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屋後一放下包,董依凝便尋聲蹦蹦跳跳地朝廚房而去,很快見到了正在利索切瓜的董婉凝忙碌的背影。她開心並乖巧地叫了聲:「姐,我回來啦。」
董婉凝馬上放下菜刀,擦了擦手轉過身來,臉上滿是疼愛地迎接那寶貝妹妹,同時白眼嗔道:「跑這麼急幹什麼?」
董依凝嘿嘿兩聲,走近伸手抱上,認真感受著董婉凝的高度關愛。姐妹二人抱得甚緊,彷彿幾年沒見一樣。
好好感受一番幸福之後,董依凝馬上又迫不及待地報告剛發現的「新大陸」:「對了,姐,跟你說啊。我剛才聽到隔壁有個女人的聲音,聽著好傻的樣子。你說就那樣的臭男人,怎麼會有女人呢?」
「哎呀!」董婉凝嗔了聲,抬手照那妹妹圓乎乎的彈性屁股便是一拍,「說話注意文明點!」
「知道啦。」董依凝卻是特別受用。
「你真聽到了?」董婉凝皺眉,八卦之心頓起。
「千真萬確!」鬆開她姐後,董依凝就差沒舉雙手發誓了,「感覺那個女人就像小學生一樣,說什麼要遲到了?真是傻到家了。」
「是嗎?」董婉凝頓時納悶不已,那人怎麼老是帶不同的女人回家?想起徐市長先前所說那人城府很深,以及一定要注意防範的交代,董婉凝越發深以為然。
姐妹二人很快一道幸福歡快地做著她們共同的晚餐,其樂融融……
隔壁的陳國斌這晚可就沒那麼舒服,大小姐不好伺候,連碗都比平時要多洗三隻。
更氣人的,趙大小姐洗個澡就霸佔了洗手間一個小時,相比她平時只恨不得把一秒鐘拆成兩半來用,如此空前悠閒讓陳國斌簡直不可理喻,差一點就直接破門而入看她到底是不是出問題了——如果不是聽到裡面一直有水洗聲、偶爾還傳來從鼻裡哼出的無字天音的話。
其實,趙雅琴卻是在裡邊高度遐想,她發現如此對於方方面面問題的全面性把握很有意義,避免頭痛醫痛、腳痛醫腳……至於洗這麼久,則是她沉浸於遐想而忘記了時間。確切來說,趙雅琴這是在洗手間工作,洗澡僅僅只是一個形式。事實上,每個人都有不同的遐想習慣,就像陳科長,有時上個廁所都能蹲半個小時,如果正好想到一個重要問題並投入的話。
不管怎麼樣,陳國斌都是有不小意見的,這位大小姐嚴重擠壓了他的個人自由空間。考慮到她只是偶爾才來一回,陳國斌終究還是沒有直接拉下臉面,並且見她能嘗試著去享受生活,多少還是欣慰的。純粹的刻板工作狂,可不怎麼受陳國斌待見,他一向不認為這種工作狂能有多麼遠大的眼光,那只能證明其陷入了沒完沒了的屑事之中,從而不能靜下心來、也沒有時間去認真思考更為重要的問題。
次日早上,趙雅琴起床後便躲在臨時歸她的那間臥室裡,沒完沒了地折騰起來,好在陳國斌也有過一次經驗了,知道她在去見公婆前會特別臭美,倒是淡定得很。
等穿著一件淡綠色連衣裙的趙雅琴猶抱琵琶半遮面從臥室走出來時,坐在沙發上的陳國斌很是隨意地一瞥,心裡有些驚訝,這婆娘不去參加高中生校花評選實在是可惜了。他實在想不通,她裝嫩竟能裝到這種程度?除了身材嚴重超標外,看起來還不到20歲的樣子。
不過,陳國斌還是不得不承認,趙大小姐是有一點炫耀資本的,比如那腰間扎的一個大大的蝴蝶結,就確實有幾分藝術美感,而那被一根腰帶綁得「緊緊」的腰肢,實在細得讓人咬牙,想來梅姨也沒在飲食上虐待過她。
趙雅琴雖然臉上很是平靜的樣子,其實心裡還是有點緊張的。她發現那人看到自己臭美不已的全新形象後,居然沒一點反應,頓時恨得直咬牙,也不禁懷疑起自己的魅力來,是不是真的老了?
