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原諒她了沒有?」
馬文坐在自己的床上,興致勃勃地看著許歡,對他們剛才在女生宿舍的事情大感興趣。
許歡正說到最後的時候突然被馬文打斷,乾脆不說了,對馬文眨了眨眼睛,說:「你猜呢?」
馬文眼神一轉,晃到了蔣秦身上,對他直打眼色。
蔣秦露出一臉愛莫能助的表情,收拾了東西去洗澡了。
馬文卻是恍然大悟地笑了起來,對許歡說:「看來你沒有說明白,故意跟她打太極啊。」
不理會許歡的反應,馬文接著說:「從你最近的表現可以看出,你已經不把張小慧放在心上了。要不是馬老師去找你,你根本不會去找張小慧。你既然不把她放心上了,就沒有所謂的原不原諒。你這個人不喜歡說假話騙人,也不願意說假話騙張小慧。可是為了不讓張小慧要死要活的,你一定是對她灌了糨糊,把她唬得一愣一愣的。」
說完自己的推測,馬文不自覺笑了起來,對自己的推理能力很是自豪。
「你果然瞭解我。雖然不是很準,卻也差不多了。」
許歡稍微有些驚訝,沒想到馬文看人還是很有一套的,不愧是情場殺手,很懂得把握別人的心思。他也不賣關子了,把事情當作故事講給了他聽。
「厲害啊。你這麼一說,張小慧的關注點一下子就從你轉回到自己身上,她短期內是不會再來煩你了。可是,你難道不怕她突然想開了,就原諒自己了嗎?」
「你不瞭解她。她是不可能做到的。」許歡自信一笑,對馬文說。
「你確定?」馬文皺了皺眉頭,有點疑惑。
人心是最難把握的東西,許歡憑什麼這麼相信張小慧不會原諒自己呢?
「她真的會一輩子不原諒自己嗎?」剛洗完澡的蔣秦從浴室裡出來,正好聽見了他們的話,他隨手用披在身上的大毛巾擦了擦頭上的水珠,凝重地看著許歡。
「蔣老大,你這是戰鬥澡啊。這麼快。」馬文有點驚奇地說,雖然平時蔣秦洗澡就很快,但今天實在是太快了吧。
「蔣老大,你這麼關心張小慧……難道……你喜歡她?」許歡曖昧一笑,眉毛直挑,反問蔣秦。
「你不要亂說。你也知道我是有女朋友的人。」蔣秦忙制止許歡的玩笑話,好像他女朋友就埋伏在附近,隨時可能來捉姦一樣。
「哎呀,蔣嫂子,你怎麼來了?」馬文突然盯著宿舍門口,發出一聲怪叫。
蔣秦頓時全身一震,忙往門口看去。空蕩蕩的走道,哪裡有半個人影啊。
「你還敢捉弄我啊。」蔣秦說著,將裹著上身的大毛巾捲成一團,砸在馬文身上。
馬文一叫完就躲進被窩了,用被子把自己緊緊包住,不敢出來了。蔣秦的毛巾來得慢了些,只打在他厚厚的棉被上,無功而返,往地上掉。
蔣秦可不會就這麼算了,一把衝上馬文的床,騎在他身上,一把抓住了他。
看到這雞飛狗跳的場面,許歡忙一縮腦袋,躲難去了。
月上枝頭,黃葉飄落,又是一天。
今天是星期天,他們宿舍幾個都沒有課,他們通常都是睡到很晚的。不過,今天卻不大一樣。
被大太陽從床上趕起來的馬文迷迷糊糊地起身,刷完牙,洗完臉,終於發現了這一個問題。
許歡已經不見了。
從疊放有序的床單和收拾整齊的桌面可以看出,他出去了。
這是許歡的習慣。
「奇怪了,怎麼今天這麼早就出門了?難道是去泡妞了嗎?」馬文自言自語。
「看來他很喜歡那個誰啊。」被馬文吵醒的蔣秦晃了晃腦袋,說。
「什麼那個誰啊?美女的名字怎麼可以忘記呢。我記得很清楚。她叫玉師錦。」馬文自豪地說,他對記女生名字很有天賦呢。
「要是你記課本有你記女生名字的一半,你就不用重考了。」蔣秦對馬文這種不靠譜的本事嗤之以鼻。
「說得好像你成績很好似的。」
「至少比你好。」
