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家仁從來不打沒有把握的賭,他知道夏東門是不會殺了他的,他還有用,而且,有很大的作用。(1_1)
他可沒想到,看上去笑面虎一樣的夏東門,竟然會對那些志願者有了惻隱之心。他得到的情報,這個人,可是個殺人不眨眼的怪物,怎麼真的見了面,卻讓他很有一些名不副實的感覺。
他實在是有些不明白,為什麼聖女會同意讓這麼一個笨蛋來島城協助他做實驗。他這哪裡是協助,不給他搞破壞他都要謝天謝地了。做實驗可不是別的事情,有時候,是容不得一點點情緒在裡面的,而夏東門,至少在他今天的舉動之後,給他的感覺,是一個軟弱的人。
沒錯,在黃家仁的詞典裡,同情心氾濫的人,本身就是軟弱的。
如果他可以自己選擇,他寧可選擇巫十三來幫助他完成這項重要的實驗。聖女那邊,是下了死命令的,期限很緊,他可沒有時間浪費在夏東門這樣的人身上。
話說,巫十三幹什麼去了?這樣的實驗,他怎麼沒有要求來呢?黃家仁突然走神了,腦子裡,出現了一些莫名其妙的念頭。
夏東門走到黃家仁面前,一隻手在距離他咽喉處0.01厘米處停了下來,卻失望的發現,黃家仁壓根就沒有把全部的精力放在他的身上。他好像是在想什麼事情,眼神有些呆滯,臉上的神情也很不自然,但無論如何,夏東門都不會欺騙自己。
在黃家仁那張神情複雜的臉上,唯一沒有的神情,就是恐懼。
他不怕死。不,他只是不怕他,真的不怕他。是因為吃定了他不會殺了他嗎?夏東門這個時候,也覺得自己剛才瞬間對那些志願者的同情很虛偽。他想做什麼呢?阻止黃家仁的實驗嗎?不,他不會阻止這個試驗,因為。這個試驗對他而言真的太重要了。那麼,他找什麼樣的志願者,讓志願者承受多麼大的折磨。似乎,他已經無權置喙。
也許黃家仁說的是對的。某些情況下,心軟和慈悲,本就是一種最沒用的軟弱。
「你給我記住。在規定的時間內,你要是完不成試驗,我一定會殺了你的。一定會。」夏東門扔下這麼一句話,向房門衝了過去。在接近房門的時候突然停步轉身,右手輕揚。一道血光,從他的指尖飛出,從黃家仁的鼻孔中蛇一樣的鑽了進去。
「啊……」冰涼滑膩的感覺讓黃家仁從沉思中驚醒過來,一隻手捂著鼻子,一邊驚恐地看著夏東門,顫聲問道:「那是什麼東西?」
黃家仁果然不是不怕死。他沒想到,在這種情況下,夏東門竟然還是對他動手了。難道他不知道。沒有他黃家仁。這個試驗絕對不可能完成的麼?
「沒有什麼。」夏東門笑了,笑的心花怒放,施施然地說道:「只不過是我的樹龍的一點汁液而已。」
「樹龍的汁液?那是什麼?」黃家仁把捂著鼻子的手放下,按到了自己的肚子上。那個冰涼滑膩的東西鑽進他的鼻孔之後,好像是有生命一樣,順著鼻腔、咽喉、一直鑽進了他的肚子。然後在肚子裡突然沒有了感覺。
「你是搞醫藥的,那我就從醫學的角度來幫你分析一下樹龍的汁液是什麼。」夏東門一臉陽光燦爛。好像很開心的樣子:「你可以把那東西當成是有生命的,比如說。一種寄生蟲。」
「寄生蟲?」黃家仁失聲驚呼,一張臉也在瞬間變得雪白。
夏東門說的沒錯,他是搞醫藥的,他很清楚,寄生蟲是什麼東西。可是,他還從來沒有見過,甚至聽都沒聽說過,什麼汁液也可以是寄生蟲的?難道說,剛才從他鼻子裡鑽進胃裡,又從胃裡進入腸道的是一種寄生蟲?
