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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厲是個滿面虯髯的大漢,膀闊腰圓;秦書長相瀟灑俊逸,有些書卷氣;章華龍行虎步,雙目如電,偏偏留著兩撇小鬍子,給人一種滑稽的感覺,沖淡了他身上不經意間流露出來的殺氣;金怡容貌嬌好,舉手投足有種大家閨秀的風範,不過卻沒人敢輕視於她,她手中一條九節鞭罕逢對手;凌紅葉不像其他六人頂盔戴甲,也沒有佩帶刀劍,她穿著一件絲織的柔軟長袍,身形總有些若有若無的不確定之感,要是有識貨的人應該能認出,這是用織造工藝最繁複的茭綾做成的最適合加持法術效果的長袍,顯然她是一名法師。
艾雲先對鄭子高道:「你現在有沒有辦法確定公子的病因?」
鄭子高心中老大不樂意,剛想睡一會兒又被艾雲揪了起來。他不禁哀歎流年不利。不過對於艾雲的問題他可不敢怠慢,當下把吳憂的病情又說了一遍。吳憂的怪病的各種奇異之處也都做了說明。
艾雲又對凌紅葉道:「你探察過,公子有沒有中了法術的痕跡?」
凌紅葉顯得慢條斯理,她先優雅地將長髮抿到腦後,這才道:「公子身上沒有任何法術作用過的痕跡,這種體力急遽衰竭的情況有些像早就失傳了的一個法術,不過又不完全一樣,至少據我所知,沒有一個法術作用之後是這個效果的。我覺得,這更像是一種疾病,可以想像成,有一種看不見的蟲子正在吞噬他的生命力。偏偏外人又無能為力。」
艾雲不喜歡凌紅葉散漫的態度,不過也不至於因此就處罰她,法師們似乎都有這種散漫的毛病。這年頭法師的稀少和她們掌握的神秘能力讓人一般都會對她們採取敬而遠之的態度。凌紅葉雖說是艾雲的手下,但是艾雲並不把她當成真正的軍人,沒有特殊情況一般也不願意搭理她。
艾雲又問鄭子高:「有沒有可能是中毒?慢性的那種,我聽說人中了毒有時候會出現類似的症狀不是麼?」
鄭子高道:「除非是一種我不知道的毒藥,據我所知的幾千種毒藥、迷藥,沒有一種是這樣的。」
艾雲歎口氣道:「如此說來,咱們已經山窮水盡了?只能眼看著公子一天天這樣虛弱下去?鄭子高,你說說,這樣的話,公子還能撐幾天?」
鄭子高苦著臉,這種出力不討好的事情總是落在自己頭上。他長歎一聲,道:「少則五天,最多十天。」
艾雲臉色立刻變得煞白,她雖然知道情況很糟,但是沒料到已經糟糕到了這個地步。
看來只好試試這最後一個辦法了。艾雲下定了決心。她將桌子上的玉匣拿到自己跟前,然後從脖子上取下一個像掛飾一樣一直戴在胸前的精巧錦盒,裡邊有一把小小的金色鑰匙。
其實阮香也沒有跟艾雲說太多,只說玉匣中是吳憂的佩刀,無論如何不可丟失。艾雲本來也不信一把刀能和大哥的病有什麼聯繫,現在只好死馬當成活馬醫,難道真的送一具屍體回去給阮香?那樣的話不用阮香說,她以後也不用想再在人前抬起頭來了,更不要說吳憂還拿她當妹妹看待。
「臨行前,郡主一再囑咐,非緊急情況,不得打開玉匣,現在我想已經到了緊急的時刻了。我懷疑公子的病和玉匣中的刀有關。現在我就當著大家的面打開它,出什麼問題的話,由我一力承擔。」艾雲說道。
艾雲眼看就要將鑰匙插進玉匣的鑰匙孔中,忽然鄭子高一口吹滅了桌上的蠟燭,凌紅葉這半天都在準備咒語,蠟滅的那一刻,正好低喝一聲「氣牆!」發動了法術,烏厲、秦書走門,章華、金怡走窗戶,四人幾乎同時穿了出去,立刻就和兩個黑影斗在一處。兩個黑影正是莫湘和莫言愁,鄭子高一吹蠟她們就感覺不好,同時發動的氣牆阻礙了兩人預先看好的撤退路線,就這一滯的功夫,已經被分別從門窗穿出來的四人纏住。兩人暗暗叫苦,這樣小心還是被發現了,而且這些侍衛小隊長們沒有一個庸手,招式又快又狠,招招拚命,不一會兒艾雲和鄭子高加入戰團,凌紅葉的下一個法術氣縛術一發動,兩人完全落在了下風,雙雙被擒下。
蠟燭重新點燃,艾雲冷冷地看著兩人道:「哼,就知道是你們。那張紙條也是你們搗的鬼吧?」
莫言愁氣惱地別過頭,居然栽在這些侍衛的手裡,實在是丟盡了「無影」的臉。
莫湘還是比較鎮定,道:「艾雲隊長好算計,咱們以前是太小瞧你了。不過我們也是一片好意提醒你,他……吳公子確實不能等了不是麼?」
莫言愁道:「我還得提醒你們,不要莽撞行事,我們也只是猜測而已。」
艾雲道:「到底該怎麼做我們有數,不用你們來指手畫腳。」召進來兩個侍衛,將兩人帶出去,好好看押。艾雲一行人又回到房間裡。剛才卻是看似粗莽的烏厲首先打手勢示意外邊有人,幾人配合已久,早有了默契,不動聲色地通過桌面下的手勢約定了行動時機和步驟,有心算無心,果然一擊奏效。
