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國崎登猶豫的時候,在白城子西北方向的被當地人稱作西溝的雨裂溝內,一支由兩個半連組成的抗聯部隊就在那裡安靜的潛伏著。明顯是領頭的,身上背著手槍的幾個人則趴在溝邊緣,一邊舉著望遠鏡仔細觀察著距離自己潛伏位置不過千餘米,在白城子北面一片樹林中的第七師團部,一邊嘴裡面不住小聲的再討論什麼。
這幾個舉著望遠鏡觀察白城子的人,如果蘇英奇在這裡,肯定絕對不會陌生。這幾個人都是在昨晚混戰之中,被衝散一直未能聯絡上的部隊。其中一個人背著手槍,後邊還有警衛員跟著的人,正是他的參謀長苗致和。
至於他們怎麼從扎嘎斯台諾爾一線,跑到正好相反的白城子這裡來的,恐怕除了他們自己沒有人能夠說清楚。但至少他們現在是整個阿魯科爾沁旗戰場,距離第七師團部距離最近的一支抗聯部隊。
放下手中的望遠鏡,苗致和轉過身下到雨裂溝底下後,對著身邊的僅有的兩個步兵連長,以及一個只剩下兩挺重機槍和一半人的機槍連長道:「現在可以肯定,我們面前的就是鬼子的第七師團部。」
「因為航空兵的轟炸,他們不敢進白城子,將師團部放在了白城子村外的這片樹林之中。樹林中那根豎起時間很短,但是豎立的頻率很高的大功率電台天線,只有他們師團一級才有配備。」
「奶奶的,這股小鬼子很狡猾,將師團部放在了這裡。即離戰場不遠,又有白城子當替死鬼,分散咱們航空兵對一帶的注意力。咱們昨晚上摸過來的時候,要是真的中了他們的詭計,衝進白城子村內就什麼都摸不到了。」
「多虧老子在你們這幫不愛動腦子的兔崽子準備下手的時候,多留了那麼一點點的心眼。聽到樹林子裡面有汽油發電機的動靜,硬將行動壓了下來,否則非打草驚蛇不可。到時候可就不是竹籃打水一場空,那麼簡單的事情了。」
「這裡是小鬼子的師團所在,警戒肯定森嚴。距離戰場又這麼近,警戒兵力絕對不會像是表面上看的這麼多。要是真的打草驚蛇了,搞不好便宜沒有佔到,咱們非得全部都捂在這裡不可。」
聽到苗致和的話,邊上的一個連長嘿嘿笑道:「參謀長,咱們先不管別的,您說這仗怎麼打吧。您是首長,怎麼打我們幾個人都聽你的,您就下命令吧。這一夜仗沒有打多少,竟跑冤枉路了。」
「既然摸到這裡了,那麼這麼一大塊肉不能只盯著不下手吧。現在咱們與主力失散了,總不能就在這裡糗著等到天黑,什麼也不干吧。扎嘎斯台諾爾的戰鬥,咱們可什麼都沒有撈到,要是就這麼回去,不被兄弟部隊笑掉大牙就怪了。」
「咱們現在和大部隊失去了聯繫,就連大部分撤到哪兒去了都不知道。兩部步話機,昨晚一戰被打壞了一部。剩下的那一部,還將天線給弄丟了。現在咱們的步話機,成了聾子的耳朵擺設。要不是您將我們收攏起來,就咱們這些新兵蛋子還不徹底的放了羊?」
「您現在就說怎麼打吧,早點打完這一仗,早點去和主力匯合。奶奶的離開主力,就好像一下子成了沒娘的孩子,這心裡面總覺得空落落的。早點打完這一仗,去尋找主力。要是幸運的話,能搞到一部電台,興許找主力還能方便一些。」
這個連長說完,苗致和一巴掌派到他腦袋上道:「要不是你小子稀里糊塗的上當,被小鬼子小半個中隊給黏住,給拖到這個方向,末了還被人家兩個中隊給反包圍。不是為了救你,我們能和主力被衝散?還被人家給切斷了與主力匯合的路線?即便是在戰場上,那邊響槍老子還能聽出來的。」
「你小子平常是真傻還是那些精明都是裝的?小半個中隊的鬼子,就能讓你上套。這次倒好,老子這個團參謀長來了一個戰場失蹤。回去,團長和政委來不得罵死我?搞不好王司令也饒不了我。」
「你小子就不能讓你單獨的行動,就得在老子眼皮子底下看著你,要不你小子的大小都得闖出點禍來。你小子跑散了,自己回去挨收拾不要緊,要連累了眾多兄弟陪著你,你小子還有臉說這些話。」
「不過呢,現在不是追究這件事情的時候,等回去老子再收拾你。老子這個團參謀長都沒有急,你急個屁?告訴你,現在還不是時候。咱們現在是孤軍深入,主力跑哪兒去了誰也不知知道。」
「咱們的轟炸機剛剛撤走,現在出去就咱們這點人和彈藥,還不夠給鬼子塞牙縫的呢。你看到沒有,鬼子僅僅在樹林外的外圍警戒,就足足一個中隊還多。樹林內的警戒,還不定有多少。咱們要是現在就出動,那只能是給人家送早點。」
說到這裡,苗致和手中拿著樹枝在地上畫了一個大致的地形,對著身邊的三個連長道:「這大半夜的廝殺,主力跑到哪去了也不知道。現在手頭的彈藥沒有補充,已經不充足了。步槍平均每個人還有不到三十發子彈,衝鋒鎗每人還有一個彈匣左右。」