黃家仁的全身發冷,忍不住打了個寒顫。1(1)
不過,如果真是寄生蟲的話,事情也還不算太糟糕。黃家仁穩了穩神,他有的是藥可以把這種奇怪的寄生蟲從身體裡驅趕出去。不過話說回來了,這寄生蟲好奇怪,怎麼沒有被他的胃液消化掉呢?
夏東門好整以暇,看戲一樣看著黃家仁,看著他的臉色由蒼白慌張,漸漸冷靜下來,忍不住冷笑了一聲:「你覺得那是普通的寄生蟲?不,你錯了!我說它是寄生蟲只不過是方便你理解而已,事實上,它是什麼東西,你根本就無法形容。這麼說。這東西一旦進入人的體內,就會慢慢分解溶入血液。你以為它在你的腸道或腹腔內嗎?你錯了,它現在已經經由你的血液循環,滲透進了你身體內的每一滴血液之中。」
夏東門故意停頓了一下他的話,再次欣慰地發現,黃家仁原本已經有了點血色的臉,再次如死人一樣的蒼白。
「真***該死。」黃家仁在心裡把夏東門的祖宗十八代都罵了一個遍。
能自動分解還能溶進血液裡能是寄生蟲嗎?他干了大半輩子的醫藥了,也沒聽說過這種寄生蟲。這讓他用什麼方法驅趕啊?黃家仁的手腳,突然變的冰冷。
「不過你也不用怕。」夏東門很溫和地笑了笑:「想要把這可愛的小蟲子從你的體內弄出來也很簡單。只需要我的樹龍在你身上輕輕地咬上一口,把你的血液吸掉那麼一點點,這種汁液,就可以順著那一點點血液,全部從你體內清除。」
黃家仁聽到夏東門這話,猛地抬頭,像看怪物一樣的看著夏東門,嘴唇翕動,想要說什麼,又咬了咬牙,突然又把頭低了下去。
「哎呀,你瞪我?」夏東門誇張地大喊:「我那麼好心對你,你竟然不領情啊?你知道我這樹龍的汁液有多寶貴嗎?每一百年,我才只能弄到那麼一滴。我手裡一共就只有三滴而已,而你,就用了一滴啊。你知道我有多心疼嗎?」
夏東門慢慢走回到黃家仁的身邊,站下,兩隻胳膊抱在胸前,低頭看著黃家仁,冷冷地說道:「你知道,如果這滴汁液不能在半年內從你的身體內拿出來。會是一個什麼樣的結果嗎?」
夏東門突然怪異地一笑:「在人體環境中,如果超過半年的時間,這滴汁液。就會慢慢吞食你的五臟六腑,一點一點,慢慢蠶食,直到。你的整個人都空了,變成一張完整的人皮……」夏東門一邊說著,一邊搖頭歎氣:「我這個人,就是心軟,看不得血腥。如果真到了那一天,我一定會把你的那張人皮好好保管,像對待一件藝術品一樣,最好是掛在牆上,偶爾讓我懷念起你這個傑出的醫藥專家……」
夏東門的話還沒有說完,黃家仁的整個身體,都如同枝頭那片在寒風中的樹葉一樣,瑟瑟發抖起來。
「變態狂。」黃家仁只能想出這麼一個詞來形容夏東門。他實在很不瞭解夏東門。剛才。他還一付菩薩模樣。要求他讓那些志願者少受一些折磨,這一會兒的時間,他又開始當著他的面說這些變態恐怖的話,居然還笑的很陽光。
說實在的,對夏東門的話,黃家仁現在還只是將信將疑。他從沒聽說過這世上有什麼東西是可以從內到外。把一個人完全化掉居然還能剩下一張皮的。但是,他偷眼看著夏東門臉上的表情。突然就覺得自己兩條腿的腿肚子直轉彎,膝蓋發軟。竟似要站立不穩了。
「你也可以不信,就當我剛才說的話都是編故事嚇你的。」夏東門放下胳膊,輕輕拍了拍自己的手,轉過身去,慢吞吞地向房門走去:「你要真是膽子大的話,就不要聽我的話,一直等到半年之後……」
看著夏東門慢慢推門走了出去。黃家仁再也壓抑不住胃裡的翻騰,「哇」的一聲,大吐特吐了起來。一時間,滿屋子都是腥腥臭臭的味道。
過了好半天,黃家仁好不容易止住了嘔吐,卻來不及去喝口水漱漱口,直接就半跪在地面上,一隻手捏著鼻子,一隻手撐在地面上,俯身仔細從那堆嘔吐物中尋找著。
一直尋找了大約三五分鐘,黃家仁身子一軟,癱倒在了旁邊的地板上,捏著鼻子的手也放了下來,臉上一片慘白。
嘔吐物裡什麼都沒有。除了黃色白色還有些青色的混雜物之外,一點紅色的影子都沒有。難道,真像夏東門說的,那東西,完全溶化進了自己的血液中?
