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嚏!
裝神弄鬼,架式擺了半天,卻讓一個突如其來的噴嚏全破壞了。
是哪個混蛋在念叨我?這種時候怎麼能打噴嚏呢?
寧采臣很鬱悶。
耶律敏兒卻顯得極為高興,見寧采臣出聲,立即問道:「你是不是知道了?」
得,這還得演下去。可惜用何種方式還沒想好?是燒獸骨,還是卜龜甲,又或是問米呢?
寧采臣想了好多,卻一個都不符合他現在的情況。沒辦法,只能隨便說了。
掐指一算……「啊!不好!」
「怎麼了?」關心則亂,就是耶律敏兒也無法鎮定。
好!
看到他這麼急切的表情,寧采臣知道他可以演下去了。
寧采臣微瞇住眼睛,一副神遊四方的模樣。「最近遼國便有三場大難。渡得過,國祚延續。渡不過……」
耶律敏兒:「渡不過怎麼樣?」
寧采臣說:「我只看見了一片血海。」
「啊!」
櫻桃小口失色張開,一張驚惶失措的表情。
一片血海,這還用再說嗎?
耶律敏兒覺得自己已經聽懂了。她知道現在根本不是驚惶失措的時候,至少她不能,因為她知道在此時此刻,她必須抗起來。讓心情平靜一些,她立即追問:「是哪三場大難?」
寧采臣說:「洩漏天機,是要遭天譴的!」
這只是演戲,至少寧采臣上一世便見得多了,卻不想耶律敏兒竟然說:「是了,是我太貪心了。」
這是什麼情況?她怎麼會不問了?她怎麼能不問了?她要是不問了,我接下來怎麼把金人丟出來?
「唉!看郡主這麼心焦,我就破例一次好了。」立即補救。
卻不想耶律敏兒不知道順竿往上爬,反而說:「我知道這洩漏天機的危險,你還是不要說了。我不想知道了。我,不想讓你遇險!」最後一句無疑是最小聲。
只是寧采臣是什麼耳朵,全都聽到了。「不,士為知己者死。郡主這麼關心我,我更是非說不可,一定讓你有所防範。」
寧采臣也顧不上造成什麼誤會,他只知道他必須說出來。
他奶媽的。這金人兩次王朝,一次比一次幸運。就不信了這王母真是他們的奶媽。這麼向著他們,竟然連我想給個搗亂的機會都不給。
耶律敏兒卻感動了。不是她容易感動,而是一一人。還是一個女孩子。雖然說是皇帝太后喜歡她,留她在京,不忍她去受苦。但是她是知道的,她就是個質女。
她更是知道這是皇家控制自己軍權在握的父王手段,她更是為此變得堅強,並且出色地幫自己父王籠絡了一群人。
她甚至一度以為自己是沒感情的。最是無情帝王家,她覺得自己就是。
但是現在,她的心熱了。
如果一開始。她與寧采臣是從對頭開始,通過瞭解起了漣碕,但那只是本能。更多是生理上的。現在則是心靈上的。
這是一個好人!不。我不能害他!
耶律敏兒剛準備拒絕,她的屬下卻攔住了她,小聲說:「郡主,你快問他呀!」
比起漢民族來,遊牧民族更信神。就是出征作戰,他們也會請巫師占卜一下。
現在這麼好的機會。一個可以與神對抗的人,他們絕對是信的。這要是不問,他們非後悔死不可。
心靈上的弦一觸動,耶律敏兒總歸是個女人,感性大於理性。「不行。這樣會害死他的。」
「郡主,咱們可以補償他。」
「補償,拿什麼補?」這類平日裡不動感情的人,一旦動起感情來,自然是一發不可收拾。「他這樣的人已經世間少有,是死一個少一個。」
得!這寧采臣的經典評價。轉了一圈又回來了。
寧采臣實在是忍不住了。「補償給銀子就行。」
這裝神棍也是很累人的,特別是翻白眼皮,翻久了,眼睛是又酸又澀,連眼淚都差點流出來了。
「什麼?」心情正激動的耶律敏兒突然冷了下來,因為寧采臣的話。
如果剛才是響開的一百度熱水,現在立即降到了八十度。
寧采臣:「我是說補償給銀子就好了。」
「銀子,銀子,你就知道銀子!」耶律敏兒很生氣。她這還是第一次這麼在乎一個外人的生命,但是這人不僅不領情,更是完全掉錢眼裡去了。
寧采臣心說:這還不是你逼的。我要是說免費,你會信,你會要?
