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知末喝了一口茶,看也不看吳道林一眼,淡淡的道:「吳門主不相信嗎?上面有松濤閣那位方閣主的親筆簽名以及屬於閣主的印鑒,這恐怕不是能夠造假的吧!」
聽了這句話,吳道林登時一屁股癱坐在了椅子上,雙目癡呆。
這兩種東西,自然不可能造假。因為松濤閣那位閣主本身就是位強大的高手,一筆一劃間,就展現出了絕強的視力。而吳道林也曾經有幸見識過這位方閣主簽名,一模一樣的字跡,是絕對不可能偽造的。至於那閣主的印鑒,僅僅是印在紙張上那種撲面而來,足有上萬年古老滄桑的氣勢,就已經說明了一切!
因此,這完全能夠說明,這封信,絕非是能夠偽造的。儘管楚子濤並不清楚信上的內容,但也可以看得出,這似乎是將青林派拉攏進青竹林絕妙的殺手鑭。
這從吳道林此時的表情,就可以看得出來。雙唇微顫,臉色慘白。恍若看到了什麼最可怕的事情。
「吳老哥,或許,現在我們可以談談了吧!」
顧知末將茶杯放下,輕笑道。
吳道林如夢初醒,慌忙道:「這是自然,這是自然。快快,咱們內屋詳敘。」連忙請顧知末到內院,顧知末擺擺手,讓隨從留下,自己跟了進去。
楚子濤與炎飛對視了一眼,心裡也明白這談的是機密,對方自然不會讓他們進去。即便是進去,自己兩人也插不上嘴。
到了下午時分,兩人出來。顧知末稍顯喜色,吳道林也是一副心滿意足的樣子。
恐怕兩個人已經達成了什麼協議。
招待了一行人吃過便飯,顧知末等人似乎要留在這裡,看來還有後續的事情要做。楚子濤兩人就決定先告辭,下山的時候顧知末對楚子濤兩人道:「兩位小兄弟明辨是非,通曉大義,敢於站出來直言松濤閣的暴行,當真是有俠肝義膽吶!如今的後輩弟子,能有兩位這麼古道熱腸,也算是少見。如果以後覺得在修行上有什麼困難,就來我們青竹林,我們隨時歡迎你們!」
一席話如果是兩名熱血青年,恐怕早就被說得暈暈乎乎,滿臉通紅激動的現在就答應了!但楚子濤與炎飛是什麼人?一個心思縝密,一個臉厚心堅,絕不是三言兩語就能遊說過來的。
因此,對於顧知末這種近乎直白的招攬,兩個人都是打打馬虎眼,就這麼過去。讓顧知末略微有些失望,在這麼年輕就有先天修為的後輩,前途可是無量呀!
楚子濤也知道自己將氣勢壓制到先天九重境界會比較招眼,但無奈的是,十萬大山也有不少劫匪山賊,狼窟也有不少,不拿出一點氣勢來,震懾一下沿途的山賊強盜,恐怕一路上要麻煩不斷了!
告別了青林派,沿著小道一路往東,向著雲洲方向繼續前進。十萬大山幾千里之遙,在沒有梟鷹獸的情況下,楚子濤估計,起碼得要二十多天才能趕回雲洲。
但兩個人一路上一直用元氣加快速度就不一定了!少則七八天,多則十來天的樣子就能到達。
不過,誰也不敢真的這麼做。最多奔馳一段時間,再走一大段路,再奔行一段時間,再走一段路。如此循環著的來。修者的元氣可不是無窮無盡的,還有時常應付路上的突發狀況。最起碼也要保留著八成的元氣在身上,不然的話,因為趕路而將元氣耗光,遇到危險的時候只能哭去吧!
兩個人飛馳著一路往東,才奔馳了半個時辰,就已經走了差不多上百公里路。當然,消耗的元氣也不少。還剩下八成多,停下來恢復元氣。楚子濤倒沒什麼,他能堅持的很長時間,炎飛妖力弱,只能這麼辦。在林子裡慢慢走著,遠處是一座高大的山脈,層層疊疊,一條小道蜿蜒著連來,想必又是哪個高門大派,只是這一次兩個人再也不想耽擱,決定直接穿過去。
可剛走到山脈腳附近,忽然看到遠處一大群人走過來。沿著小道迎面相對,這些人約有三四十來個,身穿白衣,離的太遠看不清楚樣貌,隱約間可以看到他們走得極為緩慢無比。
楚子濤皺皺眉頭,也不知道這大山裡哪來的這麼多人,而且還經常會被兩個人碰到。縱然是狼窟或者山賊也就算了!怕的就是遇到別有用心的人。
模糊的影子越來越近,到了山麓的時候,雙方已經相距不足兩百米。楚子濤眼眸驟然一縮,露出驚訝之色。
隨即他面色一喜,身子居然硬生生在兩秒內跨越了百米的距離,出現在了白衣人群前。
「諸位師兄,歐陽師伯,秦師叔,宋師叔!」
楚子濤驚喜的道。
這些白衣人,居然都是白雲澗的弟子。其中有三位長輩,都是叔伯輩的人。因為楚子濤還算清風閣的子弟,沒有正式拜哪位長輩為師,因此輩分是按掌門的輩分算。歐陽師伯比掌門的輩分大,就要叫師伯。其他二位則小一些,便要叫師叔。這三人,都是先天九重的境界,四五十歲的人,卻遲遲踏不過最後一關。
不是每位修者都能成就神通的,即使是在白雲澗,也不過十來個神通修者!這三位師門長輩,帶著一些後天先天期的弟子,居然長途跋涉跑到了這裡來,也不知是為何?
