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1-05-03
此刻,田國強正軟綿綿的縮在被子裡,整個人蜷縮成了一個蝦米,即使包裹了厚厚的三大層被子,還是渾身不住的發抖,可看他的那張堅毅的面孔,舒張的毛孔上,卻滲滿了密密麻麻的汗珠,黃豆大小,那顏色,已經帶了些黑色。雖然他身子在發汗,可嘴裡還是不住的無意識叫著:「冷,冷,我好冷……」
田村長緊跟在後面進來了,瞥了眼劉大少,那意思分明再說,怎麼樣,小子,我沒說錯吧!
「田叔叔,國強他到底是咋了。」劉大少蹲下身子,好不容易才拽出田國強的胳膊,用兩隻手指搭在他的脈搏上,問道。
田國強知道這劉大少雖然吊兒郎當了點,但好像還懂點中醫,於是看到他的動作,並沒有上前阻止,只是苦著臉道:「我也不知道,昨天回來還好好的,昨晚三更半夜的突然大叫一聲,把我和他娘全給嚇醒了,等過來一看,就這樣了。」
「娘的,這脈象怎麼這麼弱,只在裡面跳跳,表皮上都感覺不到了。而且……而且怎麼這麼亂啊!」劉大少面色一變,一拍大腿道:「田叔叔啊,你真糊塗,怎麼不叫醫生呀!」
「誰說我沒找呀!」田村長叫的比竇娥還冤:「昨晚我就去把村衛生所的醫生從他老婆被窩裡揪出來了,可是他就說是遭了涼,沒啥大不了的,就開了一小包藥便哈欠連天的走了,當時,餵了兩粒藥之後,國強他的燒也退了一陣子,但沒想到,好景不長,還沒保住幾個鐘頭,就又犯上了,而且這次比那次更厲害,再餵藥已經沒用了。他就一個勁兒的喊冷,我們也不敢動了。」
「絕對不是遭涼。」劉大少果斷的搖了搖頭:「衛生所的西醫還是挺牛-逼的,藥丸子的療效快,要是遭涼,早就好了。」
「那是害的啥病?」
「我也不知道,在爺爺留下來的醫書上,我沒見過有這種病症。」劉大少道。
「這樣吧!現在起碼能確定他是內熱外寒,我先給他開個壓制的方子,再想辦法,不然的話就這麼吊著,後果不堪設想。」他沉吟了一會道:「田叔叔,你去找二兩川芎,一錢紅花,幾個老生薑,越辣越好的,燉成一碗水,捏著鼻子給國強他灌下去。」
「成!」田村長對劉大少還是很信任的,想也不想就答應了,趕忙去內屋吩咐媳婦抓藥去了。
「小侄子你稍等,國強他媽去抓藥了,很快就回來,我們兩口子都不會這手,一會還要麻煩你幫幫國強。」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田村長立馬給了劉大少一幅見到上級時才會表露的好臉色,甚至都沾親搭顧的叫起小侄子來了。
「嗯,不急,我今天就守著國強了,看情況,不行我們轉大醫院去。」劉大少很是義氣的拍拍胸脯道。
「那實在是太感謝了,我替國強謝謝你。」田村長笑道。
「不用謝,我和國強啥關係對吧!都是殺過雞頭,燒過黃紙,在城隍廟拜過把子的鐵哥們。」劉大少道,不過話說了一半,正要再起話頭,他卻忽然聯想到了什麼,一張臉陰晴不定。
田村長是當幹部的人,在察言觀色方面自然有他的一套,這一看,就知道劉大少有眉目了。趕緊問道:「小侄子,咋了,是不是想到啥了。」
「這……」劉大少有些猶豫,半晌才吞吞吐吐的試探性問道:「田叔叔,昨晚你家裡有沒有遇到什麼奇怪的事兒?」
「奇怪的事兒?」田村長笑臉僵直在了那裡:「你是說哪個方面?」
「比如說,有人莫名其妙的在你家門口大呼小叫的,還燒了不吉利的黃紙。」劉大少細如蚊蠅的說道。
「什麼!」田村長面色劇變,一張臉上滿是驚訝和莫名的恐慌,用手顫抖的指著劉大少的鼻子,語氣不善的問道:「你是怎麼知道的?」
