上一槓地。」
張弛很少見白念鷗笑。沒想到這傢伙居然笑起來。也是這麼燦爛的。宛如萬丈冰原裡吹過一股春風。
「遇到白兄這樣的對手。也不枉此行了。」張弛感慨說道。
「張兄難道一點都不擔心麼?」白念鷗在其他人面前那風雨不動的氣質。到張弛這裡。總覺得有點不夠用。忍不住動容問道。
「擔心什麼呢?」張弛微笑道。「我與白兄的追求各不相同。顯而易見。白兄此行並不是為沈家小姐而來。」
白念鷗一呆。漠然道:「張兄還是不忘強調你抱得美人歸的志向。卻不知。你身邊這位紅顏知己。又該當如何面對?」
丫頭忽然笑道:「這裡沒我什麼事噢。反正我是舉雙手贊成他打敗一切對手地。這樣的結果才有意思啊。」
白念鷗為之一愣。一時找不到什麼話題反駁。
張弛自然不想和這武力超群的同輩年輕人發生什麼口角。當下很有風度地道:「白兄。三天後。我會來為你助陣。同時也觀摩一下白兄的武技。」
白念鷗輕輕點了點頭。似有些失神的樣子。眉宇間那一絲落寞。一閃而過。卻上心頭。
輕輕歎了口氣。無力地自言自語著:「三天後麼?好吧。三天便三天。這個地方。我呆不了多久。總是要離開的。」
正說話時。那邊擂台傳來一陣轟鳴聲。隨後。一聲慘烈的叫聲從台上傳來。刺痛著每個人的耳膜。
蘇牧雲的身體。如同斷線紛爭似地。從擂台上脫落而下。他和成想之間的戰鬥。居然這麼快就分出了勝負。
來自升龍學院的成想勝!
蘇牧雲全身無數道傷痕。只剩下最後一口氣在那吊著。氣若游絲。顯然已經是沒得治了。
擂台是殘酷的。除了來自晨雲帝國的隨從跑過去查看之外。其他人都只在為勝利者歡呼。
那成想連續打敗了阿圖魯和蘇牧雲兩名同行做伴而來地夥伴。已經取得了二連勝。只差一局。便可晉級挑戰副擂主之位了。
在他心裡。已有了一定的計劃。只要第三戰取勝的話。他便去挑戰三名副擂主中唯一那名至今未初戰的薛磊。
畢竟新晉級的兩位高手。確實不是他成想所能比肩的。
這成想平時沉默寡言。關鍵時刻還真是辣手。絲毫不留餘地。與阿圖魯作戰。直接將阿圖魯秒殺。
與這蘇牧雲苦戰這麼久。同樣是以一記必殺之招結束戰鬥。他知道。斬草要除根這個道理。在擂台上能合理地殺死對手。就不能把後遺症帶下擂台之外。畢竟擂台之外。他只是個升龍學院的高才生。而人家蘇牧雲和阿圖魯。都是有一定來歷地。若事後報復他。必然不利。
洛君子和聶滄浪與這成想也是作一路地。此時這二人都是彼此看出了對方眼中的驚駭。這成想。先前隱藏了實力!
他們現在才發現。自己二人選擇棄權是多麼明智地選擇!若是一道報名的話。毫無疑問。必然會有一個成為成想的挑戰對象。
一旦那樣的事發生的話。蘇牧雲和阿圖魯的下場。便是他們的前車之鑒。一陣心有餘悸之後。洛君子與聶滄浪哪還有心思去招呼成想?