「重機槍兩挺,子彈加起來不足二百發。你他媽的機槍連長是個廢物,一個強行軍外一場小的遭遇戰下來,四挺重機槍跑丟了兩挺。四萬發子彈,也跑丟了三分之二。打仗的時候,也不知道控制一點節奏,這子彈打像是潑水一樣。」
「就剩下一萬發子彈,打了不到半個小時的戰鬥,只剩下二百發。這要是在我的老部隊,你這個機槍連長,早就被撤職去背大鍋了。我真不知道,你他媽的機槍連長和指導員是幹嘛吃的,是怎麼從教導隊畢業的?」
「一個強行軍撤退,一次規模不大的遭遇戰,居然能損失這麼的大。總共四挺機槍跑丟了兩挺,一個彈藥排三個班,你們倒好兩個班找不到了。這些損失要是都在戰鬥之中打光了,老子也不生氣。因為只要戰鬥打響,就會有一定的戰損。可你這些裝備和彈藥,都是跑丟的。」
談起機槍和彈藥的事情,苗致和顯得很光火。四挺重機槍四萬子彈,沒有打出多少,也沒有戰損一挺,居然都在昨晚的混戰之中白白的損失掉了一半,子彈更是丟了四分之三。不僅僅是重機槍連,其他的各個連隊也都出現這種情況。
武器雖說丟失的不多,但是在撤退的時候,彈藥、乾糧損失嚴重。僅有的一門六零炮,攜帶的大部分炮彈也都丟掉了。有的新兵,甚至連水壺和乾糧袋都跑丟了。除了老兵之外,整個部隊狼狽不堪。
他這次也是藉著敲打機槍連長的機會,敲打一下其他的幾個連長。苗致和對昨天夜裡部隊的表現,很是相當的不滿意。按照他私底下的說法,這哪是一支完成全訓的部隊,簡直就是一個新兵團。
拍桌子嚇唬耗子的發完了脾氣,苗致和沒有理會被自己訓的臉紅脖子粗的機槍連長和該連指導員,而是繼續道:「兩個半步兵連的輕機槍,連同繳獲的五挺日軍新式機槍,加在一起數量倒是不少足足十一挺,但是子彈也沒有比重機槍多。」
「不過我們最慶幸的是,在昨晚混戰之中,繳獲的那五挺鬼子新式機槍的彈藥,數量倒是多一些。還有手榴彈的數量比較多一些,連同繳獲的一起,現在不僅每個人都配備齊全,還有兩枚備用的。」
「這倒是一個好事,不過繳獲的鬼子九七式手榴彈,不能給新兵用。那玩意是撞擊引信的,不熟悉的人搞不好要把自己炸了。你們回去之後,不要再分那個連。將所有戰士手中的手榴彈調劑一下,把繳獲的九七式手榴彈,交給老兵使用。」
「奶奶的,真不知道小鬼子怎麼想的,一個口徑輕重機槍使用兩種不通用的彈藥。繳獲了那麼多的輕機槍子彈,一樣口徑的,沒有多少子彈的重機槍,就只能在邊上看著,乾瞪眼用不了。」
「咱們現在彈藥不多,只能速戰速決。也就是說,咱們在行動的時候,速度一定要快。摧毀第七師團部後,立即向著西南方向突圍,不要有任何的耽擱。一旦被鬼子纏住,那麼我們這些人就真的九死一生了。」
「儘管我們要面對的對手,現在還不知道究竟有多少。但是有一點我是知道的,這個樹林中的鬼子實際兵力,肯定要比表面顯示的多的多。別忘了,咱們是怎麼摸到這裡的。是跟在大約一個多中隊的鬼子潰兵,趕到這裡的。」
「而這一個多中隊的鬼子潰兵,在撤進樹林之後,就再也沒有出現過。這說明,現在這裡的鬼子至少有兩個多中隊。也就是說,兵力至少不比咱們少。而按照慣例,作為第七師團部所在地,鬼子的警戒兵力至少在兩個中隊以上。」
「這樣一來,即便不加上什麼亂七八糟的輜重兵和工兵,還有什麼搜索聯隊和一些有戰鬥力的雜兵,鬼子的兵力也遠遠的超過我們。我們不僅要速戰速決,還要在戰術上多想想辦法。」
「從敵我兵力數量,以及部隊真實戰鬥來看,死打硬拚肯定是不行的。鬼子的兵力優勢和彈藥的優勢,實在太明顯了。死打硬拚,就是把我們拼光了,也不見得能夠達成我們的目的。」
「所以我的意思是,咱們抽調一批老兵先用茅草將自己偽裝起來組成突擊隊。一會咱們的轟炸機再來轟炸的時候,咱趁著轟炸機干擾鬼子外圍警戒兵力注意力的時候,這批老兵盡可能的摸到樹林的外圍。」
「你們一會將一半的衝鋒鎗和所有的手槍,全部集中給這批老兵。剩下的一半衝鋒鎗手,將自己的彈藥全部交給出擊的人,每人再配發兩枚咱們自己的手榴彈和四枚繳獲的日軍手榴彈。把沒有彈藥的衝鋒鎗,全部拆卸開埋掉,換上鬼子的新式步槍。」
「其餘的人,將我們的法國造輕機槍所有的子彈,全部集中到兩挺輕機槍上。重機槍也將子彈集中到一挺上,其餘的沒有子彈的機槍全部拆卸開,和那些衝鋒鎗一起埋掉。記得埋的時候,做上標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