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海風吹在人臉上還是很疼的,不過老盧此時卻是絲毫不介意這種疼痛,如果承受這種疼痛就能馬上換來一條三百噸的飛剪商船,那他寧願多被這海風吹幾次。
天津新城離著海邊還是有段子距離的,不過現下並不用走路了,也不用坐馬車,因為火車站那邊就有專門通往海邊港口區的專列,不過不是專門運送客人的,而是捎帶運人,主要還是要運貨的。
此時的天津衛碼頭,已然不是設在海河邊上的那個小碼頭了,那裡已然不夠大船停靠的了。早在三年前,這邊就在海河的出海口那裡建起了大碼頭。在離著碼頭不遠的地方,一處新建的船廠展現在世人眼前。這個船廠的規模和遼南的大連造船廠竟是非常的相似。不用問,這自然是魏剛麾下在這裡弄出來的。
老盧從貨車後邊掛著的那節花車上下來,然後把他三叔也扶了下來。管家已然先下來了,老盧這個時候自然是要盡一下子侄輩的孝道的。他今天穿了一身風衣,羊絨面料,到了這海邊,倒是能擋住一些海風。他三叔和他穿的也是差不多,他到他三叔家,手裡自然是不能空的,便把這羊絨大衣送了一些過來。這還是他在青島港那頭買的,算是今年的流行款式。其實他這也是多此一舉,他不知道,現下竟是和天津衛,富人和勳貴們,那是什麼流行穿什麼。傳統的長袍或是道袍,雖然也是有人穿。但是依然不是什麼主流了。這自然是因為遼鎮軍兵來到這京師後才引發的。便是販夫走卒,此時也是時興穿起各種制服了。老盧他三叔,雖然人有點老,但是精神頭卻很足。穿的自然是他自己買的羊絨大衣,不用他這侄子送,他這麼一位有錢人,穿衣打扮上,自然是要趕上這潮流的。
「走吧,三小子,前頭就是船廠,你定的那條船就在船台上。現下已經完成曬裝了,這還是我托了人才弄到的,不然,你根本就搶不上這條船。」老盧他三叔和老盧也是沒什麼客套。直接就用手裡的文明棍子指了指前頭的船廠。他此時頭上還帶著那高高的禮帽,若是魏剛在這裡,定然會驚詫了,這個打扮,這個場景。哪裡還是什麼大明。
老盧在別人面前被稱為老盧,可是在他三叔眼前,他還是以那三小子自居。聽到他三叔這麼一說,自然是要應和一聲。然後跟著他三叔那管家往船廠那邊走去。
遠遠地,老盧就看到一條大船。在他的印象裡,這就是大船了。穿透出一條長長的桅桿伸了出來,上邊掛著三角帆,船中間,有兩個桅桿,上邊的帆並沒有掛起來,工人們正在上頭對這條船做著最後的改裝。而走在前邊的管家,已然和這船廠的負責人在商談什麼了。
「老爺,這位便是船廠的廠長,鄧成鄧廠長。鄧廠長,這便是我家老爺。」管家上前介紹了一番。
「呵呵,久仰久仰,盧老爺大名,鄧某早就有所耳聞。這要說起來,盧老爺和山東那邊的陳老爺,也都是鄧某這船廠的大客戶,這樣的事情,倒是不肖盧老爺親自來的,下邊的人過來就行了,不過就是交接一下手續,船就在這,已然按照盧老爺的要求,重新改了這船名。這大冷天,盧老爺竟然親自跑來一趟,倒是讓盧老爺費心了。」這鄧成自然是一番客套。
「呵呵,不費心,不費心,鄧廠長見外了,咱們要說起來都是自家人,鄧廠長的族叔當年和盧某也是有交情的,大員島那邊,當年盧某跟著陳老爺的時候,也是沒少叨擾鄧大人。今日前來,便是想跟鄧廠長說一聲,這條船卻不是盧某自己買的,而是給我這侄子買的。這小子也是想做這海上買賣,不過這船雖然到手了,操船的人卻是不夠,若是鄧廠長有什麼法子,倒是可以幫著我這侄小子找找人,盧某在這裡就先謝過鄧廠長了。」
「嗨,我當時什麼事,這事好辦,鄧某自然是要幫著盧老爺了。還別說,今日上午,才從遼鎮那邊過來一些水手,操控飛剪船,該是沒有問題。若是盧老爺不嫌棄,鄧某就代為介紹了,工資什麼的,都是按照遼鎮那邊走的,可能稍微貴一點,但是這些水手都是有本事的,不會耽擱盧老爺的事。這海上做買賣,船操控好了,早些時日到港,那就是早賺一些錢。呵呵,行了,鄧某不多說了,想必盧老爺這方面是要比鄧某明白的。」
「嗯,看來鄧廠長想的也是周到。三小子,你過來,見過鄧廠長。」
老盧在一邊上站著,聽到這句話,自然是上前見禮。「盧某見過鄧廠長,以後怕是要經常叨擾鄧廠長了,還望鄧廠長莫要嫌棄。」
