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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白夜,縱劍此間 第一百四十八章 無畏無懼 文 / 上弦

    寒風如刀,掀起那層層冰刃般的寒霜,在那已經逐漸脫離冰封狀態的樹木上,刮出一道道深刻的劃痕,就像一個剛剛學會雕刻的初學者,拿著筆刀笨拙地雕刻著什麼。

    十餘具屍骸,身上流淌出來的鮮血,早就被那極寒的冷氣凍結住,渾身血肉也變得硬邦邦的,在周邊不斷炸起的一道道狂亂靈元之氣的衝擊下,也能夠暫時保持完整。

    李贄身上的道袍已然破碎,只剩下一片殘布披在身上,近乎於赤身**,身上無數道或流淌著鮮血,或血液已經凝結的傷口,手中長刀,佈滿了無數裂紋。

    若非是那刀刃的材質極佳,早已經徹底崩裂開來,現在也不過是依靠著他體內那一股真氣在艱難支撐著,或許在下一刻,這一道刀鋒便會徹底破碎。

    與其餘兩位白夜堂的修士,催動全力圍攻著韓肅風,說是圍攻,但場面上卻是存在著極大的差距,雙方之間的勝負早已經分出來。

    韓肅風淡然地揮使著長劍,從容應付三人那越來越無力的攻擊,手中的劍鋒,劃出每一絲軌跡,都蕩著那極為磅礡的真元氣息,劍鋒未至,三人卻是迫不得已退開數步,連近身都無法做到,這便是鎮海彼岸境修士的力量,遠遠超出他們承受極限的力量。

    李贄身上的傷勢,已經不足以支撐他繼續戰鬥下去,但是憑藉著胸中那一口不屈的氣,那一道不甘願在此地倒下的戰意,一次次地頂著那真元衝擊,悍然發動下一輪的攻擊。

    其餘兩人的狀態也是極差,或許在韓肅風的下一次攻擊中,他們就將永遠地倒下。

    完全不對稱的戰鬥,以完整狀態的鎮海彼岸修為,對上十幾名戰力下降到谷底的凝罡修士,這幾乎是碾壓式的屠殺。

    韓肅風明顯是手下留情了,真正死在他劍下的修士不過兩三人,更多的是真氣耗盡,承受不住戰場上不斷掀起的真元衝擊而倒下,加上體內諸般傷勢的惡化,倒下便意味著死亡。

    「你這又是何苦來哉……」韓肅風一劍挑飛李贄手中的長刀,隨即在半空中被那蘊藏著濃烈真元的寒風一吹,無數道凜冽的寒流沖刷下,怦然碎裂,炸成漫天碎屑,隨風飄蕩無蹤。

    失去了手中的長刀,李贄愣了一下,隨即腳下步伐踏進,卻是直直一拳攻出,手中無寸鐵又如何,手中無刀,心中自有一柄大刀可殺敵!

    掌刀如風,撕裂著空氣,激起一片刺耳的厲嘯之聲,回復不到半成的絲絲真氣狂湧而出,不斷地在韓肅風身旁炸裂,霎時間甚至足以在韓肅風的衣袍上留下數道裂痕。

    韓肅風未曾預料到李贄居然是如此悍勇,刀刃被毀,還化成這般如若瘋虎的兇猛之勢,繼續朝他攻來,觸不及防之下,甚至還被劃破衣袍,戰鬥中第一次出現了這般狼狽之象。

    「李贄,我敬你忠義,不忍下手殺你,休要逼我!」韓肅風厲聲喝道,隨即一劍狠狠劈斬而下,卻是大怒之下,激湧起層層真元,灌入其中,霎時間炸起一道雷鳴之音。

    當空斬下的一劍,李贄這等狀態下根本無法避開,眼看就要喪命於劍下,卻只見他雙掌橫起,在身前猛然一拍。

    『砰……彭彭!』

    一雙肉掌,蒙上了一層淡薄的螢光,卻是緊緊地將那一道凌厲的劍鋒夾在掌中,任憑劍鋒上的氣機震盪,無數道鋒芒將那掌上劃出一大片淋漓的鮮血,甚至是順著經脈竅穴,朝著體內攻伐而去,瞬息間,雙臂上炸起大片鮮血。