只是。那成想的目光掃遍全場時。卻有意無意地在他二人臉上停了片刻。嘴角里掛著一絲詭異地微笑。
二人地眼神與他一接觸。便覺得有一股深寒之意。只覺得這成想的眼光裡。多出了平時所沒有的一絲邪惡意味。
洛君子自問在同行五人中。實力修為是可以佔得上風的。可是如今見到成想打敗蘇牧雲的身手之後。才知道。自己早先低估了這來自升龍學院的高手。
張弛望著成想那狂態。眉頭微微一皺。心裡閃過一絲不怎麼好地預感。他總覺得這成想的狂態。似乎有些熟悉。
「哥哥。他走了。」小丫頭忽然拽了抓張弛的衣角。說道。
回過頭來。卻發現白念鷗的身影已經消失在街邊。鴻飛冥
比賽結束。人潮開始退散。張弛在人群中看到洛君子和聶滄浪。神情凝重。二人結伴。腳步匆匆地朝外走去。似乎有滿腹心事似的。
走到張弛身旁。看到這擂台賽大熱門。也只是瞟了一眼。露出些佩服的意味。腳步卻絲毫沒有停留。快步離開。
「二位兄台。怎麼走得那麼匆忙?」張弛開頭招呼道。
洛君子聽張弛招呼。這才停了下來。勉強擠出一絲笑意。回了一禮:「張兄是在叫喚我們二人嗎?」
「原來二位認識我?」張弛笑著道。算是承認。
「呵呵。那天在報名處。曾見過二位。又在擂台下欣賞過張兄過人武技。心裡早有結交之意。卻又生怕唐突。是以一直沒有上門打擾。對於閣下的名頭。卻絕對是如雷貫耳啊。」洛君子恢復了原先風度翩翩的作風。談笑自如地道。
聶滄浪也是個了不得的外交家。也上來招呼道:「真是讓我想不到。本次擂台賽最大熱門人物。居然會主動招呼我們二人。洛兄。小弟是絕對有些受寵若驚地感覺。不知道你有沒有。哈哈。」
「與聶兄一樣。我也是深感榮幸。」洛君子一搖折扇。微笑說道。忽然瞥了一眼身後。臉色微微一變。
張弛都不用回頭。便已發覺了身後的一股若有若無的殺意侵襲而來。雖然來人刻意控制住這股殺氣。但在張弛這大行家眼前。這個級別的控制術。還是有些不夠用。
「二位認識這新出現的殺星?」張弛皺著眉頭問。原來。那成想連戰二局。連殺二人。頗有當初班賽夫地的屠夫風範。因此獲得一個諢號叫作「殺星」。
洛君子和聶滄浪都是一呆。他們明明見張弛一直在和他們正面答話。壓根沒有回頭看來人。怎知道來者是誰?
「聶兄。洛兄。怎地不等等兄弟我呢?」成想滿腔熱情地從後面招呼過來。給人一種如沐春風的溫暖感覺。與先前在擂台上的殘忍殺伐。完全是兩副樣子。若不是洛君子和聶滄浪見了他的殺人手段。幾乎要被這表象迷住。
那口氣。可真是要多親密有多親密。
「呵呵。恭喜成兄連勝二場。晉級在望。」洛君子見機笑道。
聶滄浪也不是那種藏不住事的主。也是跟著圓場道:「我們二人見成兄兩取二勝。不忍打攪成兄。只盼成兄再勝一場。這樣一來。我們同行夥伴臉上亦有光彩。」
張弛聽著他們的對話。暗暗咂出一絲不和諧地味道。心道這五人一路同來。如今二個死在成想手裡。這洛君子和聶滄浪對成想。顯然有了提防之心。
「呵呵。二位老哥跟我成某人說這樣地話。果然是見外了。」成想一臉沮喪地歎著氣。自言自語似的說著。「想必是我在擂台上地舉動。讓二位有些誤解?坦白說。我很想留後手。畢竟大家在幻月宮選拔賽上也有一段交情。奈何這二人一上手便是死招。我不得以。才施辣手。否則性命難保。換作二位上台。想必也是一樣的吧?」
這成想的辯解。卻也不是沒有道理。蘇牧雲和阿圖魯。確實也是以命相搏的。要說成想如果修為不夠。死在那二人手裡。也是有可能。
可是不知怎地。洛君子和聶滄浪心裡總覺得有股不安和恐懼之感。
「成兄哪裡的話?擂台賽簽了生死狀。我們二人豈會有什麼想法?」聶滄浪爽朗一笑。不無自嘲似的道。「更何況。那蘇牧雲四皇子與我也不怎麼和睦。當初在幻月宮的參月閣裡。曾對我施加暗算。怎麼都輪不到我去為他打抱不平吧。哈哈!」