「啊?!」聽到了田村長的話,劉大少的臉也是變了天,像是大白天下起了太陽雨。驚訝的程度比之田村長,可謂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你……你們家也遇到了。」這句話,他是咬著牙,一字一句的從嘴裡吐出來的。
「是啊,既然你問了,我也就不隱瞞了,昨晚快凌晨的時候,我就聽到外面有人在叫喚,跟個鬼似地,打開門,就發現門口一堆黃紙在那燒,我氣得一腳踢了,用鏟子鏟了土滅了火,連著紙灰一併兒埋了。」田村長一五一十的說道,說到這,他感覺到不對,不禁問了句:「小侄子,莫非你家……」
劉大少的一張臉比哭還難看:「我家也遇到了。」
「是誰搞的惡作劇,給我抓到了,肯定交給組織嚴懲不貸!」田村長義憤填膺的道。
「不,田叔叔,我覺得事情發展到現在,好像並沒有那麼簡單了。」劉大少搖搖頭,心裡已經有了底子。
「你知道些啥?跟我說說。」
「先不急,我得去確認一些事情。」劉大少說著,把自己重新串上紅繩的玉珮解了下來,還是那麼土,那麼黃,只是刻在上面的貔貅卻是活靈活現,張牙舞爪的。就想要從裡面飛出來一樣。劉大少將玉珮放在了田國強的胸口,然後自己守在旁邊,像是在期待著什麼。是的,要是照自己的那個夢來看,只要這玉珮有了變化,肯定就說明田國強他撞了邪。不過可惜的是,等了好幾分鐘,那玉珮卻並沒有如劉大少所料的那樣白光大盛,發揮他驅邪趕鬼的功效,只是安安靜靜的躺在那裡。
灰心喪氣的收起了玉珮,劉大少沮喪的自言自語道:「難道這只是個巧合?」
這時候,田國強他娘抓的藥送回來了,劉大少再不做他想,把那藥用白布裹著,丟進了藥罐子裡,文火煮了半個小時,然後小心的給田國強餵下,要說這藥果然有點用,這一大碗灌下去,田國強的汗立馬加了倍的往外流,畢竟這幾味藥材都是活血的嘛,也正因為如此,讓田國強體外的寒氣收了不少,嘴裡叫冷的頻率,明顯低了好多。自然免不了田村長夫婦的一陣千恩萬謝。
「沒事,叔叔,應該的。我先去狗蛋和小麻子家看看。」劉大少道。
「這就走?你不說守著國強一天嗎?」田村長傻了眼,心道:這小子也太耐不住了吧!
「田叔叔,你會錯意了。有件事我想證實了,所以必須去他倆家看看。放心,看完了我馬上就過來。」劉大少道。
「那就拜託你了啊!」田村長還算通情達理,當然,他也沒理由強行把人家留下來當傭人照顧自己孩子,那不是資本家了嗎?
一路上,劉大少幾乎都是用跑來完成的。他很希望這些僅僅是個惡作劇,或者是玉皇大帝和王母娘娘玩膩了,選擇跟自己開的一個玩笑。不過有些時候,往往都是事與願違的。你越是不想,事情卻越是往最壞的方面去發展。
無一例外,狗蛋和小麻子也都病的倒床不起,而在劉大少的再三追問下,兩家的父母也承認,事發前一天晚上,家門口的確有一堆來歷不明的黃紙。具體的症狀,幾乎和田國強是一摸一樣,甚至讓劉大少產生了是不是流行了某種傳染病的錯覺。
相比之田村長,狗蛋和小麻子的爹媽就懂事的多。也是,村子裡的四個成天結伙作伴的孩子,除了劉大少之外,其餘三個都被怪病整的半死不活的,就算是傻子也看出來這件事的背後肯定有蹊蹺了。而劉大少那時不時帶點慌亂的眼神,更是讓幾位家長心裡的判斷加深了一分。
於是,當三家父母湊在一起聚頭的時候,看向劉大少的眼神,都充滿了一種淡淡的,卻略帶些敵意的質疑,就好像他們之間,隔著一層看不見的膜。_del_logo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