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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一百八十八章 故事新解 文 / e_mc2

    第一百八十八章故事新解

    這一番教習,我倒是越說越來勁,往日與別人論道的種種也照搬來。似我這般不知算不算以其昏昏使人昭昭,希望不會誤人子弟。

    講了估計半個多時辰,鄙人終究良心未泯,覺得還是先停下為好:「今日便先止於此。可有疑問?」[搜索最新更新盡在.]

    右手邊忽有擊掌而伏拜者。禮畢發問:「越侯與越侯夫人之兵事相較,孰強?」

    此問甚是高聳,但語氣卻頗友善,彷彿只是一種年輕人狡黠的好奇。周圍立時便有哄笑之聲。不過眼看下面諸多好奇求知的目光,覺得太學這幫孩子怎如此惡趣味,竟與襄陽書院幾無二致。

    「奇正之術,吾重奇,吾妻重正。故以強擊弱,妻長於我;以弱敵強,我擅於妻;但論以相當之軍力領兵對陣,吾妻之嚴謹縝密,智實遜之。若有此般戰事,十有**,應吾妻勝。」這不是自謙抑或捧銀鈴,雙方真的兵力一樣,且只需兵力超過一軍,我便沒了任何自信能夠勝我的銀鈴。

    「那為何不是越侯夫人講兵法?」這孩子倒是問得調皮。

    「我夫人已有身孕,長坐不適。智不忍妻受其辛勞,故恬而代之。」我也回得極快,辛勞我還故意拉長。言畢,我自己先故作暢快地笑了。

    「聽傳聞,越侯自小兵法為妻所教,能否屬實?」太學裡孩子平日裡難道和「老娘麼們」愛好一致麼?我以為最最少應該和襄陽學堂差不多才對,不過細琢磨起來好像也確實差不太多。

    「此為汝問之,抑或你家人托你問之?」還是得先問個究竟,順便想個激勵大家好好進修,天天向上的話頭。

    「此眾所欲也。」看著下面人的表情,好這口的人實在不少。

    「傳言非虛也,不過當日我亦只學了個大略。到用時,**學少了。今天能講這麼多,也是打了這許多仗後,參悟出的。若當年好好和夫人學,這數年所經戰事,能少折我大漢多少好漢啊」我很是一番感慨。

    「以後還會來講麼?」似乎還很期待。

    「此未可知也。」這只是場面話。禮貌說,我不是很期待;誠實說,完全沒有任何期待;帶著深厚感情說,老子才他娘的不想來呢

    「越侯可言射乎?」總覺得他是故意拆我的姓。

    「無它,唯勤練耳。知其何以中的,則知射也。」可惜不知道他姓,也不便問之,否則定拆之。不過這話頭已經從兵法轉到了射,要是再轉御,以至經書數就不妙了。趕緊手搭書簡,若事有不諧,需得趕緊求助。

    忽然博士祭酒大人自簾後提前出來,與我先施一禮,然後宣佈課畢。原因是越侯需往面聖。諸生則各歸原本教廳,午前尚有經學課。

    諸生似有可惜,但還是諾而再揖禮以退。

    趕緊給博士祭酒大人行兄禮,這卻不僅是道貌岸然做給太學生看的,也是真心實意要感謝仲道兄仗義相救的。

    仲道兄自然也還禮。在熙熙攘攘太學生退場時,趁行禮躬身時,貼近我心有餘悸地小聲說道:「賢弟見識到了,我在側畔已經見此生與旁人偷偷交頭接耳,此番見他話頭轉向射,便知道這干學生估計商量好,就要轉話題到經學上了。」

    「此誠弟惶恐之因也。」我立刻有倖免於難之感。

    「還有陛下已在簾後多時。越侯夫人也在。」這句話卻又把我嚇得半死。

    眼看大廳中眾生散去。趕緊隨著仲道兄去往廳側,轉過簾後,卻只見一臉閒適的陛下普通常服打扮,端坐席上,「兒媳婦先告辭上車了。今日子睿孩兒講得好。開始銀鈴兒媳還頗緊張,後來看你答那些太學生答得越來越快,便說,子睿今日無憂了。」

    要說今上倒真是隨性,混沒把自己當君臨天下的皇帝,倒似一個自由自由的頑童,還自得其樂。

    他這番樂子可有些難熬,我又被好好取笑一番,才被打發走。

    正待外出,卻有一生在旁行禮。覺得詫異,便停下回禮一問。

    此子低頭說是今日詰問我的一位太學生,望原諒他的魯莽無禮。

    我讓他不必介意,自己並未記得他是問我哪個問題的。因我見過太多生死分離,常頃刻前還是生死弟兄,頃刻後已陰陽相隔,整個人早已麻痺了。與汝等太學生在一起還甚懷念當日在襄陽草堂的日子,可惜已經再回不去了,遙想當年,真該好好進修的。勿太介意,無妨無妨。