「嗯,還行,走到大街上應該不會招人嫌吧。」陳國斌終於還是點了下頭,表達了保留意見。
「啊……」趙雅琴忿忿瞪來,一副想要殺人的樣子,淑女形象頓時全無。
不過陳科長又不是被嚇大的,才懶得與這種小學生同流合污,看了一眼後便不再多看,省得助長了她的臭美心思。有些比較高傲的女人,就得經常打擊一下,讓她們少一點自己是西施再世的幻想。相反,有些比較沒信心的女人,則得經常讚美一下,讓她們多一點自己是西施再世的幻想。
陳國斌再次惱火地擰著那個大箱子出門了,趙雅琴則在後面關門斷後。
不是冤家不聚頭,隔壁董氏姐妹偏偏也在這個時候出門,她們意外分別穿著淡黃和淡紫兩種顏色的連衣裙,顯得格外青春靚麗。
四人的目光對上,均甚感吃驚。
陳國斌在一剎那間出現了錯覺,如此熟悉的身影,讓他的心臟猛地跳了一下,不過他馬上就讓自己回到了現實。她們還是她們,不過他卻不再是他了。
趙雅琴儘管先前已橫下一條心,不怕再被董婉凝看到,不過此時真的撞上時,她還是感到特別難堪。而和董婉凝手挽手顯得十分親密的那個女孩,則和董婉凝實在很像是天生一對、地造一雙的姐妹花。趙雅琴可是沒想到,董婉凝竟也有如此青春靚麗的一面,隱約能和她平分秋色,再加上另外一個,倆姐妹則簡直就是超級毒藥了。
董婉凝的震驚不待多說,她沒想到那妹妹所說的傻傻的女人,竟然就是趙縣長,現在還打扮得如此……讓她大跌眼鏡,非常意外,並且不得不更進一步確定了趙縣長和陳科長的某種關係。至於董依凝,則傻眼了,這就是昨晚說要遲到了的那個傻女人?她心裡馬上又是萬分憤慨與不平——好白菜怎麼就讓那個臭男人給拱了?
儘管大家的內心世界都很豐富,不過臉上的表情卻都相當淡定。陳國斌朝她們姐妹二人禮貌地點頭微笑了一下,沒有說話,提著大箱子率先下樓了。
趙雅琴反應過來,亦點頭微笑,同時還招呼了一聲:「董小姐,巧啊。早上好。」
「是啊。」董婉凝臉上微笑著,稍微遲疑了一下,「趙小姐,早上好。」沒有稱呼趙縣長,一是人家擺明了不想暴露身份,二是董婉凝不想那寶貝妹妹更加大驚小怪。
趙雅琴又和董依凝互相點了一下頭算是招呼,便抬腳下樓去追前面跑得很快的那傢伙了——他是不想讓大家尷尬太多,尤其是趙大小姐肯定怕丟臉。而且,他也不想過多地觸景生情。
望著趙雅琴離去的背影,暫停下來的姐妹二人的心裡有些複雜,不過她們隨後卻是很默契的沒再多談隔壁那男人的事。今天,姐妹二人難得計劃去逛一次街——這也是她們在陵陽的第一次逛街,適才打扮得如此靚麗。而利用業餘時間努力練了一年跆拳道的董依凝,對保護好姐姐還是挺有信心的。
富康車在七號國道的車龍中快速穿梭著,副駕上的趙雅琴一直沒說話,心裡很有點賭氣。
董婉凝的嶄新形象讓她十分吃驚不說,人家居然還有一個很靚的妹妹。想到這麼一對嬌艷姐妹花就住在那傢伙的隔壁,趙雅琴便忍不住以最壞的心思進行猜測,那傢伙是不是就是因為賴蛤蟆想吃天鵝肉,這段時間的變化才這麼大?在隔壁守著人家,連自己的家都不想回了?她覺得那傢伙要是想回家的話,週五下班後根本是可以趕回來的——以前連坐班車都要回,現在有了公車反而回不來了。同時,在真的碰面之後,趙雅琴還是覺得挺丟臉的,想到自己堂堂一個縣長……她不禁恨恨瞪了估計肯定臭美死了的那人一眼。
陳國斌偶爾不經意以餘光掃過她的臉上,對她的複雜心理活動不得而知,但知道她至少會感到丟臉,以及有某些想法。
他並不想具體談論這個敏感的問題,有些問題本來就應該是心照不宣的。
「七號國道上這種車水馬龍的現象很快就要成為歷史了。」陳國斌忽然感慨地冒了一句,以轉移她的注意力。
趙雅琴回過神來,哼了聲頗為不屑:「什麼歪理?以後汽車只會越來越多!」
陳國斌搖了搖頭,擺出一副教師爺的架勢:「國家的高速公路網已經有了規劃,像並行於七號國道這種骨幹方向的高速公路,肯定是會優先修建的,到時將分擔掉國道的主要功能,然後國道也就成為歷史了。不過這是時代進步的明顯標誌,並不是什麼壞事。」
「是嗎?」趙雅琴感覺還很遙遠,跟自己在坪江應該沒多大關係,隨口一說:「那得等到何年馬月去了。」
陳國斌很有把握:「京港高速在十年內肯定能修好。」
趙雅琴甚感驚訝:「不會這麼快吧……」
