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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青城風雲 第031章 修羅 文 / 夜無暇

    第031章

    董超的離去並沒有影響小酒館之中的氛,相反,已經有人預感到了要發生什麼,大家都有些激昂,期待著什麼,向主角圍攏了過來。片刻之後,不會放過這等機會的海天已經開始與其中幾個人稱兄道弟,划拳猜酒,大塊朵頤。雪娥和幾個魔靈女守護武士自然受不了這污煙瘴氣的環境,早已經躲到了角落的一個桌子裡,竊竊私語,卻偷眼觀察著她們魔使大人的另一面,既驚異又暗暗欣賞著。

    海天正意氣風發,一腳踏在凳子上,正與一個大漢劃著拳。兩人酒氣沖天,面紅耳赤,拼酒正到了緊要關頭。

    其實海天一雙耳朵豎著,正留意著酒館外面的動靜。忽然,很奇異地,他感覺到雪娥正在恐懼望著自己,彷彿遇到了什麼極大的危險,正在拚命地向他求助。

    這麼個小國小城之中,是什麼會讓凝脈期的雪娥如此害怕?!

    海天向角落裡的雪娥望去,又順著她的目光,突然全身一震,僵在了那裡。

    不知何時,酒館另一個角落一張空桌子邊坐了一個身披灰袍的女子,一頭如水如鏡的筆直黑髮一瀉而下。她只是靜靜地望著雪娥,目光隱隱如劍意森森。

    海天可以看到雪娥露在頭盔外面的嘴唇在微微顫抖,已經變成了淡灰色,細細的汗珠從她的鼻尖不住地滲出來,纖細的指尖伴隨著手中的筷子一起抖動著!海天清晰地感覺到了她的無助和慌張,就如一隻被蛇盯著的青蛙一樣。

    其它的魔靈女守護武士則如木乃伊一般,面色慘白,已經完全被恐懼奪去了身體的控制權。

    似是感應到了海天的目光,那女子轉過頭來。

    那如夢幻一般美麗的女子啊!

    那是海天夢想中的銀色雙眼……

    海天口中突然乾燥之極,他眼前一黑,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

    這一切,是在做夢嗎?是那麼似曾相識。

    海天眩暈只是一瞬間的事,但那女子已經不見了。海天只記得,她胸前的灰袍上,有一個背生雙翼的無頭天使像。

    海天依努力回想著,在什麼地方好像也曾見過一個類似的女子。

    海天再望向雪娥,發現她們已是完全虛脫了。

    就在此時,一陣急驟的馬蹄聲在酒館外響起,一個急切、洪亮的聲音響起。

    「快快!那位修仙者在哪裡?」

    數個官兵魚貫而入,走進了酒館。

    酒館裡一下子安靜了下來,喝得面紅耳赤的眾人幾乎完全忘記了還有董超這麼一回事。現在一下子來了這麼多的官兵,這個很有人緣的修仙者應付起來也會有些吃力吧?

    有幾個脾氣火爆的醉薰薰大漢已經把海天看成了生死兄弟。雖然他們知道杜將軍手下這些官兵很歷害,但是這些漢子熱血義氣為先,依然目光不善地盯著這些官兵,將海天擋在了自己身後。

    只是跟在這些官兵身後的董超,神態中是憤憤不平,又有些無可奈何。這倒有些奇怪。

    為首一個官兵上前一步,朗聲道:「我是杜將軍手下校尉華雄,請問哪位是遠道而來的修仙者先生?」

    聽到華雄語氣很恭謹,眾人緊張的情緒才和緩一些。海天努力從高大的北國大漢中擠了出來。

    「我就是。」

    華雄沒想到面前這個少年就是擊退董超的修仙者,想到修仙者的年齡不能以尋常度之,突然拔劍出鞘,斜指海天。

    海天就像完全沒看到他的長劍一樣,自顧自的理好了衣服,擦去了滿頭的汗水,這才向那些官兵一笑。

    「這位大人並不像是來找我麻煩的人。如果想試試我的本事,那也請免了,我的脾氣並不太好,不小心傷到你就不好了。」

    那官兵的臉色驟然通紅,他費了很大力氣才壓下了自己的怒氣,盡最大可能以平穩的語調說道:「尊敬的修仙者先生,杜將軍想請您見上一面。請放心,我們沒有惡意。董超剛才冒犯了您,我會叫他陪罪的。董超!還不快向修仙者大人道歉!」

