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什麼？幹嗎吞吞吐吐啊？」菲菲上來擁著不開心的他。
他歎口氣說：「我們還是分了吧！」
「什麼？」菲菲笑道，「開什麼玩笑？」
吳一凡怔怔地望著她：「你可以留城的，不要跟我去受苦了！」
他們之間沉默了一下，菲菲咬著薄嘴唇說：「你到哪兒我就到哪兒！」這聲音並不大，但在吳一凡的心裡已經是巨響，他一把抱住她，淚水奪眶而出：「菲菲，你記住，我會永遠對你好！我這一輩子就是為你而奮鬥！我會成功的！我一定要成功！」
菲菲笑了：「只要你幸福就行，我不稀罕你一定要出名，這些都不重要！一凡！」菲菲呵呵地傻笑，看著一凡連晚飯也可以免了。
過了一個多月，他們就去了該去的地方。在那座小城的郊外，租來了一間小屋。那小屋怎麼看都和他們第一次在一起的那所小屋差不多，只是多了些傢俱，多了些勞作。
這天清晨，吳一凡早早地起來。他燒好水，喊醒菲菲。於是小屋裡熱鬧起來：他們笑著打著趣，忙著搶位置刷牙洗臉。吳一凡仗著身材高大，菲菲哪有有利地形可搶！
菲菲很委屈，像是要哭出來。吳一凡嚇壞了，忙請她過來，嘴裡叫道：「姑奶奶，有請這邊！」說著，像李蓮英般牽著她的手躬身後退，那個滑稽的樣子讓她忍俊不禁，自然破涕為笑。
然後就出門，各奔各自的工作崗位——他去化工廠，菲菲去造紙廠。
這時，秋陽高照，他們一路歌著，歡快被他們撒滿了人間。他們騎過一段共同的泊油路後，就要分道揚鑣而去。
「拜拜！」
他們道一聲別，吳一凡就向工廠而去。
一進工廠門，就覺得今天氣氛不對。不但濃烈的化肥味道更嗆人，而且人們似乎都不在安心工作。甚至有人走出來！和平日裡大不一樣！
平時工廠裡靜悄悄的，人們都低頭做著各自的手頭活。吳一凡是化驗科的，不和機器打交道，當然也沒有機器的轟鳴聲。但現在他卻聽到了人聲嘈雜，像機器一樣鳴叫。
怎麼出了什麼事了嗎？他忙停好自行車，也擠了過去。那邊已經有一大堆人，圍成了圈，都在聽中間的一個男人說話。
那男人神情激昂，唾液橫飛：「不行，絕對不答應！怎麼能說賣就賣了！我們都指望著他養家戶口呀！這樣一拍兩散我們喝西北風啊！」
「就是，就是！」大伙都附和著，神情也跟著激動起來。
吳一凡納悶得很，就叫著：「孫蘭，嚷什麼嚷的！」
孫蘭見了他，跳下高台，向他走來：「你小子還在幸福中吧，不知道危機啊！我們怕快沒有鐵飯碗了！」
「什麼？我剛端起鐵飯碗，鐵飯碗就變了？」吳一凡吃驚不小，不相信地看著孫蘭。孫蘭更是沮喪：「怎麼辦好？我他媽的倒霉事全趕上了！」
「誰說是倒霉事啊！」一個聲音在他們背後響起。不用回頭，是魏奐那小子嬉皮笑臉地走來。他很親熱地一拍吳一凡：「別一副苦瓜臉，為那點工資？你都不知道下了海的人一年撈多少吧？」
「多少？」大伙來了勁頭，都伸長了脖子問。
魏奐更加的得意，伸出兩個手指。
「兩萬？這麼多？！」吳一凡叫起來。
魏奐哈哈大笑：「兩萬？你真是前世沒見過錢！二十萬！」
什麼？！孫蘭他們無一不大驚失色，難道是天上下起了鈔票，這麼好弄錢？
「你別胡我！有這樣撈錢的嗎？」吳一凡不能相信，但他必須相信。因為他相信魏奐，他們是鐵哥們。
這天下了班，吳一凡沒精打采的，被魏奐拉去喝酒。酒過三巡，魏奐開始勸了：「別發牢騷了！發牢騷沒用！更何況那點死工資夠塞牙縫就不錯了！你小子頭腦活，有點子，還怕沒有好前程？其實這次買斷工齡是好事！我就盼著這天早日到了！」
吳一凡驚訝地望著他，像是望著一個怪物：「盼？為什麼？」
魏奐喝了一口啤酒，笑著說：「這是宣佈解放，等於把我們解放出來了！我們可以大展身手，可以充分發揮我們的聰明才智！現在我只怕……」
「只怕什麼？」
「它會一時下不來，那我只有自己出去了！」
「出去，什麼意思？」
「辭職下海！」
「啊！你不怕被水淹死啊？」
「怕？怕下海那你一輩子也別想海鮮了！」魏奐不笑了，「你不怕現在過的日子會殺了你？你自己想想吧，你現在過的叫個日子嗎？你是男人，你不想改變嗎？你的那顆倔強的心呢？被狗吃啦？」
吳一凡默默地，大口大口地喝著酒。其實他的心裡早就做了準備，只是揚起他帆的那股風還沒有出現。
夜夠深了，吳一凡望著匆匆離去的月兒，歎了口氣。他的思緒很亂，他的腦袋很熱，他的心在呼號著——我為什麼口袋總是癟的？我連想給菲菲買條紗巾都不能滿足，還有孩子，菲菲肚子裡的孩子，他會缺少營養，他怎麼能健康聰明？小傢伙很快即要來到人間，，我該怎樣迎接他？就這樣？還是……
他一夜都不能決定。
第二天天一亮，菲菲立即否定了他天方夜譚般的想像：「什麼，下海？你想都別想吧！」
菲菲的極力反對，吳一凡也就沒了底氣。
這事，就這樣擱置了。好在前些日子只是傳言，並沒有馬上執行。吳一凡躁動的心也漸漸地緩和。
但魏奐再也忍不住，他終於走出了這一步——他離開了化肥廠，自己闖蕩江湖。
日子並沒有因為魏奐的離去而有什麼改變——還是那樣朝九晚五的流著。
很快的，小傢伙來到了他的身邊。是個女兒，這讓吳一凡有些失望，但還是很疼她。總是叫著菲菲記得買條鯽魚來給女兒燉湯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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