洛君子不容成想開口。接著道:「難得今天張兄會招呼我二人。不如這樣。找個清淨的地方。咱們共同喝上一杯。如何?」
張弛還沒回答。小丫頭卻是笑道:「再好不過了。」
「成兄要一起去麼?」洛君子問道。
成想微皺了下眉頭。看了張弛和小丫頭一眼。心裡略感到一絲不快。表明卻是古井不波似地道。「我就不奉陪啦!先回旅店等候二位老哥了。」
他說不去。洛君子和聶滄浪正是樂得自在。他們原本也不希望成想一起去。聽他主動要離開。巴不得他立刻就走人。
哪知成想又玩笑似地道:「這位張弛少爺。實力強橫。是成某人唯一佩服的參賽選手。一直都巴結不上。洛兄和聶兄倒是捷足先登啦。」
張弛對這成想。也是有著一絲提防。口氣平淡地道:「成老弟這話有些過啦。大家是平輩論交。有什麼巴結不巴結的?只是見到這二位兄台比較順眼。所以開口招呼了一聲罷了。」
他管成想叫「成老弟」。分明就是一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口氣。坦白說。他不想和升龍學院的人論交。除了升龍學院的裡赫院長和六道公子之外。
成想哪聽不出這層意思?尤其是張弛稱呼聶滄浪和洛君子為「兄台」。自己在他那裡卻變成了老弟。這分明就是佔自己便宜。還落自己面子。
他卻無論如何也想不到。自己哪裡得罪了這人?要說自己地殺人手段。和他殺蒲輕翼的手段相比。顯然還是小巫見大巫。
不過成想一向城府很深。在沒有把握之前。是絕對不會和任何敵人翻臉的。更別說張弛是他自認還敵不過的人物。
訕訕笑了笑:「是成某人說錯話啦!張老哥請勿介意。如此老弟我就不打擾你們喝酒的雅興了。」
成想雖然說起了軟話。卻是不無些針鋒相對。擺了擺手。徑直離去。
聶滄浪望著成想的身影一直去遠。才喟然歎道:「張兄。你剛才那番話。算是把成兄給得罪徹底了。連帶我們二人。怕也被他恨上了。」
洛君子也是跟著道:「成兄雖然是笑著離開。心裡肯定是窩了一把火。罷了。反正咱們不再和他作一路。大家萍水相逢。保持一定距離未必不是好事。」
這成想。修為比之釋伽藍和斷水流。恐怕還要遜色一些。自然沒放入張弛的眼內。聽二人口氣沉重地談論成想。不由好奇。
「聽二位的口氣。似乎對這個同伴很有些忌憚?」張弛試探問道。
「同伴?」洛君子苦笑搖頭。「坦白說。我現在有些後悔上了那趟航班了。」
聶滄浪也是一臉的認同之感:「我想更後悔地阿圖魯和蘇牧雲二位吧。」
「這話怎麼說?」張弛追問道。
「張兄看不出來嗎?我們五人同來。本是打算一路有個照應。畢竟現在外界都風傳獸族有一路大軍朝東而來。有可能是打算奇襲紫竹島的。五人同行。總好過單槍匹馬。可是如今再看看。阿圖魯和蘇牧雲二人。已經是陰世為鬼了。要不是一路切磋。透露了底子給成想。這二人又怎會被成想挑戰。慘死擂台呢?」洛君子一臉的難堪之色。
顯然。背後說同伴壞話這事並不怎麼討好。可是當此情形之下。不說又實在憋屈的慌。
四人同行。不多久便來到了一家很有地方風情的酒樓。
推杯換盞。彼此地話題漸漸多了起來。也沒了早先的生分。張弛為二人再次滿上了酒。乾了一杯。問道:「我剛才在路邊。看到二位行色匆匆。似有憂慮之色。莫非就是為了這成想?」
洛君子和聶滄浪都是一呆。面面相覷。最後都是齊齊歎息一聲。洛君子道:「張兄真是目光如炬。這點細小動作都瞞你不過。不錯。我二人走得匆忙。正是為了躲避那成想。」
「既是同一路來的。為什麼又要躲避他?難道成想身上有刺?」張弛皺眉問道。他一直覺得這成想身上。有一股邪惡的氣息。到底這氣息是怎麼回事。他還是沒有完全掌握。因此十分好奇。
「如果只是身上有刺。倒不怎麼可怕。」聶滄浪接口道。猶豫了片刻。又道。「我們懷疑。這成想對我們動了殺機!」
