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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上京篇 第五節 巧計 文 / npwx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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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來了!」莫湘輕輕啐掉了口中的草莖,淡淡地道。時間正是夜半三更時分,暑氣漸退,空氣中有了一絲涼意。聽到莫湘的話,吳憂本來充滿睏倦之意的眼睛驀地變得雪亮。士兵們陸續從隱蔽處爬起來,開始著甲,他們沉默地整理著各自的裝備,周圍不時傳來軍官們低沉的命令聲,還有甲葉刀劍細碎的碰撞聲,軍馬胡嚕胡嚕地從鼻孔裡噴氣聲。伴隨著這一切的,是越來越清晰的數萬鐵騎踏地的震動還有那隱隱約約的吶喊廝殺聲。

    「兀哈豹這廝果然奸詐不可信,」城北埋伏的是莫言愁和哈迷失,莫言愁早就興奮得摩拳擦掌,猛然見沃城火起,一邊穿戴盔甲一邊笑著對哈迷失道。

    「哼,他再奸猾,也逃不過主公的算計!」哈迷失穿的是簡單的掩心甲,只保護前胸、後背、膝蓋等重要位置,三下兩下就結束完畢。莫言愁穿的卻是精細的魚鱗鏈子甲,薄薄的鐵片編製得相當緊密,反覆數層,各種鉤帶束縛有十幾處之多,好幾處都在自己難以夠著的地方,沒人幫忙根本不能自己穿上。她有兩個貼身衛兵就是每次戰前專門幫她穿甲的。

    城西兀哈豹部滅速台大營。

    滅速台正有些氣悶,兀哈豹帶走了幾乎所有的重要將領,只有他和八贊留守大營。眼瞅著大肆劫掠的機會錯過,這種滋味可不大好受。

    親兵進來稟報:「八贊將軍有請,說是有主公的密令。」

    滅速台一向瞧不起八贊,冷笑道:「他算哪門子將軍!仗著有點鬼心眼,專會逢迎大王。我看這廝不是什麼好鳥。」

    話雖如此,滅速台還得去見八贊,雖然他是留守的正將,但兀哈豹對八贊信任有加,也說不好會有什麼密令留下。

    八贊帳內外甲士環繞,劍拔弩張,八贊一身重鎧,並不出迎,滅速台不以為意,譏笑道:「八贊大人好大的排場啊,大王有什麼話說?」

    八贊大喝道:「主公有令,立即拿下叛賊滅速台!」帳內甲士上前就要捆縛。

    滅速台大驚失色按劍後退,道:「不可能!」

    「滅速台拒捕,格殺勿論!」八贊喝令甲士上前。當下數十校刀手刀劍齊上,滅速台豈能坐以待斃,長劍出鞘,指東打西,砍翻十幾名士兵,破帳而出,自己卻也渾身掛綵,滿臉是血,他的幾名親兵則早被亂刀剁成肉醬。滅速台剛一出門,就見眼前站了鐵塔般一條巨漢,定睛一瞧,正是鮑雅,登時萬念俱灰,大吼一聲「叛徒!」紅了眼睛,揮劍就砍,鮑雅一聲冷笑,流星錘舞開,將滅速台長劍砸成碎片,補上一錘,正中滅速台前胸,隨著掩心甲和胸骨碎裂的聲音,滅速台大叫一聲,轟然倒地。

    「八贊將軍做得好,主公一定重重有賞的。」陳玄整個人都隱藏在帳幕的陰影中,見到了滅速台的首級之後才讚賞地說了一句。

    八贊抹了抹汗,滅速台剛才差點就衝到他跟前,把他嚇得不輕,勉強笑道:「這廝有勇無謀,拿下他不算甚本事,等擒下兀哈豹才是大功!」

    陳玄心中冷笑,這種叛徒嘴臉他瞧著就噁心,雖然對八讚的策反是他親手策劃的。「兀哈豹,你萬料不到才出千兩黃金就有人肯出賣你吧。」陳玄望著陰沉沉的帳外,冷冷地想道。

    兀哈豹闖進沃城破爛的城門時還沒覺得有什麼異常,漆黑一片的城裡顯示駐軍沒什麼防備,不過很快城中警鐘敲響,慌亂的士兵開始集結。兀哈豹當然不會等到他們集結完畢,率軍長驅直入,衝殺進去。