    數道血箭噴湧而出,染紅了他一身衣袍,也蒙了他的眼。

    痛!那從掌上傳來的劇痛,幾乎是化作一片洶湧的浪潮,在瞬息之間,將他的意識給淹沒,劍氣伐體破脈,這等恐怖的創傷,幾乎是比得上塵世間最為嚴酷的刑罰,所受到的痛苦,在他的靈覺感知下,盡數被意識所接收。

    但這等痛苦,又怎能比得上那一道師尊所賜予,伴隨自己三十載春秋的長刀被毀時的痛。

    師恩如山!拼了這條命,也要保下玉國玄!想要我師弟的命,先踏過我的屍體!

    心中怒吼著,口上卻是緊咬著牙關,不讓自己發出半點聲音,他怕自己一張開口,那在心中所迴盪的痛苦,便會化作嚎叫喊出口。

    韓肅風看著李贄那幾乎是完全扭曲的面孔,雙掌仍舊是緊緊地擋住那斬落的長劍,任憑自己如何催動真氣,都是無法再落下一分,明明那散化成上百道的鋒芒已經侵入他的體內經脈,但無論他如何催動那些劍氣鋒芒,始終無法讓李贄動搖一絲。

    另一隻手大袖一揮,卻是飽含著真氣的一掌緩緩攻出,將那兩名拖著殘軀,仍舊繼續堅持著的白夜堂修士擊飛,人在半空中,那些侵入他們體內的真氣,便已經斬斷了生機。

    『唰……噗!』

    劍鋒再度催動,鮮血狂噴而起,李贄的一隻手掌,在這等鋒芒之下,被那長劍直接斬斷,飛騰而起,另一掌雖然是密佈著無數道深可見骨的傷口,但卻是無畏無懼,緊握成拳,四指深深地插入掌骨之中也不會讓他動搖半分。

    一拳轟然擊出,打在韓肅風的劍刃上,激得那劍鋒上,層層螢光波紋震盪不休,但隨即,那屬於鎮海境的真元力量,反震之力,將他直直掀飛出去十餘丈。

    「交出玉國玄,否則讓你下冰魂淵!」韓肅風一劍橫在李贄的喉嚨上,冰冷的劍鋒,幾乎是讓李贄身體內的血液都凝固住。

    但更令人心寒的,卻是他口中那個傳說中讓北地無數人心驚的冰魂淵。

    傳說在北地之極,那無邊的玄冰之海邊緣,有一道深不知幾萬丈的深淵,而其中充斥著來自於九幽之下的寒氣,那是足以讓鎮海境修士的神魂都徹底凍結的極寒之氣。

    那裡是關押乾龍道死囚所在,傳聞中,其中更是被乾龍道蒙養著無數勾魂食魄的魂獸,被封禁真元真氣的修士,根本無力抵擋,用不著幾個時辰,凝練數十年,上百年的神魂靈魄,便會成為這些異獸口中最美味的食物。

    千年來,不知天下間有多少名震一時的修士,無數在塵世間縱橫無敵,或是行惡多端的武者,皆是被投入到這道冰魂淵中,任你神通如何廣大,數日之後,皆是化成一堆白骨。

    「冰魂淵……呵呵,你不如將我送去那天外放逐之地,看看我會不會說。」

    道心穩固,無畏無懼,縱使身受萬千刑罰又如何,百年苦修為哪般,千載固守心中念又為哪般,唯求的一個自在。

    韓肅風閉著眼睛,深吸一口氣,猛然吐出,手中的劍鋒微微抬起,轉身,手臂顫動著。

    霍然而起一道劍光,從身周環繞而起,腳步一轉,絲絲電光纏繞著,隨著劍鋒猛然斬落!

    鮮血四濺!卻是一隻手掌擋在那劍鋒之下!