「哎,這就見外了,以後你這船大修什麼的,就到我這廠裡,價碼我都給你照成本價,誰叫鄧某和盧老爺有這交情呢。盧兄弟若是想在這海上做好這買賣,鄧某這裡也是有些門路的,也是可以給盧兄弟引薦一番的。」
「那就多謝鄧廠長了,三叔,現下時日也是到晌午了,不如侄子做東,請鄧廠長到城中東臨閣坐坐。」
「呵呵,請鄧廠長坐坐那是自然的,不過你來我這裡,這請客的事情就不用你管了,鄧廠長,不知可否賞這個臉面,去城中一坐。」
「呵呵,既然盧老爺如此客氣,那鄧某自然是要從命的。不過還是先把這船的手續交割了,鄧某就是這個習慣,事情做完了,才能有心思吃酒。」
「呵呵,那是應該的那是應該的。」
這鄧廠長並沒有跟著老盧他們直接回城裡,而是先和老盧他三叔的管家進行交割了。老盧對這些是也是沒什麼經驗,自然是由他三叔出面幫著做了。
「三小子,你既然要做這海上買賣了,有些事情我就不得不跟你說了。現下這海上還是很太平的,只要你給那太平洋貿易公司交足了銀子,便是你出事了,那邊也是會管你的。你先下唯一要做的便是找好操控海船的水手和船長。我聽說你船長已經找好了,不過不知道那船長對於這飛剪船時候操控得當。既然那鄧廠長給你找人了,那就讓你那船長及時的跟那些人聯繫好,互相配合好。省的到了海上,互相之間還要再磨合。出海的港口,你可以在天津衛這邊,也可以在青島港那邊,不過那邊貨物搜集的可就不如天津衛這邊方便了。出海的銀子,我這次已經替你先交上了,回頭你派個賬房跟我那管家交割一下,等你賺了銀錢,換上便是,利息我就不要你的了。不過以後你那賬房可是要自己去交這銀子了,手續什麼的要先學會,這其中還是有些規矩和章法的,不是直接交銀子就可以走人的,是要看你販運什麼貨到外頭,按貨提成。以往一船貨物,不管是多大噸位,都是三千兩的那個規矩,現下算是廢了。不過也好,雖然麻煩,但是那太平洋公司還是將就信用的。你只要拿了他們給你發的旗子,掛在船頭,海上遇到巡邏的船隊後,自然是不會難為你的。你現在可是想好了往哪裡賣貨了?」
「三叔,侄子覺著自己也是剛做,還是往倭國那邊販運貨物吧,離著大明也是近,利潤也是不小。這眼瞅著要沒幾個月功夫就要到年底了,這飛剪船也是快,多走幾趟,賺的也是能多一些。」
「嗯,也好,倭國離著咱們近,去那邊還是比較合適的。不過那邊現下那些大名們都是在打仗,你還是莫要往本州那邊走了,就到九州島那邊就行,那邊咱們家也是有人,到時候自然會有人幫著你出貨。」
「那要多謝三叔了。」
「都是自家人,你謝我作甚。若不是你爹去的早,我也不會管你。不過你也是看的開,舉人身份都是不在意,偏要做買賣,我就是為了你這闖勁才幫你的。」
「三叔,侄子有一事不明,這太平洋公司又是什麼來頭,怎麼咱們出海還要給他們交銀子。」
「嗯,也是該給你說說了,眼下這也算不得什麼秘密了。我實話跟你說吧,這太平洋公司就是那鎮國公的產業。青島那邊的陳老爺,當年就是跟著這鎮國公發了財的。你三叔我也是因為跟了陳老爺,才有現下的身家。這出海交銀子,是鎮國公定下的規矩,這銀子也不是白交的,若是沒有鎮國公麾下的船隊,尋常人等做這海上貿易,那就是要多出百倍的風險的。遇到海盜那就是血本無歸,往往還要搭上自家性命。有了鎮國公的船隊在海上照應,海盜便沒有什麼說的了。現下咱們大明外海,海盜都是被鎮國公給收拾了。便是東南那些大豪,現下都是老老實實的按照鎮國公的法子做這海上貿易。福建海對面上的大員島,那就是鎮國公開出來的。你先用現下這條船做一段時日買賣,等銀錢足夠了,我便給你再聯繫一下這船廠,看看能不能再給你買出幾條船。這多一條船,那就是多了一條會生金蛋的鵝。不過你要想吧你這買賣做大,腦子可要清楚,人手什麼的都要安排妥當。路我給你鋪出來了,剩下的就看你自己怎麼走了。咱們老盧家,你這一輩人當中,我看也就你了,你那幾個兄弟,都是些不成器的秧子貨。守成都是不足,更何論開創。咱們老盧家以後要家道興旺,也就是看你了。」
「三叔放心,侄子一定不會讓您老人家失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