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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上京篇 第二十三節 劇變 文 / npwx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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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謁飄然出帳,逕自上馬走了。|他本沒有什麼行李從離去,卻也瀟灑。陳玄、二羅等單從蘇謁的態度無從揣度發生了什麼事情,也想不到他居然話都沒有一句就此走了。待到蘇謁一直離營遠去,他們才反應過來,蜂擁入帳,卻只見吳憂牙關緊咬,暈倒在地,雙手攥拳,鮮血淋漓,帳內一切用物都被打得稀爛!明顯是很久沒有發作的老病復發了。蘇謁離去,吳憂發病,雲州眾人只好一起商議行止。眾人之中又以陳玄最是見識廣博,沉穩多智,平日最受吳憂信重,便公推他主事。

    陳玄也知道現在不是辭讓的時候,便道:「如今主公安危是第一要務,不管以前有什麼謀劃都要重新來過,咱們只要將主公安然護送回雲州就是勝利。今後全軍所有行動都要以此為目標。在主公清醒之前,也許一天,也許兩天,陳某就腆顏拿大,發號施令,諸位都是老行伍,軍令如山不用再講第二遍了吧。」眾將一齊應諾。

    陳玄見眾人服從命令,心中略微底定,問侍從道:「醫官何在?」

    侍從道:「剛才給主公看了病,現在去煎藥了。按照醫官的吩咐還準備了烈酒,主公這是老毛病了,以前都是飲烈酒就可以緩解。」

    陳玄點頭道:「如此甚好。咱們下面就定一下下一步的方向,大家有何高見不妨直言。」

    羅興道:「咱們護送主公出昌平關即可取道燕州回雲州,我還是認為清河是可以信賴的。」

    羅奴兒道:「若是可以輕易返回,清河還提什麼讓我們避入聖京?現在清河守住了昌平關。有主公在。他們說不定會遵守盟約為我們提供保障,但現在主公病重,他們違約的可能性一下子就變大了,現在只要他們違約,將關門一閉,就可以逼迫咱們跟薩都死鬥。如果我是清河,我大可以坐山觀虎鬥。只要咱們在聖京被薩都吃掉。那麼雲州軍隊為了報復肯定大舉南下與薩都死鬥,清河不過耗費些錢糧即可坐收漁人之利,何樂而不為呢!」

    陳玄是傾向於羅奴兒地判斷地。於是果斷地制止了二羅的爭論。道:「小心無大錯。那麼我們現在假定最壞的情況,清河不會遵守盟約,並且對我們抱有敵意。一旦我們決意北撤。清河不會讓我們通過昌平關。羅興將軍,這種說法你能接受麼?」

    羅興點頭道:「雖然我不認為清河會這樣做,但陳先生說的沒錯,這的確是可能出現的最壞的情況。」

    陳玄道:「那麼我們來看看,在這個前提下。我們可能地敵人就有四個——薩都、楊影、清河還有我們背後的聖京。」他撿起五塊石子擺在几案上代表這四方的位置還有雲州軍隊地位置。

    「開州軍隊已經撤退,楊影短期內沒法回頭了。」陳玄將代表開州地石子向南挪到几案邊緣。

    「聖京與我們沒有直接的利益衝突。種種跡象顯示,聖京對薩都頗有疑忌之意,還要借助雲州的影響力牽制薩都,否則他們不會同意鮑雅將軍留駐聖京。因此短期內不會出賣我們,而且還會是我們可以利用地一股助力。」陳玄將代表聖京與雲州的石子放在一處。

    「下面是清河。以主公與清河的淵源還有清河一向的行為來看,他們的信譽比其他人都好,我可以肯定地是,只要我們不表現出要北返的意思,清河就不會主動進攻咱們。而如果我們能擺脫這一困境,清河很可能還是咱們地盟友,在此之前,保持中立就是他們的策略。」陳玄將清河向後推到另一邊。

    現在只剩下了薩都這一路人馬,陳玄卻不急著說,環視一下眾人道:「大家對我以上分析有疑慮麼?」

    狄稷不耐煩道:「哪來這麼多彎彎繞!要俺說就打這幫王八蛋的,誰不服就打誰。憑著咱們烈火金赤烏,還用怕誰麼!不聽了不聽了,你們議出結果來要打仗告訴俺一聲就行。」說完大踏步出帳去了。

