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了,一堆堆篝火燃起。江心洲的夜晚被一陣陣歡笑籠罩著。這是現代的伊甸樂園。我們偎依在一起,望著火紅的焰舌舔著夜幕。夜幕裡漸漸地鑽出星星,一個,兩個,一大群,都湧了出來。我們先還數著,再後來實在數不過來,乾脆不再數,就這樣望著對方。
漸漸地,好像有了些無聊的感覺。我就要他說說他的故事。我知道眼前這個男人有著太多的故事,而我對這一切什麼都不知道。我猴著他的肩,吻他的唇,要他說。他說好吧,你應該知道我的一切,我告訴你,全都告訴你,但是你必須答應我一件事。
我說行,不管怎樣我都能答應你。他說,你就是我在說完後不准離開我!他說:「我不會對你說一句假話,我會把我所有的都告訴你。你知道嗎?我對你是認真的,我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認真地愛上一個人,從來沒有。我愛你愛的讓我自己的心在疼,呼吸在急促,你能感覺到嗎?」
他摟著我的手在顫抖,緊緊地把我貼在他胸前,我看到他的眼裡有著淚水,他的聲音隨著手一起在顫抖!我聽到他的心在有力地跳動,雄健地跳動。我望著他的眼重重地點了點頭。
他很激動,他懷抱著我,頭仰望著星空,用他特有的磁性的口音說起他的過去。他說,我的四十年就像做夢一樣從我的身體裡飛走了,現在回想起來,突然像是夢中驚醒,還以為在二十歲,但照照鏡子才知道過去永遠過去了。
你要我說說我的過去,你應當知道我的一切,因為我是認真的,我愛你,我不是看著你漂亮,年輕我才和你在一起,就像你,你也一定是深深地愛上了我,你才會包容我的一切,那麼就請你繼續包容我的一切。我過去的四十年,除了孩童時代,其餘的都是不能,我不是一個好男人,或者乾脆說我是個壞男人,對,我是個壞男人,我沒有資格擁有你,我也不應該讓你愛上我,我實在是一個壞透頂的人。
他又回到了憂鬱中,我對著他死勁地搖頭,表示不同意他的話,我說你是個好人,真的是個好人,我相信你,但他不說話,深邃的眼睛告訴我,他又回到了過去,回到了很年輕很年輕的時候。我不再說話,我偎在他身邊,像小時候頭枕著阿爹的大腿聽他講——
他說:我一直都不敢跟你說我的過去,我怕你知道了我真實的一面,你會離開我,如果那樣,我不知道我能不能繼續留在這個世界。但今天,我不想瞞你,你的眼睛清澈的像面鏡子,你的笑容像花朵一樣燦爛,你的吻是世間最美最純最香的酒,衝著她們我只有打開真實的一幕,不管你知道後會不會離開,你有這樣的權利。可是我從哪裡講起呢?我的生活被我搞的像團麻,怎麼理也理不清!
他,一個憂鬱的男人用憂鬱的眼神望著憂鬱的天空,又歎了一口氣。
「就從拿到錄取通知書那天說起吧——
「啊!」他一聲驚叫地從床上蹦起,原來是個噩夢。對,學費的事,怎麼辦?他焦躁地捧著腦袋,不知怎麼辦好。
陽光卻愛撫地撫摸著他,安慰他。
他看看屋外,爸爸一頭汗水地走進來,看他醒了,高興地說這下學費有著落了,這下有著落了!他激動的手舞足蹈,從床上跳起。媽媽高興地說過幾天就是你二十二歲的生日,過完生日再去上學行嗎?他點點頭,他的心被喜悅充塞著。
快樂的時光總是飛一般的流去,他很快地過完了二十二歲生日(他家窮,十歲才上一年級),上了學,一眨眼間,春節也過去了。應該是正月十五那天,對,是那天!他記得,那天天真的特別好,彷彿洗過似地,萬里無雲,暖暖的春風拂過臉頰,那是情人的輕吻,柔柔的,充滿了溫馨。湖邊的垂柳,清澈見底的湖水,遠處孩子們的嬉笑聲,這一切讓人感到生活是多麼的美好。
今年節氣真早!他顧不得享受眼前的美景,加快了腳步向郊外的火車站走去。火車站離小城不到千米,帶緊腳步十分鐘後就能見到她了。想起她,他的嘴角露出了幸福的微笑。
已經一個寒假沒有見到她了。雖然只是一牆之隔。
在春風拂面,陽光燦爛的這個清晨,他疾步向車站走去。漸漸地,他聽到了車站的廣播:「今天,我們敬愛的鄧爺爺南巡廣州,並發表了重要講話,下面播送講話全文……」南方?他高興地笑了。因為他就要到南方去,就要到這個城市去。在他的印象裡,那裡充滿了朝氣和活力。她一定是中國發展最快、前景最美好的城市了。他所心儀的的大學——南方電子學院就坐落在這個城市的南隅。他已經在那裡生活了大半年。在那裡,他每一天都在興奮的戰慄著,都在激動中度過。要知道,像他這樣的家庭能蹦出個金鳳凰要比中個大獎還要難。可他硬是憑著一股蠻勁實現了這個奇跡!
