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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四十三章 下陰司,黑白無常!(11) 文 / 道門老九

    銀白的月光灑在地上,到處都有蟋蟀的淒切的叫聲。夜裡獨有的芬芳氣味瀰漫在空中,織成了一個柔軟的網,把所有的景物都罩在裡面。眼睛所接觸到的都是罩上這個柔軟的網的東西,任是一草一木,都不是像在白天裡那樣地現實了,它們都有著模糊、空幻的色彩,每一樣都隱藏了它的細緻之點,都保守著它的秘密,此刻,白雲沉沉,星空顯得格外高遠,秀水村就這樣沉浸在如夢如幻的寧靜中。

    因為沒了燈籠照明,三個人只得踩著零零碎碎的月光,摸著黑,順著亂墳崗的岔道躡手躡腳的往家裡趕,午夜的風冷颼颼的,彷彿刺到了骨子裡,讓人渾身不自在。待到了小麻子他家裡時,已經差不多快十一點了,小麻子他娘還沒睡覺,正端著條板凳坐在院子裡,翹首而盼,直到瞧見了范婆婆的身影,這才轉憂為喜,焦急急的迎了上去。

    走進客廳才發現,原本擺在正中央的八仙桌早已被折疊了起來,靠在了門後,四個小方凳子,也挪到了牆角。而空下的地兒上,則被滿滿噹噹的置辦上了一座長方形的香案,棕紅色,表面經過了細密的打磨,在接縫處還精心雕刻了一些龍鳳圖案,只是左邊磕了一角,案面上還有些深深地劃痕,看來定是有些年歲的老古董了。香案兩邊,點了兩根白色的蠟燭。燭火下各擺了一個小瓷碟兒,肚兒不大,邊兒圓圓,正適合做文人畫畫的用具,調弄些淺淡墨水。當然,這玩意在鄉下,卻大多會被用來盛醃菜,不多不少,正夠一家人吃一餐大白飯的。定睛那麼一瞧,左邊的瓷碟裡裝的是一些紅色的液體,很是粘稠,也不明白是個啥。右邊的瓷碟則平淡得多,清澈見底,一看就是些清水。

    范婆婆伸手指了指牆角的凳子,示意田村長等人坐下。田村長點了點頭,自去搬了個凳子坐下,劉大少,小麻子他娘也跟著坐了下來,看那范婆婆一臉的嚴肅的勁兒,不苟言笑,就跟別人欠了他幾十塊錢似地,也不知道這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

    「夜裡風大,關上門!」打量了一番香案後,范婆婆才慢吞吞的道。劉大少剛要起身,田村長卻搶先一步,將屋子裡的門緊緊帶上,還附帶著扣上了插銷,弄完這些事情後,轉身對范婆婆笑道:「仙姑,還有什麼差事不?」

    「沒了,謝謝。」范婆婆頜首,小心翼翼的拉開香案的抽屜,從裡面捧出了一個綁的很嚴實的包裹,層層疊疊的,就像是個五花大綁的捲心菜。但見那范婆婆一手摁住包裹一邊,另一隻手輕輕的解開最外面的一道活結,五指繞著螺旋,轉了幾圈後,成功摘下了那塊布匹,但這只是最外面的一層而已,范婆婆抹了把汗,又開始解開第二層的束縛,那邊劉大少卻起了濃厚的好奇心,到底是啥玩意讓這老婆子如此當爹一樣伺候著?奶奶的,不對,應該是說比爹還金貴!他在這裡琢磨,范婆婆在那邊手也不停,直等到如此照做了五六次之後,原本椰子大小的包裹,也就比玉米棒子稍微粗一些了,又過了幾分鐘,這東西終於露出了自己的廬山真面目,原來卻是一個通體烏黑的和尚雕像,大概也就十幾厘米高,算是個迷你袖珍貨色。不過在煤油燈的照射下,這塑像卻異常的明亮,將燈光折射成一片片魚鱗狀得光斑,渾身蕩漾著,很是好看。更奇怪的是,劉大少根本看不出這是什麼材料做的,你要說是石頭吧,也不可能透明成這樣,都能看到裡面的脈絡了,你要說是玉吧,劉大少活了十幾年,還真沒聽過有這種顏色的玉石存在。