一路上,陳國斌就順便給趙大小姐扯起了國家規模宏大的高速公路規劃,讓她沒空去胡思亂想,而是不時一驚一乍,越發感覺自己過時了。其實,陳國斌自己都不清楚現在的國家高速公路規劃到底是個什麼樣,他只記得十幾年後高速公路網的大體情況,那時他可沒少帶著她們姐妹倆到處遊玩……
趕到香陰陳正南的家裡時,只有何麗萍一人在家,陳正南則有事出去了,說是要午後才能回。對於這點,先前陳國斌在陵陽打電話時就已經知道了。
見到形象又是大變樣、看著比那兒子還要年輕、靚得不行的趙雅琴,並聽她一口一個媽親熱叫著,何麗莉都快要被甜死了,而完全把陳國斌忘到了九霄雲外。最後,何麗萍總算還記得去廚房做午飯,不過卻堅決拒絕了趙雅琴要熱情幫著一起做的好意。別的好說,對於做飯這一事,何麗萍可是被搞怕了,並且她也很不忍心讓這麼乖巧、這麼靚的媳婦受苦受累。
趙雅琴得意地走回到客廳,沙發上的陳國斌則頗為不屑地瞟過一眼,搖搖頭懶得多說什麼,繼續看他的電視。他有點看不明白趙大小姐演戲的真假程度,但如此像模像樣,不去當演員真是太可惜了。
趙雅琴也懶得理那個傢伙,很快收斂了笑容,靠在沙發上沉思起來,總算還記得她不是高中生。而臉上那專注的神情,看著總算有了一點領導的感覺……
縣城以外一個比較偏僻的水庫邊上,樹蔭下的三個大男人正在釣魚,他們的手上則各抓著酒瓶,一邊慢慢喝著,一邊談著什麼,不時還從身旁的塑料袋裡撕一塊從街上買來的燒雞肉,往嘴裡塞去,好不愜意。
三人最近已有一個月沒聚了,而除三個月前的那次偷雞行動,他們再也沒幹過這等齷齪之事,干多了就真成賊了。
先前,他們已經談了不少問題,坐在右邊最顯魁梧的王戰軍,這時又把話題轉移到了新來的徐市長身上:「……徐市長的作風確實比較特別,這段時間可沒少讓下面的人吃癟。」
中間孫海鵬本來較黑的臉上泛起了一點酒精紅,沉吟著道:「這未必不是好事,總得有人把水給攪一攪了。說來慚愧,坪江縣裡出了個女縣長,陵陽市裡又出了個女市長,風風火火,敢作敢當,讓我們這些男人……唉。」
左邊的陳正南淡淡接過:「女人做官本來就有天生的優勢,就算做出一點出格的事,別人也不好記恨太多。不跟女人一般見識,從古至今就是如此。」
「是啊。」王戰軍感慨了一聲,忽又玩味說道:「對了,老陳,你家小陳最近的運氣倒是不錯啊,和徐市長都碰過兩次頭了。這孩子……挺有個性的!」
陳正南搖頭苦笑一聲:「就是個刺頭。他還太年輕了。」
孫海鵬搭道:「話可不能這麼說,年輕時要沒點個性,以後就更沒個性了。我們以前哪個不是刺頭?」
「哈哈……」三人忍不住大笑,亦有諸多感慨與無奈。
王戰軍目光望向遠方,顯得若有所思:「人都是不斷走向成熟的,沒誰一開始就很成熟。唉,那麼多人在徐市長面前都不敢大聲說話,小陳卻不但敢說,還有理有節。單是這種心理素質,那就非常不簡單!」
孫海鵬點頭頗以為然:「這孩子前途不可限量。」
陳正南搖頭有些無奈:「哪個領導會喜歡刺頭?」
王戰軍反駁道:「小陳在交通局混得還是不錯的,李局長不就挺喜歡他嘛。」
孫海鵬淡淡指出:「小陳現在還很年輕,有足夠的時間讓自己更加適應這個官場。就算不呆在市交通局,他可以去坪江,也可以來香陰,鍛煉和施展的機會還很多,和徐市長未必就要再搭上什麼關係。」
「好了,老孫,老王,你們就不要再老揀好聽的說了。」陳正南自嘲一笑,「他幾斤幾兩,我這做老子的心裡還沒數?以後能讓我少操點心就萬事大吉了。」
「……」
由於兒媳婦難得過來一趟,陳正南便果斷提前結束了剛好對撞的聚會,午後不久即互相告別了。對此,孫海鵬和王戰軍倒是理解,相約下次再談。而像類似的情況,孫海鵬和王戰軍卻是做不到像陳正南那樣,優先考慮家裡。
「爸……」
陳正南才一進家門,馬上便被趙雅琴熱情地叫上一聲,心裡一下暖了許多,他也驚訝地發現了趙雅琴很不一樣的形象,只道那小子也太有福氣了。
陳正南忽然在內心深處有了把那小子往官場火坑裡猛推的念頭。他可不想讓這麼好的兒媳婦,攤上一個太落後的丈夫。男人總有男人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