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陪著中央代表團吃飯的楊震自然不知道在代表團臨來之前,中央會有如此多的想法。《》.要是讓他知道中央為了維護他的獨立性,不被北邊控制居然會做出如此的決定,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為中央的重視而大笑一場?
楊震準備的晚飯很豐盛,看的出來之前是下了一番苦心的。除了江中的魚、來的路上打來的野味之外,還特地為那位對黃豆有著特殊偏愛的林總準備了一盤油炸黃豆。只是這盤黃豆的來源有些不太好聽,是楊震特地從為馬匹準備的馬料之中扣出來的。
東北雖然是中國黃豆的主產區,也是最大的產區。但盛產的黃豆卻被小鬼子視為戰略物資,控制的很嚴密。尤其是在北邊不產豆子這幾個縣,繳獲的黃豆數量著實不算多。而這不多的黃豆,還要給戰馬充作增加營養的配料。
戰馬可不是那些駕轅、耕地、拉磨的劣馬。嬌貴的很,它吃的東西很講究的。除了必要的草料之外,還需要額外添加很多必要的飼料。而這些飼料之中,黃豆製成的豆餅卻是最好的。而且就是草料也不是擼把草就行,草料的儲存與配置,甚至存放都是有很多說法的。
你要是真只餵食草料的話,恐怕沒有幾天你的馬就連站都站不起來了。要是真的像那些後世傳言的在路邊擼一把青草就當飼料的話,恐怕用不了多長時間,你的馬就會腹瀉而死。
即便是一項以耐粗飼料著稱,艱苦耐勞的蒙古馬,那是因為蒙古草原上那無邊無際的優質野生大豆、苜蓿等極品牧草。要是蒙古大草原上長的都是一些馬不愛吃的雜草,恐怕也就沒有蒙古馬這個馬種了。
之前部隊一匹馬都沒有的時候,這些事情楊震根本就不明白。等到有了相對充足的戰馬的時候,楊震才發現飼養這些戰馬,並讓它們保持體力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就連所謂耐粗飼料的蒙古馬也根本就和自己在後世時聽說的兩碼回事。
在戰馬補充不易的情況之下,為了保持戰馬的體力,在佔據幾座縣城後,楊震親自批示張鎮華,將所有繳獲的黃豆全部集中統一保管。民間豆油作坊中產生的豆餅,也由後勤部統一收購。
為了此次迎接這位嗜好黃豆的林總,楊震臨行之前特地找張鎮華批了三十斤黃豆。所以這些黃豆絕對可以說是從馬嘴裡面搶食。當然,這些話楊震是打死都不敢說的。要是讓中央知道了自己居然從馬料之中弄黃豆給這位赫赫有名的戰將吃,恐怕一頓狂批是免不了的。
而相對於見豆欣喜的林總,其他幾位將帥卻是對著用地道東北手法烹製的黑龍江中的魚興趣更大。尤其那幾種南方不產的魚,更是引起了他們極大的興趣。
草魚燉豆腐、紅燜鰲花、油煎鳊花、香酥雅羅、鰉魚燉土豆、在加上蔥爆狍子肉、紅燒鹿肉,配上以黑龍江水清燉的鯽魚、哲羅魚肉餡的餃子,讓幾位吃了整整一年,甚至幾年的黑麵包、紅腸外加紫菜湯等沒有什麼味道的俄系菜吃的都想吐的將帥吃的是酣暢淋漓。
便是那位在吃上一向不挑食,給什麼吃什麼的林總,也是吃了不少的魚。對於楊震給夾的魚肉餡餃子更是有多少吃多少。甚至為他盛好的大米飯,都一口未吃。一邊吃一邊少見的連聲誇讚好吃。
一席飯吃的是賓主盡歡,等飯後楊震安排這些代表團的同志休息的時候,卻沒有想到自己會被林總留在了特地為他準備的單人帳篷之中。
坐在行軍床上,林總就著雪亮的馬燈打量楊震良久才道:「你能不能給我講述一下你的作戰經歷,我對你的那些戰鬥很是有些興趣。你能不能說說當時是怎麼考慮的?你的那些決策究竟是在什麼樣的一種情況之下下的?」
