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聲鼎沸!
歡呼之聲一浪高過一浪!
此時,寶剎城城門聲勢已經達至最高!
不知何時,這進城的隊伍停下了前進的腳步,靜靜的佇立在原地,享受著四下無數民眾所貢獻的滿足與成就!
如果說真的有極樂淨土之地,想必那成佛的愉悅,也就是這般吧?
這個明明斷了一隻胳膊,帶著半邊鐵製面具的和尚瞇起的眼睛越來越明亮,也是時候了。
「阿彌陀佛……」
園暮依舊將手筆直伸開,嘴唇輕動,微微張頜之際,一聲佛號脫口而出。
聲音不大,在那如浪的歡呼聲甚至沒有讓這聲佛號傳遞距離自己最近的、在兩旁維護秩序的侍衛們耳中。
可偏偏,園暮主持這微樣輕瞇,伸直雙手彷彿擁抱天空的舉動,卻感動了所有矚目此處的民眾。
歡呼之聲開始漸漸換成佛號,起先不過是一兩個人在喊,逐漸開始發展成十幾個人、幾十個人…….而不過片刻,西城門就只剩下一個聲音:——
「阿彌陀佛!」
「阿彌陀佛!」
「阿彌陀佛!」
「阿彌陀佛!」
……
園暮主持十分滿意這一次的效果,如今看來,這個效果明顯要比從前他所計劃要好上無數倍!園暮知道,馬上,自己等人,就會成為一批記入經書之中的典故!而且那時候,自己就是這座城池真正的大師!
園圃主持收回手,盡量做到運氣平穩,可受到四下偵破耳膜的歡呼,感受到這無比熱火的崇拜之後,他怎麼可能真的平靜如水!
園圃主持似乎有話要說。
那些已經瘋狂的民眾終於學會安靜,一個個努力不讓自己發出聲音,只為了能聽清城門之下,最前面那匹駿馬身上做著的那個僧人,想要說些什麼。
熱情高漲的民眾漸漸沉默,不再歡呼,這讓一直拚命擋在最前面不讓有宵小之徒趁機做出傷害這一行人之事的侍衛不禁送了口氣,壓力小了許多——不,壓力一點都沒有消失,民眾雖然漸漸沉默,但他們為了能更加聽清園暮主持接下來的話,失去了理智一般紛紛向前擁擠。
這下更苦了那些原本只是起守衛作用的侍衛們,現在的他們甚至不得不充當起人牆,勉勉強強擋住紛湧前擠的民眾,這兩行侍衛就像是大海之上漂流的兩根稻草,雖然暫時還漂浮在海面上,可誰都知道,只要一次小小的水浪,就能把這兩根稻草打入水底萬丈深淵。
「你準備好了嗎,佛子殿下!」園暮不動聲色,卻是先秘音傳入身邊李奉先耳中。
這聲問候,到如同晴天霹靂,直接劈醒了呆坐的李奉先。
……
你,準備好了?
準備好了什麼?
站出來,展現你佛子的風範,然後享受大家對你的崇拜與敬愛!
可……我並不嚮往這些啊……我追求強大的力量,歸根結底,也只是因為……那個女子啊?
哈哈,哈哈哈,那若是,她死了呢?
她…
她…
……
…….
李奉先卻沒有感受園圃大師所感受到的這份美好,他居然打起了寒顫!似乎……似乎有一幕無法回憶的記憶畫面,與眼前這情景何其相似,可無論是那幅畫面還是那片記憶,李奉先根本不願去觸碰,沒有為什麼!
李奉先心神隱隱有失守之災!
園圃主持無意之中挑了下眉頭,李奉先的表現讓他感覺到奇怪,可沒道理他會臨陣退縮的啊?
但是防止萬一,園圃主持還是決定徐徐圖之安全為上,所以他轉過頭,在這寶剎城西門前,當著這幾乎聚集了半數寶剎城子民的面前,光明正大的開口,輕聲講了一句。
「我們,已經回家了。」
家?
家!
一時間,似乎觸動了某些人的心弦!
什麼是家?
是西度佛洲,還是寶剎城?亦或者是某條街,某個庭院、某個屋子?
是的,這裡,我們腳下的土地,就是我們的家!
這就是佛陀賜予我們最幸福的極樂生活!
無憂且無慮!
