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台上的,當然是真正的歐冶。
詹姆士明顯不知道,就在他們休息的五分鐘之內,他的對手,已經換過了一個人。他只是覺得有些奇怪,為什麼,當這一次,歐冶再次站在他的身邊時,全身上下,都有一種他剛才還沒有的自信。
自信,其實才是像他們這樣水平的調酒師最需要的品質。尤其是在,面對強敵的時候。
剛才,面對歐冶的詹姆士是自信的。他覺得,歐冶似乎是有些膽怯。那種感覺很明顯,雖然,他也不知道,明明在調酒成績上稍勝他一籌的歐冶,為什麼會出現這種狀況。
但是現在,他的感覺就不一樣了。現在站在他身邊的歐冶,整體氣場是要強過他的。在他看來,現在的歐冶似乎全身上下充滿了對他的不屑,那種必勝的姿態,讓他自己都不免心虛起來。其實,原本在他的酒得分低於歐冶的情況下,他本來就沒有多少底氣。
「兩位都已經準備好了嗎?請各就各位。」主持人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賽台上,現在只剩下了兩個吧檯。吧檯上缺少的材料都已經被補齊了,歐冶看了詹姆士一眼,當先向著其中一個吧檯走了過去。
台下,柏淩看著賽台上的歐冶,對陳亮說道:「你覺得,這場加賽的結果,有懸念嗎?」
「要是剛才,我還真沒有跟你打包票的勇氣,但是現在。我想,我跟你一樣,對結果充滿了信心。」陳亮哈哈一笑,扔下柏淩。向著疾風二號走了過去。
現在,是歐冶表現的時間,結局不會出現任何變化,已經不需要他在賽台下看著了,他需要做的,是跟疾風二號研究一下,要怎麼樣,才能把那個剛主動讓出身體的控制權的靈魂。永遠壓制在歐冶的體內,或者,是完全毀滅。
除非萬不得已,陳亮也不想對那個看起來很信任他的靈魂趕盡殺絕。但是,他跟歐冶,畢竟有那麼長時間的交情了,他不能,因為一個陌生靈魂的信任。而讓歐冶受到永遠的傷害。
他的時間並不多。他大約估算了一下,這場加賽,從比賽開始到最後的結果出來,最多也就十五分鐘左右的時間。在這一段時間內,他必須要迅速做出決定。把歐冶身上的隱患徹底解決掉。就算,他最後還是失敗了。他也必須要全力去試一試。
柏淩看著陳亮走向疾風二號的背影,眼神中流露出一絲狐疑。那個人是誰?他很重要嗎?怎麼竟能讓陳亮放棄觀看他很在意的這場加賽的過程呢?
……
看到陳亮向著自己走過來,疾風二號的唇邊泛起一絲笑意。他就知道,陳亮絕對不會放棄任何一個可能把歐冶從現在這種困境中解放出來的機會。只要陳亮有這種想法,他就有可能從那個強大的靈魂的控制下,自救出來。
作為狩夢人,他很清楚,那個靈魂想要留下他的用意。他是想讓他成為靈奴嗎?在疾風二號的心目中,他的生命,早就已經是獵門的了,就算成為奴隸,也應該是獵門的奴隸。成為別的強大靈魂的靈奴?他從來沒有想過。
只是,要想從一個強大的靈魂手中逃脫,他唯一可行的辦法,就是把這個靈魂徹底消滅,否則,就算是他死了,靈魂也逃脫不了被他控制的下場。
而疾風二號很清楚,他此刻的實力,想要完全消滅在歐冶體內的這個強大靈魂,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就算加上陳亮,他覺得,也沒有多大把握能做到。但他,卻從他對那個靈魂和陳亮的觀察中,發現一個很有趣的現象,那就是,這個靈魂,竟然非常相信陳亮。這讓疾風二號,很有些喜出望外。
靈魂體,最難有的情緒就是信任。而一旦靈魂體信任了一個人,那這份信任,也極難被別的東西破壞。就像剛才,那個靈魂居然可以為了陳亮的幾句話,主動放棄對歐冶身體的掌控權,雖然是暫時的,也非常難得。
原本,疾風二號是想在他做靈魂交換最關鍵的時刻下黑手的,但這個想法,似乎被那個強大的靈魂看出來了,也可以說,那個靈魂,自始自終,也沒有相信過他。所以,他的建議,被否決了,在交換靈魂的過程中,他始終沒有插手的機會。
現在,陳亮再想找他商量對付那個靈魂的方法,雖然有點晚,但也還不算太晚,只要陳亮原因完全跟他配合,還是可以試一試消滅那個靈魂的。
「如果剛才,你在幫那個靈魂護法的時候,給我一點機會,現在,你就不用為了他的事,專門來找我了。」該埋怨的,還是得埋怨,何況,這也的確是疾風二號心中最大的怨懟。
剛才,他並不是完全沒有機會下手,只要陳亮肯稍微通融一下,他就有把握至少讓那個靈魂受到重創,可陳亮這固執的小子,就是不給他一點機會。
「那不一樣,別人以誠信待我,我就要以誠信待人。剛才他既然信任我,讓我給他護法,我就不能在那種情況下,落井下石。」陳亮毫不意外疾風二號會有這樣的怨言,但是,他也一點都不會後悔,就算現在再給他一次重來的機會,他也不會選擇,在那個時候,對那個靈魂不利。
「你現在想要對付那個靈魂,依然談不上誠信兩個字。」疾風二號有些鄙夷地看了看陳亮。這算什麼?當女表子還要立牌坊嗎?