「殺機?」張弛一愣。「你們和他又不在擂台上有衝突。絲毫不影響他挑戰前景。怎麼可能對你們動殺機?」
「唉……」洛君子長歎了一口氣。喃喃說道。「事到如今。咱們也不必隱諱了吧?聶兄。假如咱們哪一天不幸遇難。這事說出來總有個人知道。對麼?」
聶滄浪眼中也有著一絲驚懼之色。緩緩地點了點頭:「洛兄口齒比我清晰。就由你來複述這來龍去脈吧。」
張弛心下一凜。知道這其中必然還有什麼內幕。
洛君子臉色慘淡。慢慢開口講述起來。原來他和聶滄浪本是同一路的。後來在碼頭上遇到了蘇牧雲和阿圖魯。四人在魚龍島見過面。加上平時在各種場合會過面。倒不陌生。於是大家相約做伴。
同一航班內。還有其他幾十名乘客。大部分都是來這紫竹島參加比武的。那時候。航班上還沒有成想這人。
一直到了一處孤島。成想才借助風元力的飛縱之術。強行登船。其他乘客都反對成想這種半路登船地行為。紛紛指責。因為摸不清成想地來路。擔心他是獸族怪物變身。為保安全。要驅趕他。
直到成想見到洛君子等人。牽扯上了舊誼。大家在確認這成想地身份。聽到成想是升龍學院地高才生。那些乘客才算作罷。
為了感謝洛君子等人為他解圍。成想也加入了他們的四人團體。於是五人同行的班子形成了。一路上大家切磋武技法術。日子倒也容易過。
大家問起成想魚龍島最新情況。才知道這成想根本不是從魚龍島逃出來的。而是這幾年都在那孤島上閉關苦練。因為那孤島的風元力比外界要豐富十倍。正是成想修煉地最佳場所。
那天正是他技藝大成的日子。因此在那苦等過路的航船。直到上船後。聽大家說起。才知道獸族暴亂一事。
倘若事情到這裡也就罷了。可是奇怪的事情。卻發生在登島之後。那些同與他們一道航班的乘客。三四十人。居然如此幽靈似的消失了。既不見他們報名參加分擂台賽。也不見他們進入核心島域。
洛君子等人雖然覺得奇怪。倒也沒有深究。進入核心島域之後。五人入住同一個旅店。
最初平安無事。可是這一連幾個晚上。洛君子和聶滄浪都聽到了附近有廝殺之聲。隱隱含著大凶之兆。而且睡夢中時常聽到很奇怪的哀號聲。似鬼哭。又像是冤魂索命似的。
到這裡。洛君子有些慚愧地道:「原本。我和聶兄好歹也是二品境界的人物。本不該被這些事情困擾。可是每次我們推窗而出。卻總是看不到任何蛛絲馬跡。等進屋之後。又感覺又無數冤魂縈繞在屋子左近。我就多了一個主意。將這事找到聶兄說起。哪知他遇到地事和我一樣。於是我二人就商議定了。兩人合住一個房間。可是當我們每晚暗中調查時。那些奇怪的聲音又消失了。」
「這事你們沒和成想他們說?」張弛問道。
「說來慚愧。我們二人當時多了個心眼。擔心是他們當中的一個在搞鬼。所以一直沒將這事點破。現在分析起來。似乎阿圖魯和蘇牧雲。也受此事困擾。挑戰賽這幾天來。一直是氣色一般。臉色蒼白。似乎有些魂不守舍的樣子……」
洛君子回想起這幾天來的遭遇。臉部肌肉忍不住跳了一下。
「所以你們懷疑是成想搞鬼?」小丫頭忽然插嘴問道。
聶滄浪表情頹然地喝了一杯酒。重重放下酒杯:「本來。我也是升龍學院出身。與那成想也算是同出一脈。可是根據這幾天地觀察。以及一路過來的奇怪遭遇。我不得不懷疑。這成想真的有問題!」
丫頭道:「也許成想學了什麼邪魔一道的法術?」
「要不是成想能將我們此前在幻月宮選拔一事說得那麼清楚。我們甚至懷疑他根本不是成想本人。如今看來。這成想。也許是真的學習了什麼邪術。暗中搞了什麼鬼。而且這種邪術。必須是以殺人來提升境界。這也是一直以來籠罩在我們頭上那道殺意的來源。」洛君子很肯定地道。
張弛默然不語。似在思考著些什麼。三個人的目光。都忍不住射向他。想聽聽他地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