    俄而城中四面火起,兀哈豹才感到不對,街上空無一人,沃城已經成了一座空城,兀哈豹這才意識到吳憂這是捨了他的這座城市完成他誘敵的最後一步。天干物燥,加上雲西軍隊的特意佈置,火勢一起,沃城立刻成了一座火窟,兀哈豹的軍隊被燒得焦頭爛額。

    「衝出去!」兀哈豹大驚,勒馬就走。可惜為時已晚,隨著驚天動地的喊殺聲,雲西軍從北、南、東三面殺到,兀哈豹手下兵馬亂竄,哭爹喊娘,死傷無數。

    兀哈豹冒煙突火,直奔西門而去,滿心指望著能得到滅速台和八讚的支援,不料滅速台大營中死寂一片。

    奔至城門,正欲一截巨大的火梁傾頹下來,火勢洶洶,正攔在門口,兀哈豹戰馬不敢前行,大將忽邪火集十餘死士下馬上前,死力推開火梁,兀哈豹急忙奔出,回首處卻見忽邪火等兵將陷入雲西輕騎包圍中,眼見得是衝不出來了。

    兀哈豹方出得城門,迎頭卻正遇見雲西大將狄稷攔路,他做夢也想不到八贊會叛變,更不會想到狄稷是如何通過滅速台的防線滲透過來的。狄稷正好擋住了兀哈豹與八贊部之間的道路上,兀哈豹只好放棄與八贊會合的打算,不敢戀戰,落荒而走,能跟著他順利突圍的不過數千騎。

    兀哈豹率殘兵逃奔片兒巖,吳憂親率雲西輕騎緊追不捨。兀哈豹正逃得狼狽,黑夜裡猛然又是一枝伏兵殺到,當先大將正是金肅,金肅弓弦響處,連珠月牙箭發,早射翻了兀哈豹的帥旗,雲西軍大部掩至,兀哈豹部眾潰散。

    兀哈豹這一路逃來,部眾星散,丟盔卸甲,但恨馬跑得慢,比及天明,將將逃到片兒巖,追兵稍緩,檢點軍兵,所餘不過八百餘騎,各部將領不死帶傷,兀哈豹悲從中來,大哭道:「一將無能,累死三軍!今日之敗,皆我之過也。」說著就要掣劍自刎,手下親隨忙抱住,紛紛解勸道:「誤中小人奸計,大王不可自責過甚,且回寧遠,重整旗鼓,再來報仇。」

    兀哈豹歎道:「只怕吳憂不會給我這個機會。」

    話音未落,只見前面一枝軍兵排開,旗號正是也速不該,兀哈豹喜道:「我軍有救了。」

    不料也速不該部並不讓道,反而排開衝鋒隊形,漸漸逼近過來。

    兀哈豹正驚疑不定,猛然見門旗開處,也速不該與雲西席雱並騎出來,大喝道:「兀哈豹還不下馬就縛!」

    兀哈豹見也速不該也叛變,聯想先前來時情形,猛然醒悟,八贊早應叛變了,不禁哀歎道:「可恨叛徒,此天亡我也!」

    這時也速不該部陣後煙塵大起,喊殺聲震天,也速不該與席雱撥馬就走,兀哈豹大喜,卻是答裡失會合了吐裡不花、迷赤二將前來救援,兩軍會合,兀哈豹因問答裡失如何來得這般及時。