    告別此生出來,卻沒看見銀鈴。空蕩蕩的太學前院,強烈的日光將石碑閃成數道耀眼的的光芒,誦讀的聲音自背後傳來,餘下的便只見載我來的馬車在**碑之後煢煢孑立。

    繞著**碑,檢視著四周,試圖從初夏太學的空闊寂寥裡,找尋我的銀鈴的蹤跡。

    「子睿」一聲再熟悉不過的聲音響起,彷彿死水中掀起波濤,慢慢溢出,灌溉著整個太學,原來太學不斷覆著這樣新鮮的一層新綠。

    伊人打開了車窗簾,笑著,和著背後的洛水和遠遠霧靄中的山,便是無可替換的一副畫卷。

    「你如何來了?」

    「焱兒和淼兒想父親了。」伊人調皮地說道。

    「你是怕和我一起來會想著依賴你?丟我一人在前,卻可能逼出我的急智。」

    「子睿聰明。」伊人笑得很美。

    車伕呢?

    我也不知道。

    你如何來的?

    從府上派車啊

    那我們家的車呢?

    「到了太學就打發他們回去了,我要和我的子睿一起回家。當時我到這裡時車伕還在的,鈴便上車了。這就一會兒,車伕卻不知怎的不在了。」伊人卻不著急,彷彿掃了一眼周圍,便只是繼續笑看著我了。

    鈴兒覺得我趕這車回家,合適麼?大不了留個竹書,讓車伕到父親府前把車趕回去。

    估計進城門時有些麻煩,會把守城門的嚇壞。

    為什麼?

    竟使平安風雲侯為御夫,這車內坐的卻是誰啊?這些兵卒必如此想。

    我哈哈大笑。

    吾兒,如何還沒走?還笑得如此開心。陛下的車駕卻不期然已經出來,還挑了簾看著我。

    慌得我妻也趕緊下車,與我一起行禮。

    咦,你們的車伕呢?

    不知。

    忽見那個車伕急慢慢從後面跑出,一見當場架勢,趕緊跪伏不起。

    「你這廝,拋下車,所為何事?」竟是陛下問責車伕。

    「陛下容稟,天熱,小人在外曬得久了,便喝多了水,肚子剛有些不舒服,便去……」到底是太學的車伕,竟然知道這是陛下御駕,也認得這是陛下本人,而且語氣並不算太慌亂。不由得再感慨一句:不愧為太學的車伕。

    「哦哦,知道了,不要說了。我兒和兒媳婦急著要回去,快去駕車。」陛下這日心情倒不錯,都不需我出來求情。

    我和銀鈴正欲先恭送陛下出太學時,陛下卻把後面門簾挑起:兒啊,間接和兒媳婦上父皇的車。

    這番可就不好說有什麼受寵若驚,只知道不能違逆。趕緊互相攙扶著上了陛下的車,端坐後面,不敢抬頭。

    自然需要陛下先發話:今日不敢帶你們母后,那老娘們,若是讓她看到有人責問子睿孩兒,怕當場就要命人把那生拖出去。

    「多謝父皇母后眷顧,兒臣惶恐。」聽這語氣,不知該回什麼更好,便先謝恩推過。

    「怎的,在朕面前便嘴笨了……嗯,子睿孩兒……你且靠過來些。」眼見萬歲招手,雖不明就裡,卻也只得膝行向前。

    我的領口又被翻起。陛下甚是仔細的端詳了我的脖頸後面。

    良久,陛下卻問了銀鈴:「子睿脖後有痣乎?」

    銀鈴照實回答:「有,頸後偏左有一個,小時替他洗澡時便發覺了。」

    我覺得銀鈴這個照實的很不好,尤其是後面一句。明顯,我當時不僅光了個脖子。

    今上果然很是開心地笑了笑,忽又停下。

    「兒媳婦,你是如何和子睿在一起的?」皇上明顯需要證明一些事情,也不知道他聽到的傳言是哪個調調的。這事若是問我倒好,但問了銀鈴,這怕就不好了,只得先認真聽著,做好插嘴準備。

    「兒臣不是甚明。小時跟著父母逃難,在山中逃避賊人追殺,與子睿相遇。那時帶著他的那位勇士已受重傷,不能行動,便遺下仍在襁褓中的他跟了我們。」這話似乎是新編的,卻彷彿是要給陛下留念想的。

    「那傳聞中他的婚約怎麼回事?」

    「鈴實不知詳情,與父母分別太久,這婚約卻不甚清楚。只知子睿幼時常有異人之舉,便有人替他佔過一卦。說其父母極貴,成年之前不得與尋常長者居,否則必剋死長者。他生為金命,克木之地,故寓於荊楚之地。鈴名含金,且亦為少年,故可同住。因命理相合,大概便被人編成了婚約了。」天哪,銀鈴你怎麼編出來的。

