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似曾相識
人和人之間的關係真的很微妙。有時候，看上去猶如一根頭髮絲那麼脆弱的聯繫可以因為某一個事件，突然變的堅實牢固，而看上去堅實牢固的關係，也可能僅僅因為一句話，就脆弱得還不如一根髮絲。
白蕊曾經把真真看成是僅次於生命的重要存在。而她現在，再看到真真的時候，不知道為什麼，那種親密，卻淡得幾乎她已經感覺不出來了。
就是為了她，陳亮才會不惜以身犯險，不惜欺騙她的嗎？可是，她不是曾經對她說過，她跟陳亮已經沒有任何可能在一起了麼？陳亮怎麼會對她還有餘情？
想起她們都還在俱樂部時，真真對她和陳亮做的那些撮合，白蕊只覺得心寒。她當初所作所為，都只是在演戲嗎？她從來不曾嘗到過情愛的滋味，對於情愛，也沒有什麼追求和期待，是真真，給了她嘗試情愛的機會，可現在看來，她給她的一切，都不過是鏡花水月。
是為了突出自己的優越感嗎？在明明知道陳亮的心裡只有她的情況下，卻要做出傷害把她當成親姐妹的感情的事？這才是真真的真面目嗎？
「她的傷，我治不了。」白蕊猶豫了很久，才說出了這麼一句話。
「你說治不了？」陳亮一把抓住白蕊的手：「這是什麼意思？她的傷會加重嗎？她會永遠這樣不能醒過來嗎？」
「或許是吧。」白蕊輕輕掙開陳亮的手，目光閃爍迴避，不敢看向陳亮失望心痛的目光。就讓她任性一次吧。這也算是對陳亮欺騙她的報復。
「怎麼會這樣？好好的怎麼會這樣？」陳亮倒退幾步，一屁股坐在了沙發上，整個人像是突然崩潰了。
「應該沒有我的事了吧？那麼，我走了。」白蕊不敢看痛苦的陳亮，她怕看到他的痛苦，她就會不顧自己的痛苦留下來救治真真。她不能那麼做的，不能讓痛苦的人只剩下她自己。
陳亮此時，腦子裡一片混亂，對白蕊說了什麼，根本就沒有聽清。白蕊作勢要走，也沒能把他從迷惘中驚醒過來。
看到對她的話置之不理的陳亮，白蕊心裡的氣更大了。他這是什麼態度，真的全部心思都給了真真嗎？居然連挽留她的話都沒說一句。難道，她存在的意義就只是為了幫真真治傷嗎？
白蕊心情沉重，走向門口的腳步也異常沉重。
「白蕊，我理解你此刻的心情，但對你的做法，我不能理解。」陳亮沒有反應，並不代表所有的人都沒有反應，就在白蕊身形挪動的時候，王芷蕙跟了上來，在她身後用極低的聲音說。
「你什麼意思？」一走出門口，白蕊就回過頭來，冷厲的眼神看向王芷蕙。就連真真，她都可以狠心不管了，這個她一向討厭的王芷蕙，最好不要說出什麼會激怒她的話來。
「無論怎樣，無論經歷了什麼，在陳亮的心裡，永遠都是真真最重要。哪怕他自己都不知道，甚至他還會故意的牴觸和拒絕他的這份感情，但事實不會改變。」王芷蕙好像一點也沒察覺白蕊對她的敵意，淡淡地笑著：「如果你真為了陳亮好，把真真救過來吧。」
「我說過，我救不了，並不是我不想救。」白蕊的眼裡已有隱約的殺意。
「如果你執意這麼做，我也沒有辦法，不過，我可以給你一句忠告，遲早有一天，你會因你現在的這個決定而後悔。好了，既然你要走，我也不送了。」王芷蕙不愧是聰明的人，知道任何事都不能做絕，她要說的話已經都說了，現在是見好就收的時候了，否則，白蕊要殺她的話，恐怕誰也救不了她的這條小命。她可不想死，更不想死在白蕊的手裡，這小日子，她過的可滋潤著呢。
