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看到三爺的動作越來越慢,慢的已經不可能躲開紅蛇和鼠鬚的夾攻時,張佑才想起來,鼠鬚也是有劇毒的。
鼠鬚上的毒,跟別的毒不一樣,它不會令中者立斃,也不像一些慢性毒藥要過那麼幾個星期一個月,甚至半年一年的才發作,它只是在一開始,會讓人的反應遲鈍,然後,會讓人體的五臟六腑,所有的器官的運行都降低速度,最後,中了鼠鬚之毒的人,會死於臟器的休眠。
當然,張佑是有解藥的,解藥是舒七給他的,說起來,這解藥多少有點噁心。那是用舒七的老鼠血製成的,天地萬物,相生相剋,毒藥生長的地方,百步之內,必有解藥。這鼠鬚之毒也是一樣。
舒七這個人,說起來還是很怕疼的,人又慳吝,所以,這種解毒藥,他一共也就煉製了八顆,只給了張佑其中的一半。
張佑從來到異能組之後,這還是第一動用鼠鬚這件寶貝。沒想到,居然第一次就惹了個不小的麻煩。
他這是,要殺人了嗎?張佑看著那一紅一黑兩道光芒閃電一般地擊中了三爺的咽喉,心裡苦笑著想。
三爺突然間倒了下去。結結實實地砸在地板上。
就在三爺摔倒在地的同時,那條紅蛇,騰空而起,兩脅間,好像生出了一對淡紅色的翅膀,向著門外,飛了出去,那速度之快,張佑也就一眨眼的空,就看不見紅蛇的蹤跡了。
跑了?紅蛇也跑了?張佑急忙撲到三爺的身前。伸手探向三爺的頸動脈。
完了,徹底完了。
張佑頹然垂下了手,收回自己的鼠鬚,慢慢站起身來。
三爺已經沒有了鼻息。而他的頸動脈,也已經沒有了跳動。雖說鼠鬚之毒,不會讓他這麼快就死去,但那條紅色的蛇……
張佑看向三爺咽喉處,那裡,有三個小小的洞,一個,當然是鼠鬚留下的。另外兩個不斷向外淌著白色液體的,正是那條紅色的蛇留下的痕跡。
張佑很有些奇怪,為什麼那條蛇留下的傷口不是淌出紅色的血,也不是淌出黑色的毒液。而是白色的,牛奶一樣的液體。但他這個時候,可沒有研究屍體的時間。
他還得做一個選擇,一個對他來說非常難以選擇的選擇。
張佑轉過頭去,看著牆角那邊的殷天。歎了口氣。要麼,他現在就逃,逃的遠遠的,隱姓埋名。換一個身份過活。要麼,他帶著殷天的屍體回帝都。至於回到了異能組之後會有什麼樣的結果,那就聽天由命。
他該怎麼辦?
張佑看著殷天發呆。大約十幾分鐘之後,他終於做出了決定。他可是好不容易才從老頭子那裡跑出來的,他可不要用他燦爛的生命做賭注。異能組的那些傢伙,誰知道會不會拿他當替罪羊交到上面去?他還是跑吧。反正跑一回是跑,跑兩回他還駕輕就熟了呢。
「再見了,啊,不,是永別了,首長。」張佑慢慢走到殷天身邊,緩緩舉起手來,敬了一個禮。
就在他敬完禮準備轉身走人的時候,他突然聽見殷天那邊,發出一聲輕微的呻吟。
嗯?這是怎麼個情況?張佑徹底傻了。難道,殷天壓根就沒死?張佑這才想到,他醒來之後,只是看見殷天滿臉是血,就想當然的以為他已經死了。也許是因為那個中年男人給他的壓力太大,才讓他在沒有經過詳細調查的情況下認定了那中年人就是兇手。卻完全沒有考慮到另外一種可能,那就是,殷天根本就還活著。
現在,他該怎麼辦?