    「待得子睿即將成年,而鈴已二十有餘。子睿恐傷我命,故尋由獨身遠遁。因感父親大恩,又與鈴日久生情,這才……」雖然這羞澀是真的,但是我還是想說,鈴兒,你如何還能編出這許多。

    「哎呀,雒陽為火地,豈非與子睿相剋。要不要改回洛陽的名?」我又想評論了:哎呀,義父萬歲,您還真信。

    「況我朝以火德,子睿豈不危險,怪不得子睿常九死一生。漢中無事,因金生水。長沙無事,也是此理。鬱林屬木,金克木,故也無礙。倉哎呦,那個明孜,記得楚公告訴我,明孜在當地人土語的意思就是火,怪不得那次最險,差點沒命。」陛下還真能瞎聯想。

    「越國多水……嗯,孩兒啊,你早些回去。」其實我有點感動,雖然他竟然迷信這些圖讖卜辭。

    這一路我雖然沒說話,但心裡說的話恐怕要遠超場上誠心忽悠和迷信被忽悠的這兩位。

    回家下車,送別陛下,我趕緊拉著銀鈴回屋。

    不需我問:「別擔心,鈴所言者,唯逐個句需要對質證明的就是你,剩下的都是圖讖之語。而這些圖讖之語,往日我在鄉間也聽得多了,有些還是佩姊姊與我談笑時替你附會的。即為圖讖之論,何惶多慮。」

    我只是沒想到,鈴兒,你如何能騙人的……是為了我吧。對不起……

    沒事啦子睿,別難過。騙人我是和你學的……當然我知道你是和子涉學的。妻也想通了,有時候假話總比真話好。我總不能直說你是范孟博之子吧。

    「其實……我不是。」不過這句真話我沒說出口,我只是抱緊了她。

    這次子睿很溫柔哦,沒亂用勁。

    哦,哦,子睿,收拾出個几案來,今天你幾段講解很是出色。妻也未嘗見你急智如斯。

    哪幾段?

    比如那段對「先為之不可勝,以待敵之可勝」

    銀鈴很快就奮筆疾書,很快便是一段。

    「大抵領軍者皆習兵書,而熟讀兵書者何其多也,未嘗見通讀兵法者皆名將,卻曾有累積戰功者未曾讀兵書。故所能識者,存於書也,所能知者,存於心也,所能用者,存乎天地也。汝知兵法雲者,敵亦知。敵我皆窮其法為之不可勝,必使戰局僵持,則靡費巨大,窘迫士卒,此兵家大忌。莫若為:先為己之不可勝,以待敵之能夠勝。則敵必抓住戰機奇正盡出,已竟功成。而吾之不可勝,只是為示敵以弱,實非之,即可奇正分出。可為例者,韓大將軍背水列陣滅趙也,其諸般不利我漢軍,而終使敵傾巢而出,唯恐爭功落後。終前為大將軍之正軍置之死地而後生所牽制,後為奇兵乘虛以入所敗。」

    「很順溜唉,我當時講這段沒結巴吧?」這句是我的驚訝加疑問。感覺這段實在很熟悉,從銀鈴的描述來看,是當時我在太學慷慨激昂講的無疑,但我表示我記不清了。

    銀鈴必感到無奈:「是啊,我的夫君。你的妻子呢知道你這個優點。所以,不要打攪為妻的回憶。乖,出去玩會兒。」

    「你能否記得你夫君已經冠禮過了麼?」我雖然有些不好意思,但仍對她最後一句有些不滿。

    銀鈴抬臉歪頭看了我一眼,眼神很有故舊的年代感。

    某貌似英勇無匹者立刻灰溜溜退去了。

    卻沒想家裡又來了貴客,父親不在,此人與母親正相談甚歡。見我出現,竊笑道:子睿終為銀鈴所遣放乎?

    心道:是被趕出來的。口中卻恭敬道:未知長公主殿下駕到,恕臣智未能遠迎之罪。

    我就是來找你的,不過聽嬸嬸說你們回來就回屋了,我知道銀鈴姐好午睡,還以為你侍寢去了,便先和嬸嬸聊聊。你來便好,隨吾回府邸一敘。嬸嬸啊,茹兒先借用一下你的寶貝兒子,好不?