「你記住，以後最好不要騙我。」白蕊冷哼道：「這一次，我就放過你，還有下一次的話，即使你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陳亮，我也不會放過你。」
看著白蕊一閃而逝的背影，王芷蕙的唇角噙著一絲意味深長的笑容，自言自語地說道：「你和我，都是一樣可憐的人，不過，我們還是有區別的，我選擇放棄尊嚴留在我愛的人身邊，為他做一切我能做的事情，而你，卻一意孤行要維持你的驕傲，那麼，就讓時間來證明，我們倆個到底誰才是對的吧。」
「芷蕙，芷蕙給我準備車。」房間裡，陳亮好像突然回過神來了，大聲呼喚著。
「來了來了。」王芷蕙急忙轉身回房，一邊說道：「這個時候，你要車是想到哪裡去啊？」
「去醫院。快，我們把真真送到最好的醫院裡去。」王芷蕙一進屋，就看見陳亮正彎腰把真真抱了起來。
「去醫院？」王芷蕙歎了口氣，又來了，看來，陳亮這呆病還是沒除根啊，把一隻蛇妖送進人類的醫院，這像話嗎？送獸醫院是不是更靠譜些？
「陳亮，這不太合適。」除了按捺住性子慢慢跟陳亮溝通之外，王芷蕙實在想不出更好的辦法了。
「有什麼不合適的？至少送進醫院，醫院有辦法幫我維持她的生命體征，在我找到治好她的辦法之前，可以讓她不至於惡化，為什麼不合適？」陳亮怒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你們都不想幫我，都想看著真真死是不是？」
「誰死了？」正在王芷蕙強忍著心裡的委屈準備跟陳亮好好說的時候，火麒麟突然從外面闖了進來：「什麼死啊活的？誰要去醫院？」
「噓，我說火麒麟大叔，你就小聲點吧。」看到陳亮要殺人一樣的目光，王芷蕙偷偷拉了拉火麒麟的衣服。
「怎麼了？我說陳亮小子，你也別抱著那只妖了，你是想把她送到醫院裡去？我勸你還是省省吧，要是醫院能救那只妖，那人間就不會有那麼多不治之症的存在了。」火麒麟沒皮沒臉地湊了過去，笑嘻嘻地說：「不如，你把她放下給我看看，看還能救不。」
「你？」陳亮一愣。火麒麟雖說也是異能人士，不過他的功力，跟真真還有一段差距吧？他真能治好真真的傷？不過，王芷蕙和火麒麟剛才說的話他是聽進去了的，既然送醫院也沒什麼用處，那不如就讓火麒麟看看，死馬當成活馬醫吧。
陳亮把真真放在了沙發上，自己就站在一邊，仔細地看著火麒麟的一舉一動。
「你給我讓開，你怕什麼？怕我吃了這個大美人？被你擠在這裡我都要喘不過氣來了，還怎麼看傷勢？」火麒麟嚷嚷著，用他壯碩的身體把陳亮撞開了一點，低下頭，不摸脈也沒有其他舉動，只用看。
看到火麒麟離譜的舉動，別說陳亮，就連王芷蕙都覺得不靠譜。這火麒麟到底會不會看傷啊，怎麼他現在這樣子，不像是醫生看病，倒像是流氓在觀賞睡美人呢？
看著陳亮越來越鐵青的臉色，王芷蕙偷偷拉了拉火麒麟的衣袖：「我說火麒麟大叔，你到底行不行啊？別太過分啊。」
「什麼行不行？」火麒麟抬起頭來，神氣十足地說：「教你個乖，小丫頭，男人是不能問行不行的。行了，我看好了。毛病也看出來。」
「看出來了？」陳亮先是一怔，接著又是一喜。這麼說，真真有救了？
「這個大美人沒事，你們找個安靜的地方，讓她睡幾天就好了。」火麒麟洋洋得意地說。