張佑蹲下身去,只稍微檢查了一下,就發現,殷天果然沒死,他臉上的血跡,仔細分辨,也能看出,除了鼻孔那邊的之外,全都好像是別人的。
這可鬧了一出大烏龍。張佑轉身看向另外一邊,三爺的屍體,忍不住一陣懊惱。這個人怎麼那麼遲鈍?殷天沒死,他倒是解釋啊,怎麼什麼都不說?害得他做出錯事。現在,三爺是賠上了一條命,而他呢?他卻要在內疚中過一輩子了。
他現在算不算是枉殺無辜呢?張佑再次歎了口氣,想了想,扶起還沒有完全醒來的殷天,急急忙忙向外走去。
他不能讓殷天醒過來看見那間屋子裡的情形,更不能讓殷天知道他殺了無辜的人,他現在只有把殷天趕緊帶回帝都去,再編造一個合適的理由,跟他解釋一下葳葳失蹤的事情,想來,這件事的後果還不至於太嚴重。
他並不害怕編造葳葳離開的理由,他想過了,即使之後,葳葳又回到帝都,出於她自己的不可告人的目的,她也不會拆穿他的謊言的。因為他相信,葳葳是不會對殷天說出事實的真相的。既然都是假話,有他這個編排好了的,葳葳自己也省點氣力。
在這種想法的驅使下,張佑整個人都比往常更充滿了力量,腳下的步伐,也異乎尋常的快,只一會兒工夫,就已經扶著殷天,走出了大門。
房間裡,安靜的能聽見掉一根針的聲音,牆上的時鐘,抵達滴答規律的響著,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大約半個小時之後,原本已經死了的三爺,突然慢慢地從地上坐了起來……
……
天剛一亮,歐鳴就上門來了。
昨夜,他幾乎一宿沒睡。數著時間,就盼著天亮。天還只是濛濛亮的時候,他就已經起床,洗漱完畢,覺得太早了引人懷疑,又強按捺住性子,拖延了很久,才來到了他給歐冶準備的這棟別墅。
所幸,他過來的時候,別墅裡的人,也都已經醒了。
除了陳亮之外。其他的人都是見過歐鳴的,所以歐鳴一進房間,就向著陳亮走了過去。
「陳先生是吧?我叫歐鳴,是歐冶的堂哥。昨天我聽說你追我大伯去了,不知我大伯他……」歐鳴用真摯的眼神看著陳亮。
陳亮的確是第一次見到歐鳴其人,但不知為什麼,他第一眼看見這個人,就有一種不太舒服的感覺。但感覺畢竟只是感覺,能作為參考卻不能作為依據。他也只得勉強對歐鳴露出一個禮貌的笑容。
「歐伯伯他……失蹤了。」陳亮用的,當然是昨天跟歐冶說過的那個詞。在他的心裡,一直不願意相信歐辰是死了。用失蹤這個詞,他覺得,更貼切一些。
「失蹤了?」歐鳴的眼角,瞥了一眼遠遠地坐在角落的沙發墩上的葳葳。這位九黎的聖女殷天夫人不是跟他說。歐辰死了嗎?怎麼到了陳亮的嘴裡,卻是這麼一番說辭?到底是誰的話更可信一些?