當然,這表面話也是要說的:「郡主,這世間萬物都有個等價交換。想知道什麼,就要付出什麼。一yin一陽,乃世間至理。非是我貪財,而是財可通神。」
寧采臣說了什麼,耶律敏兒根本沒聽進去,她滿腦子只是她自己的想法:「你就不怕死嗎?」
「死?為什麼會死?」寧采臣問道。
耶律敏兒說:「我聽說算貴人之命,目盲。你算一國之運,不會死嗎?」
好容易出現了一個,可以讓自己心跳,讓自己感動的人,卻為了自己馬上就要死了。我的心,我的心好痛!
耶律敏兒一臉痛苦地看著寧采臣,更多的感情都隱藏在痛苦之下,埋藏在心中……
現在寧采臣若是說「咱們一起走吧!」說不定,她都會答應下來。
因為很浪漫。
可是寧采臣顯然沒有這心思,他不僅沒有注意到這份浪漫,反而故意破壞它。「怎麼死?我本就是不死不滅的神了,又怎麼可能會因為洩漏天機而死!」
如果一個男人願意為一個女人而死,這絕對是很浪漫的事。
但是如果這個男人對女人說,我是不會死的,一切都只是你一廂情願的瞎想罷了。這同樣也是極煞風景的事。
可以說這事當時營造的有多麼浪漫,那麼戳穿的人便有多遭人恨,而且是兩倍。
「那你想要多少銀子?」耶律敏兒的聲音冷得能凍死人。
現在別說關心了,她是恨不能寧采臣死掉。
寧采臣是不明白她的「愛之切恨之切」的。男人與女人不同,男人是在準備好談情時,才會注意女人的情愫。不像女人,那情愫是說來就來。一個反應不及,便讓恨上了。
再說做神棍中的寧采臣根本就沒有精力接收什麼愛情信號,他只求不演砸鍋便好了。比如現在,按神棍的本子應該這樣說:「多少都好,隨意。」
又怕他們不重視,還要再加上一句:「想知道越詳細,代價越大。」
「一百萬兩,我出一百萬兩。」耶律敏兒大聲說著,心裡尋思:這個死要錢的!我怎麼又給他錢了,可惡!是了,我不是給他錢,我是為了知道國運,管他拿了銀子去死。
「嗚嗚我看到了,我看到了,金滅遼之戰,第一場劫難。」
「出河店大捷:女真3700人遼國10萬人」這演戲真的很累。看見?看見個鬼!可是他也只好如此。雙手虛空彈奏,看上去似乎都有什麼為他所撥動似的。
「阿骨打起兵後,經過寧江州戰役後,女真兵由2500人增加到3700人。在出河店,遼國集結10萬人準備消滅女真兵,當時兩軍的比例是1比27人。」
「阿骨打面對強敵並沒有退避,而是決定在敵人還沒有完全集結之前,出其不意發起進攻。當時正是隆冬季節,天寒地凍。阿骨打用女真人最相信的薩滿教夢卜之說來穩定和鼓舞軍心。阿骨打說:『我剛躺下,就有人搖我的頭,如此一連三次,於是我得到了神的暗示,他說我們連夜出兵,必能大獲全勝,否則定有滅頂之災!』聽了他的話,士兵士氣頓長,三千多鐵騎乘風踏雪,直撲出河店。第二天拂曉,趕到出河店近旁的鴨子河北岸,並派精兵猛打正在破壞冰面的遼兵。遼兵沒有料到阿骨打軍隊來得如此之快,措手不及,紛紛潰敗。此役女真俘獲的遼兵和車馬、糧草不可勝數。」
寧采臣語速很快。「天哪!我看到了,看到了金人氣運大漲,更加看到了各路女真兵紛紛歸來,女真兵力已經超萬。」
又喊又叫的,還不能喝茶潤潤喉嚨。因為這戲,還得演下去。
耶律敏兒問道:「這就是我大遼之難嗎?」寧采臣演技不錯,耶律敏兒當場便信了。也許她內心深處本就是願意相信的。
「不錯,這就是遼國第一難。此一難有關氣運消漲,極為關鍵。」
耶律敏兒:「就沒有破解之法嗎?」
寧采臣說:「只要遼國可以反敗為勝,不僅可以延續國祚,更會奪得金人國運。」
「真的?」耶律敏兒有點兒懷疑。
噗這種時候就要付出代價了。
寧采臣的代價是口噴「羊血」。
寧采臣心說:這羊血太腥了,可惜沒有蕃茄醬。不過這女人太jing了,我下面的說詞是說不出口了。
本來按寧采臣的意思連排兵佈陣都幫他們擺了。比如那個部署在宋遼邊境,一戰滅了童貫十五萬大軍的幾千精銳,就是擋不住金人,估計也會讓金人流下足夠的血了。
可是寧采臣只不過是提了提,讓他們重視下,卻想不到竟然引起了她的懷疑。如果再動一下宋遼邊境的精銳,那才是白辛苦一番。
「你怎麼了?」寧采臣一吐血,她果然顧不上再思考寧采臣的話裡有沒有陰謀,是真的非常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