    陳玄溫和地笑了笑,這位狄將軍的率直和他的勇猛一樣讓人喜歡。見他人並無疑問,他整理了一下思路繼續道:「薩都才是我們最危險的敵人。從雲州時候,他就和咱們是死對頭,現在他手握重兵,已經不大將張氏的命令放在眼裡。這次帶兵『勤王』,八成是來奪權的。一般說起來,薩都不應該節外生枝,將雲州牽扯在內,但一旦他認為雲州對他的計劃造成了障礙,那麼他也會毫不猶豫地大開殺戒。聖京現在根本沒人能攔得住他,而我們很可能成為首當其衝的犧牲品。」

    羅興忍不住插口道:「但是清河不會坐視薩都奪權的。現在張氏內外交困,正是清河希望看到的情況。而如果薩都奪權成功的話他就是另一個張靜齋,朝廷重新洗牌,清河之前的努力大部分都要付諸流水了。清河志在天下一統,這樣的情況是他們不能容忍的。」

    「言之有理,由此可見清河若非遇到了絕大的困難,不至於將我們推上風口浪尖。」陳玄道,「張氏孱弱對我們同樣有利。我們不管是為了自保還是進取,都應該存續張氏,設法讓薩都放棄造反的念頭。如果我們做不到這一點,那麼所有人都與

    敵。」

    帳內陷入一片沉寂之中。羅奴兒目露凶光道:「刺殺他!」

    陳玄搖頭道:「十幾萬重兵衛護之下,根本不可能。」

    羅奴兒又道:「收買他!」

    陳玄還是搖頭道:「只要他能拿下聖京,高官厚祿、美人珠寶還不是予取予求?」

    「談判?」

    「我們憑什麼和他談?」

    「我就不信他沒有在意的東西!任何人都有弱點,就看我們能不能找到。」羅奴兒仍然不氣餒。

    「這點我同意,但我們時間不多了。」陳玄眉頭緊鎖著。無數的念頭從他心裡掠過。卻無助於解決目下地死結。

    「各位大人,有人自稱聖京密使有機密事報告。」正當眾人苦思冥想地時候,傳令兵匆匆奔入。

    「叫進來。」陳玄略一思忖,讓其他人都迴避一下,自己獨自接待這位密使。

    身材高大的密使用掛著長長黑紗的斗笠完全遮蓋了容貌,見到陳玄才將斗笠取下,見著來人的容貌。陳玄失驚道:「楚大人!」來人正是現在張氏的智囊,大將軍府長史楚元禮本人!陳玄無論如何沒有想像到楚元禮在這樣的時期會出現在這裡。

    「陳先生,」楚元禮略一拱手。急匆匆道:「煩請稟告。我必須馬上見到燕公,十萬火急!」

    「燕公?」陳玄愣了一下才想起來,吳憂的爵位已經飆升到了顯赫地燕國公。是以楚元禮才這樣稱呼他。

    陳玄知道楚元禮親來必定有驚天動地的大事發生,只是吳憂現在的樣子可沒法見人,只得歉意地道:「燕公抱恙,不便見客,一切事體暫時委託下官處置。大人有什麼事。不妨跟下官說說,看看能否共同參詳一二。」

    楚元禮一聽這話。臉色大變,急忙問道:「是遇到刺客了麼?」

    陳玄見他問得蹊蹺,不由得留上了神,道:「燕公並未遇刺,大人親自趕來必有重要消息。敢問——」

    「既然燕公不能見我,那就請先生轉達,這是十萬火急地事——」楚元禮猶豫了一下,終於還是決定說出來,「聖京地察子剛剛偵破了一起謀反案。薩都確定無疑要謀亂,現在已經查出來十幾名大臣準備做他的內應。更可慮的是我們這次將他地內應一網打盡,薩都不日就能得到消息,他別無退路之下恐怕會立刻造反。聖京現在危若累卵!我們刑訊參與謀反的同黨得知,薩都擔心燕公壞他的事,已有刺殺燕公的計劃。他的如意算盤是燕公一旦出事,雲州必然發生變亂。我不知道他為什麼會有這樣地信心,但雲州必然有他的同黨。」

    陳玄揣測,這位楚大人八成就是清河在聖京地內應,心裡不由得嘀咕逼反薩都有多大的可能是出自清河的計謀,這心思一轉,口氣裡已經帶了三分敷衍道:「多謝楚大人提醒。下官一定轉致燕公。」

    「陳先生!我一片好意前來,燕公避而不見也就罷了,這是生死攸關的大事,我絕非開玩笑的。」

    「既然楚大人話都說到這個份兒上了,下官也不遮著蓋著,請教大人兩個問題:第一,數月以來,無論叛軍如何猖獗,清河軍隊為何遷延不進?第二,薩都與我家主公並無特別深仇大恨,若果如大人所言,薩都向雲州示好減少阻力才是上策,何必節外生枝,要置我家主公於死地呢?」