    我很想感慨一句:現在的女子啊天下男子已比亂事之前少很多了,為何不能帶著一種愛護的情緒關注一下弱勢群體,最最少得友善些。

    當然,還得乖乖跟著。出門發覺這位長公主乘的是輛普通的車,我自騎馬跟著,直到秦侯在洛陽的府邸。這行邸倒是挺偏,需拐進一條窄巷。周邊又無其他住戶,有的只是不知哪家王公大臣的院牆。

    「此處是二哥選的?」

    「嗯,自然是他,他就這性子。」不過我這位尊貴的嫂嫂倒不是很介意,以至很喜歡:「不過甚好,清淨。」

    院內確是清幽,也無什麼人。跟著進了正廳,她便招待我坐下了。

    「任小姐呢?」

    「被我打發去和秦校尉今早去龍門那裡賞玩了。」

    「哦,校尉都來了?」

    「嗯,是啊,你的二哥替你們的好兄弟驃騎將軍忙著籌備各種事情,而且他也覺得他去和父皇要任小姐不合適。自然便央求你姐姐我來了。」長公主倒是越來越像二哥:「未想昨夜剛進洛陽,想要梳妝一下,就見父皇母后的。卻在府邸見著了任小姐。說正準備回秦。你不是求你二哥幫這事了麼?怎麼還自己做主,你知不知道,姐姐我這幾天趕過來多累」

    看她開始還挺有平和的,未想說著說著就有些氣了。

    「此皆智之過,不過您來一下也能看一下父皇母后,以後能見他們的時間可少了。」裝乖吧,沒啥好方法。

    這女子悠悠地看著我,忽然起身去幾處窗口朝外看了看,復又歸來坐下。看著我,欲言且止,欲言又止。

    「怎麼了?嫂嫂。」言畢,忽覺頭上就挨了一下,不過疼的倒是面前這位。

    「頭真硬……就我們兩個的時候,還是叫姐姐吧。你還瞞什麼瞞,蒔兒都告訴我了。」言及此,音近啜泣:「小時候母后就告訴我,我有一個孿生弟弟。不過那時母親沒勢力,被壞人陷害,只得將弟弟送出宮去。」

    心道終究還是開始了。

    「哼,汝自不知。母后言及那夜生你之時,卻命貼身宮女不時拍醒我,不使睡去,令我啜泣不已。母后則緊咬絹帕,硬是忍住一聲沒叫。到你出生,發覺為男嬰,母后只歡喜了頃刻,便兀自惶恐不安,思來想去只得先將你藏於箱中。卻不時將我拍醒,用我的哭聲壓住你在箱中的聲響。為了你,姐姐可遭了罪了。」她忽淡然一笑。

    「可這樣卻不是辦法。箱中憋悶,聽到你聲響我就遭罪。你沒聲響,母后又緊張萬分,不時翻箱查看,說你後來就是不怎麼哭了。太醫令說這樣也不是辦法,最後在諸義士協助之下,才把你送出去。很早以前就聽銀鈴說過,你們幼年在山上相遇時,你就哭了一次,後來就不怎麼哭了,後來說話也晚。當時我怎麼就沒想到這層。」其實,有些完全是趕巧,而有些事情銀鈴又不便說。

    「母后後來教我,這宮內就是這樣。後來成了皇后,她說要保護我們,只有像當年宋皇后家人對我們一樣,對付那些其他嬪妃。哪個被父皇臨幸,母親都知道,便派人看著,若有胎兒,能打掉便打掉;一旦生了,女嬰便罷了,男嬰……唉。」

    我承認當我回過神來時,背後都是冷汗。

    「所以,我從不覺得皇宮有多好,最多只是一個住習慣了地方。帝王之家最無情,你不回來也好,還能逍遙自由。否則你若不為君,便危險了。幸虧,辯兒雖輕佻無禮,卻無甚心機。」

    「姐姐還是去覲見一下父皇母后吧。」

    「我自然是要去見的。但我還是要見見你。終究自打娘胎裡一起十個月,十幾年,我便沒見過你。」

    感人的片段結束,小女子的小性子還得繼續發。關於我擅自行動,導致她來回奔波之罪。已自知身世,拜見父母,不拜見長姊之罪。明知她比我大,還要占口舌便宜之罪。總之越下面越是無理取鬧,但我都忍得。

    最後,她卻悲哀地說道:記住操賊是母親的仇人。舅舅再有不是,也已經被閹黨害死了。他何故將舅舅所有手下家眷門人一併屠去。他還想立協兒,必是怕以後辯兒掌權為舅舅家報仇。

    我身上有些發寒。

    她忽然有噁心欲吐的感覺,慌得我手足無措,她揮止我的所有進一步動作,自己又喘息一陣,終究止住。

    「莫非姐姐有了?」我驚喜道。

    「是,在上林苑便知道了。只是因為你的要求,你二哥也說:這是你孿生弟弟的請求,我又不便張口,只能辛苦夫人了。我才沒告訴他,還這麼辛苦趕來的,卻沒想……」二哥倒真是糊塗,估計是忙暈了,都沒注意到自己夫人的不妥之處。不過我這番確實有點僭越,已經委託了,非要順手多事。最重要的是害得公主大人這般辛勞,若是傷了胎氣,我便罪大了。