    范婆婆雙手將這和尚雕像虔誠的捧到了香案正中的蓮花座上,點上三柱高香,拜了三拜,將點燃了的檀木香插進了香爐裡,緊接著眼睛瞇成了一條縫,雙手合十,做了一個明顯的佛教徒才有的祭拜姿勢,連連說了好幾聲:「阿彌陀佛。」但之後唸唸有詞的是個啥,劉大少卻聽不清楚個真切了,反正唧唧歪歪,跟個老太太當街嘮叨似地,裹腳布的德行,又臭又長,聽得耳朵根子都生老繭了。當然,劉大少以後長大了才知道,范婆婆念得這一出並不是子虛烏有的,而是地地道道的佛教《地藏經》。藉著范婆婆煞有其事唸經的這一會兒,劉大少跳下板凳,開始歪著腦袋,端詳起這個和尚塑像來,但見這和尚臉蛋兒圓乎乎的,笑容可掬,可卻也不胖,耳朵很大很長,一直垂到了肩膀,身披袈裟,手拿降魔杵,騎在一隻頭生獨角,長的極其難看的怪獸身上。這是如來佛?還是彌勒佛?劉大少眼睛眨巴眨巴,搖了搖頭,好像自己見得畫像裡,如來佛是卷毛,挺時髦的,而彌勒佛就像個豬頭三,肥的三人環抱,這和尚顯然不是這兩個佛祖裡的一個,很可惜,劉大少只認識這兩個佛教知名人物,所以研究了半天,還是一無所獲,便又索然無味的回到椅子上了。

    大約念了半個小時的經文,范婆婆那滔滔如黃河般的小癟癟嘴終於停止了運動。伸手入兜,將先前從劉大少那裡取來的三隻紙鶴平攤到了塑像前,圍成了一個三角形,右手五指在盛滿清水的碟子裡掃了掃,灑了些在紙鶴身上。

    「好了,準備工作基本差不多了,有地藏王菩薩護持,我下去的這段時間裡,這三個娃娃的魂魄不會丟。」范婆婆歇了口氣,道。

    「范婆婆,這和尚是地藏王菩薩?」劉大少指著塑像道。

    「是啊!」范婆婆點了點頭。

    「不對呀?」

    「怎麼不對?」范婆婆眉毛一聳。

    「您先前施法用的不是道術嗎?怎麼現在又整出和尚,菩薩,阿彌陀佛來了?」

    「呵呵。」范婆婆知道他的意思,微微一笑道:「老身只是個陰陽先生,並非是宗教信仰者,再說了,各學所長吧!不管黑貓白貓,能抓到老鼠的,都是好貓!」

    「還有這道理?」劉大少哭笑不得。

    「對了,我還需要一個人陪我一起下陰司,不然的話一個人照顧不周全。」范婆婆道。

    劉大少對范婆婆說:「婆婆,您就帶我下去吧,我不怕。」

    范婆婆鄙夷的瞪了劉大少一眼,道:「你以為陰曹地府那種地方是活人隨便可以進去的嗎?」劉大少趕緊問:「那什麼樣的人才能下去呀?」

    范婆婆說:「陰曹地府乃至陰之地,只有陽氣極旺的人才能下去,陽氣虛弱之人如果被帶下去,倘若被遊魂野鬼纏住,就是想回都回不來了,而且還得陽中有陰,陰中有陽,這樣才能幫他暫時點開陰陽眼,以便於在陰司裡辨認魂體。」

    「婆婆,那我應該去哪兒找陽氣極旺的人呀?」

    范婆婆笑了笑,說:「在哪找?就在你們的親戚朋友家裡找唄,要是找個不認識這三個娃娃的人下去,那還不是白跑一趟。還有,你得趕快回家去找,三天之內必須把找好的人帶過來。」

    劉大少問范婆婆:「婆婆,為什麼一定要在三天之內?」

    范婆婆說:「你知道什麼叫狐臭嗎?」

    劉大少搖了搖頭,一臉疑惑的望著這個老婆子。

    范婆婆道:「狐臭,就是村裡人說的臭人。據說在很久以前,有兩夫妻很恩愛,但不幸的是:丈夫年紀輕輕就早死了,妻子不忍心將丈夫埋葬,就一直把丈夫的屍體放在床上,後來,陰司審案才發現,原來鬼差抓錯了人,閻王讓被抓錯的那個男人自己做選擇:是回陽間繼續生活,還是在陰間做個一官半職。男人選擇了回陽間和妻子團聚,閻王無奈,只好放他回去,男人回到陽間的那天正好是他死後的第三天。死而復活的男人終於可以和他的妻子團聚了,不過,從此以後,男人的妻子發現,丈夫身上隨時都散發著一股死屍的腐臭氣味,無論丈夫怎麼洗都洗不掉。再後來,夫妻倆有了小孩,但可悲的是:他們的小孩身上也遺傳了這種臭味。這種臭味就這樣一代傳一代,一直到延續今天,也就是人們所說的『狐臭』。後來,陰司知道了這件事,就做出了規定:凡是人在死後的三天裡,倘若魂魄還不能回到陽間的話,就永遠也不能再回去了。」

