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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憂帶走了鮑雅、成軌、畢素丹三將,還有三千名金赤烏精兵。留下哈齊宗、劉卞為副將,協助莫湘守城。吳憂出城剛兩天,莫湘沿麗水佈置的偵騎就飛報在麗水北岸發現了庫狐人大部隊活動的蹤跡。幾乎與此同時,莫言愁、趙瓊、楊靜率領部曲還有部分義勇撤退到了沃城。莫言愁顯得有些狼狽,面對庫狐人數萬人的軍隊,她的兵力顯得過於單薄了。當大隊庫狐人集結的時候,她手下的數千兵馬已經起不到什麼作用。
「收到我的信了麼?」莫湘問道。
「嗯,先別說這個。庫狐人這次有備而來,他們驅逐了雲州邊防軍,尼蘭微人已經退入森林,北方大道已經完全敞開了。伏虎山道路也被隔斷了,我聽說秦古劍和衛英、白伶已經被迫退入山區,重操舊業做山大王去了。主公呢?」
「走了兩天了,快的話,應該已經到了大月氏城,妹妹沒聽說他的消息?」
「沒有工夫打聽,庫狐人追趕我們很急。至少兩個萬人隊一直追我們到麗水嶠蘭渡,被我放火燒燬渡口才得以脫身。北岸一條船也沒給他們留下。」多日的征戰讓莫言愁的嗓音有些沙啞,容貌也憔悴不少。
「做的好!見過尼蘭微人的首領了麼?他是什麼樣的人?」
「沒見到他們的首領,倒是在那裡遇見了一位故人,你猜是誰?羊褐!是哈迷失說服了尼蘭微人走出森林,你能相信嗎?」
莫湘恍然道:「怪不得,他前陣子回來要了好些東西,大概就是為了這個吧。這倒可以算得上是一支奇兵。」
莫言愁道:「他的本事恐怕不止於此呢,我聽羊褐說他前幾天離開了尼蘭微人的森林,去小月氏城附近活動去了。大概是要招誘小月氏諸部,尼蘭微人給他派出了護衛。」
「他不知道現在那裡是寧家的地盤麼?」莫湘皺眉道。
「但是小月氏諸部並沒有歸順寧家,還有更東邊的庫比倫諸部,他們都還在觀望,我們不應該放棄招徠他們的機會。過了這段日子,寧氏市恩於他們,主公再想插手雲東就困難了。」在這方面,莫言愁的眼光比莫湘更為長遠。
「你有什麼打算,留下守城,還是繼續出戰?」
「去大月氏城,但願庫狐人的爪子還沒伸到那裡。那是主公給我的城,不是嗎?」莫言愁露出個微笑來。「不過在此之前,我想我應該去拜會一下二主母。」
「阿愁……算了,按理來說也該見見。她是個好姑娘,你不要難為她。」
「怎麼會呢?」莫言愁笑了起來,神情卻頗為淒楚,「我還沒有那麼賤。」
「主母現在都護府,你去吧。記得臨走前我們再見個面,我有口信帶給主公。」
「姐姐,我知道現在糧食緊張,但是還是有個不情之請,能不能請你殺些豬羊,款待一下我的將士們,他們已經啃了一個多月硬幹糧了,好不容易回城一趟,馬上又要出征,他們都很不容易。」莫言愁道。
「這是應該的,妹妹放心罷,犒軍的事情交給我了。見過主母之後,妹妹到我這裡來一趟,我好好請請你。」莫湘緊緊拉了一下莫言愁的手,看著她一身灰僕僕的甲衣,心疼的道:「對了,主公從聖京給你捎回來的兩套衣裳放在了我那裡,還有一些布料,看妹妹喜歡什麼樣式的衣裳,我讓裁縫裁剪了給妹妹送去。」
「真的?」莫言愁一聽,眼中頓時有了神采,「我就知道他不會忘記我的!謝謝姐姐!不勞姐姐費心,料子給我,我自己裁剪就行了。」
「你會做衣服?」莫湘沒想到莫言愁還有這本事。
「不會。不過我會學,主公親自給我買的!」莫言愁眼睛亮晶晶地,似乎含了淚。她旋即轉過身去,不想讓莫湘看到。「姐姐,我想先洗個澡,試試新衣,行麼?」
「當然行!傻丫頭。哭什麼呢。」莫湘看莫言愁的樣子,自己鼻子也有點酸酸的,她從背後輕輕攬住莫言愁的削弱的雙肩。