他的父親蹬著個三輪車,沒日沒夜地沿街吆喝:「豆漿,新鮮的豆漿,兩毛錢了!」媽媽兩腳從沒邁出過大門,整日在家裡摸索著,真難為她,家裡的一應物什什麼的,見不到亮的她居然一清二楚。他還經常問媽媽:「媽,我的收音機呢?」媽媽總能快捷地把收音機奉送到他的面前。
想到媽媽,他的眼角有了些淚花:「媽媽,你再忍耐些日子。我畢業了,一定賺很多的錢,一定好好地孝敬你,讓你過上好日子。」就這麼想著,巍峨如山的火車站出現在眼前。火車站很大,綿延數里似的。這可是江南水鄉一帶重要的交通樞紐。這裡人煙繁華,商賈來往不絕,平日裡小城可謂是車水馬龍,就是郊外的車站此時也是人聲嘈雜。遠遠望去,人煙如蟻似水。
南下,南下!南下的民工如浪如潮。而此時正是開學時節,各類學生蜂擁而至,車站幾乎要撐破了肚皮。他聽到了刺耳的喇叭聲:注意秩序,注意秩序!
「吳一凡,怎麼才來?等急死了我。」忽然他的背後被人溫柔地拍了一下,一個如鶯般的聲音在耳畔響起。他知道,是如煙,那個給他甜甜笑意的柳家姑娘已經出現在他的身後了。他迅速轉身,正迎上柳如煙秋水般的目光。
柳如煙,春陽下的真像一朵含苞待放花骨朵兒,青春而亮麗;又像雲山霧罩下的野花,散發著淡淡的幽香。她一頭秀髮如瀑布似的垂下來,一張俏人的瓜子臉上鑲上一雙寶石般的眼睛,這雙眼睛這時正撲閃撲閃地望著他。
他也看著她,迎著她那雙會說話的眼睛,往下看,才發現她的身上早早地穿上了一襲純白的連衣裙,裙擺在春風的吹拂中跳起歡快的舞蹈。他默默地看著,怎麼也看不夠這個比他矮了一個頭的小妹妹——柳如煙。
和十七歲的她在一起,是多麼舒心的事啊!但是她的父親是決不允許他們在一起。雖然像他女兒這樣的年齡,要說是戀情似乎是不可能的,但是現在的孩子都很早熟,誰知道會發生什麼呢?因此柳家覺得一定要把危險消滅在萌芽狀態下才好呢。他常對老伴說:決不能讓寶貝女兒嫁給那個蹬三輪車的兒子,與其那樣還不如一腳蹬死他算了!」
也難怪,堂堂的文化局局長怎麼能和一點文化都沒有的蹬三輪的結親家呢?(當然這只不過是假想的情況,不過防患於未然也是對的,世上的那些事誰知道呢?)總之,老夫妻兩像防賊似地盯著寶貝女兒。看著自己的閨女兒出落得越來越漂亮,他們是又高興又擔心。
這世上的事就是這麼古怪,越擔心的事它偏就會發生。老兩口不准柳如煙和這小子來往,可她倒好,就喜歡隔三叉五地往老吳家跑,攔都攔不住。
「嬸,這是我媽叫我送給你的,鮮橙,嘗一個。」
「阿爺,我爸叫我把這只筆借給哥哥,一定能考出好成績來!」
就這樣吳家破舊的庭院裡經常傳來女孩子銀鈴般的笑聲,如煙像一隻快樂的蝴蝶在吳一凡的身邊飛來飛去。其實,那個文化局長夫婦怎麼可能送東西給他們?所以老夫婦倆對她爸媽感激不已的時候,這個臭丫頭就偷偷地樂個不停。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這樣做,只覺得這樣做了就很舒服。看到吳一凡哥哥,她很踏實。她總覺得吳一凡可不是一般的男子漢。她特別喜歡吳一凡伏案疾書的背影,那叫著一個帥呢!
沒人沒事的時候,她總是這麼偷偷地出現在他的背後,默默地望著,任憑時間一分一秒的流去。吳一凡高大的背影讓她著迷,但她最喜歡的還是他騰空而起投籃的英姿。
在夏日的賽場上,她總能看到他像一位將軍如入無人之地,轉瞬間就到了禁區,然後,轉身,躍起,騰空,進球,一氣呵成,贏得了滿場的喝彩。每每這個時候,她就高興得像一隻小鳥,跳著,叫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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