    「哦,原來是這樣啊!」劉大少有些出頭喪氣,不過當目光不經意間轉到床邊時,卻大吃了一驚:「婆婆,不好了,你看?」

    「怎麼了?」范婆婆一愣。

    「國強,國強他們的人起來了!」

    「嗯?」田村長聞言轉頭一看,可結果卻和劉大少所言大相逕庭,田國強三個人明明好好地睡在那,一動不動的,田村長頓時氣不打一處出:「小侄子,你扯個啥?」

    「我沒騙你,我真看見他們起來了!哎呦,怎麼有兩個?」劉大少連連驚呼。

    「兩個?」范婆婆眼睛一亮,一把抓住劉大少的手:「你怎麼會看到的?」

    「我,我就是看到了呀?」

    「難道你有陰陽眼?」

    「我小時候好像聽那個算命瞎子說過,我好像是有陰陽眼來著。」劉大少吞吞吐吐的道。

    「那就好,不用再去找人了,也省了大把的時間,明個就你陪我下一趟陰司吧!」范婆婆喜出望外得道。

    第二天一大早,公雞打鳴,太陽出頭之時,范婆婆便開始準備下陰司的事了。在下去之前,范婆婆把劉大少叫到跟前說:「劉家大小子呀,再過一會兒,你就要跟婆婆到另外一個地方去了,到了那兒,可千萬不能亂走,一定要緊緊拉著婆婆的手,千萬不能鬆開呀!眼睛也要看仔細了,看見他們三個就趕緊指給我。」

    劉大少朝范婆婆點了點頭。狗蛋他娘也走了過來,蹲在劉大少面前,抓著他的肩膀說:「狗少呀,我們家小麻子可就得靠你了!」說著,狗蛋他娘的聲音竟變得有些哽咽了,眼淚也奪眶而出,劉大少趕緊用手擦了擦她臉上的淚水。拍著胸脯說:「大嬸,您別哭,有我在,小麻子他們不會有事的,放心,我跟范婆婆很快就會回來的。」

    下陰司前的準備儀式總算開始了,范婆婆先在堂屋裡點起了香,然後又燒好了一堆紙錢。劉老實則從自家的雞圈裡捉來了一直公雞,范婆婆接過劉老實手中的公雞,提著公雞的兩隻翅膀,那公雞估計自己就快一命嗚呼了,竟然連叫都不叫一聲,只是瞪圓了眼,左右搖晃著腦袋。范婆婆提著公雞對著正冒著青煙的香拜了三拜,然後用指甲掐破了公雞的雞冠,那公雞被掐疼了,「呱呱」的叫了兩聲,雞冠上的血也不斷地往外滲。劉老實在一旁趕緊拿了一隻碗,接住流出來的雞冠血,待雞血流得差不多了,范婆婆便將手中的公雞給放了。

    但見這范婆婆捧著盛有雞血的碗,閉了眼,嘴裡陣陣有詞的念了一陣,然後用手指蘸了雞血塗在了劉大少的額頭上。一邊塗,嘴裡一邊嘮叨著:「塗了雞血,便開了『天眼』,下去以後,陰司的一切你便能看見了。」塗完雞血,蘇婆婆又找來一條黑色絲帶繫在劉大少的腰間。一切準備就緒,范婆婆叮囑說:「劉家大小子,把婆婆剛才吩咐你的話,再給我重複一遍。」劉大少苦笑著說:「我都記清楚了,下去以後要緊緊拉住婆婆的手,不能亂跑,看見國強他們了就趕緊指出來。」范婆婆聽劉大少說完,滿意的朝他點了點頭。

    不過劉大少此刻卻在想:這老妖婆到底從哪兒進去才能到陰司去呢?是不是要找一口很深的水井,然後跳下去。正胡思亂想,范婆婆叫他把鞋脫了,躺到堂屋的床上去,劉大少按照范婆婆的吩咐躺在了床上,劉老實又趕緊過來,按照范婆婆的命令給他嚴嚴實實蓋好了一床被子。

