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機冊中,儘是天地玄機。
吳棄以魔神之尊,掌天機冊,只要不是推演同為魔神的其他三千尊混沌魔神,天地之間的任何秘辛都無法隱瞞。當然,那神秘之極的域外種族,推演難度比三千魔神更加恐怖。
閱了黑尾的記憶,天機冊又推演出了其中的秘辛,關於寂滅海中的一切吳棄已經很是瞭解了。
寂滅海內,汪洋內萬千荒古凶獸蟄伏,唯一大陸遺洲,卻是被強橫之極的遠古巨人族霸佔著。此族可以說是所有荒古種族裡面最得天獨厚的一族,不但體內蘊著所有三千魔神的血脈,且繁衍的速度比其他荒古種族強橫太多了。
一個種族,要在天地之間生存、壯大的話,除了血脈要強橫之外,最重要的便是繁衍速度了。否則,即便血脈再強大,最後也免不了覆滅的下場。而自天地開闢以來,在兩方面最出色的應該便是如今霸佔天地氣運的唯一種族,人族了。雖然天生血脈並不強橫,但人族對於大道的領悟能力卻是別的種族無法比擬的,加上恐怖之極的繁衍速度,也就無怪乎能在上古時代徹底崛起,完全佔據了天地氣運。
吳棄如今的一世,也是人族之體。
不過不管是身為人族還是魔神,在知曉了「遠古巨人族」的來歷和秘辛之後,心底也忍不住驚歎了一下這個種族受到的天寵。
旋即又想到如今此族被天地殺劫所迫,至今都龜縮在寂滅海中,不知多少歲月不敢出。
淡淡感歎道:「天地氣運不可測,殺劫之威連三千魔神都擋不住,何況區區一族。只是不知這一劫過去,那一族能得氣運降臨,亦或者……天地還能否存?」
就在吳棄感歎之時,驀地心神一動,又生感應。
「嗯?」
無盡的黑暗通道之中。忽而出現一道亮光。
吳棄驚咦時,腳下一動,陡然之間便有空間變換之感傳來。被吳棄一眼弄混過去的黑尾亦在此時醒轉,一睜眼便見到了一片廣袤無邊的汪洋,週遭的空間中充斥著濃郁之極的天地靈氣,一種有別於人間界的蠻荒氣息,無時無刻不在這一天地間的一切角落中游離。
「寂滅海!回來了!」
黑尾開口。語氣中難得出現明顯的喜悅,儘管太古魔獸,在「歸家」時也同樣感到欣喜。
其實不需要黑尾的「提醒」,在現身的剎那,吳棄便感覺到了眼前這一方天地的不同。尤其是那種無處不在的蠻荒氣息,與人間界中的無盡汪洋可說是完全不一樣。
一眼看去。吳棄彷彿看到了無數的荒古凶獸,在這一方天地裡面咆哮。
太古、遠古、上古,這三大時代,皆有凶獸存在,為了躲避殺劫進入這裡,讓這裡變成了另一天地。只是在這裡,非但人族不是主角。甚至人族根本就不存在,這裡凶獸的家園,強大生靈才能在這裡生存下去。
在原地站了片刻,吳棄以心神感應了一會。
半響之後,才又睜了雙眼。
有些驚奇道:「果然是一處奇異之地,完全隔絕了殺劫的影響,卻又不影響其他天地規則,自成一世界。卻又完美的融入天地,只受好處,卻無災禍,奪天地之造化,不可思議的避劫之地。」
哪怕以吳棄如今一方大教教祖之尊,或者魔神之體,在知曉了這寂滅海內的秘辛之後也不由驚歎此地的玄奇。更讓他覺得不可思議的。這般大的秘密,竟然可以從太古時代一直保留在如今,也沒有別的大勢力知曉,仍只在那些凶獸族群之間流傳。不過也正是如此。才讓荒古時代誕生的許多凶獸,能生存至今。
「果是天地玄機,不可思議,凶獸族群往往生育能力極其低下,若是任由天地發展,遲早是統統覆滅的下場,卻不想死路之中,還藏著這一條生路。」
吳棄忍不住又感歎了一句,而後,正欲與身側的黑尾問些什麼。卻不想此時,一直都是沉默不語的黑尾,忽然渾身一顫,眼中驀地露出一抹不可思議之色。
不等吳棄發問,它便先行開口,驚慌道:「這是……古獸幡,是誰搖動了古獸幡!」
黑尾一邊控制不住般的顫聲說著,一邊軀體篩糠似的顫抖,似乎在強行忍耐、壓制著什麼,只吐出了兩句話之後,它便再無暇去開口了。
「嗯?」
黑尾異狀一出,吳棄立時看過去。眼內蘊神光,洞徹一切,只一眼吳棄便知曉了黑尾會如此的原因。