看了看手錶上的時間,楊震有些猶豫的道:「首長,現在已經是後半夜了,您是不是先休息。等您休息好了,我再向您詳細的匯報?熬夜我習慣了,您身上還有傷,需要好好的修養。」
林總卻是搖了搖頭道:「你我都是軍人,一夜不睡對我們來說並不算什麼。還是先聽你的介紹。至於休息,等聽完了再說。」他說話時雖然不緊不慢,但語氣卻是很堅決。
見到他堅持,楊震無奈的只能從自己如何被俘,又如何被關押進日軍細菌戰實戰基地開始,一直到當初究竟是怎麼下的決心衝出來。從阿什河阻擊戰到為了補充給養去攻打開拓團。從五道嶺子如何以炸藥全殲了日偽軍上千人到奔襲葦河縣城。
從阿城、五常交界的中伏到老黑頂子秘營的休整。從偷襲鏡泊湖偽滿水電站工地到奇襲佳木斯。從血戰群策山首開全殲日軍第四十四加強聯隊到石頭廟子血戰,擊潰日軍一零四師團主力。
每一戰楊震都講的很詳細。自己如何思考的,怎麼下的戰鬥決心,包括兵力部署在內,講的都很透徹。甚至連自己在指揮作戰時候的某些習慣都說了出來。
倒不是他有意識的顯擺,而他很希望能得到這位戰功赫赫的元帥的指點。他認為自己運動戰的能力還有很大的欠缺,尤其是指揮大兵團作戰的經驗還極少。他很盼望能得到這位軍事大家的幫助。
林總在楊震敘述時候,只是靜靜的聽著,既沒有插言,更沒有評價。只是一邊聽,一邊點頭。等楊震講述結束,他有些不敢相信的看著楊震良久,才感歎道:「你年紀輕輕,卻有這等果斷。你的很多決心,換了我是不會下的。」
「我軍第一次與日軍打的戰役,就是我指揮的。對於日軍的戰鬥力我很清楚。當年平型關一戰,一一五師在彈藥充足,參戰部隊都是長征過來的老骨頭的情況下伏擊的不過是日軍的輜重部隊,還傷亡了上千人,幾乎與日軍達到了一比一的比例。你能面對日軍主力師團,打成這個樣子,很不容易。」
「日軍官兵訓練有素,其合成作戰能力極強,遠非我們可以相比的。即便是國民黨訓練最有素的中央軍與之相差也甚遠。你打的那些仗,很多都是硬碰硬的硬仗,這個決心要是換了我,輕易是不會下的。」
「當然,這裡面固然有你們的裝備要比關內我軍精良的原因。但你能以一群烏合之眾打成這個樣子,並將部隊在短短的時間之內擴充到數萬的規模,並連續打了那麼多的勝仗,這其中不是一個幸運能夠說明問題的。這其中不下大量的苦心,是很難達到的。」
「首先你這個做指揮員的頭腦始終很清晰,而且對戰場的形勢判斷很準確。專門針對日軍戰術的優缺點,制定了針對性的訓練。雖然因為時間上還比較短,而顯得有些倉促。但也正是你的這些針對性訓練,才使得你的部隊能在短時間內與日軍正規師團士兵相抗衡,而不落下風。」
「你說的很對,一場戰鬥或是戰役的勝負,取決的不單單是敵我雙方兵力的對比,以及武器裝備的懸殊。更多的是需要指揮員冷靜的頭腦,對戰場形勢的判斷以及合理的戰術安排。」
說到這裡,林總笑了笑道:「不過你的作戰風格很奇怪。有的時候大手大腳,打的是酣暢淋漓,顯得很大氣。有的時候卻是有些畏手畏腳,顯得有些小家子氣。從這一點上也可以說你還未能形成自己的指揮風格。」
「群策山一戰,你奔襲奇襲佳木斯,運用大縱深穿插,打擊敵軍心臟,調動日軍回援,分散其集中的兵力,為自己最後圍殲日軍創造戰機,這可謂是相當精彩,甚至可以用神來之筆形容,足可以作為運動戰的典型戰例。」
「在五常與阿城交界遇伏,能在那麼短的時間之內作出正確的判斷,並採取集中兵力、火力先於日軍主力合圍之前,擊潰日偽軍一部,一舉改被動為主動,並以極少的代價不僅殲敵一部,還順利的突出日軍合圍。這一點沒有敏銳的戰場判斷能力很難做到。」