「不,我沒哭,我就是高興,太高興了,他還想著我。」莫言愁慢慢將頭向後靠在莫湘肩上,低聲道。
「傻妹妹。」莫湘低聲歎道。
張穎早聽說吳憂對兩位姓莫的武將相當寵愛,颯爽英姿的莫湘她已經見過,這次聽門人稟報莫言愁求見,她以為還能看到一個全身披掛的女將軍,不過將人請進來之後,她發現自己錯得太厲害了。莫言愁華服輕裘而來,化了淡妝的她更顯得冰肌玉骨、風姿綽約,整個人透著一股子柔媚的氣質,完全看不出是個曾臨陣迎敵的女將軍。
「末將莫言愁參見二主母。」莫言愁裊裊娜娜走到張穎跟前,低眉垂首施禮道。她的聲音圓潤好聽,帶了點微微的沙啞,相當有誘惑力。
張穎稍稍愣了一下,旋即笑著道:「將軍請起,音兒,給將軍搬個凳子。夫君常常提起你呢。將軍的美貌真是……出乎意料呢……」
張穎的話在看到莫言愁的驀然抬起來的眼睛之後停頓了一下,不是錯覺,她真真切切地看到,那雙足以顛倒眾生的雙眸中充滿的卻是深深的怨恨和敵意。張穎受了不小的驚嚇,結結巴巴說了幾句話,就不知道該怎麼將交談繼續下去了,因為莫言愁自從進門行禮說了一句話之後,就再也沒開口,只是用武將特有的凌厲眼神不斷上下打量張穎,似乎要將她生吞活剝一般。
正當張穎覺得受不了這種注視的時候,莫言愁開口了,不過她說出來的話更讓人彆扭:「二主母看我這件衣裳如何?可合身麼?」不待張穎回答,立刻道:「當然合適了,我的腰身主公最清楚呢。這是他特意從聖京為我挑選的,怎樣?好看吧?他沒跟你提起過麼?」莫言愁的言辭變得相當尖銳,帶著股惡狠狠的勁兒。張穎沒有接茬,真的被她嚇著了。
莫言愁很滿意張穎驚嚇的表情,她得意洋洋地上前一步,盯著張穎的眼睛道:「你和他上過床麼?你知道怎麼服侍他麼?嘖嘖!你這柔弱的小身架還真是可憐呢。主公怎麼會喜歡你這樣子的女人呢?你能讓他滿意麼?」
張穎何曾受過這種粗暴對待?更何況這些話還是出自一個美貌女子之口。她眼睛睜得大大的,小嘴微張,卻不知道該怎麼反駁,她從小到大沒學過罵人的話,臉脹得通紅,眼淚就在眼眶裡打轉。
「你是什麼人,在這裡放肆!」這時候丫鬟音兒挺身而出,不知死活地擋在張穎跟前,呵斥莫言愁。
莫言愁看著音兒,忽然露齒一笑,她詭異的笑笑得音兒心裡一陣陣發寒,「我在和你主人說話,你給我滾開!」她釋放出來的殺氣嚇得沒有武功的音兒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渾身打顫動彈不得。
莫言愁冷笑一聲,正待再靠前一步,忽然一張滿是皺紋的老臉如鬼魅般無聲無息地出現在她面前,嚇了她一大跳,猛地後退一步,不料這老人的臉卻如影隨形跟了過來,始終保持和她的臉不超過一寸的距離,身法端地詭異無比。莫言愁提氣急退,一直退到了門口,老人才不再跟過來。莫言愁仔細打量,就看到一個僕婦打扮的老婦躬著身子,靜靜地站在那裡。
莫言愁不想在張穎身邊還埋伏著這般高手,不過卻也並不怕她,笑吟吟道「老太婆,你想怎樣?留下我麼?」
老婦淡淡道:「張家的人雖然本事不大,卻也不能任人欺上門來。老身已經老得快忘了怎麼和小輩們一般見識了。將軍慢走,不送了。」
莫言愁聽她這般說了,也不氣惱,就站在門口高聲嘲笑道:「張家養了條好厲害的老狗,就可惜主人卻太懦弱。真是虎父犬女,笑煞人也。」說罷揚長而去,留下了一路銀鈴般的笑聲。
那老婦並沒有阻攔,只是微微歎了口氣,喃喃道:「好狂氣的小丫頭片子!」
「嬤嬤!嬤嬤!幸虧有你!這裡的人怎麼這麼野蠻啊!我又沒有招惹她。」莫言愁一去,張穎委屈的眼淚立刻流了下來,張嬤嬤一回來,她乾脆哭出聲來。
「啪!」張穎的哭聲戛然而止,她不敢相信地捂著剛挨了一個耳光的面頰,驚恐地望著變了一副凶狠面孔的張嬤嬤。