不知何時起,黑尾體內,心神魂魄之上,似纏繞上了一縷詭秘氣息,這氣息的源頭,正釋放出一種波動,召喚著被氣息纏繞住的黑尾。那一縷氣息的力量層次,遠在黑尾之上,是以那種「召喚波動」黑尾竟是沒有太大的抵抗之力。尤其是在這裡,充斥著無窮無盡蠻荒氣息的寂滅海中,那種氣息前所未有的強橫。
那詭秘氣息,應該很早之前就已經纏繞在了黑尾的魂魄之上,只是一直都沒有發作,或者是因為在這之前黑尾身在無盡汪洋之中,那波動氣息被虛無深淵隔絕了。如今黑尾一回歸,那波動立刻也爆發了。
「古獸幡!」
吳棄口中,驀地吐出三個字。在他開口之時,靈魂深處那久遠的記憶瞬間便清晰了起來,即便不需要天機冊,吳棄也明白了那三個字所代表的意義。
天地初開時,除了誕生了三千尊混沌魔神之外,還有一些至寶,也隨同孕育而出。
有一些混沌至寶,隨同魔神而伴生,還有一些混沌至寶,卻在別處獨自被孕育出來。隨同魔神伴生的至寶,自然歸屬魔神,而其他的混沌之寶,則是無主之物,有緣者可得。混沌至寶畢竟不是隨時可見之物,天地初開時孕育出來的那些寶物,大部分都有著極大的聲名,為天地生靈所知曉。
吳棄第一世,為太古第三千零一尊魔神,誕生的晚,隕落的早,知曉的秘辛不多,且都是屬於太古時代初期的。
不過那些混沌之寶,吳棄記憶中倒是有不少相關的信息。
之前黑尾口中吐出的三字——古獸幡,正好便在吳棄第一世的記憶之中。
古獸幡,與天機冊乃是同等級的混沌至寶,甫一誕生,其上便承載天機,演化原始古獸,鎮壓萬獸氣運。
記憶清晰,在腦海中一轉,吳棄便明悟了諸多前因後果。
「寂滅海中竟有古獸幡的存在,怪不得了,天地屢起殺劫,荒古獸族竟然還能逃脫這麼多生靈性命,原來是這一混沌至寶在此鎮壓住了獸族氣運,為荒古獸族保留一絲元氣。」
「黑神鯤族雖為魔神寵物獸,不過本質上仍屬於太古鯤獸族,想來其族祖為了入寂滅海避禍,在古獸幡上留下了一絲血脈印記,以求得古獸幡的庇佑。」
「太古時代,有招妖、古獸二幡,搖動其一,便可召喚天地萬千妖獸族群。黑尾如此,看來是有強大存在搖動了那古獸幡,召喚這寂滅海中所有的荒古獸族。」
……
吳棄心底,每冒出一個念頭,眼前這一方所謂「寂滅海」的天地中的冥冥迷霧便散去一分。分明是初入,但吳棄卻好似洞若觀火,將這裡的一切都洞徹了般。
明悟之後,吳棄的臉上,卻不知何故綻出一抹笑容。
「嗡」
突兀的,吳棄心念一動,磅礡如天地意志般的神念,瞬息散開,如一張無形巨網,欲將整片「寂滅海」都籠罩進去。
萬里、百萬里、千萬里……
無妖!無獸!
在黑尾的口中,這寂滅海根本就不是外界所傳揚的那樣,一切都是寂滅和虛無。不論任何生靈,妖獸或者人族或者異族,只要入內,皆是隕落,歸於虛無寂滅的下場。
寂滅海,乃是一處天地元氣極為充盈之地,自成一界,不輸荒古時代的原始大陸。為無數荒古獸族避禍之地,有許多荒古凶獸、魔獸在廣袤的寂滅汪洋內生存著。
可是如今,吳棄神念釋放,億萬里區域映入眼底,任何角落都無所遁形,哪怕是一縷海草,一隻蜉蝣,也無法避開吳棄的探測。廣袤汪洋,竟如死域般,莫說是那些提醒龐大如山嶽的荒古獸族了,哪怕是最尋常的妖獸、凶獸,也見不到一頭。
如此情況,與黑尾所述完全相反,但吳棄卻無一絲意外之色。
「古獸幡一搖,萬獸立時齊至,若在其上留下過血脈印記,更是完全無法抵抗,必須遵從,否則便是靈魂散逸、徹底隕落的下場。哪怕是最弱小的妖獸,也有畏死本能的驅使,自是不會主動尋死。」
喃喃著,吳棄又看向已經到了崩潰邊緣的黑尾。因為在吳棄這尊太古魔神的旁邊,這頭魔神寵獸,竟是選擇了抵抗古獸幡的召喚,而不是立時前去。只是如此作為,少不得吃上大苦頭。
吳棄淡淡一笑,忽而出手,手掌輕輕在虛空中一劃,好似將冥冥中的某種氣機聯繫斬斷了般。
幾乎是立時的,在吳棄手掌落下時,魂魄已到崩潰邊緣的黑尾,忽然發現那股讓他差點隕落的恐怖召喚氣息消失了。一種叫做「自由」的感覺,完全將他的心神包裹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