「但你在石頭廟子一戰前,幾次與你的部下爭辯,讓一個主力團白白的耽擱了將近一夜的時間。你的部下作為親臨一線的指揮員,他們有自己的判斷力。第一次抗命,可以感覺到奇怪,但第二次你就應該琢磨他們為何要堅持自己的看法。」
「也許你認為你的部下由於提拔過快,指揮經驗,尤其是對戰場形勢的判斷上還有一定的欠缺。但你既然能從當初突圍出來的幾百人中挑選他們分別擔任軍事首長,我想你不會單單的只是維持部隊內部的平衡,想必他們都是有能力,也有一定才幹的。」
「雖然後來的戰局發展證明你的判斷並未錯,但日軍修建的那個興山要塞的地形你並未親自去看過。對於那裡情況,你的瞭解絕對不會比前線的指揮員清楚。」
「他們在一線指揮,對於一線形勢的判斷要比遠在群策山的你更為瞭解。後來的戰局儘管一度陷入被動,但事實證明了當初一線指揮員的決心並未下錯。而你若是在他們第二次抗命的時候,仔細分析一下,就不會白白的耽擱大半夜的時間了。」
「所以,有很多時候,做為一名高級指揮員的,不僅僅要相信自己的判斷,但更要相信你的部下。從你的部下那裡上報的情報中找出對自己一方最有利的情況,並下決心,這才是一個高級指揮員最應該具備的素質。作為一名統籌全軍的指揮員,事必親躬並不是一件好事。」
「你看待形勢的眼光,不能只停留在戰術上,但也不能一味的停留在戰略上。要把戰術與戰略結合好,這才是一名成熟的高級指揮員應該有的表現。既不能矯枉過正,也不能徹底的撒手不管。」
「你和我說,你現在是摸著石頭過河。但我希望你這個摸石頭的時間越短越好。尤其是在你們兵員、物資補充相對困難的形勢之下。盡量要少與日軍打陣地戰,多打運動戰,將運動戰與游擊戰有機的結合起來。既不能消滅敵人不注意保存自己。也不能只為了保存自己,而不去消滅敵人。這其中的度,你作為一個方面的指揮員一定要把握好。」
到底是元帥,看問題很準,而且是一針見血。不僅詳細的指出了楊震的優點,對他在戰役指揮上的不成熟之處也肯的極準。當然要是換了其他的一個人批評的方式可能會委婉一些,但是林總要是能那樣做,也就不是他林總的風格了。
對於林總對自己的評價,以及戰略素養上的優缺點的指出,楊震一邊刷刷的記錄,一邊不住的就戰略上,尤其是戰術上的一些問題,向這位創造了三組一隊,三猛戰術的等針對敵我雙方優缺點戰術的軍事家請教。
而對於楊震的請教,明顯對其有相當不錯好感的林總也是傾囊相授。所有的問題,幾乎是有問必答。尤其是在楊震請教越級指揮應不應該的時候,他更是為楊震詳細的剖析了其中的所有優缺點。明白的告訴楊震,什麼形勢可以做,什麼形勢不可以做。
不僅軍事上對楊震指點很多,就連楊震沒有請教的政工方面,很多事情也解說的的詳詳細細。兩個人誰也沒有想到,他們這一談竟然談了整整大半夜的時間。等談話結束時,天色已經大亮,外邊的炊事員已經準備好了早餐。
等楊震離開林總的帳篷後,想起一夜受教匪淺的談話,不禁心中暗自感歎:「無論後世對這位有沒有神話,但是他能始終得到領袖器重,從紅一軍團長,到一一五師師長,再到後來的百萬大軍統帥絕對不是偶然。」
「也許他的性格上的有一些將來對他會是致命的缺點,但這並不能妨礙他在軍事上的建樹。他在後世人民軍隊的成長中起到的作用,是任何一個人都無法否定的。拋開政治因素,但就這份軍事上的素養,也許只有那位獨眼元帥可以相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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