這個問題對歐鳴來說,至關重要。雖然失蹤和死亡,都能說明歐辰是不會出現了,但這兩個詞之間。還有一個概率的區別。
沒有死亡,只是失蹤了的話,歐辰隨時有可能再次出現的。歐鳴可不能讓自己的計劃有這麼一點疏漏的地方。
他只接受萬無一失。因為這件事情,一旦有失。他要付出的,很可能就是每個人都只有一次的生命。
「陳先生能不能給我將的詳細一點。當初的情形到底是怎樣的?我家大伯,怎麼就會失蹤了呢?還有。我怎麼沒見到歐冶。他人呢?不會這麼晚了,還在睡覺吧?」歐鳴說道。
「歐冶今天恐怕是要晚一些了。」陳亮點了點頭,說道:「既然歐先生想知道事情的詳細,那就請坐,我把當時的情形,完全描述給你聽。」
歐辰是歐冶的大伯,也是歐鳴的大伯,作為陳亮來說,自然不能厚此薄彼,既然歐鳴對歐辰的失蹤有興趣,他也就必須要把當時的情況——給他聽。
看著陳亮和歐鳴走到另外一個角落裡坐下,交談起來。葳葳才把游離的目光從窗外轉了回來,遠遠地看著他們兩個,臉上,是一付若有所思的神情。
這麼看起來,歐鳴對於得到歐家的家主之位很是期盼,當然,其實葳葳也很期待這一天的到來。可現在的情況,對歐鳴卻是有太多的不利。
以她的觀察,歐辰交給陳亮的東西,陳亮一定是已經交給歐冶了。她也曾猜測過歐辰的遺物到底會是什麼,而她最終以為,那東西,必然是跟歐家的繼承人這件事有關。
會是「死亡之吻」真正的配方麼?葳葳想著,心裡一陣發熱。他費了那麼大的氣力,冒了這麼大的風險,為的,可就是這麼一張配方啊。難道,現在這配方是在歐冶的手中不成?
也許,等她見到歐冶的時候,可以試探一下,看看他到底知不知道她想要的這個配方。
葳葳的眼神,從陳亮和歐鳴那邊,慢慢轉移,又轉到了歐冶房間,那扇緊閉的門上。
「你在想什麼?這麼專心!」耳邊,突然響起來的聲音讓葳葳下了一跳,她抬頭,正看見吳唯仁帶著溫柔笑意的雙眼。
……
張佑走在街道上,才發現,今天的豐縣,好像已經恢復了正常,所有的人,都在忙著自己的事情,孩子上學,工人上班,白領們匆匆忙忙,手裡還拎著簡易的早餐,就忙著擠公交趕往公司。
一切,都和別的城市的情形一模一樣。讓張佑很難相信,這就是昨天那個幾乎要從地球上消失的地方。
這裡的人都是怎麼了?難道是集體得了健忘症?他們難道都忘記了,昨天在這裡發生的事情嗎?
這個時候,張佑是真的相信了,在華夏,輿論是有相當大的力量的。這應該就是有人在背後操縱的結果吧?
張佑想起了那個被他殺死了的,中年男人的一句話,他說,鎮長說了,因為有特殊部隊的特殊演習,所以,他們整個鎮子家家閉門不出。
這話,看來是可信的。張佑心裡想著,要是讓他來安撫民心的話,他也會把昨天的血雨腥風。說成是小規模的地震引發的異常天象。
天災的威力雖然遠比**要大,但人們,卻往往對天災更容易麻木。把一切都歸咎於地震啊,颱風什麼的。要比找其他的理由容易的多。
既然大家都恢復了正常,那張佑,可就顯的不正常了。他出來的急,忘記了幫殷天清理臉上的血跡,他就這麼半扶半抱著一個滿臉是血還昏迷過去了的男人,那可是吸引了百分之百的回頭率。
張佑原本是想要打的來的,可是,也不知是他人緣差。還是殷天的模樣太嚇人,他伸手攔了好幾輛車,司機都是從車窗裡看一眼他和殷天,就擺了擺手一溜煙跑了。恨的張佑差一點就要記下車牌號投訴他們拒載了。終於有一輛車,在他的面前停了下來。
張佑好不容易把殷天帶到了他們來的時候,降落直升機的地方,但他走進了才發現,那棟大樓。卻被黃色的警戒線包圍了起來。
出事了?張佑狐疑地站在一個比較遠的角落裡,看著那邊的動靜。
他必須要進入那棟大廈裡,他們的直升機還在樓頂的平台上呢,沒有那東西。他要怎麼把殷天弄回帝都去啊?