許歡他們宿舍一大早就很熱鬧了啊。
不過,另一個跟許歡有關的地方卻一點也不熱鬧。
笑容親切的許歡和笑容僵硬的呂浩正在呂浩的臥室裡對視著。
「你怎麼進來的?」呂浩僵硬的笑容漸漸緩和。再次見到許歡,他已經沒有那麼恐懼了,只是好像總有什麼東西哽在心頭,讓他無法釋懷,無法淡定。
「我有鑰匙啊。」許歡拿著鑰匙在手心輕拋,笑容可掬,眼中卻隱隱有寒光。
呂浩記起許歡上次走時好像有拿走了一副鑰匙,只是他當時整個人沉浸在恐懼中,哪有心思記這些。現在突然想起來,頓時全身不自在。
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他竟然極度害怕許歡。原本只有在許歡靠近他的時候,他還會有這種感覺,但是現在,他只要想到許歡就會感到這種深入骨髓的恐懼。隨著時間的逝去,這種恐懼已經慢慢消失了,可是總有最後一點殘留,無論如何無法清除。
就連昨天他父親打電話來問學校裡的事的時候,他也不自覺地避開了有關許歡的事。
想到那天許歡跟他的「切磋」,他心裡突然泛起一種詭異的感覺。
那似乎是一場「有趣」的「切磋」。
這種詭異的感覺令呂浩心頭一跳,將注意力轉回了許歡身上。
「你昨天過得怎麼樣?」許歡隨意地坐在呂浩的臥床邊上,關心地問,眼神幽深。
「還好。」呂浩有種逃跑的衝動,卻不敢亂動。
「你在學校的事好像搞得挺麻煩的。」
「沒什麼。我父親已經搞定了。過幾天就可以回去了。」
「我的事情你跟你父親說了沒有?」許歡突然靠近呂浩,隨手搭著他肩膀。
呂浩只覺得心頭狂跳,血液一凝,全身冰冷,頭腦混亂,舌頭打顫。
「沒有,沒有。我就說跟張小慧鬧矛盾。」
急忙的話語有點抖,呂浩只想快點從這種恐懼中解脫出來,卻只能越陷越深。
突如其來的恐懼,就算再經歷百萬次也無法免疫。呂浩在精神上早就投降了。
「其實也沒有什麼不好說的。我們不就是不打不相識。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為了一個死纏著你的女人壞了咱們兄弟之情總是不好的。我們也是不得以才騙走她。」
呂浩聽著許歡這些摸不著頭腦的話,有點茫然,只是一個勁地贊同。
過了好一陣子,呂浩才從這話裡品味出一點東西。他一臉驚駭地看著許歡,不明白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正所謂不打不相識。不如我們在切磋一下吧。我最近可是拜了名師哦。」許歡也不理會呂浩在想什麼,突然說。
呂浩想到上次的「切磋」,竟不知道要接受還是要拒絕。
其實他也說不出拒絕的話。
許歡就這麼拖著一身睡衣的呂浩來到了熟門熟路的健身房。
一樣的地方,一樣的場景。許歡鬆開呂浩,做起了上次一樣的事情。
只是他這次也有了一點點技巧,不會輕易弄傷自己了。
他還可以順便練習一下昨天玉師錦教他的基礎動作呢。真是一舉兩得。
呂浩複雜地看著許歡,也不閃避,直直站在那裡,生生受了他幾拳。
並不是很重的拳頭打在他身上,他好像看見黑暗之中,一個漆黑的衣櫃慢慢地打開,一個蜷縮在衣櫃之中的小男孩順著打開的額衣櫃們往外看,一線光明照在他身上,將他身上的黑暗驅走,照亮了他的眼睛。
那是一雙多麼純真的眼睛,純潔無暇,有著期待,有著驚喜,有著快樂。
儘管他的周圍滿是黑暗。
「恐懼的盡頭是什麼?是地獄還是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