    楚元禮心中暗自凜惕,這個陳玄不是個能被輕易糊弄的人,如果回答了第一個問題,無論怎麼說,都無疑坐實了自己與清河有聯繫的事實,而第二個問題牽涉委實過於驚人,屬於絕密的情報,他甚至確信,這世上至今能回答這問題的不會超過五個人,如果貿然說出來,後果不堪設想,幾經猶豫,他只得道:「很抱歉,這兩個問題我都不能回答你。我只提醒一句,對很多人而言,沒有燕公,就沒有雲州。而沒有燕公的雲州,就是沒有威脅的雲州。」

    「大人的意思是,雲州將有變亂?」陳玄心裡驀地一沉。

    「雲州情形你們應該比誰都清楚,不穩定的因素太多,燕公一旦不在——」楚元禮做了個無奈的手勢,「如果再加上有心人興風作浪,雲州又將是一片腥風血雨。無論張氏還是清河都不希望雲州局勢動盪。這其中的原因我想不用再解釋了。最後,完全是我個人的一點忠告,盡快與雲州聯繫上,大變迫在眉睫。」

    陳玄萬沒想到情況已經惡化到這樣的地步,楚元禮雖然遮遮掩掩不願意明說,但話裡話外意思很明顯,雲州有人勾結薩都。想利用這空前的亂局置吳憂於死地。而雲州有這樣能量和決心的人。掰著指頭都數得過來。

    楚元禮匆匆走了,作為聖京地支柱,張氏與阮香之間地聯繫人,需要他做的事情太多,他沒時間在吳憂這裡耽擱,但他留下了一名部下作為聖京與吳憂之間的聯繫人。

    望著楚元禮騎馬離去的背影,陳玄一瞬間有點失神。他不禁回憶起自己年輕時候埋頭於各種公文處理的書吏生活,不禁感慨,原本以為會就這樣過平淡的一生。誰又能想到。到老了卻活出這樣激盪起伏的人生?要是再年輕二十歲,他也會像楚

    般縱橫捭闔於諸侯之間,以一己之力撥動天下大勢吧慕楚元禮地年輕與精力了。

    陳玄等不及與其他人商量。正好看到醫官路過,陳玄一把拉住醫官急急問道:「主公病情如何?什麼時候能恢復神智?」

    大冷的天胖胖的中年醫官滿頭是汗,頻頻點頭道:「還好還好——」

    「給我個時間!頭腦清醒能說話,什麼時候?」陳玄口氣相當峻急。

    「小人,這個……」醫官為難地搓手道。「主公身體並無大礙,但這個病主要是精神上地。小人真地沒法確診。其實主公現在就能說話,甚至能走動,但神智昏聵,並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你的意思是主公瘋了?」陳玄質問道。

    「不不不!」醫官驚恐地喊起來,「我們不能這麼說,只是他的精神失去了平衡……啊!主……主……主……」他地牙齒不由自主地上下交擊,彷彿見鬼了一樣看到一個略顯瘦削的身影邁著輕捷的步子走近來。

    「主公?!」陳玄驚喜地道,「謝天謝地!您好了。」

    吳憂兩眼閃亮如天上的星辰,整個人都顯得神采飛揚,完全看不出任何生病的樣子,唯一讓人擔心地,恐怕就是這一雙眼睛太亮了一些,那裡面蘊含的光華似乎已經超越了人類地範疇。

    「立刻把情況匯報一遍。」吳憂絲毫不想浪費時間。陳玄立即將剛才楚元禮傳遞的情報報告了一遍,一個字都沒有漏掉,一個字也沒有往裡填。

    吳憂聽了並不發怒,反而笑道,「好,好極了!原來還是有這麼多人想讓我死。薩都這狗東西早就看我不順眼,雲州那邊不用費心思去猜,肯定是寧霜那個賤人,說不定兀哈豹也摻和了一腳。這幾個人倒是臭味相投,合夥兒來算計我了。立即派獵鷹去信雲州:第一,命令莫湘部立即接管雲州一切防務;第二,命劉袞立即接管奮擊營,莫言愁、曲幽之保護張穎、世子,抓捕寧霜,如有抵抗,格殺勿論;第三,席方部立即侵入徽州,給我狠狠地攪一攪薩都的後方;第四,哈迷失部接管嘉秀關,沿嘉秀關—秀城—燕州路線進軍,三個月之內與莫湘完成防地互換。另外——準備筆墨,給莫湘、陳笠和陸舒的信,我親自來寫。」