    還是渾身焦黑的董超走上前,不情不願地道:「大人,剛才……都是小人的錯,請您一定要諒解我。」

    海天呵呵一笑,道:「別拐彎抹角的了,有什麼話直接說吧!」

    那官兵道:「將軍有事相求,請您務必跟我去見一下將軍大人。」

    海天點了點頭,叫上仍然驚魂未定的風蝶和精靈守衛武士們,跟著這個官兵向鎮外的將軍府馳去。

    「哈哈哈!尊貴的修仙者先生,歡迎你來到我這偏遠小邦。華雄他沒有什麼不禮貌的地方吧?」伴隨著一陣蒼老而豪邁的笑聲,精神矍爍、披著華麗金屬盔甲的杜將軍從寬敞的府門之中迎了出來。

    海天快步上前,與老將軍略一施禮。他心裡竟然有一些緊張,自己可是從沒見過什麼將軍之類的大人物呢。

    「這是我的兒子,三寶!他是個不幸的孩子,他的母親在三年前因病去世了。我的這個家族歷史很久遠,可以追溯到四百多年前。可是您也看到了,我現在只一個守衛著雷霆帝國附屬國的小候王而已,我最富貴的財富就是這個兒子了。三寶,來跟這位修仙者大人打個招呼!」

    杜月峰將軍身後是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瘦俏、蒼白、清秀,有一雙憂鬱的黑色眼睛。他看起來很羞澀,內向,打招呼的聲音也很小,卻又極為好奇的對著海天瞧個不停。

    杜月峰歉意地一笑,道:「修仙者大人,我這個兒子膽子很小,很不懂事,實在是失禮啊!他不願意當官兵,卻對仙術非常癡迷,天天只知道躲在房間裡研究什麼什麼道家仙法,還吵著要出去到太行派學習道術呢!修仙者大人,如果您不介意,能否指點他一下,看看他是不是真有修道上的天份?如果他不能成為修仙者的話,也好早點讓他死了那心。」

    海天微笑道:「將軍,您直接叫我海天就好了。您這麼急的請我來,應該不只是為了公子學習道法的事情吧。」

    杜月峰看了看天色,支吾道:「是午飯的時間了,我已經吩咐廚房準備了些吃的。海天先生遠道而來,先嘗嘗我的廚師的手藝吧!他做的幾道葷菜,簡直味道好得沒話說!」

    將軍府裡一切陳設都粗重、簡陋、結實,倒也符合杜將軍的風格。飯廳裡有一個紅木的大餐桌,牆壁上沒有粉刷,巨大的青石卻也整齊劃一,簡單裝飾著幾幅字畫、刀劍和一個巨大的弓型裝飾。幾盞薄紗宮燈把提供著昏暗的照明。

    海天不動聲色地打量著大廳裡的一切。這位將軍並不富裕,他得出了結論。

    北國冬季菜色很單調,主要是以各種肉食為主,清淡的菜色很少。酒是烈酒,奶酷也是濃重的綠奶酪。

    海天不禁想起了外面和官兵們一起進餐的精靈們,這些東西不是她們的口味。就讓她們受點罪吧,她們的意志越受到打擊,就越早會屈服在自己手裡。海天有些惡毒地想。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杜將軍終於開了口。

    「海天先生,您為什麼會忽然來到我這偏僻的小國呢?」

    「將軍大人,我本來是和幾個朋友在研究道法,現在到處遊歷,我們幾位朋友經常研究一些典藏,無意發現,這個小國之中埋藏著一個恐怖的惡魔!根據年代推測,惡魔的封印應該是非常的危險了。所以我這次來,就是想找出惡魔的封印地,防止有人在無意中放出了這個恐怖的惡魔,並且重新加固這個封印。」