夏東門深深吸了一口氣,兩手用力撐地,從地面上爬了起來,踉踉蹌蹌向自己的辦公桌走去,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又深呼吸了幾下,才一把拉開自己的抽屜,從抽屜中拿出一個搪瓷的帶蓋的工具盒。一下子掀開盒蓋,從裡面拿出一把亮閃閃的手術刀,毫不猶豫地向著自己的左臂劃了下去。
鋒利的手術刀從皮膚上劃過,一道血痕,一點一點,從皮膚上顯露出來。黃家仁用手術刀多刮了一些他自己的血液,把手術刀舉了起來,另外一隻手抓起一面特製的顯微鏡片,衝著窗外的陽光,瞇著眼睛仔細地看。血液還是原本的血液,沒什麼變化。黃家仁心裡一定,剛想放下手術刀,卻在手術刀角度一變的時候,發現那道血痕中,似乎有什麼東西存在。
黃家仁手一抖,慢慢地挪動手術刀,將顯微鏡片湊到了眼前,仔細看才看清,在他的血液中,有無數血絲蟲一樣的東西,在他的血液裡慢慢蠕動。
「啊……」黃家仁慘叫一聲,手一鬆,手中的手術刀「叮」的一聲,砸在了地板上……
……
巫十三是在中午的時候接到了黃家仁的電話,而他,接著就動身去了山洞密窟,要找葳葳,把這件事徹底說清楚。
巫十三的心裡也有氣。
原本是說好了,他也跟著那一行人去島城的。對做人體試驗,巫十三的興趣可要比留在帝都看殷天的臉色高得多。
但不知為什麼,葳葳突然改變了主意,就在他即將上車的一瞬間,把他又留了下來。
巫十三肯定是不滿意葳葳的這個安排,可無論他怎麼問,葳葳就只有一句話:「你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什麼更重要的事?巫十三很有些無奈地想,從他留在帝都之後,這幾天來,他都閒著無聊,每天能做的。就是看看電視看看報紙了。在這麼下去,他都要懷疑,自己是不是已經提前退休了。
黃家仁的電話。就是他一個最好的理由。其實他並關心黃家仁的生死,他關心的,是他什麼時候才能離開帝都,到他應該去的地方。
黃家仁已經被夏東門要挾了。要調節這件事,總需要有人過去看一看具體情況?葳葳是不會輕易離開帝都的,那麼,最合適的人,就要數他了?巫十三背靠著山洞洞壁。很有些興奮地想。
「怎麼回事?這個時候來找我,發生了什麼事?」隨著「叮噹」一聲輕響,葳葳從洞口那邊走了過來,冷冷地看著巫十三。
「我接到黃家仁的求救電話,他被夏東門用手段控制住了。」巫十三一邊說著,一邊留神葳葳目光中的變化。
「被夏東門控制住了?」葳葳的眼神,一點變化都沒有,依然冷靜清澈:「用什麼手段控制住的?」
「聽說是。樹龍的汁液。」其實巫十三也不明白樹龍的汁液是個什麼東西。他聽葳葳說過樹龍,也曾經親眼看見過樹龍的厲害,不過,那個什麼汁液,他還真是第一次聽說。
「樹龍的汁液?」葳葳的眼神有些閃爍。她是知道什麼是樹龍的汁液的,也知道那東西的功用。只不過。黃家仁是怎麼得罪了夏東門這個怪人的?為什麼他要用這麼恐怖的手段來對付一個其實還算不上異能人士的普通人?