    答裡失驚訝道:「兩日前八贊遣急使求救,說道大王在沃城中伏,也速不該叛變,調末將與吐裡不花、迷赤將軍星夜起兵來救,幸好還趕得及!」

    兀哈豹急問道:「誰在留守寧遠?」

    答裡失道:「是不耳圖。」

    兀哈豹頓足道:「你等也上當了!八讚那廝恐怕早就叛變了!不耳圖不是八讚的侄兒麼!完了,恐怕寧遠現在也已經易幟了!」

    這時只聽得軍鼓轟響,蘆笛尖嘯,雲西大軍四面掩殺而至,將兀哈豹與寧遠諸將團團圍在核心。

    吳憂吩咐暫停進攻,自率雲西眾將以及八贊、也速不該等排眾而出,舉鞭遙指兀哈豹笑道:「大王別來無恙否?」

    兀哈豹略整一下甲冑,傲然出陣,道:「哪及得上吳兄風光無限!」

    吳憂道:「大王這次可心服口服?」

    兀哈豹故作不解道:「正要請教吳兄,我好心助你平滅寧氏,何以設伏攻擊,太無信義!」

    吳憂大笑道:「大王既然好意相助,為何招呼都不打一個就偷襲我沃城?要說失禮,大王可理虧得緊哪。」

    兀哈豹紫漲了面皮,盯著八贊、也速不該恨恨道:「若非叛徒出賣,鹿死誰手尚未可知!」

    吳憂道:「爾死到臨頭還不悔悟。今日就給你引薦一下這次設計之人,讓你死也死得瞑目!陳先生!」陳玄騎在一匹溫馴的馬兒背上,飄然出陣。

    吳憂嘲笑道:「你以為我將陳先生放在吉斯特就是做個安樂太守?不妨告訴你,這次從交好八贊、也速不該將軍,到設計引蛇出洞、十面埋伏、釜底抽薪,連環妙計皆出於陳先生之手。環環相扣,絲毫不爽,大王以為何如?」

    兀哈豹喟歎道:「陳先生算計縝密狠辣,更不惜親身犯險,實在是一等一的謀士,我手下若有你這般人物,何至於今日遭逢如此大敗!罷罷罷,兀哈豹首級在此,誰有興趣,不妨放馬過來取罷!」

    吳憂笑道:「大丈夫能屈能伸,大王何妨暫時隱忍這一時之氣?先前大王幾乎取我性命,現在算吳憂還報於你,我們的恩怨就算扯平。不如我們揭過這過節,今後兄弟相稱,並肩作戰如何?」

    兀哈豹低頭思索良久,再抬起頭來的時候彷彿一下子老了許多,環視雲西諸將,緩緩道:「吳兄是霸者氣魄,他日必成王業,兀哈豹自歎弗如。不過,某自忖非久居人下之人,久居必叛,與其日後得個惡名,不如今日戰死來得光明磊落。草原上容不得兩個英雄,吳兄不必多言,放馬過來吧。」

    吳憂眼中露出尊敬之色,道:「我有一個提議,不知大王可願聽聽?」

    兀哈豹道:「什麼提議?」

    「我與大王一對一單挑,如果大王贏了,雲西軍隊立即讓出道路,聽任大王率部離去,決不追擊。而如果在下僥倖贏得一招半式的話……」

    「好!」兀哈豹不等吳憂說完,回頭對身後士卒道:「爾等聽好!若是我在這場比試中輸給吳憂,那也是大神的旨意,我無話可說!我敗了,從今往後,大夥兒就奉雲西的號令!」

    「好爽快!」吳憂大笑著甩去頭盔,將笨重的鎧甲也甩在一邊,露出身上的團花錦繡白戰袍,用一方白色絹帕將頭髮一攏,束在腦後,隨後伸手從拉烏赤手中接過銀槍,便在馬上抱拳作揖道:「大王請了!」

    與吳憂的輕鬆灑脫不同,兀哈豹面色凝重,他重新檢查繫緊身上的甲冑絛帶,將馬頭調向西方,雙目微闔,合掌祈禱,足足有一刻鐘的功夫,他才猛然睜開雙眼,胯下戰馬彷彿感受到他強大的戰鬥意志,人立長嘶。兀哈豹使的是金背大砍刀。大刀在手,整個人散發出一種狂莽的氣勢。