對疾風二號的眼神,陳亮自然是看在了眼裡,卻沒有放在心上。疾風二號並沒有說出來他心裡的想法,但並不表示陳亮看不出來。他知道,疾風二號的鄙夷從何而來。他自己也知道,自己的做法,是有些虛偽。
本來,他既然決定。對那個靈魂報之以誠的話,現在就不該來跟疾風二號再合謀傷害那個靈魂,既然現在可以圖謀那個靈魂,剛才更有機會,更容易的時候就不應該故意阻攔。但人有時候,就是這麼矛盾,或者,這是一個底線的問題。他就這麼做了。也無所謂別人的眼光,只要他心裡覺得無愧。
「你又為什麼一定要消滅那個靈魂?」陳亮絕對不會相信,疾風二號是出於好心,或者。是對跟他的交易負責。
剛才,那個跟方子軒一起來的老頭已經說的很明白了,他說,他們獵門和陳亮之間的交易作廢。也就是說,獵門已經單方面的中止了他們之間的這個生意。那麼,疾風二號就已經不必再為這件事負責了,而且,那老頭說的很清楚。他說,他們獵門沒能力接下這個生意。
那老頭是誰。陳亮並不知道,但他卻知道。那個老頭在獵門的身份地位,一定要比疾風二號或者方子軒要高的多。既然連他都說,對歐冶體內的靈魂體無計可施,而要放棄,而且還唯恐避之不及的話,他想,除非是有非常充分的理由,否則,疾風二號絕對不會這麼好心,這麼關心歐冶能不能奪回身體的問題。
「我自然是……」疾風二號猶豫了一下,說道:「為了我自己。」他原本有一剎那的衝動,想要對陳亮撒一個謊,但只是一瞬間的念頭,他最後還是決定,對陳亮說實話。
陳亮並不是容易騙的人,當他沒有確定的把握,陳亮會被他的謊言蒙蔽的時候,他還是不要冒險了,畢竟,能說服陳亮的機會並不多,而他,如果想要得到自由,還必須陳亮的配合才行。
「你是狩夢人?」陳亮的目光,轉向了那邊的賽台。賽台上,歐冶和詹姆士的比賽已經接近了尾聲,他看見,有禮儀小姐向他們各自的吧檯走去,他知道,接下來,就是由評委品評的時間了,這個時間,可能很短,也可能需要一定的時間,這要看,對這兩種酒,評委們的分歧有多大了。照陳亮的估計,歐冶和詹姆士之間要確定出個勝負來,恐怕還需要十分鐘的時間。
「沒錯。」疾風二號的心裡一跳。他其實,很怕從陳亮的嘴裡聽到狩夢人這個稱呼。他擔心,陳亮會因為這個名字而聯想到他曾經做過的那個夢。如果陳亮知道,他就是那個兩次潛入他的夢境想要刺殺他的人,不知道現在,又會是一個什麼樣的場面。
他死了,其實也沒有什麼。作為一個殺手,他隨時做好了死亡的準備,但是,他卻不能允許,因為自己的失誤,而造成陳亮和獵門之間的矛盾。雖然,陳亮和獵門之間,遲早總是要有一場對決爆發的,但,那並不是現在。
「這個名字,很奇怪,到底是什麼意思呢?是說你們把夢當做狩獵的獵物呢?還是說,在夢中,你們可以盡情的狩獵?」
陳亮這一會兒,非常的不敬業,他說的這些話,跟疾風二號之前設想的,相差實在太大了。
「陳老闆,我以為,我們現在該談的,是關於那個靈魂的問題。要知道,我們能利用的時間,已經不多了。」疾風二號當然不會回答陳亮的這個問題。關於他的狩夢人的身份,解釋的越清楚,只怕陳亮可能的懷疑就會越多。
「我差點兒忘了,我們現在原來正談論的,是歐冶體內的那個靈魂的問題。那麼這位先生,你準備要怎麼做呢?似乎,之前你的那些做法,都沒有什麼太大的作用。」陳亮這話不是嘲諷而是事實。他的確是覺得,疾風二號之前的手段對那個靈魂來說沒有多大的殺傷力,除非,他還有別的方法,否則,想要把那個靈魂徹底壓制甚至是消滅,只能是個空想。
「有一個辦法,可是卻需要你的配合。」疾風二號面上的表情,甚至可以用猙獰來形容。
疾風二號這話和他臉上的表情,讓陳亮很感興趣,不由笑道:「你忘了,歐冶是我的朋友,幫忙,那是一定的。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你就直說吧。」
陳亮覺得,現在的情況很有趣。原本,他才應該是求著疾風二號幫忙的人,誰想現在風水輪流轉,竟然是疾風二號來求他了。到底。這個男人在怕些什麼?雖然歐冶體內的那個強大的靈魂留下了他,但似乎對他也沒有什麼惡意,他為什麼竟然會這麼害怕?