    「劉家大小子,你把眼睛閉上,不要胡思亂想,我們馬上就要啟程了。」范婆婆說完,劉大少趕緊閉上了眼睛,不知怎麼回事兒,他這時心裡突然開始發毛了,於是便偷偷的睜開眼睛,瞄了瞄范婆婆,她正坐在自己面前的椅子上,喝了兩口水,然後將身體趴在了桌子上,便一動不動了。一旁候著的劉老實看見自己兒子睜開了眼睛,趕忙小聲在劉大少耳邊說:「兔崽子,趕快把眼睛閉上,不要胡思亂想,就像晚上睡覺一樣。」劉大少無奈,只得依言閉了眼睛,靜靜地等待到達陰司的那一刻。

    一分鐘,兩分鐘……大概過了十來分鐘的樣子,劉大少漸漸覺得自己快要睡著了,他想努力睜開眼睛看看周圍,可是怎麼也睜不開,那感覺彷彿夢魘一般,劉大少的心終於變得恐懼起來,想努力掙扎醒過來,可無論怎樣努力都無濟於事。猛然間,他的身體強烈的抽搐了一下,感覺自己像是從噩夢中驚醒了過來。這時,有個聲音在我耳邊響起:劉家大小子,睜開眼睛,我們到了。劉大少此刻聽得很是清楚,這正是范婆婆的聲音。

    他趕緊睜開眼睛,目光所及之處,四下裡皆是昏暗的一片,像是冬季裡臨近天黑的傍晚。於是望著范婆婆問道:「婆婆,這裡就是陰司了嗎?」范婆婆朝他點了點頭,然後拉著劉大少的手一直朝前走。奇怪的是,劉大少自己雖和范婆婆一直往前走著,但是卻看不清腳下的路,在他們的周圍也看不見一個人。范婆婆說:「劉家大小子呀,你可要看仔細了,看見另外三個娃就趕緊告訴我。」劉大少「嗯」了一聲,朝范婆婆點了點頭。

    他緊緊拉著蘇婆婆的手,一路走一路向四周張望著。兩個人大約走了半個時辰的樣子,便看見前面有個穿紅衣服的人漸漸的朝他們飄了過來,劉大少緊盯著眼前這個紅衣服的人影,范婆婆在他耳邊小聲說:「孩子,快把眼睛閉上不要看。」劉大少當時很好奇,完全沒有把范婆婆的話放在心上,漸漸的兩人和那個穿紅衣服的人影離得越來越近了,劉大少終於看清了這張臉——是個年輕、漂亮,穿著紅色旗袍的姐姐。

    旗袍姐姐和兩人擦肩而過,惹得劉大少一邊走一邊扭頭向後,看著那個遠去的旗袍姐姐。范婆婆拉著他,眉頭一緊,腳下的步伐逐漸加快了,當劉大少回轉頭來的時候,卻被嚇傻了——一張恐怖的臉猛然間出現在了他的面前,劉大少被這張臉嚇得一屁股跌在了地上,張著嘴說不出話來。這是怎樣的一張臉——後腦勺的頭皮搭在了額前,左眼的眼珠已經沒了,只剩下一個黑窟窿,右眼的眼珠像牛眼一樣朝外暴了出來,整個臉色像是塗了一層雪白的麵粉。

    范婆婆見狀,趕緊把劉大少拉起來,安慰他說:「孩子,別怕,別怕,姐姐喜歡你,和你鬧著玩兒呢,你再朝身後看看。」聽了范婆婆的話,劉大少這才膽怯的再次向身後看去,還是那個穿旗袍的姐姐,旗袍姐姐面對著他,朝他露出了一絲淺淺的笑,然後轉身飄然而去。

    范婆婆卻暗自搖了搖頭:「這個穿旗袍的姑娘,生前一定藏著許多幽怨,估計又是跳樓了結自己的。」說完,她長長的歎了一口氣。

    陰司的路和陽間的有所不同,總感覺腳下像是鋪了一層濛濛的薄霧,踩在上面似有似無。越往前走,這條路上的人也漸漸多了起來,有拄著枴杖的耄耋老人,有抱著小熊哭嚷著的小女孩,也有頻頻回首的中年漢子……

    這路上的人個個陰沉著臉,劉大少猜想:恐怕他們中很多人還在留戀人世間的種種吧!范婆婆這時候出言提醒道:「孩子,你可千萬要看仔細了,這裡人多,要是錯過了,可就麻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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