    莫言愁與莫湘騎馬比肩而立,她不無疑慮地問莫湘道:「姐姐,從來沒見主公陣前單挑用過槍的,他……他真的成麼?」

    「成的。」莫湘微笑道。

    「你見識過主公的槍法?」

    「沒有,不過這用不著擔心,主公除了箭術,十八般武藝都拿得起。至少不會打得多難看。」

    「難看?這是戰場呀,生死相搏,好看難看有什麼用處?」莫言愁擔心地道。

    「當然要打得好看。」陳玄也在左側,插話進來道。「你道主公捨得殺死兀哈豹麼?要徹底平復雲西,收服哈克蘭,全在此人身上。」

    莫言愁眼珠一轉已經猜測到陳玄的意思,不過她還是有點奇怪,這種謀略詭計向來不是莫湘所擅長,這次居然想到了自己前面,委實有些不可思議。不過她的目光很快就被吳憂和兀哈豹的決鬥所吸引。

    「你瞧主公拿槍的姿勢,不奇怪麼?這是什麼槍法?」莫言愁悄悄對莫湘道。

    「這樣子的姿勢的確……很罕見。」莫湘有點不確定地道。她的槍術師從名家,可以說,雖然不能使全所有的槍法,至少有名的槍法她全都見識過,但象吳憂這種槍尖朝後反手倒握槍迎敵的手法她聞所未聞。

    「哈呀!」吳憂和兀哈豹兩人幾乎同時催動坐騎,潑剌剌馬蹄翻飛,對衝過去。隨著一陣刺耳的金鐵交鳴聲,兩人完成了交手的第一個回合,吳憂用槍纂挑開了兀哈豹的刀鋒,雙方錯馬而過。

    「咚咚咚咚!」雙方的戰鼓同時擂響,雄渾的鼓聲震撼著戰場上數萬將士的心靈。

    沒有片刻停留,雙方幾乎同時圈馬調頭,開始加速進行下一輪的衝刺。

    「叮!」又一次錯身而過,吳憂依然是用槍纂對敵,全用卸勁,刀槍擦出了一溜火花。

    「噢……噓……」吳憂連續兩次都採取守勢,兀哈豹的士兵們發出了一陣噓聲。

    兀哈豹帶住馬道:「吳兄,瞧不起我麼?」

    吳憂一笑道:「大王小心就是了,殺著在後面呢!」

    兀哈豹也瞧出吳憂並非開玩笑,先前交手兩個回合,吳憂展現出來的武功氣力只怕不在他之下,但他本是勇悍之人,如今成了困獸之鬥,生死關頭,更是不肯輕易認輸。牙一咬,再次催馬衝刺。