「去死。」陳亮一拳頭照著火麒麟的臉就招呼了過來。這貨是在消遣他嗎？讓真真睡幾天就能好的話，他用得著這麼緊張難受嗎？
「哎，你這個人，怎麼還打人啊？」火麒麟一下子跳了起來，躲開陳亮的拳頭，一邊嚷嚷著：「我難道說錯了嗎？這個大美人難道不是因為勉強透支妖力才會弄成這個樣子的嗎？這個大美人難道不是一隻蛇妖嗎？為什麼要打我？」
「你都看出來了？」陳亮原本還在滿屋子追殺火麒麟，聽火麒麟每一句話都正說到點子上，不由得停下了腳步，滿懷期待地看著火麒麟。
「這有什麼難的啊？」火麒麟抓了抓頭髮：「就是人脫力了也要休息，這大美人兒幾乎耗盡了妖力，要多休息幾天也是正常的啊，再說了，她是蛇妖，蛇類用來保存體力和生命力的最佳方式就是冬眠啊，你們看她，呼吸正常，膚色正常，只是昏睡而已，哪有那麼嚴重就要死要活的了？」
「是這樣嗎？」火麒麟的話讓陳亮一愣。這樣的話，他似乎以前也聽誰說起過吧？那是什麼情況下發生的事？為什麼會有人跟他說這樣的話？當時是誰受傷了？難道除了真真，還有另外一個蛇妖？可是，他明明記不起來當時有真真啊，真真是萬花輪的器靈，才從三位大老闆那裡過來的啊，難道之前，她也曾經來過？為什麼他卻一點也沒有印象了呢？
「當然是這樣，把她送到保暖乾燥，又安靜的地方去，最多三天，她要是不醒過來，我就給她陪葬。」火麒麟蹦了起來：「可是現在，陳亮小子，你傷害了我，你必須要對我進行賠償。」
「賠償？」陳亮有些哭笑不得：「好吧，你說賠償就賠償，你要什麼？」
「嘿嘿。」火麒麟賊笑：「我拿車費，你也該給我報銷了吧？」
「車費？」陳亮瞠目結舌。此老，也太那個貪財了吧？
「火麒麟大叔，你到這裡來的時候，你那個徒弟在哪裡？」王芷蕙突然轉移了話題。
「他？」火麒麟「嘿嘿」的笑：「我來的時候，他正在研究他的那個手機，試圖把手機修好，找到重新聯絡的方式呢，我說小丫頭，你就放心吧，你大叔我可不是傻瓜，知道輕重。我出來的時候，你安排的那些眼線都盯著呢，不會出問題的。」
火麒麟突然拍了一下額頭，說道：「被你們這事兒一鬧，我差點忘了，我來，是想見一見我那傻徒弟的，他在哪裡？你們也該讓我見一見他了。」
既然火麒麟說的都對得上，陳亮這心也就放了下來。火麒麟的話和剛才白蕊的舉動互相印證的話，就更能認定火麒麟的判斷了。
白蕊這是還在賭氣啊，不過，她賭氣歸賭氣，大節上是不會錯的。她不是見死不救，而是，真真實在是不需要救。
「芷蕙，白蕊呢？」到這個時候，陳亮才想起來好長時間沒看見白蕊了。
「白蕊？」此刻，王芷蕙也已經明白了白蕊剛才的舉動，這個白蕊，雖然有些說不出具體方面的變化，但總體上，她還沒有改變了她最本質的性格。
「白蕊走了，她不是跟你打過招呼了麼？」王芷蕙似笑非笑地說。
「走了？」陳亮懊惱地歎道：「我還有重要的事沒有問她，她居然又走了？你怎麼不攔住她？」
「哎呦，瞧您說的。」王芷蕙撇著一口的京腔：「她說要走，您都沒挽留了，有我什麼話說？再說了，就那位姑奶奶，我倒是想攔，攔得住麼？」
……
從高府裡跑出來，白蕊只覺得心裡一陣氣悶，胸口好像有塊大石，壓得她幾乎喘不過氣來。
四下裡看一看胡同裡來來往往的人，白蕊突然覺得自己很孤獨。這種感受，她已經有多久沒有體會過了？還是在她剛來到人間的時候，才有過這種感覺的吧？而那時候，把她從孤獨的漩渦中拯救出來的，是那個人。