    吳憂一連串發佈命令的時候,二羅、狄稷等人都興奮地聚攏了來,在他們看來,只要有吳憂在,就沒有過不去的坎兒。

    羅奴兒道,「就怕他們是要挑動羌胡各部造反,只怕還需要防備一手。」

    吳憂問道:「你道我為什麼捨近求遠將哈迷失調往燕州?」羅奴兒頓時領悟。

    狄稷聽得一頭霧水,捅捅羅興小聲道:「怎麼我聽不懂?為什麼要把部隊調來調去?」

    羅興低聲道:「這是怕羌胡果真造反脅迫哈迷失將軍。主公命哈迷失移防燕州,把羌胡戰士的精銳都帶走了,誰還敢造反?主公這是防備他也是保護他。為什麼主公要親自寫信給莫將軍這些人,就是別人不方便說這個話。」

    狄稷想了一下,太複雜了,還是沒想明白,放棄了。羅興說完後,忽然覺得一道凌厲的目光射了過來,心知是吳憂怪他多嘴,忙斂聲靜氣,聽吳憂接下來的命令。

    「全軍即刻拔營撤往聖京。敲得勝鼓,奏凱歌入城。入城之日,我們就是聖京的主人!陳先生作為信使替我走一趟清河……」吳憂雙眉一軒,彷彿在藐視那些藏在暗處的對手,忽然輕蔑地笑出聲來,「讓我看看你們這些東西的手段吧。」

    吳憂最後地笑聲讓羅興心裡一緊。他抬起眼睛。正好遇上羅奴兒驚懼地眼神,兩人心中不約而同地轉過了同樣的念頭:他說的是「這些東西」!

    雲州城。

    因寧霜特殊的身份,所以一直另居別院,除非吳憂在的時候,寧霜與張穎等同住一府,侍奉吳憂起居,平日裡都自己單獨住。吳憂與張穎都不是喜歡鋪張的人。因此州牧府上一切佈置都儉樸實用,張穎自己雖然掌握著一州經濟命脈,卻都幾乎不穿錦繡的衣裳。與州牧府僅一街之隔地寧府原本即是寧氏私產。婚後寧霜用自己的私房錢將鄰近的整條街地皮都買下來。重新設計建造。好像存心了要寒吳憂和張穎似地,別院地房舍園池,極盡奢靡宏大。家丁下人鮮衣怒馬。僕婦丫鬟衣飾也都光鮮亮麗。雲州人將張穎所居稱為北府,將寧霜所居稱南府。北府除了門前兩個鐵獅子個頭遠超過南府之外,其他無不顯得寒酸,這兩頭獅子還是張家先祖做雲州牧時遺留下來的。莫言愁被吳憂正式迎娶過門之後就隨張穎住,對於每日粗茶淡飯的生活她也能適應。但她從小便受到特別地關照,過得是錦衣玉食的日子。多少年來也只在吳憂面前低聲下氣,內心裡其實還是喜歡寧府奢華鋪張的生活方式。

    寧霜與莫言愁私交不錯,派人請莫言愁正旦日過府飲宴。莫言愁不疑有他,盛裝前往。來到寧府,莫言愁發現席間都是寧氏故舊,除了自己,並無一個吳憂或是張穎方面的人,略感不妥,便欲辭出。寧霜極力挽留,命人為她二人單開一雅間小桌,又讓乳

    孩兒出來,便在庭間逗弄玩耍,莫言愁特別喜愛那粉小公子,加上寧霜盛情難卻,便留了下來。

    樂舞歌吹過後,寧霜屏退閒雜人等,神秘地對莫言愁道:「妹妹,姐姐這裡近日得了一樣東西,想請妹妹品鑒品鑒。」

    莫言愁喝了一些酒,被寧霜遮遮掩掩地行為弄得心癢癢的,豪爽地道:「是什麼寶貝?拿出來看看才知道。」

    寧霜從袖子裡緩緩抽出一個精緻地絲囊,在莫言愁眼前晃了一晃,莫言愁伸手要接,寧霜卻將絲囊收在了掌心裡,笑道:「咱們可得提前說好,這東西是你自己要看,看了可不能後悔。」