    我趕緊跪伏於地,表示弟使氣胡鬧,驚動了胎氣,姐姐趕緊休息,弟在旁謹侯。

    忽然門外腳步聲起,便聽得「茹兒,茹兒」的叫聲傳來。

    竟是我那二哥,原本恬淡的腔調竟完全沒了,全是緊張和關懷的意味。

    嫂嫂亦莫名激動,間接站起身來,開門便迎了上去:「子玉,子玉。」

    下面省略諸多不堪記述的露骨詞彙。只見兩人擁於一處,二哥渾然沒注意後面廳中的我,卻在不停訴說忽略了對妻的關懷的種種自責。說是從侍女那裡聽得種種才明白自己的妻已有身孕,便拋下事情給子實自己一路飛馬而來。

    姐姐很是沒義氣揭露了我的作為,帶著一種莫名的憤怒。

    這說明即便有骨肉親情,在親愛的夫君前,失散多年的孿生弟弟也是能夠輕易出賣的。

    當然我們並沒有什麼真正的骨肉親情,但是她已經怎麼投入了,我也盡力配合,為啥還是轉臉就把我給扔案板上了。

    「老三這兔崽子何在?」二哥竟然發火了。嗚呼,我以為今天我到太學上課,銀鈴對陛下撒謊已經夠邪門的了。未想,二哥竟然會暴跳如雷。

    「妻已經把他抓來訓了半天了。」老2竟然這時候才發覺不斷無辜地跪坐在中廳的我。

    此人還真的氣沖沖跑了進來,還真就提起馬鞭子就抽了我一下。

    聲音很響,還真把嫂嫂嚇壞了。不過似乎並不疼,應是二哥故意為之。

    「唉,子玉,別打壞我弟。訓兩句就是了。」

    「沒事,子睿經打。」老2掛上了笑容才轉身,背地裡還給了我比了個手勢。

    老2還貌似兇惡地又轉身喝道:「是不是你的錯。」

    「是,弟委實錯了。」繼續裝乖孩子吧,這種場合,就別玩什麼急智辯駁。已經挨了姐一下,又捱了哥一鞭,再還嘴,怕最後就要落一幕夫妻雙雙訓弟記的慘劇了。

    這番教訓,終究以兩人不合時宜的擁抱互道相思互致衷腸為結束。二哥還給我打手勢,叫我轉過頭去。

    過了一番,終究聽得二人似先對我現下狀態一陣取笑,又爭論一番誰去做什麼,隨著公主腳步聲漸遠,我那位二哥才坐到我身邊。

    怎麼這麼遲鈍,嫂子有孕都沒發覺。

    哎,沒辦法啊,我那幾日頭都忙大了。公主走了一天多,我又想她,問了一下侍女公主去的時候隨身東西可帶齊了。這才知道的,趕緊把事先交待下去,就緊趕過來了。昨夜乾脆沒睡,累死了

    他還真就四仰八叉躺下了,但嘴還沒停:你捏個謊,倒讓公主對你關懷多了,二哥我可有些吃味啊,你看鞭子都給公主收走了。

    呃……你這鞭子打得很有一套,有響不帶力的。

    我在秦國騎馬比你走路都多。

    那是,我也基本騎馬,不怎麼走路的。咦,嫂嫂去哪裡了?

    我早餓了,這也快午時了,她說去給我們弄點吃的,我要搶這活她都不讓。

    總算被公主硬塞下不少食物,才給放走。其實本來吃飯是件開心事,不過在公主大人的地頭上,又算是戴罪之身,總覺得有些壓抑,不是很有胃口。但二哥這種見色忘義的人早將我的飯量出賣給嫂嫂。於是,強令我不吃足量就不准走。還執拗不得,稍有不順遂的心思,就有兩雙眼睛瞪你。一雙女人眼睛要挾:你給我吃下去;一雙男人眼睛恐嚇:照我愛妻的意思辦。

