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我之前誰是我?我死之後我是誰?我從哪兒來?要到哪兒去?這是困擾了無數哲人的問題。
現在的陳亮,正面對著這個問題。
他知道,這個小房子裡的人,是他能不能離開這個地方的關鍵。那道鐐銬,有可能鎖住的真是自己。解開問題,打開鐐銬,無論是小屋子裡被鎖著的人,還是他自己,都將從困境中解脫。
胸口被子彈擊中的地方還在隱隱的疼。陳亮下意識地伸手去摸胸口,不經意中卻碰到了脖子上一直掛著的萬花輪空間,心裡不由一動。
降妖萬花輪是神器。真真說過,他作為萬花輪的宿主,和萬花輪空間血肉相連息息相關。不知道,在這個該死的鬼地方,他還能不能和空間取得聯繫。
他這邊一轉念,整個人已進入了萬花輪空間中。
「哎!」一進入熟悉的萬花輪空間。陳亮大大的鬆了口氣。他可真是笨,或許,是他還沒有完全習慣萬花輪空間,要不然,在那個奇怪的殺手想在夢境中殺他的時候,他就可以進入萬花輪空間,躲過一劫。又怎麼會有現在的磨難。
陳亮信步走進酒塔,剛一進門,就愣在了當地。
他看見了真真。
在萬花輪空間裡看見真真其實一點也不奇怪,讓他覺得奇怪的是,在酒塔的床上,真真的身邊,居然還躺著一個他。
三個陳亮?陳亮徹底凌亂了。
如果說,躺在床上的陳亮是他的本體,是實體的存在,夢境中那個被鎖起來的,是被束縛在夢境中的靈魂,那他是誰?他的存在有什麼意義?
「真真,這是怎麼一回事啊?」陳亮伸手就想去拉真真的手。
陳亮的手,從真真的胳膊穿過,如同空氣。這個發現,更讓陳亮抓狂。
是了,他也是靈魂體,游離於身體之外,他能看得見真真,真真卻未必能看得見他了。
真真原本是看著床上的陳亮,仔細觀察他的每一個細微的動作。突然心中一動,似有所感。忙抬起頭來,四下尋找著。
她是大妖,又是空間器靈。在空間裡,可以說任何一點風吹草動她都可以感覺的到。很快,她的目光就凝聚在陳亮站著的角落上。
「陳亮。」
真真驚喜的呼喚在陳亮的腦海裡響起來。他們兩個,因為萬花輪的關係是可以用心神溝通的,陳亮實在是被突然發生的這些詭異的事弄得頭暈腦脹,直到聽見真真的聲音,才想起這件事來。
「真真,你能看見我?」
「不能,但能感覺的到。你怎麼樣?還好嗎?」
「好?」陳亮苦笑:「我現在簡直就是糟透了。」
陳亮簡單扼要的把發生的事對真真說了一遍,歎道:「看來,現在即使我進了空間,也沒有辦法和身體融合了。」
「要不,我還是回天宮一趟吧。」真真也想不明白為什麼會出現這樣的事情。如果說陳亮是因為靈魂和精神受創而無法和身體融合,那,被鐐銬鎖住的,又是誰呢?
「還要我說多少遍?我不許你提回去的事。」陳亮可不想讓真真回去。現在事情還沒糟到那個地步,他還有別的方法恢復,而真真要是走了,估計再也回不來了。
「可是……」
「別可是。你讓我再去試試。」陳亮歎了口氣:「三天,要是三天我還沒辦法醒過來,那你就回天宮吧。」
「陳亮……」
真真還想再說什麼,陳亮已經離開了空間。
一離開空間,不出所料,陳亮又進入了那個漆黑的地方。
看來不把這個局破了,我是無論如何也回不去了。陳亮歎了口氣,自言自語地說。
第二次進入這個所謂的夢境,陳亮已經駕輕就熟。直接召喚出一盞燈,在燈光下,走向那間小屋。
小屋的門,此刻卻是虛掩著的。從街道上,再也無法看見裡面的情形。
陳亮伸手把懸浮在空中的燈抓在了手裡,靠著牆壁,在小屋前坐了下來,順手把燈放在了腳邊。
「你在這兒,有多久了?」陳亮冷靜了一下,找出一個不容易引起歧義的問題。
「二十四年。」小屋裡的陳亮倒是有問必答。而且陳亮一點也不懷疑他話的真實性。
二十四,正是陳亮的年齡。也就是說,他一出生,這個陳亮就被鎖在了這裡。可是,為什麼他第一次看見小屋的時候,只看見了鐐銬卻沒有看見他人呢?難道說,這鐐銬只是個擺設,他還是可以出去隨便溜躂的?
「我第一次來的時候,你在哪裡?」
「在你身邊。」
「在我身邊?」陳亮皺緊了眉頭。沉吟了很久,猛然想到了一個可能。不由得變了臉色。
「那個殺手想要殺我的時候,我突然不能行動。」陳亮慢慢地站了起來,轉身面對房門:「我一直以為是那個殺手的秘術,原來,竟然是你。」
「是我。」屋裡的陳亮竟然笑了:「的確是我,是我想要你的命。可惜,你似乎命很硬。」
「為什麼?」陳亮伸手推開房門,一步邁了進去。
屋內,那個陳亮坐在乾草堆上,兩手抓著亮白的鐐銬,隨意地擺弄著。
「其實,我不喜歡面對你。」那個陳亮抬起頭來,只瞥了陳亮一眼,就又低下頭去。
「彼此。沒有誰喜歡看見另外一個自己的。」陳亮蹲了下來:「為什麼想我死?我死了,你還能存在嗎?」
「如果是你,在這個地方住了整整二十四年,你會怎樣?」被鎖住的陳亮猛然把手裡的鐐銬扔在地上,嘩啦啦的響聲,在靜寂的黑暗中,異常刺耳。
「回答我,我死了,你還能活著麼?」陳亮伸手抓起了鐐銬。鐐銬沒有想像中的沉重,甚至也不是想像中那麼冰冷,入手處,竟是柔和的暖意。
「你死了,就是我重生的時候。」被鎖住的陳亮抬頭,亂糟糟的長髮下,他的眼睛透出渴望的光芒:「很早以前,我就希望你死了。」
「哦?真的?」陳亮兩手抓住鐐銬猛然用力,鐐銬果然如他想的一樣,隨手斷裂。他把斷裂了的鐐銬扔在地上:「從來沒人鎖住你,鎖住你的,其實就是你自己,對嗎?」
「你說什麼?」那個陳亮臉上的神情猙獰起來。
「我說,如果你真的想讓我死,那麼來吧。就讓我遂了你的心願,讓我去死吧。」陳亮忽然對那個陳亮伸出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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