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先告訴我，你身為妖王，到底是不是上古凶妖，蚩尤的後人？」一口氣差點沒有上來，玉桓道人死死地瞪著孟返。
「……是。」沉默半晌，孟返靜靜地道。
「哈哈……哈哈……果然如此，那典籍所記載屬實，我……我沒有做錯，我沒有做錯……」目光有些散亂了，玉桓道人又嘔出一口鮮血，卻還在慘笑著，「……哪怕一生操守毀於一旦，哪怕蜀山盡滅，我玉桓絕對不會讓另一個蚩尤禍害蒼生……」
聽著玉桓道人的大笑，孟返一言不發，只是在靜靜地望著玉桓道人。
「再不會有人打開法陣救你了，以你現在的傷勢，也不可能自行逃脫，你就和我一起……一起化作這塔底的塵埃吧……」吃力地撐起身體，站起身來，玉桓道人搖搖晃晃地舉起劍，隨即一個踉蹌，往後倒退了幾步，身體倚在塔身上。
「妖王殿下……」玉桓道人喘息著，望向孟返，「……不管是為了什麼，哪怕現在恨你入骨，但有負於你卻是事實，我……我玉桓一生，從不虧欠別人半分……喝！」
一聲大喝，奮起最後的功力，玉桓道人竟然將長劍反轉，血光迸出，刺入了自己的胸膛，餘力所至，甚至釘到了牆上。
「你！」察覺到玉桓道人的舉動，孟返下意識地伸出手，隨即又收回了。
「妖王殿下，這……這一劍，是作為失信於你的回報……」口中溢出血沫，玉桓道人的目光慢慢地失去神采。
「……除妖邪，匡正道……謹守信，勿妄言……世事無常，兩條門規竟有互相衝突的一天，到底，我該怎麼做才不算錯？……」迴光返照間，玉桓道人口中還在喃喃自語著，「……可是就算是錯，也是我一人之錯，為什麼、為什麼要牽連那麼多無辜……」聲音越來越低，最終悄然無聲。
靜靜地站起身，孟返垂著頭，半晌一動不動。
簌然間，一縷藍芒爆出，孟返對著塔壁，揮舞著手中的流瑩刃，旋即收刃。
「恨－無－常」，三個大字留在牆壁上，劍拔弩張，字跡紛亂，狀若癲狂，閃動著藍色的瑩光，令人觸目驚心。
「看來，這鎖妖塔底，就是我孟返葬身之處……」胸前傳來陣陣劇烈的痛楚，孟返自嘲一笑，無意識地向前走了幾步。
「……該做的事情都做了，不該做的事情也做了……可是瓊華那裡……」眼前陣陣發黑，意識也有些模糊了。
恍惚間，突然間，一陣幽香傳入鼻中，有著說不出的馥郁芬芳，香氣入鼻，彷彿醍醐灌頂，頭腦猛地一清，紛亂欲狂的心緒一下子平靜起來，甚至連胸腹間的疼痛也奇跡般地消減了許多。
「什麼人在哪裡？出來吧。」精神一振，詫異地看向一個方向，孟返道。
一片黑暗，沒有任何聲息，突然，牆角的陰影處一團黑影動了，一個人影從石柱之後轉了出來，緩緩地向孟返走來。
「真的有人？……不對，會在這裡的，一定是妖吧……」孟返心中想著。
黑影走近了，看清來人，竟然是一個少女，頭帶花冠，白衣若雪，身姿窈窕，再走近兩步，面容也能看清了，瑤鼻略挺，朱唇若菱，長長的睫毛映襯著紅寶石一般的血色雙瞳，雙臂上戴著網狀的護袖，透著凝脂般的肌膚，充滿活力之餘，有著說不出的魅惑，竟是一個不可思議美貌的少女。
香氣欲加清晰，可是這馥郁香氣，聞起來隱隱竟有熟悉的感覺。
「這個氣息……夢貘？難道是被蜀山弟子抓進塔中的嗎？可是她的眼睛怎麼……」望著少女幾乎和自己一模一樣的血色雙瞳，孟返心中竟是有些迷惑。
「原來，這才是那場慘劇的真相……」站在孟返身前，那少女突然開口說出一句沒頭沒腦的話，聲音如黃鶯脆鳴，婉轉動聽，不知是否錯覺，聲線隱隱似乎帶著激動。
「真相？什麼真相？」孟返皺了皺眉，問道，「你是夢貘一族吧，被蜀山派的弟子抓進這裡的嗎？」
「不是……」微微搖頭，那女子一直在看著孟返的臉，目光異常奇異，似乎在試圖穿透那散亂的銀髮，看清被銀髮覆蓋的面容。
「不是？那你為什麼會在這裡？」隱隱間覺得，那少女好像給自己一種說不出的親近感覺，縱然心緒還有些不穩，孟返語氣自然而然地柔和了許多。
「……古城鎮。」那少女簡短地回答道，還在癡癡的望著孟返，突然一頭撲到了孟返的懷裡，一把抱住孟返。
「你……你做什麼？」異香撲鼻，身體接觸瞬間，似有一種血肉相連的感覺，心中一動，不知為何，孟返竟沒有推開她。
「我真的很高興！……」說是高興，那少女卻好像受了什麼委屈一般，悶悶道，「……我寧願……寧願你不像傳聞中那樣法力通天，也不要……不要你像他們說的那樣，是一個殘忍嗜血的惡妖。」
「你在說什麼？我怎麼聽不明白……」孟返正覺得一頭霧水，突然胸口一痛，氣血翻湧，喉嚨一甜，一口血吐出，頓時將懷中女子的肩頭染紅了。
「對不起！我竟然忘記了，馬上為你療傷……」那少女神色焦急，立刻離開了孟返的懷抱，將手放在了孟返的胸前。
「沒有用的，不要妄費力氣了，這個傷勢已經是……」孟返苦笑著正要說什麼，突然白光一亮，胸口一暖，隨即一團熱氣迅速傳遍了全身，舒暢無比。
「咦？」孟返驚訝的發現，沉重之極的傷勢在這瞬間竟然似乎好了大半，甚至連原本所剩無幾的法力也恢復了許多。
「這個是護心丹，治內傷很有效，快點服下去。」那少女迅速從懷中取出一瓷瓶，倒了兩粒，遞給了孟返。
對著這個少女，孟返竟然起不了一絲懷疑之心，順手接過丹藥，毫不猶豫地一口仰首服下。
「你剛才用的是什麼治療仙術，竟是如此神奇？」剛服下丹藥，孟返便忍不住問道。
「……歸元真訣。」少女端詳著孟返，似乎有點心不在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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