    莫言愁笑道:「這個自然!」一把將絲囊搶了過來,解開綁口的線繩,伸手向裡一探,道:「喲,什麼稀罕物件兒,不過是張紙。我倒要瞧瞧寫著什麼。」說著將裡面的紙抽出來一看,就像被施了定身法兒,表情一下子凝固在臉上,拿著那紙的手不由自主地輕輕顫抖起來,彷彿那薄薄的紙張有千斤之重,一點微醺的酒意全化作了冷汗涔涔流下。她有點茫然無措地抬起頭來,望著寧霜那還帶著陰謀得逞的笑意的美麗面龐。

    「這……這是……」莫言愁被巨大的震驚弄得不知說什麼才好。

    寧霜淡淡的笑意透著徹骨的冷,慢慢道:「不錯,這是張穎勾結薩都謀奪雲州的罪證書信。妹妹你也是個精細人,張穎這字想必認得,退一步說,字跡能作假,她的印章不能作假罷?這一張,是張穎給薩都的回信,我手裡還有一份,是薩都給張穎的來信。就算這兩樣都可以作假,我還有人證。」

    莫言愁不是沒有經過大事的人,她的震驚,並不只是看到一封內外勾結出賣雲州的書信,也不是為張穎擔心,而是寧霜拋出這一封信的背後目的——寧霜的性情她有所瞭解,如果不是算計好了,她絕不會出手,她的後手絕對很可怕。莫言愁還不瞭解寧霜想要做到什麼程度,是取代張穎的地位還是一定要把雲州攪得天翻地覆。但是不論寧霜目的何在,在她將信給莫言愁看的那一刻,莫言愁無論是否情願,都注定了無法在這場劇變中置身事外了。這一定也在寧霜的計算之中的。她只是有點想不通,寧霜一副吃定她的表情,到底是什麼使她如此自信?

    「你一定在想,我所有計劃的第一環為什麼是你,我的自信從何而來,對麼?」寧霜看莫言愁的眼神就像凶狠的老貓看著一隻被逼入死角的小老鼠,「你是不是還想問,我的計劃是什麼?我的目的是什麼?」

    莫言愁心思被寧霜一眼看穿,原來的忐忑反倒消失了,心說事已至此,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不如坦然面對,給寧霜來了一個默認。

    「我要取代張穎做主母,我要我的兒子取代那個野種做嗣子。僅此而已。你放心,我知道雲州沒有夫君不成,為了我孩兒未來的江山,我也不會傷吳憂的性命。張穎憑什麼做主母?亂臣賊子的女兒!我相信,不管理財還是人事,我做得一定比她好。」寧霜的話真假摻雜,莫言愁聽得將信將疑。

    寧霜轉而威逼莫言愁,「當然這是最理想的情況。但如果有人搗亂的話——我寧可玉石俱焚!雲州是咱們夫君的畢生心血,妹妹也不忍心看我一手毀了它對不對?」

    「我不信你有這樣的本事。」莫言愁已經完全鎮定下來,「我也不相信張穎會出賣雲州,你在撒謊。要出賣雲州的人只能是你。」

    寧霜尖聲笑起來,笑聲尖利刺耳,如同針尖扎人耳膜。莫言愁皺了一下眉頭,堅決地道:「只要我能出了寧府,我立即就會舉報你,揭發你的陰謀,你的一切打算不過是白費心機!」

    寧霜的笑聲戛然而止,冷冷道:「阿愁妹子,我本以為你是個識時務的聰明人,沒想到也不過是個認死理的蠢蛋。你以為這樣說了就能逼得我殺你麼?如果不是有十成的把握,我又怎麼會選你來合作呢?」她輕輕擊掌,一個灰袍禿頭的瘦小男人走進來。

    「我勸你也不要費力氣自盡了,」寧霜的語調變得很溫柔,「我完全瞭解你受過的抗藥性和抗法術的訓練,但我用的不是毒,出手的人也絕對是這一行中的大師。別這樣看著我了,好妹子,我保證,一點兒都不疼的。」她輕移蓮步,來到莫言愁僵直的身體旁邊,伸出潔白如玉的右掌,溫柔地,輕輕地合上了莫言愁不甘怒睜的雙眼。

    「睡吧——聽話哦——」

    莫言愁驚恐地意識到,她在一瞬間就失去了對整個身體的控制,她眼前的一切景物都變得越來越模糊不清,只有寧霜和她溫柔如水的話語聲如此清晰,隨著眼簾被合上的那一瞬間,鼻中所聞,儘是奇卉馨香,耳中所聽,儘是仙樂飄飄,寧霜渾身似乎都被祥和的白光所圍繞,恍若仙子踏雲而來。

    「這是仙夢引!她……她怎麼請得動『無影』宗主親自出手……」莫言愁最後的意識也消散在澎湃的仙樂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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