    總算回府,銀鈴問我如何,照實上報。逗得銀鈴開心至極,不過她對我沒有回家陪她吃飯,表示了適度的不滿。並強調,晚上要彌補她。

    那幾日事情實在多得出奇,就在我還沒問出要如何彌補她。宮裡來人,命我覲見。

    正冠,正襟,正色。被小人得志的妻又冠以拋妻棄子的罪名後,無奈地繼續去被折騰。

    奉詔入廳時,郎中令、一眾尚書檯掾屬和父親也正在其中。不過隨著我進來,皇上便讓他們先退下待詔了。

    父親與我擦肩而過時,用右手手指比出一個圈來。

    「小兔崽子,站那麼遠,幹嘛?給朕滾上來。」皇上和我用詞有些過於隨便,但至少讓我不是很害怕。

    不過他老人家能隨便,我豈能亂來。只得照禮數先行事。禮畢,陛下也不客套,間接從案上拿起一個看著很面熟的冠,開始發話。

    「與朕說說吧,鍾扶你特地攔著。小東西倒是想得周到,還知道到那裡攔。回來這幾天你也不安生,怎麼不斷沒報答此事啊?」

    心道:其實也是湊巧,當然鍾扶風大人肯定不好稟說當時和我以至還有一個至今未歸的九卿在後院酒宴正歡。

    「此事終須先有報答,兒臣才好稟告。」實則當時有一心逃離扶風府的念頭,沒及和鍾扶風將他與人的回復聽個完全。倘若和鍾大人的回復說岔開了,這便有麻煩了。

    「那你說說吧,為啥攔著。」陛下語氣不算壞,應該還有周轉之地。

    「昔賊亂陳倉之地,而陛下只在百里之遙。若我為張將軍,雖未得軍令,亦會拚死攔截,免擾聖駕,縱身死而不足惜。將心比心,何忍忠良被問罪。然不肖兒臣又豈可亂了陛下旨意,左右聖裁。只得將陛下御賜之冠為憑,惟求扶風大人一個緩行,使其報答陛下,且先羈押,容後發落。」

    「唉,那廝未必如我兒般心思純良。」皇上慨歎道:「大抵是想藉機為之,求取大功。子睿吾兒在這宮闈這許多時間,怎還看不透?」

    心道:對不起,陛下,對不起,父皇,兒實非心地純良之輩。

    「兒為眾長輩維護,忝列輔政之位。戰戰兢兢,如履薄冰。加之天資愚鈍,難解天聽,自不敢亂度他人之想,恐陷個人之好惡而使國家有失。故此事只能就事而論,其雖犯軍令,擅自出擊,但念其有護駕之行,作戰亦勇,挫亂兵之銳氣,而使兒一戰功成,今禍亂亦平,宜另行敘用。今北方尚有患於外,張將軍亦是一可用之將……」

    「好了好了,不必說了。唉,吾兒求我,朕便遂了你的好心。我讓其他輔政們再議一次,看看怎麼發落。你這陣辛苦,去休息幾日,這宮闈之內,不是你這般稚童適宜的。」其實陛下倒是和我類似,也容易被親近人所趁。只是陛下兀自不覺:「唉,還好現在已經開始謹小慎微,不似以前魯莽;但尚需加倍小心這朝廷裡的種種。」

    我自諾諾。陛下歎了口氣,卻又開了另一個話頭。

    「剛和諸尚書談論了你那個事。」皇上又頓了一頓:「袁家又怎麼惹了我的子睿孩兒啊。我讓吏部曹查了這幾個人,發覺全是齊公所舉。望兄竟似不知此事,還問我為何提起這幾人?」

    父親真會裝,似乎陛下都信是我獨自為之了。明顯父親比的那個圈就指袁了。

    「兒實不知是誰的人。那日去太學射禮耽擱了,即為此幾人糾纏。只因我印綬留在越國以為不誤政事之信,那日衣服也穿隨便了,他們終究也只是秉公執法而已。著急異常,卻又不好發作。只是聯繫山中之事,有此一疑。現知曉了,是兒亂猜度了。」既然陛下都如此看我,我自然要繼續充乖孩子到底。

    「當日,你身邊有無其他人?」

    「有啊,有博士祭酒大人,還有兒的隨從,有……」

    「好了好了,怕他們真不是什麼秉公為之,看來傳言非虛,連這些門下宵小都跋扈得緊。」皇上似乎聽出問題所在了:「人都進太學了。要是惡人,也是他們沒把好門戶。截我智兒,還在太學對衛祭酒無禮,這事要在太學傳開了,我看他袁家人怎麼收拾。吾兒怎麼不斷沒報給朕。嗯……朕有數了。他袁家是厲害啊望兄也是軟弱,怎麼擢舉到太子門下的還這麼多袁家門生故吏。智兒都被欺負了,他家以後還不犯上。這次孤定要給他家立個規矩。連辯兒都不喜歡袁家的閨女,看來這干人仗著袁家勢力,沒少在太子*折騰事。嗚呼,滿朝上下,只我兒不貪權勢邪?」最後一句可能有些過,至少我知道蔡伯父不貪慕,太醫令不介意,子玉更是無所謂。我是不是也如此呢?自己卻不敢妄言,大概一切對我來得太容易,於是自己才顯得不在意。

    陛下見我靜靜拜伏,又歎了一口氣:「吾兒且先退下,把吏部曹尚書和郎中令叫進來……把汝父也請進來吧。」

    壓抑著雀躍的心情,禮畢,老老實實出去。和父親說了此事,故作無辜地搖搖頭,似一副不明就裡樣。

    父親竊笑,搖頭領著那兩位就進去了。

    我差點沒在回家路上跳起來。之所以沒如此失禮,主要得感謝車裡不高,我站都站不起;身上衣服太正經,沒捨得在車內打滾。

    我一定要保持鎮定,考慮一下,還有沒有漏洞。

    回到家時,覺得自己已淡然若定,狂喜不形於色了。

    當然,這也未必。

    母親沒有什麼反應,只是關懷地讓我休息。銀鈴在房中見我進來,只看我一眼,就說:什麼事情這麼樂呵?