「我想,我應該馬上去島城。」巫十三正視著葳葳。說道:「我們不能讓夏東門再這麼胡鬧下去了。」
「你想去島城?」葳葳的目光中露出似笑非笑地神情,緩緩搖了搖頭:「你不用去了。黃家仁暫時死不了。」
「暫時死不了不等於沒受到威脅。這樣下去,你讓黃家仁怎麼能安心實驗,畢竟,黃家仁也是我們九黎族人的後裔,夏東門就算是打狗,也要看一看主人?」巫十三心裡不忿,說出來的話,自然也不會多麼斯文。
「也許,夏東門還是幫了我們一個忙呢。」葳葳的語氣中有一些巫十三聽不懂的東西:「你給黃家仁回話,就說我說的,讓他安心把實驗做好就行了,他身體裡的樹龍汁液,我會幫他想辦法解決。對了,不要忘了告訴他,把他自己的血制一份血樣,好好的保存,以後有用處。」
「就這樣?」巫十三吃驚地看著葳葳。從前葳葳不是這個樣子的,如果九黎族人受到別人的欺負,她會第一個幫助族人報復回去,可現在……
巫十三覺得,他越來越不認識葳葳了,這個他曾經願意為之獻出生命的女人,在此刻,竟然是那麼陌生。
「你就去按我說的做。」葳葳把臉轉向一邊,不去看巫十三詫異的目光:「我說過,黃家仁不會死的……」
……
夏東門趴在桌面上,眼睛前面,是他那只黑色的手機。他在等,等殷天或者是葳葳聯繫他,已經等了好幾個小時了。
等得不耐煩的時候,夏東門就在心裡狠狠地罵一頓黃家仁。這個老傢伙,年紀都活到狗身上去了?他都那麼威脅他了,難道他都不知道打個電話去向自己的主人告狀嗎?連小孩子都會的東西,他居然不懂嗎?
直到他的手機終於響了起來,夏東門的臉上才露出一抹笑容,懶洋洋地從桌面上爬了起來。伸手抓住了桌子上的手機,看了看來電顯示,兩條眉毛跳了跳,又慢慢地皺到了一起。
「喂,殷首長,你打電話找我有什麼事嗎?」
電話是殷天打來的,只這一件,就讓夏東門很有些不滿意。雖然,之前他也曾想過,也許這個電話會是殷天打過來,但真是殷天,夏東門還是忍不住有些小小的失落。難道九黎的聖女,對她自己的族人就這麼不在意?打電話來興師問罪的事兒,也需要殷天來替她完成嗎?
「你說什麼?啊?這樣啊?好,我會盡力。」說完這句話,夏東門掛斷電話,愣愣地看著自己的手機發呆。
原來他完全想錯了啊。這個電話的內容跟他之前想的完全不同。殷天並不是代表葳葳來問罪的,他居然是來下命令的。
在遠離帝都的島城,都逃避不開,還必須幫殷天做事,這讓夏東門很有些不爽。
「殷天啊殷天,你還真那我當你家的奴才了……」夏東門長長地歎了一口氣,把手機慢慢收回到口袋中。
既然接到了命令,那他就不能再這麼無聊,等著別人來電話了。他現在是有任務在身的人了。雖然,殷天的這個任務在他看來有點小題大做,但畢竟,在他沒有正式脫離異能組之前,無論殷天的命令有多幼稚,他也必須去努力完成……(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