「我要進入歐冶的夢境中去。」疾風二號說完這句話,一雙眼睛,一瞬不瞬,緊張地看著陳亮,似乎生怕陳亮會否定了他的這個方案一樣。
「你要入夢?」陳亮心裡彷彿有什麼東西被觸動了一下,他看著疾風二號。狐疑地問道:「這,又需要我幫什麼忙呢?」
「第一,我需要一個絕對安靜的地點,第二。我需要讓歐冶配合,順利入夢。而這兩條,都只有你才能做到,還有,我還需要一支安魂香。」疾風二號把他需要的東西。全部講了出來。
「安魂香?」安魂香這個名次,陳亮還是第一次聽說。這東西是幹什麼用的?疾風二號為什麼要問他要?聽名字,這東西應該是狩夢人必備才對啊,他怎麼可能會有這樣的東西?
「安魂香對於狩獵人來講。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寶物,這件東西。在現今的華夏,基本上已經絕跡了。」疾風二號歎了口氣說道。
「基本上絕跡了的東西。你問我要?」陳亮差一點叫了出來,怎麼疾風二號當他是百寶箱嗎?缺什麼都可以找他來領的?
「我知道陳老闆可能沒有這個東西,但是我卻知道,這東西,高家一定有。」疾風二號的神情很肯定。完全沒有一絲一毫的遲疑。
高家怎麼會有這種東西?陳亮實在想不明白。如果說,這東西,是狩夢人眼中的至寶,難道,高家和狩夢人還有什麼聯繫不成?可是不對啊,據他所知,高家就是個妙手空空的祖宗,跟什麼靈能力者,狩夢人之類的,都不沾啊。
看到陳亮目光中的驚疑,疾風二號解釋道:「高家,並不是靈能力者,但是整個華夏異能界都知道,高家是偷盜世家。而偷盜世家,少有不偷墳掘墓的,而要偷盜那些古老的墳墓,也是必須要用安魂香的。也就是說,安魂香這個東西,對於盜墓賊來說,比對狩夢人還要金貴。」
疾風二號的話,點醒了陳亮。是啊,他早就知道,高家也是盜墓的。高五就曾經跟他說過,那個碧玉法杖,就是他和舒七兩個人,從一個古墓中帶出來的。而聽那個安魂香的名字,說是古墓中用得著,似乎也挺靠譜。更何況,既然疾風二號需要用到這個安魂香,想必,也沒有欺騙他的必要。
「因為安魂香實在是太難找到了,所以,高家對安魂香,那是萬分珍貴,這麼多年來,還沒聽說他們在什麼情況下用過這種東西,想必,他們自己存下的,也已經不多了。要想從高家要出這支安魂香來,恐怕也只有陳老闆你能做到了。」
陳亮緩緩點了點頭。這一點,這個傢伙倒沒有說錯。如果那個什麼安魂香真的是在高家的話,而且,也真如這位靈能力者說的這麼珍貴,那能從高五的手裡要出這件東西的人,還真非自己不可。
「你入夢之後,想要做什麼?」陳亮在問這句話的時候,心頭猛然一跳,他也不知道為什麼,似乎有一種預感,疾風二號的回答,或者,會跟他之前被人在夢中刺殺的事情,有些關聯。
「我要,把那個靈魂,從歐冶的夢境中殺死。」雖然,疾風二號也知道,他的回答,或許會讓陳亮意識到什麼,但事情到了現在,已經沒有讓他再回頭的餘地了。
「從夢境中殺死?」陳亮低下了頭,猶豫了一會兒,點了點頭,緩緩說道:「好,我答應你,你需要的東西,我都會給你準備齊全,你按照你想做的去做吧。不過,在此之前,我還要問清楚一個問題。如果,你失敗了,對歐冶來說,會有什麼樣的影響?」
陳亮所關心的,畢竟還是歐冶。浪費點東西辦不成事他不心疼,但,如果歐冶在這個過程中受到了什麼傷害,那他真不要如何對自己交代了。
「那麼,等結果公佈出來,我們就先離場吧。」疾風二號看向賽台,說道:「我們必須馬上帶歐冶到那個安全的地方去,我算過了,那個靈魂,想要再次復甦,恐怕需要一個多小時的時間,在這段時間內,我們要找到符合我條件的地方,找到安魂香,還要等歐冶入睡,已經很緊了。最好,你能在結果還沒有公佈之前,先把能提前準備的,都準備好,比如,確定一下安魂香……」
疾風二號的目光轉向了高五,然後又轉過頭來,衝著陳亮露出滿帶深意的微笑。
「既然答應了你,我就不會在這些問題上耽誤正事。」陳亮冷冷地說道:「你還是不要擔心這些事情了,我想知道,如果你在夢中,真的殺死了那個靈魂,那個靈魂,會怎麼樣?還會重新輪迴麼?」
「輪迴?」疾風二號帶著奇怪的表情看著陳亮,說道:「不,那是真正的魂飛魄散,是沒有資格再一次轉世輪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