    海天的話還沒說完,杜將軍的臉上就已經露出了一絲憂色。

    「海天先生,既然您也發現了這望城之中藏著一個惡魔,我也就不再瞞著您了。最近幾天來望城裡出現了許多怪事,有很多人都看到了巨大的魔物在出沒活動,甚至白天也在活動。一會我會帶您去看看這些魔物留下的痕跡,那不是人類能夠辦到的。」說到後來,老將軍的聲音開始有了一絲顫抖。

    海天依然平靜如常,看在將軍的眼裡,卻是希望又大了幾分。

    「海天先生,您知道,雖然我手下的官兵們勇猛善戰,可是對付這些恐怖的魔物卻不是他們的特長。」

    「不用過分憂慮。」海天安慰道。「這些魔物應該只是那個大惡魔的手下。如果遠古大惡魔真的復活了,我也不會是它的對手,但它還處在封印之下,光是這些手下們不足為慮。這次跟隨我過來的幾個人都是除魔的好手,她們的技藝十分高強,值得信任。好了,酒也吃得差不多了,這就請您帶我去看看魔物留下的痕跡吧。」

    將軍應聲起身,領著海天向將軍府地下室走去。

    「一切竟然會如此完美,他竟然有一個沉迷於道法的兒子,難道真是有神或魔在眷顧我嗎?」海天心裡暗暗想著。

    一行人緩緩步入了陰沉、寒冷和潮濕的將軍府地下室。

    這裡顯然經受過一番摧殘。

    桌椅散亂地落了一地,牆壁上的裝飾都被撒扯了下來,幾具鎧甲被大力壓成了一堆廢鐵,牆壁上堅硬的青石上,留下了無數道巨大的爪痕。

    看著這些長數尺,深寸許的爪痕,老將軍的臉色更加的蒼白了,但他並沒有停下,而是引領著海天繼續向地下密室深處走去。

    在最深處的一處密室裡,孤零零地放著一副全身甲。

    「這是我家族中一位祖先留下的鎧甲。他是一個非常優秀的將軍,戰功無數,但後來他犯下了褻瀆的罪行,被驅逐出了家族。所以這副盔甲就被放在這裡,而沒有放在邦國的武器博物館之中。其實,單以品質而論,這副盔甲是我的家族這幾百年的珍藏中頂級的收藏。」

    海天只是靜靜地聽著,沒有任何表示。他已經看出這副盔甲上好的質地。當然,並沒有任何魔法效果,也不是什麼靈器,和精靈族傾其所有為他打造的全身甲還有一些差距。海天知道,杜將軍這麼廢話,肯定還有下文。

    老將軍歎了口氣,輕輕在盔甲上一拍。嘩拉一聲,盔甲上半邊突然倒了下來。

    整副盔甲已經被斜斜切成了兩半,斷口無比的光滑整齊。

    杜月峰顫抖著說:「你看到了,這副盔甲已經被魔物輕易給切成了兩半!我所有的官兵加起來,也絕對不會是這個魔物的對手!這不是普通的魔鬼,是不是您口中的遠古惡魔已經復活了?如果真的是這樣,也許放棄望城逃亡是我和屬下惟一的選擇了。可是,我實在拋不下這這一萬多的子民啊!」

    「這不是遠古惡魔修羅的痕跡。」海天淡淡地說。

    「啊!」杜月峰又看到了希望。

    「這只應是這個惡魔的頭號手下,凶狠嗜血的白骨牛魔的傑作!」海天又把老將軍打入了失望的深淵。

    海天還沒有完。

    「既然他都已經活動了,那就意味著遠古惡魔的復活已經不遠了。你最好帶我把你的整個府地看一看,我需要找出封印的位置。現在看起來,封印應該就在這個城堡之中。」

    杜將軍已經完全失去了主張,他雖然腳步不亂,可是明顯已經失魂落魄,只好帶著海天走出了地下城堡。

    「將軍大人,我們最好多帶幾個人,我的那些手下最好也在場。現在魔鬼隨時有可能襲擊我們的,我們需要一些人手。」

    老將軍已經恐懼得完全沒了主意,他召集了所有的官兵,這才覺得安全了些,才敢帶領海天察看整座將軍府。將軍手下的十幾個官兵們看來對魔物的事情都已經心中有數,聽說要巡察全堡,找尋惡魔的封印,許多人都是臉色發白,但官兵的使命感又不容他們退縮不前。