「張家的女兒,居然讓人這般上門欺負!真是可惜了你父親一世英名。那個小丫頭說得不錯,真是虎父犬女。」張嬤嬤冷冷道,絲毫沒有可憐她的意思。
「嬤嬤,你……你怎麼能這樣說我!你怎麼和她們一樣!都來欺侮我!」
「哼!欺侮你!你這個樣子下去,誰都會來欺侮你!張家的人怎麼會有你這樣的孬種!這般懦弱!唐公那般英雄人物,怎麼會有你這樣的女兒?你根本不配!」張嬤嬤老臉顯得更黑了。
「嬤嬤!」張穎的涵養再好也忍耐到了盡頭,她拋棄了閨秀的矜持,尖聲叫喊起來,「你可以侮辱我,但不能侮辱我父親!」
「你還知道家門之恥?唉,我早說過,唐公溺愛你,那是害了你。唐公沒想過你會嫁回雲州吧?唐公自己是經過多少腥風血雨才從雲州拚殺出來的,他不會不知道,雲州這是什麼地方。這是弱肉強食的地方!看看你周圍的這些人,哪一個不是惡巴巴等著吃人的豺狼?你不比他們更狠,就會被他們吃掉,連骨頭都剩不下!還記得那天見過的合議庭麼?草原上崇尚強者為尊就是這麼**裸。你是吳憂明媒正娶的夫人,你是皇帝冊封的蕊華郡主,這又怎麼樣?你在這裡的地位不過是個泥胎木偶,這裡的人對你的尊重都還不如那個小妖精!她是什麼身份?最多算個外室,郡馬的情人。她憑什麼在咱們面前這樣張狂?就因為她在吳憂心中的地位遠遠超過你。你看吧,吳憂甚至都不願意上你的床,他根本就沒瞧得起你。若非為了敷衍你父親,他會娶你麼?哭有什麼用?地位是靠你的本事自己爭取的。這裡最不需要的就是華而不實的花瓶了。該怎麼做,小姐自己斟酌吧。」
張穎聽得呆了,又是羞赧,又是慚愧,心中百感交集,完全亂了方寸,只是怔怔地望著前方。
這時音兒卻又跳了出來喝道:「老太婆!你敢這麼和小姐說話,唐公知道了非撕爛你這張老嘴不可!小姐不用怕她,大不了咱們回聖京去。」
張嬤嬤冷笑道:「小蹄子,老娘當年發威的時候你還不知道在哪裡呢。你最好老老實實給我呆著,少在那裡挑唆郡主。且不說走不走得了,就算郡主果然回到聖京,徒給唐公添麻煩罷了。吳憂恐怕沒這個心思去哄她回來,按禮來說,新婦回娘家之後沒有夫家去接可不能回夫家去。丈夫沒死她又不能改嫁,不是守活寡是什麼?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做人家的妻子和做姑娘可是天壤之別的。你以為私自跑回去唐公會有好臉色?」
張穎面色蒼白,她弱弱地請求兩人道:「音兒不要鬧,嬤嬤也請不要再說了,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我現在心裡好亂。給我點時間,讓我好好想想罷。我……我既然跟著他出來了,就一定不能這樣回去,這一點是肯定的。」
音兒噘著嘴,不滿地哼了一聲。張嬤嬤微微欠了下身子,算是施了禮,道:「郡主莫怪老身話說得重,老身已經沒幾年活頭了,從前是看著唐公長大的,又看著你從小長到這麼大,這把老骨頭早就賣給了張家,怎麼忍心看張家的人任人欺凌呢?老身無論說什麼做什麼都是一片真心,郡主仔細思量罷。有用得上老身地方,老身一定萬死不辭。老身告退。」
莫言愁和莫湘再次見面的時候,莫湘臉色不怎麼好看,莫言愁裝糊塗道:「姐姐怎麼了,身體不舒服?」
莫湘歎道:「你嚷嚷的幾條街都聽到了,我怎麼會舒服?」
莫言愁道:「我就是氣不過!她除了有個好出身還有什麼?憑什麼要我向她低頭?」
莫湘道:「她畢竟是二主母,是主公的人,你這樣對她,這是蔑視主公了。這對主公的威信沒有好處。」
莫言愁道:「現在說這個還為時過早呢。主公那裡我自有交代,姐姐不必操心了。」
莫湘搖搖頭,將一封書信交給莫言愁道:「這是我下階段的作戰部署,你轉交給主公罷。」
莫言愁接過來放在懷裡,問道:「沒有口信了?」
