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聲入耳,蜀山掌門頓時臉色微變,全身未動,身上的長袍卻已緩緩鼓盪開來。
「只是隨後一問罷了,掌門不願回答也沒什麼,又何必緊張?」隱隱帶著嘲弄的語氣,孟返搖了搖頭。
「……人類自詡為萬物之靈,忠孝悌信,仁義道德,朗朗在口,可是放眼天下,真正能做到的又有幾人?……妖類無智,不明白那麼多的大道理,偶有凶殘,但卻只知有恩報恩,有怨報怨……或許正因為這樣,縱然有著比人類更強的靈力,妖族卻只能偏安一角,只能在這世間的夾縫中艱難求存……」
淡漠的聲音,緩緩地陳述著,銀髮的男子始終沒有回頭。
「呵——曾經我奇怪了很久,我一直都不明白,為什麼會讓我當這個妖王?根本一點都不合適……」孟返搖頭困惑而笑,銀髮飄揚,上前踏入一步。
「……或許,我真的很愚蠢吧,明明知道沒有一點希望,偏偏就是不甘心,還要去嘗試……」
餘音尤在,人已毅然踏入了法陣,光芒一閃,銀髮的男子消失在法陣之中。
蜀山掌門望著法陣的方向,面無表情,久久不置一言。
「掌門,你……」聽了孟返的話,道臻望著蜀山掌門,面現驚疑之色。
「蜀山弟子聽令……」凝視著鎖妖塔,蜀山掌門閉上了雙眼,隨即睜開,目光堅決,長袖一揮,地上的法陣頓時消失了。
「……速速結五靈大陣,催動化妖水,煉化群妖!」
「掌門!」聞言,道臻不禁大駭,竟然上前一把拉住蜀山掌門的衣襟,「萬萬不可啊!掌門,那位殿下一片赤誠,我們怎麼可以——」
「來人,將道臻送入懺心堂,嚴加看管,不得讓其外出。」看也不看道臻一眼,蜀山掌門緩緩道。
「掌門三思!此事萬萬不可啊……」被兩個弟子拉走,竟然將掌門的衣襟都撕下了一塊,道臻還在奮力掙扎著,面朝蜀山掌門大呼,「……我蜀山門規的第三條是什麼?……謹守信,勿妄言……那殿下一片善意,我們這般背信棄義妄加殺害,天理難容啊,以後還有何面目立派於此世間——」
「為了天下蒼生,我玉桓不惜一切……若是這樣都天理難容的話,那就讓天譴盡歸與我一身吧……」道臻的聲音漸漸遠去了,蜀山掌門玉桓負手而立,望著鎖妖塔,淡淡地吐出兩字,「……結陣!」
「蜀山弟子聽令,速速結五靈大陣,催動化妖水,煉化群妖!」
聲音遠遠傳來,蜀山弟子們紛紛行動起來了,按照各自方位而去,顯然是平日裡訓練有素。
「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我相公他為什麼會來蜀山……他現在怎麼樣了?」相離頗遠,不知道前面發生了什麼,歐陽明珠心中掛念,趁亂向前面擠去。
「……掌門,背信棄義,妄殺生靈,必遭天譴啊……」這時,聽到一人的泣呼,隨即看到人群分開,數個蜀山弟子押著一個不斷掙扎的弟子通過。
「咦,那不是道臻嗎,他怎麼了?」歐陽明珠一眼便認出來了,被押著的正是曾經找自己求赤雪流珠丹的同門。
「道信,道臻他做錯了什麼事,怎麼變成這樣?」看到一個認識的同門,歐陽明珠連忙拉住。
「師叔……」道信行了一個禮,「……道臻師兄他庇妖類,還冒犯掌門,掌門已下令將他關入懺心堂。
「庇妖類?這從何說起?」隱隱間已有不妙之感,歐陽明珠強作鎮定問道。
「師叔你有所不知,剛剛來到塔下的白髮男子,看起來沒有一絲妖氣,可是他竟然是妖類之主……」道信面現悸色,「……剛才一番試探,竟然連掌門都遠非對手,著實可怕!幸而掌門多智,已將其誘入鎖妖塔中,現在正要結五靈大陣,連同之前進犯的妖孽一起煉化……可是師兄他竟然阻攔掌門的決定,更是對掌門出言不遜……」
腦中「轟」的一響,歐陽明珠呆若木雞,後來道信又說了一些話,卻一點都沒聽入耳,甚至道信行禮離去都沒有察覺。
「鎖妖塔、五靈大陣、煉化……」喃喃自語著,突然面現恐懼之色,歐陽明珠不顧一切地要往塔下而去。
「小姐,不可衝動!」此時,身後突然一隻手牢牢地拉住了歐陽明珠。
「厲江流,你放開我,你難道沒有聽到嗎?他現在在鎖妖塔……」歐陽明珠回頭憤怒道。
「小姐,我理解你的心情,但請你冷靜下來想想,你現在闖過去……」迅速打斷了歐陽明珠的話,厲江流沉聲道,「……縱然見到掌門,又能如何?至多會和你那師侄一個下場,這樣,又能給他什麼幫助?」
「可是、可是……」稍稍一想,便已經明白厲江流的意思,歐陽明珠心亂如麻,眼眶已經蓄滿淚水,語無倫次,「……我該怎麼辦……為什麼他會這麼傻?……」
「小姐,你此言錯了……」厲江流搖了搖頭,面露異色,「……就我所觀,公子他雖然胸無城府,心懷坦蕩,但是行事果決明快,皆是順勢而為,或許執於情念,但舉措卻幾乎不被自己感情所影響,堪稱大智若愚之人……我相信,他不會因一時衝動,自絕於死地,雖然不知道他為什麼要進鎖妖塔,但我總覺得,他應該有自保甚至脫身之法……」
「你……你見他不過數次,怎麼可能會這麼瞭解他的?」歐陽明珠詫異地看著厲江流,神色似有不信。
「至愛之人都為其所動,我又豈能不將他放在心上……這些天,我日日夜夜,若不是想著你,便是想著他……」這些話自然是不能說出口的,厲江流只是微微一笑,不置一辭。
「可是,縱然如此,相公他恐怕是不知鎖妖塔的厲害之處……」聽了厲江流的話,歐陽明珠雖然心中稍安,卻仍然憂心忡忡,「……我從未聽師傅說過,有什麼妖類能從鎖妖塔裡出來……」
「小姐,你莫要著急……」看了看四周,人群紛紛亂亂,無人注意到這裡,厲江流低聲道,「……不是還有我們在外嗎?以公子之能,絕然不會短短數日便有危險,我們在此相機行事,定能找到助他的方法……」
同樣也是經過大風大浪的人,雖然一時惶急,歐陽明珠迅速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目光中仍帶著焦急:「你說的沒錯,是該如此……謝謝你提醒,否則我一時衝動就真的完了……那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聽歐陽明珠道謝,心中微微苦澀,厲江流思忖半晌,已有了計較,開口道:「當務之急,我們應該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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