她曾經無比地感激那個把她從無邊的孤獨和迷惘中拯救出來的人。這個人，就像是她的父親，交給剛剛接觸到這個世界的她各種各樣的知識。
如果沒有他，她可能已經變成了另外一個摸樣，更不可能會和陳亮他們有所交集。不一樣的人生會怎樣走下去呢？或許，走上另外一條道路的她，會一步一步走向深淵。
可是，她的容貌是怎麼一回事呢？他，那個她敬之如父的人，其實從一開始就在欺騙她嗎？
還有陳亮、王芷蕙，甚至真真，為什麼她在乎的人都要欺騙她？她做錯了什麼？
其實她的本性，還是善良的吧？她本來想對陳亮和王芷蕙對她的欺騙給予報復，可是，她能做到的，不過是讓陳亮心痛著急上幾天。
真真很快就會沒事的。等她醒來，陳亮的痛苦也就煙消雲散了吧？可是她的痛苦呢？她的痛苦要怎麼樣才能消失？
「葳葳，為什麼你會和我長的和我一樣？他說，我的這張臉是這天下獨一無二的，為什麼會多了一個你？到底我是你的替代品，還是這只是個巧合？」白蕊自言自語道：「陳亮都可以為了真真自己找上門去，我難道還不可以為了自己找上門去嗎？葳葳，你等著我。」
……
殷家的客廳裡，氣氛低沉的讓人窒息。
殷天和葳葳相對而坐，只是一個的眼神看向窗外，一個的眼神看著腳尖。眼神沒有交集，人也沒有交談。
「如果我說，我對吳唯仁沒有任何惡意，你一定不會相信對嗎？」殷天把目光從腳尖上移開，看著依舊神遊物外的葳葳說道。
「嗯。」葳葳只是從鼻子裡發出一聲輕哼。沒有回頭，也沒有看他。
「可是吳唯仁的失蹤，的確跟我沒有任何關係。」殷天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淪落到這個境地。葳葳是他的妻子吧？就算是他真的殺了吳唯仁，葳葳也沒有理由為了別的男人跟他生氣的不是嗎？可是為什麼，他的妻子在為了別的男人和他鬧彆扭，而他居然還要陪著小心。
「嗯。」葳葳仍然是那付神情那個語氣。
「你能不能換個表情跟我說話？」殷天終於按捺不住了。他知道葳葳不愛他，也知道葳葳是為了一些彼此的利益才會跟他走在了一起，甚至他還知道，葳葳的心裡，一直還有著另外一個男人，這些他都能忍，可是葳葳能不能不要這麼對待他？對他付出的真心，她能不能給予最起碼的尊重？
這一次，葳葳終於回過頭來，看了他一眼，只是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聽見門外有人高聲喊道：「報告，外面有一個叫白蕊的女子，說要求見夫人。」
「白蕊？」殷天一愣。
這個女人他是知道的，不就是陳亮的俱樂部裡最厲害的兩隻妖之一嗎？她來幹什麼？先是來一個陳亮，非要賴在他家裡不走，最後還被人在他的臥室裡挖了洞，把他帶走了，帶走就帶走吧，還裝成葳葳的樣子騙了他兩個屬下，以至於他不得不殺了那兩個屬下讓葳葳消消氣。
現在可好，又來了一個白蕊，怎麼？把他的家當娛樂園了嗎？
「不見。」殷天沒好氣地說。
「等等。」葳葳突然說話了，眼神也凝重了起來：「讓她先在小客廳裡等一下，我馬上就到。」
「葳葳？」殷天疑惑地看著葳葳，她不是最討厭見外人的嗎？為什麼……
「既然是來找我，那就是我的客人。怎麼樣？殷首長，我在小客廳見一下我的客人，您不會不允許的吧？」葳葳冷冷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