    「兀哈豹的刀法不俗啊。」莫言愁是個識貨的,這時候卻湊合到哈迷失跟前挑唆道:「你的功夫和他比起來就差遠了。你們不是一個師傅麼?」

    哈迷失望著兀哈豹的目光卻滿是怨毒之色,彷彿恨不得生吃了他一般,莫言愁瞧著很好玩,暗地裡揣測當初兀哈豹對哈迷失做了什麼讓他這樣怨恨。

    「這兀哈豹刀法精熟,攻勢凌厲,照這麼打下去,主公還真是有點懸呢。萬一有個什麼閃失,以後要困住這頭猛虎可沒這麼容易了。」莫言愁繼續悠悠地說到。

    「我雖然武藝低微,瞧著主公還有餘力,不像要敗的樣子。」哈迷失並未失去理智。

    「可是主公仁厚,就算勝了也不會殺他,將軍以為何如?」莫言愁道。

    「哼。」哈迷失冷冷地哼了一聲,並未接茬。

    莫言愁不以為意,隨意帶馬走開,又回到莫湘身邊,彷彿沒注意到哈迷失低頭吩咐了副將什麼事情,緊接著就悄悄走了。

    「你和哈迷失說什麼了?」莫湘問道。

    「幾句閒話而已。陳先生呢?」

    「他是文人,騎馬趕了那麼久的路,身子早乏了,這次三軍陣前露了這麼大的臉,強撐著呢。我讓親兵送他歇息去了。」

    「你倒是放心。」莫言愁望著還在決鬥的吳憂和兀哈豹一眼,不無擔心地道:「你真的確定主公不會輸?」

    莫湘似笑非笑瞧了莫言愁一眼,道:「你的駑弓有效射程最多四十步,還是不要拿出來的好。」

    莫言愁原本打算吳憂一旦有所不利,不管三七二十一就用弩箭暗算,如今心事被莫湘說破,臉一紅,只得悄悄將藏在袖子裡的手駑卸了下來。

    吳憂與兀哈豹交手十餘合,兀哈豹刀法凌厲,破綻不多,並且伴隨著一次次衝刺,刀勢越來越沉重。原來兀哈豹的刀法中有一種借氣換力的方法,每次都能巧妙地借一點馬力到刀上,並且能逐漸累積起來。雖然每次借力都微不足道,一點點累積起來卻了不得。十幾個回合過去,吳憂感到對方刀上的力量至少比開始加了三成,若是任由其蓄滿力,那絕招爆發出來威力將不可估量。吳憂決定先下手為強。

    「大王小心了!」吳憂長嘯一聲,一夾胯下坐騎,戰馬猛然加速,如閃電一般衝了出去。

    兀哈豹心中吃驚,只見吳憂仍然像剛才一樣反手持槍,雙目緊緊將他渾身上下罩住,看不出槍勢將指向何方。

    「看槍!」猛然間兀哈豹眼中的吳憂連人帶馬被一片亮晃晃的銀光籠罩,一瞬間面前彷彿出現了千百條銀蛇亂舞,兀哈豹一激靈,大刀旋舞,緊護要害,只聽吳憂一聲長笑,萬千槍影猛然消失,並成一條出水惡龍,直奔兀哈豹面門而來,兀哈豹大刀已然來不及回防,猛使一個鐵板橋,整個人仰躺在鞍橋上,吳憂的銀槍帶著颯然風聲堪堪擦著他的頂門子刺過,赤紅的槍纓掃得兀哈豹睜不開眼睛,臉上火辣辣地痛,只聽叮地一聲脆響,吳憂的銀槍已然將他的頭盔連著一塊頭皮挑了起來,兩馬錯蹬,吳憂反手一槍纂,正磕在兀哈豹後心上,兀哈豹大叫一聲,口吐鮮血,伏鞍不起。

    吳憂驕矜的擎起銀槍,輕輕一晃,鐵盔晃郎作響,兀哈豹漆黑的髮絲在風中飄散。吳憂並不急於乘勝追擊,圈馬大笑道:「兀哈豹大王,這招如何?」

    「好!」兀哈豹奮力直起身子,再次吐了一口鮮血,聲音暗啞不清,戰馬也原地兜著圈子。

    「你可服輸?」吳憂大喝道。

    「服你?看爺爺的厲害!」兀哈豹狂性大發,瞋目大喝。此時的他頂門被吳憂的槍稜連皮帶肉銼去一塊,傷口深可見骨,披頭散髮,滿臉是血,狀若厲鬼。

    兀哈豹拚命甩頭,似乎是要擺脫頭暈目眩的狀態,又好像是要阻止頭頂不斷留下的鮮血阻擋自己的視線,狠狠地在馬背上抽了一鞭,戰馬像是瘋了一般開始衝刺。這一次吳憂甚至將槍都懸了起來,就那麼空著雙手,等著兀哈豹舞刀衝近,在馬上一個瀟灑輕巧的側身就閃過了兀哈豹的大刀,二馬錯蹬,兀哈豹大刀回掃,吳憂伏鞍避過,順手摘下了鞍橋邊的鐵鞭,反手一撩,正中兀哈豹戰馬的後股,那戰馬負痛暴跳,竟將兀哈豹掀下馬來。