莫湘道:「一兩句話說不清楚,都寫在裡邊了。」
莫言愁見莫湘始終不太高興的樣子,轉移了話題道:「姐姐答應了請我吃飯的,準備了什麼好吃的啊?人家迫不及待了呢。先說好了,不許用粗劣的東西矇混過關,要是不滿意的話,我可就賴著不走了。」
莫湘笑道:「也算不上什麼太好的東西,就比軍糧強那麼一點。」
飯菜不算豐盛,不過足夠莫湘和莫言愁兩人吃飽了。兩人邊吃邊講談些北地風物,閨中趣事,其樂也融融。
吃罷飯,莫言愁就打點出發了,莫湘囑咐道:「妹妹,這一路上要注意體恤點馬力,春季馬最瘦,耐不得寒苦,馬是草原騎兵們的命根子,千萬小心在意。」
莫言愁用力握了一下莫湘手道:「知道了。謝謝姐姐提醒。」
聖武歷二六八年四月下旬,莫湘兵發嶠蘭渡,以步騎五千駐守嶠蘭渡口,阻擋庫狐兵渡過麗水,此時正值寒冰融化、春水初漲,莫言愁先前已經焚燒了河北岸的渡口和船隻。庫狐軍隊三萬人試圖用羊皮筏強渡嶠蘭渡,雙方隔河反覆爭戰。結果莫湘成功地以三百人在河心沙洲上建立了牢固的支撐點,以鐵鏈連接浮橋,小船間出其間,庫狐人爭奪十幾天,損兵兩千多人,不得寸進,沿河向西退走。這樣他們就失去了最快捷的進攻沃城的路徑,不得不繞道大月氏城,希望尋找一處淺水地方渡過麗水。不過現在正是源於阿連赤山的麗水水量旺盛的季節,庫狐人要費不少手腳渡河了。莫湘的探子回報,庫狐人正組織人從遠方運來大木,準備造船或者搭制浮橋。
看到短期內無法過河攻擊麗水以南的城市,庫狐人的大軍很快就調整了策略,兵分兩路,一支向東劫掠小月氏城獲得糧草補給,大部則雲集大月氏城附近,準備攻克這座麗水以北的大城池,獲得一個牢固的立足點。不過這些北方草原上的遊牧民族騎兵並沒有隨身攜帶攻城器械的習慣,所以雖然大月氏城城牆並不高大,他們還是被擋在了城牆外邊,大月氏城引麗水入護城河,這道寬闊的壕溝也給庫狐兵造成了不小的麻煩。偏偏大小月氏城附近都是大片的草原,有些小樹林也大多是低矮的樹叢,不能用來製造攻城器械。所以庫狐人一時之間倒也無可奈何,戰事拖延下來。
這時候大月氏城的守將已經換成了莫言愁,加上城中原有的幾千雲州官軍,她的手下現在有七八千人,奉了吳憂的命令守城待援。離大月氏城西邊二十里,有一小城,名為合麗,因為麗水主流在這裡和另一條叫做北麗的支流匯合,在合麗城南形成了北雲州最著名的大湖——胡人稱為飲馬大泡子,漢人稱之為飲馬湖。據說,當初靖武帝北伐庫狐時候,大軍曾屯駐此湖,在湖邊飲馬,數十萬匹軍馬齊飲,竟使湖水水位下降了數米,此後這湖就被漢人稱為飲馬湖。飲馬湖邊的合麗城雖小,卻是大月氏城西邊重要的屏障,這個據點能保證大月氏城有一條水上通路和河南諸城的交通,是大月氏城補給的主要通道。莫言愁分給楊靜一千士兵駐守合麗城。
打探清楚這些消息之後,莫湘輕輕舒了一口氣,「主公,我已經成功地拖延了時間,阿愁也做得很好,下面就看您的了。」
莫湘並沒有閒著,她留下副將哈齊宗、劉卞領四千多名士兵守衛嶠蘭渡,自己率領五百輕騎前去接應狄稷。
狄稷果然沒有讓人失望,他帶著兩百金赤烏士兵在一個清晨撞入劉袞的營地,如入無人之境,騎手們呵呵狂呼,踹翻那些睡眼惺忪的士兵,擲出撓鉤套索,拉倒營帳,順手砍倒門旗,用刀背和槍柄將那些驚惶失措的軍兵敲得滿頭是包。耀武揚威盡情馳騁一番之後,狄稷揮軍直取中軍帳,正好遇上了匆忙披掛的劉袞、胡沛、金肅、范竺、皮休五將。狄稷毫無懼色,獨自迎戰五將還游刃有餘。五人被他打得盔歪甲斜,使出渾身解數,走馬燈似的圍著狄稷狠殺,只指望軍兵們集合起來,用人海戰術將狄稷這支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人馬給困死。正當軍兵慢慢聚集起來的時候,忽然劉袞的中軍大帳起火,附近幾個營帳同時起火,原來是狄稷的副手羅興已經率兵闖入大帳,取了劉袞的旌節印信,就在大帳中放起火來。狄稷見已經得手,不再戀戰,呼嘯一聲,率人踹出大營,揚長而去。劉袞等人無心追趕,急忙指揮軍兵救火,待火救滅卻發現旌節印信等重要物件全都不見了,劉袞大驚失色,眾人點起軍校要追,卻見茫茫草原,人跡杳然,哪裡還有敵人的蹤影?劉袞急得要自刎,幸虧被左右死死抱住。