啊,對了。該不會就是他的那架直升機惹來的麻煩吧?張佑有些恍然。他的直升機可是在人家大廈頂層的平台上,又沒有什麼掩蓋物。要被人發現,那可是一件太容易的事情了。
會不會是他們的直升機引起了別人的注意,把這件事報警了呢?張佑皺緊了眉頭。他越是急著想要離開豐縣,這命運,卻偏偏要跟他作對。如果真是警方插手了的話,他想要離開,恐怕必須要等到殷天清醒過來了。
可是,如果殷天清醒過來,發現葳葳跑了,他還會願意跟他離開豐縣嗎?
張佑可不想再跟著殷天,滿豐縣亂跑了,他現在覺得,豐縣這地方,就跟他犯克,如果可能,他這一輩子,也不要再踏上豐縣的土地。
可除了讓殷天出面說明之外,他還有別的什麼辦法可以接近那棟大廈呢?張佑犯起了難。
……
陳亮跟歐鳴,說了大約有半個小時的話,終於把當時的情形,大略地跟歐鳴複述了一遍。
「原來是這樣。」歐鳴大大鬆了一口氣,說道:「我大伯,一定不會有事的,既然你們說那血雨腥風是他引來的,他又怎麼會死在自己的異術之下呢。啊,對了,不怕陳先生笑話,我活了這二十多年,還從來不知道,我大伯,他居然會法術的。」
陳亮很清楚,歐辰會的,說是魔功還更貼切些,但現在,他實在也不應該打擊別人的美好願望。
「我也是這麼認為的。所以,歐先生不妨動用歐家在豐縣的勢力,多方尋找一下,或許,還能有歐伯伯的下落呢。」
陳亮這話,明顯有幾分逐客令的味道了。雖然,這見別墅,是人家歐家的產業,他說這話,很有些喧賓奪主。
「陳先生說的對。」歐鳴站了起來,說道:「我來的時間也不短了,既然歐冶現在還醒不了,我就明天再來見他。不過,我還有一件事,想要問一問陳先生,希望陳先生能夠據實回答。」
陳亮看著歐鳴,點了點頭:「歐先生請問。」
「我大伯,交給你的,到底是什麼東西。」歐鳴這句話一問出來,看到陳亮臉上詫異的神情,忙又解釋道:「我問這個,也是出於對我大伯和歐冶的關心,你今天跟我說的這些,太出乎我的意料的,我只想,能把事情的真相瞭解的更透徹詳細一些。」
「說實話,我也不知道。」陳亮猶豫了一下,覺得歐鳴的解釋無可厚非,才緩緩地說道:「我認為,那更像是一種記憶。」
「記憶?」歐鳴驚呼了一聲,低頭沉吟了半晌,才說道:「我明白了,那麼,就麻煩陳先生照顧一下歐冶了,我去安排人找我的大伯,另外,我大伯昨天交代的事情,我還有一些需要收尾的,那我就先告辭了。」
陳亮把歐鳴送到大門口,葳葳卻突然從窗戶那邊走了過來,說道:「歐先生,請等一下。」
歐鳴和陳亮轉過身來,看向追過來的葳葳,都有些疑惑。
「我也有件事,想拜託歐先生幫忙。」葳葳淡淡地說。
「很高興為您效勞。」歐鳴微躬了一下身子,禮貌地說:「我能為您做點什麼?」
「我想請歐先生幫我打聽兩個人。殷天和張佑,請歐先生務必幫忙,找到他們兩個人的確切蹤跡。」葳葳也衝著歐鳴點了點頭。
「殷天和張佑?」歐鳴故意皺了皺眉頭:「這兩個,是什麼人?」
「他們也跟我們一樣,是來自帝都的。」葳葳並沒有說出殷天的身份,只是含混地說道:「對歐先生來說,這應該不難,因為,我聽說,在豐縣,只要不是豐縣當地人,他們的行蹤,歐家都掌握的一清二楚。」
「夫人這就過譽了,我們歐家,只不過是在豐縣的時間久了,鄰里之間,都比較熟悉罷了。哪裡有夫人說的這麼神奇了。不過,夫人還是請放心,這兩個人的事,我會盡力而為的。」歐鳴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