    兀哈豹棄了大刀,跌跌撞撞拔劍在手,頭頂不斷流下的鮮血讓他視線受阻,看什麼都像是隔著一片紅霧。兀哈豹手下的士兵們被沉默籠罩,現在瞎子也看出來誰勝誰敗了。雲西官兵則歡呼雀躍,嘩笑聲響成一片。

    「這麼快就結束了?」莫言愁有些失望地道。

    「好槍法。」莫湘淡淡地讚道。

    「那是什麼槍法?姐姐認識麼?」

    莫湘搖搖頭。

    「姐姐居然不識得麼?那也是破不了嘍。」莫言愁其實並不關心吳憂用的什麼招數,只是好奇莫湘都不認得,會是什麼槍法。

    「如果換作是我,雖不至於如此狼狽,卻也無法破解這一槍。」莫湘一向有什麼說什麼。

    「這傢伙還有這麼一手,回頭我得讓他教教我。」莫言愁說得並不認真,一會又跑去問同樣用槍的劉袞,劉袞有些尷尬,他見識還不及莫湘廣博,當然更無法給出像樣的回答。莫言愁問來問去居然沒一個人知道這槍法的來歷。只有騎校羅興期期艾艾說這可能和他家傳槍法有點像。但羅興武藝也就過得去而已,說吳憂的槍法和他同源,莫言愁壓根不信。最後還是陸舒提醒道:「你非要知道出處,回頭自己問主公不就好了?」

    「我沒有輸!吳憂,咱們來分個高低!」兀哈豹依然在大吼大叫,但站在地上的他比騎馬的吳憂明顯矮了一截,似乎說話都不具有威脅性了。吳憂根本就懶得理睬他了,逕自驅馬奔至兀哈豹軍陣前不過一箭之地處才駐馬站下,大聲道:「勝負已分,爾等還要與我為敵麼!」

    雲西諸將萬沒料到吳憂居然一下子跑到敵人那邊去了,這時候若有誰一聲令下,萬箭齊發,吳憂還不被射成刺蝟!眾將一時間都驚愕地立住,不知所措。

    「現在就放下武器,我饒恕你們不死!以後大夥兒都是我雲西的官兵,吳憂起誓,決不虧待大家!答裡失!你怎麼說?」吳憂彷彿根本沒有意識到自己處境的危險,又帶馬上前幾步,揮鞭指著答裡失責問道。

    答裡失一下怔住不知如何作答,兀哈豹的命令他們都聽得清清楚楚,但就這樣放下武器,他們又心有不甘。

    「整隊,擊鼓,列隊前進。不准放箭!」莫湘反應最快,乾脆利落地對本部人馬下達命令。隨著低沉雄渾的戰鼓聲,雲西軍緩慢卻堅決地開始逼近。雙方官兵的神經都高度緊張起來。

    「殺了他!殺了他!」兀哈豹一面步行向本陣奔跑,一面大喊道。

    正當答裡失要下達命令時,背後吐裡不花忽然呸了一口,將旗幟擲於地上道:「我等奉雲西吳憂那顏為主!」緊接著迷赤也大喊道:「我願奉吳憂那顏為主!」

    這兩部兵馬雖少,陣前反水卻引起了巨大的混亂,答裡失有心整隊迎戰,卻發現自己已經被叛變的士兵包圍脅迫,不能有效控制自己的部隊了。而眼見大勢已去的諸胡部落的忠誠心實在沒法指望,投效吳憂惟恐落在別人後頭,一時間「我——部奉吳憂(雲西)為主」的喊聲不絕於耳。還有死忠於兀哈豹的部族則和剛叛變的部族就地交起手來。就在這一片混亂之中,雲西大軍加快了鼓點的節奏,戰馬開始加快腳步進入衝鋒準備狀態。

    莫湘眼看大局已定,親自領親衛上前保護吳憂,冷不丁卻見兀哈豹本陣中飛出一支冷箭,快得驚人,直奔吳憂咽喉而去,吳憂哎呀一聲翻身落馬!雲西眾將官大驚,立即飛速圍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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