    韓肅風一愣,李贄也呆呆地看著擋在身前,用手掌死死擋住這一劍的那人。

    「四年不見,你的劍還是這麼無力啊……」那人笑著嘲諷道,隨手卻是將韓肅風的劍鋒撥開,絲毫感受不到手掌上那道深深的傷口所帶來的疼痛,任由那鮮血流淌下,染紅了一地。

    冰霜已然逐漸消退,但在這等秘術之下,仍舊是維持著一大片雪白的地面,此時澆染上這片血紅,更是增添了幾分讓人感覺到詭異的鮮艷。

    李贄還想掙扎著站起來,但身體上所積累下的諸多傷勢,以及那消耗殆盡的體力、真氣,讓他連個坐起來,最簡單的動作都已經無法獨立完成。

    那人笑著,手掌輕輕地將他按到下去,微笑道:「接下來,你就躺著好好看戲吧……」

    不等李贄回話,卻是站起來,笑道:「韓肅風,四年前我就跟你說過,道宮之前,不要再踏進北州一步,否則我斬了你的頭顱,掛在北山城門上!這話看來你是忘了……」

    韓肅風奮力將劍鋒從那人的手掌中拔出來,臉上情緒不斷變幻,卻是不禁後退了一步。

    「玉國玄,你不是重傷昏迷嗎?怎麼又……乾陽玉!你居然用了乾陽玉?!不對,中了昆將軍那『禁神箭』怎麼還可能調運真元去運用那等身外之物!」

    那人竟是現在應該沉睡在那臨時空間門戶內的玉國玄,但現在卻是以最為完好的狀態站在這裡,無論是從外表看,或是身上所逸散出來的氣息,都表明他沒有半點傷勢在身。

    手掌平攤,真元催動之下,卻是一道火紅色的光輝,從天際橫跨而來,穩穩落在掌上。

    玉國玄卻是不理會韓肅風的呼喊,也不準備跟他解釋什麼,厲旭在手,但眉宇之間卻是多了幾分不捨,輕歎一聲,身形變得極為淡薄,只見一道虛影揮劍斬出,卻是朝著韓肅風攻去!

    浩蕩的乾陽之威,從九天之上而落下,層層匯聚,在那厲旭的劍鋒上,與那體內的劍意相互呼應,化作那最為純正純陽劍意。

    如若是旭日東昇,萬丈光芒猛然爆開,掀起一片無比浩蕩的浪潮,朝著周邊席捲而起,那就像是在朝陽初升之時,天穹上,那瀰漫的雲霧在這股陽氣的衝擊下,化作滔滔巨浪,自東方而來,浩浩蕩蕩而去。

    面對這幾乎已經大成的純陽劍術,以及那位已經穩穩當當站在鎮海巔峰之處的玉國玄,韓肅然心中雖然仍舊是掩飾不住的懼意,但卻仍舊是拔劍相迎。

    無論之前表現得如何不堪,他始終是天下八大道出身的真傳弟子,四年前北地年輕一代的第一高手!

    面對這個曾經將他壓得抬不起頭,如今再次攜著最為濃烈的殺機而來的對手,韓肅然心中卻是逐漸拋卻了那充斥於期間的無數妄念,悍然以劍鋒相迎。

    修為不如,劍術不如,氣勢不如……全方位被玉國玄所壓制,但這又如何,只要是敵人,身為乾龍道的真傳弟子,年輕一代的首席,自當死戰不退!

    同為八大道的真傳弟子,這些人身上有一點是相同的,那就是深深斂聚在骨子裡,甚至滲透入心神中的每一寸的傲氣!

    他們的驕傲允許失敗,但絕對不允許認輸!

    大道路途上,任何修者都需要保持著一顆敬畏之心,走得越遠,越是對於那至高所在之境,那牽引整個世界的演化之力保持著敬畏。

    但面對那些阻擋在大道路途上的艱難險阻,一名真正的修士,此時所表現出來的,那絕對不是什麼敬畏乃至是懼怕,拔劍而行,踏破天坤山缺!

    這才是真正的修者,道心所向,無畏無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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