每一位白雲澗的弟子風塵僕僕,面顯疲色。白鶴山脈在十萬大山東北面方向,而此地卻是靠近雲荒山脈的西南面,完全是背道而馳的兩個方向。但現在看到他們這一些人,完全是專程的走了很遠的路,往這個方向而來的。他們的衣衫雖然說不上襤褸,卻也略顯狼狽,原本似雪的白衣有些髒亂,似乎已經是數天數日都沒有休息過,沒日沒夜的趕路一般。
此地與白鶴山脈將近兩千里的路程,這麼一大群人,恐怕走了已經將近半個多月,才趕到了這裡來的吧!
楚子濤一邊匆匆的迎上去,一邊心裡琢磨著。
「哦!居然是楚子濤!」這一大隊人輩分最高的長者,歐陽震,驚訝的望著楚子濤。自從這孩子出門已經是差不多一年多的時間,卻一直沒有消息,沒想到今日在這裡遇見。
楚子濤忙上前道:「歐陽師伯,你們」歐陽震還未等他說完,就臉色一變,怒聲呵道:「楚子濤,你還有臉出現在我的面前!」
楚子濤迷茫道:「歐陽師伯,怎麼了?為什麼突然發這麼大脾氣,發生了什麼事情嗎?」
歐陽震怒氣沖沖,周圍所有的白雲澗弟子看著他,都是一臉慍色。
「發生了什麼事!你自己心裡最清楚!」
名為宋清逸的師叔,赤著雙眼,大聲咆哮。情緒激動不已,眼裡全是無盡的凶煞之氣。
楚子濤眼裡閃過一抹不解,不明白師叔師伯突然這麼說,也不清楚為什麼他們會發這麼大的火,只是納悶的道:「我並不明白宋師叔您在說什麼,前些日子,我一直在雲洲。原本是想一路往東去東洲的,卻沒想到因為一些事情耽擱,後來就去了百萬大山歷練了一段時間,基本與世隔絕,什麼事情都不知道。」
「百萬大山?你從百萬大山回來?」歐陽震看著他來時的方向,似乎的確是從百萬大山回來的。
「是的!」楚子濤點點頭,問道:「歐陽師伯,你們這是要去哪?到底發什麼了什麼事情,掌門不是已經閉關鎖派了嗎?還允許你們出來?」
歐陽震神色凝重:「楚子濤,你跟歐陽師伯說實話,你在外邊有沒有惹禍?有沒有打殺松濤閣的人!」
楚子濤神色一怔,臉色微微的一變。
歐陽震宋清逸等人雙目赤紅,死死盯著楚子濤,等待著他的回答,眼裡似要滴出血來。
「」沉默許久,楚子濤低聲道:「松濤閣他們是不是要找白雲澗的麻煩掌門,他怎麼樣了?白雲澗,有沒有事」
他這麼一說,所有的事情,頓時明瞭。氣氛剎時間凝重起來,宋清逸雙唇微顫,臉色劇震:「我殺了你這個欺師滅祖的畜生!」
一揮手,猛然扇出了一巴掌出去。楚子濤也沒有躲,低下頭,癡癡的看著地上,仿若根本好沒有感覺一樣。
「蓬!」清脆的一聲雙掌交接聲,這一巴掌終究是沒有落到楚子濤臉上。
炎飛反手一握,抓住了宋清逸的手,曉之以理道:「這位大叔,凡事都要商量。我雖然不清楚到底出了什麼事情,但事情既然已經發生,再來責怪就已經完全沒有了意義,要想辦法解決啊!」
宋清逸跳起來大罵道:「解決?解決個屁!我們白雲澗,已經被人滅門了!」說到這裡,已經是怒氣衝天,隱隱都帶著哽咽:「都是這個畜生在外面惹是生非!怪在我們白雲澗的頭上!」
周圍所有的白雲澗弟子,都是雙眼通紅,似乎又回想起了那一段不堪的往事,隊伍裡充滿了一種悲傷的氣氛。有些人居然偷偷的在抹眼角,淚水不爭氣的滑落下來。對於這些將白雲澗當作家的人來說,現在他們已經是無家可歸!便如一群被趕出家門的孩子一樣,生無所依。甚至連一個棲生之地都沒有,就如一群流寇一樣在十萬大山裡四處漂泊。
「白雲澗已經被松濤閣滅掉了嗎?」楚子濤喃喃自語,抬起頭,以一種極為迷茫的眼神望著天空。
白雲澗,是自己的家!在出來的這一年多裡,很多次在夢中的時候。他都夢到自己,已經為哥哥報仇雪恨,帶著仇人的頭顱,高高興興的回歸了這個家,終老在這裡。
如今,這個家卻已經破碎,宛如鏡中的花一樣,已經是遙不可及。而為這個家帶去毀滅的,竟然就是自己!是自己一手摧毀了這個心中最後的一片淨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