民眾之中,騷亂擁擠已經停止,甚至有哭聲從其中傳出,是開心的哭聲,是幸福的哭聲……
園暮平靜的看著這一切,可這張平靜的臉皮之下,卻已經變成了熱鍋上的螞蟻。
他終於發現,李奉先並非是之前的場面而嚇破了膽,顫抖著身體如同一隻最虛弱貓,任誰都可以欺凌。
這……只可怎麼行!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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園圃主持心急如焚之下,自然是沒有看見身後馬車之中鑽出一個人來,筆直的站在馬車上,面向大家,居高臨下。
……
「園圃這和尚實力一般,可偏偏這一手蠱惑人心的手段真是高明啊,我聽聞寶剎寺有一個出身卑微的和尚,偏偏選修了不動禪,難不成,那個和尚就是你嗎?否則,你這一口舌燦如蓮的本領,到底從何而來?」一個年輕男子,孤零零的站在一處偏僻的小胡同口兒,望著遠處早已經被黑壓壓的人群遮住一切視野的前方,一番自言自語之後,拾起手中水袋,咕咚咕咚就是幾口灌下。
「嘿嘿,佛子?園圃你真的能帶回來園清聖僧所指定的佛子嗎?」
年輕人臉色突然一冷,突兀道:「佛屠。」
一個濃眉大眼的高壯和尚憑空出現一般,在一陣氣浪波動之後,從年輕人身後一點一點的走了出來,雙手合十,虔誠的彎下腰,匍匐在年輕人腳邊。
「佛屠在,一切謹遵小城主指示。」
年輕人看也沒看那腳下的這個壯漢,一直盯著那黑壓壓的人群背景,彷彿能透過這成堆的人群,看到此刻就靜立在城門之下的那一行人身上,忽然邪魅一笑,先前的寒冷頓時散去。
「今日之後,你寶剎寺主持的位置算是徹底坐穩了,再不會有人質疑你的能力了,所以我當然不能讓你死,否則,我們赤炎城柯蘭寺的新晉主持藏鋒大師豈不是太寂寞了一些?」
「呵呵,南緣的事,畢竟也只是南緣的事,我西度佛洲的事才是自己的事!」
「那麼……我又不能白來一場。」
「所以,死的人也就只能是……」
年輕人嘀咕了一番之後,抬起一隻手,指明了一個方向,「那就是他了,若是佛子真的一心一意留在寶剎寺,那也太難為我們臧峰大師了,我佛不是說過的,競爭是需要公平的。」
一直匍匐在年輕人腳邊一動不動的濃眉和尚在聽完最後這句話之後,終於其身,轉身離開,他甚至沒問那被圍觀民眾擋住了手指指向究竟指的是誰,便一言不發的再度消失不見,猶如他初次出現。
那手指指的是誰,死的又是誰,年輕人知道,這個叫佛屠的濃眉和尚一定也知道。
……
……
「那傢伙走了!」一直如同身臨大敵的李慶兒終於鬆了口氣,他一直死死的盯著對面人群之後的那個古怪青年,同樣擱在中間這無數的民眾根本形同虛設。
「走了?」張木子顯然還不知道怎麼回事,李慶兒突然又叫了起來:「原來這傢伙是來殺人的!我想想我想想!」
「對了,一定是赤炎城那邊來的人!」李慶兒猛的一拍大腿,激動的揪起張木子就是一臉吐沫星子:「是了是了,敢在堂堂幾千年歷史積累的寶剎寺殺人,也來也只有有著同樣歷史的赤炎城敢如此做了!」
「張木子,你在這等我!」李慶兒瞄著瞄著,突然愣住了,鬆開了張木子,往前走,往人群中走。
「不行…他怎麼會有那個東西,難道說他跟傾心有關係!那麼,哦真該死!!!」
「慶哥?慶哥你怎麼了?」張木子反應過來連忙想跟上,可李慶兒走出兩步就像是個耗子一樣,東鑽西鑽,張木子立刻就沒了蹤跡!
「正是幹什麼啊!」張木子憑著感覺,追到了一半還是把李慶兒追丟了。可當他抬起頭,他發現自己就在一戶人家院子門前,可張木子知道,這裡自己根本就不知道是哪裡!
正當他準備離去的時候,小院子內卻突然傳來一個嬌媚的聲音!
「園暮大師喲,你再不醒醒的話……人家可就都要被這群壞蛋帶走咯!」
這聲音,何等耳熟!
張木子腦海之中立刻就浮現了一個風華卓越的身姿來,那高挺的雙峰,那纖細的雙腿,那盈盈一握的小蠻腰。
不知為何,張木子突然覺得一股邪火,根本不受控制的燃燒起來,越燃越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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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山呼之聲再度響起。
一口同聲。
「佛子!」
「佛子!」
……
人們都等不及了要見一見傳說之中的佛子了!
聽著耳邊山呼佛子的聲音,園暮知道自己看來必須做點什麼了,李奉先不能在這個樣子了!
可還沒等園暮主持想出什麼辦法!
徐安的聲音突然在身後響起,聲音洪亮,竟是壓過了這無數民眾的山呼之聲!
「這佛子之稱,我一個年輕後備,實在愧不敢當!」
園暮赫然回首!
徐安趾高氣昂的站在馬車之上,傲氣凌然,居高臨下之勢彷彿君臨天下!
剎那!
半空之中!
再度出現一尊怒目金剛佛陀幻象,手持一把前寬後窄的大砍刀!
馬車之下!
一股無堅不摧的渾濁白氣沖天而起,頃刻之間,徐安四周白霧繚繞!
……
……
不遠之處,那座高聳入雲的佛塔頂端,悠悠然傳出一個若隱若現的聲音。
「這好震撼的佛子進城啊,臭和尚,你們寶剎寺看來要大難臨頭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