也是該著狄稷幸運,本來劉袞等人都通曉兵法,率領的士兵也是張靜齋軍隊中挑選的精壯士兵。只是他們路上連續碰上了幾撥賊寇,折損了不少士兵,通往雲州的道路充滿艱辛,到達沃城似乎是個遙不可及的夢想,好在劉袞是繡衣使者,可以憑旌節徵調沿途軍隊,補充損失的士兵和物資,當然這些新補充的士兵素質遠不如老兵們,軍隊的整體戰鬥力下降很多。在聖武關,他們受到了胡斌的盛情款待,不過胡斌也警告他們,進入雲州以後,他們面臨的處境會更加危險,因此建議他們在聖武關修整一下,好好整訓一下再走。
劉袞堅持繼續前進,金肅、范竺、皮休三人支持,胡沛則同意胡斌的提議,最終胡沛妥協,他們繼續向沃城進發。但是上天好像故意和他們開玩笑。他們才出聖武關走了兩天,就遭受了幾乎是致命的一擊,他們和鮑雅冒充馬賊的隊伍遭遇上了。鮑雅也不清楚遇上的到底是誰家的隊伍,反正不會是友軍,而他指揮的正是吳憂部下最精銳的金赤烏,自然不會把劉袞的隊伍放在眼裡。一通衝殺之後,劉袞的隊伍七零八落,僅存的一些精銳也傷亡殆盡。劉袞等人勉強收拾殘兵,狼狽逃到了銅川城,銅川太守並不像關內的官員那麼好說話,跟他要兵要糧就跟要他的命似的。劉袞軟硬兼施,又是威逼又是利誘,最終只從那個狡猾的老狐狸那裡弄到了一千多老弱兵,後來又勉強從下邊縣裡搜羅了幾百人,七拼八湊弄了兩千多士兵。這些士兵連看著都喪氣,更別說靠他們打仗了。胡沛再次建議不如先回聖武關,胡斌一定樂意幫助他們的。不過事情弄到這個地步,眾人實在沒臉回聖武關,劉袞發狠道:「天子與唐公賞識我等,交付重任給我們,就是死也要死在沃城。」
不料這狠話說了沒兩天,又被狄稷這樣欺辱一番,連朝廷賜予的旌節印信都丟了。五人都還相當年輕,遭受這連串打擊,不禁相當沮喪。最終還是劉袞道:「可惡!看這些人的打扮,應是吳憂手下的金赤烏。這必定是吳憂怕我等奪他實權,故意派人來將旌節印信搶走。」
胡沛道:「那又怎樣?現在失了朝廷的旌節印信,我們什麼都不是,在吳憂的地盤上還不是任他宰割?但是又不能回去,失了旌節印信,此罪非小,按照大周律例最輕也是流放之刑。就算唐公大度,不予追究,咱們以後可也抬不起頭來了。如今進退兩難,反正是不用指望什麼前程了。」
眾人都是沉默不語。這時傷亡結果統計出來,士兵只有上百個帶傷的,沒人死亡,只有幾個被馬踩了大腿胳膊的算是重傷號。倒是有幾百個士兵剛才趁亂跑了,誰也不願意跟著他們去送死。
金肅大罵:「沒種的東西!」
劉袞這時卻忽然明白過來,道:「他們沒有殺人!這表示吳憂心裡還是懼怕朝廷天威的,至少目前還不打算和咱們翻臉。我看我們還是可以到沃城去,看看吳憂這人的品性如何。不行就先在吳憂旗下忍耐一段時日,等待機會,見機行事。」
眾人點頭,其實現在也沒有別的辦法,失了旌節印信連退路都斷了,逃亡的士兵只會越來越多,與其這樣淒慘地流落江湖,還不如去吳憂那裡搏一搏。存了這個心思,眾人再次打點精神,向著沃城方向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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