    咦,你如何看出我很開心的?

    過往見我時,汝何時撐過這種半死不活的面皮?子睿喜怒哀樂皆形於外,又從未給我擺過什麼臉色。定是有好事,想要故意隱忍,是吧?說吧,什麼好事情?嗯……能說麼?

    我有點無奈地坐下,覺得自己很缺乏成就感。不過想到今日之事,心情還是不錯,便照實說了。

    「子睿啊,不是為妻小心眼。以後,你還是別亂得罪人了,這事他家追究起來最終還是會歸咎於你。趙公並非你的生父,老師和孟德這幾日還在和袁本初把酒言歡,結伴出遊,混似親友一般。你卻甘心為他們做惡人。果如葛涼所言,太易為親近人所趁。別把朝廷裡當嬉戲之地。」銀鈴似乎對所有人都有些懷疑一般。雖然有些不屑,但不知怎的,也還有些被觸動。真的收斂起心神,坐在伊人身邊。

    其實天下還是有可相信之人的。

    嗯,我知道的,我就信任我的寶寶啊。

    鈴兒還這麼頑皮,哪有對自己夫君如此說話的。

    怎麼不行?咦,子睿,怎麼了?

    嗯……呃,鈴兒啊,李真那兩個堂妹,一個我考慮了嫁給援兒,另一個想到了吳越。可有其他人選?終究算是「登龍門」,又算是和孟德那邊再多攀關係,我有些擔心吳越以後會回其兄長身邊,還有誰會不斷跟著我們的。

    嗯……徐大人的公子啊。

    咦,我怎麼沒想到。徐司徒提過,他兒子好像都沒婚配。好,我這就去找孟德兄。

    又要拋妻棄子……

    少不得又得哄一陣。

    出來的路上我還真有些心情壓抑,銀鈴可能是因為懷孕心情不好,有些疑神疑鬼,對我們四輔政內部都不放心。如果他們我都不信任,我能信任誰?不過她也是為了我,既然她大抵是心情不好,就含糊過去就是,總不能讓她更不開心。

    孟德兄果然正準備要去袁家別院用餐,我提及聯姻之事。孟德倒是不反對,不過他對我兩個都要顯得不甚滿意。我說人家還是孩子,到數千里外,至少在一個地方,也有個照應。

    孟德故意捉弄:那李家還有一個十二歲**,你打算讓她嫁給誰啊?

    在他父親身邊尋個好人家嫁了吧,也好不時回去探望父母。

    子睿自小是那般生活過來的,倒是很關懷人家親人團聚。好,好……愚兄記下了,不過李將軍今日已在袁府,他是袁家女婿。我去幫你說說。哦,賢弟也幫我問問,汝姊外出,為何尚未歸來?

    回到府上,父親也回家了。父親身然奇怪,我為何比他還遲回家。他還以為我又去找銀鈴辦事了,讓他都不便路過廂房。

    我自照實道來。

    瓚是本初的妹夫。子睿可考慮周到?

    那他為何還是跟著孟德兄?況且,他是元禮大人之子。我想無妨的。

    孟德有什麼其他話麼?

    問了琪姐出去,為何還未歸來尋他?姐姐去哪裡了?難道已經回趙國了?

    這不還有些疙瘩麼,這小兩口不時鬧點彆扭。你琪姐脾氣不斷不太好,我們家也就你脾氣不錯,估計是銀鈴給管的。

    老爹,別沒事就扯我出來。那姐姐去哪裡了?

    我讓她去我們謝家一個聚落去歇歇,就是太醫令被罷黜時我讓他暫居的那個村子,就洛陽東邊。

    靠近河水麼?

    就在水南岸,北岸就是溫縣。

    我一拍大腿。嚇了父親一跳:子睿,怎麼了?

    父親,下面幾日,我和銀鈴去探望一下姐姐吧。我把她帶回來。暫時,我可能離開洛陽比較好。

    會不會顯得太刻意?