    一路從將軍府的地下室查看到了最高的第三層。海天沒有放過任何一個角落,連廚房都被翻了個底朝天。拉下來就是將軍父子的臥室了,海天毫不遲疑地踏上了樓梯。老將軍猶豫一下,也跟了上來。

    看過老將軍的臥室後,海天又推開了將軍兒子的房門。

    小三寶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跑回了房間。他正坐在裡面,整理著高高的道法書藉。看得出來,他對道法有發自內心的喜愛,一刻也不願離開他的臥室。這是一個十分凌亂的房間,擺滿了各式各樣的道具,地上塗著許多用硃砂畫成的亂七八糟的符號。

    「我找到惡魔和它的封印了!」海天平靜地說。

    老將軍緊崩的神經突然爆發了。他一把抓過了兒子三寶。「你個混蛋東西!我早就叫你不要搞那些莫名其妙的東西!你以為你是誰,沒人教你你自己就能學得會道法?!快讓海天先生看看,哪件東西是惡魔的封印?哪件東西是?三寶!以後再也不許你接觸任何關於道法的東西!」

    「開始我還沒有注意,但現在我知道了。」,

    海天的目光盯在孩子身上,他的聲音聽在將軍的耳朵裡,就如同喪鐘起鳴一般。

    「封印就是三寶本身,遠古惡魔就在三寶的身體裡。很快,也許就是明天,遠古惡魔將依托三寶的身體在這個世界裡復活。這裡所有的人都會燒死。」

    老將軍和小三寶都呆住了。

    「這不可能!不是真的!你在說謊」杜月峰突然歇斯底里地對著海天叫了起來。

    「很遺憾,這是真的。看,這是偵測邪惡痕跡的道法。」海天吟唱著咒語,抬手間,一道白光照亮了整個房間。

    在白光的照耀下,整個房間裡突然顯出了濃濃的黑色霧氣。三寶身上的黑霧有如一條巨蛇,正在瘋狂翻滾著,在他背後,隱隱有一座白骨寶座的幻影。白骨之上都沾著淋漓游動的血絲,時時有火焰從白骨寶座上冒出來。

    白光下,老將軍和官兵們都沒有了反應,而精靈們都反射出柔和、溫暖的嫩綠色光芒。至於海天,自然是一身金色光芒了。

    老將軍抓住了海天的手臂,恐懼和絕望已經讓他的聲音變得嘶啞:「海天先生!有沒有辦法救救三寶,救救我的兒子!他才十四歲,十四歲!還是一個孩子呀!」

    海天柔和動聽的聲音裡帶著無比的冷酷:「這個封印正在動搖。你們都已經看到了,惡魔寶座即將復活,深淵中的火焰已經開始冒出。遠古惡魔修羅隨時都有可能復活!修羅一旦復活,第一件事就是煉化三寶的靈魂,佔據他的身體!然後,魔力無比強大的遠古惡魔會將這座城市的人全都變成魔獸,再將這塊土地轉換成最適合它生存的黑霧地獄。」

    「那該怎麼辦!您不是說您可以增強封印的嗎?」杜月峰臉面蒼白,死死地抓著海天的手臂,現在海天是他惟一的希望了。

    「遠古惡魔已經躲入三寶的靈魂之中,增強封印的惟一方法是用真火梵化他的身體!把那惡魔煉出來!」

    「什麼!」杜將軍突然暴怒起來,拔出長劍,對準了海天的鼻子,「你想燒死我的兒子?你想燒死我惟一的兒子!你這個邪惡的巫師!我絕不會讓你得逞的!來人哪,把他給我抓起來,關到水牢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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