    等這事定下來,我再出去就更刻意了。而且,陛下也給了我幾日休息。

    哦,對,陛下提過,那你就陪銀鈴出去散散心吧,太醫令還和我說過,要孕婦多走動走動。那我就給你們安排明日。而且,那裡可能真有你想看的東西。

    「父親不如也休個兩日,帶著母親一起去接姐姐。」我和銀鈴總是顯得過於親密,怕刺激了姐姐。

    「哼,為父哪有時間?你這一折騰,那人如何發落要議,帶來後果得議,和你老師還有孟德兄一議就得好長一陣。你那老師還喜歡弄些玄虛,講一半道理,說一半事情,讓我自己想明白似的。」原來老師不僅和我們這般授課,也喜歡如此給老爹講事。

    「不孝兒魯莽了,那這幾日我就陪父親與老師孟德兄去討論此事吧。」我最最少還有一個輔政卿的頭銜。

    「你還是去吧,怕你再給老子來點什麼驚喜。」父親情緒倒還好:「哼,你呀,你懂不懂什麼叫軍法?你這般處置,實則亂了軍法。以後這干粗人會不會有一學一,你想過沒有?那我內外八軍以後還管得管不得了。你別在這給我添亂了,給我出去陪兒媳婦去。」

    父親說的對,我自己還和別人慷慨陳詞,怕自己所為會為人所學,怎的到了別人身上我卻想不通了呢?

    我還是自己去清靜清靜吧。

    如此,次日,與銀鈴登車出城。

    我徵詢要不要帶幾人陪著。她問我帶誰。我說比如**。她卻反問我:你心情很不好麼?

    何以見得,我帶**又不是為了撒氣,順便帶他四周看看,他從小就窩山裡。

    嗯嗯……然後說不准自己被我鬱悶了,方便找個出氣筒。

    好了,不帶他了吧……為何如此編排你的夫君。

    銀鈴笑得很開心:因為這次就想和我的子睿一起出去。

    於是,那日隨行只幾個侍從,自己只帶了張弓和那支笛子。

    經過自己府門口想起進去與徐司徒聊了一下關於他兒子婚姻的事情,老爺子自然很開心,盡力壓抑自己的興奮,依禮感激我的安排。

    路過秦侯府的巷口,卻正遇任小姐和秦校尉一人抱琴一人執笛目相對,相談甚歡,旁若無人般乘輕車以出。如果我們不吭聲,他們還真就過去了。

    二人膩歪得緊,自然先將他們喚回魂來,再打斷他們忙不及的致歉。

    問我兄嫂可在。回說昨夜就入宮,至今未歸。我便讓他們提前帶個話,就說我出去遊獵,已專程拜訪,免得回來尋不見我,又心生忿怒。

    那笛子看著甚新,隨口又問了此笛從何而來。任小姐說是在做樂官時,閒暇無事自己做的,還校了音,正可和此琴音。

    與他二人分別,便和銀鈴說起他二人之事,拿出我那笛子還取笑了一番。不過說著說著便又說回到我們夫妻那些事了。路過北城門,我還與她講起當年在此遇佩兒的故事。

    銀鈴忽歎道:佩兒當年在襄陽家中等你時,談著你便發笑,慨歎你諸事多艱。後來,聽說我一日夢裡囈語,讓她知道我實心繫於你。第二日,竟默默不語,我百般問詢,當夜才與我說了此事。還問鈴心中何所欲。我當時可慌了,又沒你那份急智,不忍騙她,便說了實話。

    我不知道該插什麼話,只能安靜聽著,也不敦促。

    我當然也告訴她,不會奢求你,所以從未告訴你此事。但後來見她面便有些尷尬,所以才提出去上闔準備嫁人之事,讓她就在這裡等你回家。

    佩與鈴性格懸殊,我似乎是對你有些凶,實則對你卻總是有些心軟,一如當年要隨你去尋幸福。佩姊姊外表柔弱,實則性情剛毅。說你回來後,她也故意盡力平平淡淡地對你,只是想讓你知道真相後做一個自己的選擇,以至你誤解了真相也只當你心有所屬,而不戳破。昔年明孜,她竟安排遣散眾人,自己卻沒離開,在府邸等了你一夜。

    啊,什麼我不斷以為……她是跟著烈牙軍隊進來尋我的。

    你什麼腦袋烈牙在帶兵打仗。城內還混亂,尚有西涼殘兵,他會讓一個柔弱女子,毫無護衛地在縣衙府邸等著你。她說她那一夜就端坐榻上,手中暗藏利刃,若有西涼兵進來,便打算趁其不備刺死一人,再自我了結。算與你一起死守明孜。幸虧,城內不斷在廝殺,誰都以為那裡早空無一人。否則……哎,她定不會註釋這些的。但你也不至如此疏忽大意。

    我虧欠你們太多了……

    別用虧欠,鈴佩皆自願,為了我們各自心中的子睿。

    「原來你對我凶的時候,還對我心軟。」看著銀鈴心有所戚,我決定逗笑她:「吾明矣,往後……」

    我故意拖長,表示出對於將來的一些想法。

    「我對你凶過麼?」伊人果然開始故作顰眉。

    「從來沒有。」我立刻很陳懇謙恭地回答。

    伊人真的笑了,笑得很美。

    萬望一世也如此般一樣。她看著我,我看著她,牽著對方的手,烏首換白髮。

    可惜,如此衷心期許,卻早知已無可能。齊人之福孰難消受,竟不知何言之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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