擒獲了兩人,艾雲並沒有什麼高興的意思,吳憂還生死未卜,最重要的問題並沒有解決。難道真要將刀取出來?萬一還是不好使呢?艾雲都不敢想了。
艾雲在眾人的注視下用鑰匙打開了玉匣,匣中靜靜地躺著一把刀。昏暗的光線下看不出什麼特別的。艾雲拿起刀來,輕撫著刀鞘上的紋路,一股隱隱約約的力量似乎在刀中流淌。她左手握鞘,右手纖纖五指慢慢握緊了刀把。一瞬間她有些眩暈,心口如同被針尖紮了一下一般,不過很快就恢復了原狀。
「諸位,」艾雲看著另外六人緊張的眼神,右手略鬆了一下道:「此刀一出,禍福難料,我是決定和大哥共進退的,你們願意留下的就留下,願意走的我也不強留你們,外邊的弟兄也是如此。」
六人相互看了一眼,凌紅葉站起身來道:「這把刀很邪門,她給我的感覺很不好,我想你還是不要動她的好。」
艾雲盯著凌紅葉眼睛道:「你要退出麼?」
凌紅葉緊咬著嘴唇,沒有說話,也沒有動彈。作為一名修行不淺的法師,她更能感受到那把刀散發出來的邪異力量,這絕對不是什麼好東西。玉匣打開的一瞬間,這股力量幾乎壓得她透不過氣來。顯然這把刀的力量被人刻意壓制過,但是開匣之後一切束縛都消失了,異常強大的能量充斥整個房間。
她能夠被選入阮香的親衛隊,自認為也絕不是個貪生怕死的人,但是這把刀發散出來的那種蝕心刻骨的寒意卻讓她有生以來第一次產生了一種畏懼的感覺,可是這種感覺又說不出來,看這些在座的都是習武之人,感覺都沒有她這麼強烈。
艾雲握著刀的右手竟有幾分興奮的顫抖,「你要走的話,我不會攔著你的。」艾雲強自壓抑著激動的聲音說道,她的聲音已經有些變調了。
凌紅葉身體僵硬地坐回座位上,堅定的搖了搖頭,「不,我不走,我和大家共進退。」
不知為什麼,艾雲心中竟掠過一絲淡淡的失望,其他人也都表示願意留下。
艾雲道:「好,好,大家一致同意,我就——」
忽然一個沙啞的嗓音插進來道:「萬萬不可。」眾人剛才一陣緊張,居然都沒發現門口不知什麼時候站了一個人。
艾雲一看這人又驚又喜,喊道:「大哥,你好了!」
吳憂本來一直昏昏沉沉的,就在艾雲打開玉匣取出刀來的那一刻,吳憂忽然一陣心悸,醒了過來,他強撐著虛弱的身體,一步一挪從房間走出來。門口守衛的侍衛忙上前扶住,便要去稟報艾雲,吳憂示意他們把自己直接攙過去。
為了不打擾吳憂休息,艾雲揀了一個離吳憂遠遠的艙室開會,侍衛們為了照顧吳憂走得特別小心,所以吳憂到了那裡的時候正看到艾雲作勢就要把拔刀,這把刀對於人的蠱惑力吳憂再清楚不過,豈是這幾個人所能夠忍受的,還好來得及,吳憂急忙加以喝止。
這一聲就耗盡了吳憂所有的力氣。吳憂一下子就委頓在地。幾個隊長急忙過來,施法的,輸真氣的,灌藥的,一通忙亂。吳憂身體正處在最差的時候,哪兒禁得起這麼折騰,兩眼翻白,面如金紙,昏死過去。
鄭子高大聲道:「都退到後邊,不要礙手礙腳的。活人也讓你們折騰死了!」
眾人這才退後,鄭子高先讓侍衛拆了一副床板下來,將吳憂抬到他的臥室去,那也是船上最大最好的一間艙室了。
鄭子高再次為吳憂診斷,不一會兒他一出來,艾雲等人忙問:「怎樣?」
鄭子高掩不住臉上喜色道:「奇了,這回雖然看著情形凶險,卻是不打緊的,公子體內生機盎然,只需悉心調養,不日即可康復。」
艾雲大喜道:「真的!?好好。」欣喜之下一把摟住鄭子高在他臉上親了一下。鄭子高目瞪口呆,一時間居然回不過神來。他活了三十多歲,被女孩子親卻還是頭一回。再看艾雲,飛一般跑去,將吳憂的佩刀取來,放在吳憂身邊,還不放心,又拉著吳憂的手放上去。
艾雲的這一動作並沒有受到別的人的反對,既然確定了吳憂的「病」確實是和他的佩刀有關,讓刀留在吳憂身邊顯然是個不錯的選擇。
不過艾雲沒有想到,她的這個簡單的決定將帶來什麼樣的後果。
吳憂十幾年來和這把能影響人的精神的幾乎形成了自己獨立性格的佩刀建立了一種默契,吳憂作為一個樸實的農家子弟,他寬容仁厚的性格、與世無爭的個性成為了約束這把魔刀的姊妹刀的最好的「軟」刀鞘,刀的魔性得到了約束,同時吳憂也不是完全沒有好處。
首先同這把精神力異常強大的刀朝夕作伴,吳憂的精神力量變得無比強韌,雖然從來沒有修練過法術,他精神方面的修為甚至比較那些修練了多年的法師都不遑多讓。對於媚術這類精神攻擊法術抵抗力自然比一般的習武者來得強。
另一方面,刀賦予了吳憂一種近乎邪異的魅力,使得周圍的人不知不覺就被他所吸引,不過這種魅力不像媚術那樣立竿見影,也不需要刻意施法維持。開始是刀本身魅力在吳憂身上的體現,但是後來隨著人和刀默契逐漸加深,這種魅力完全成了吳憂本身的一部分,彷彿生來就在他身上一般。而隨著吳憂本身力量的增長,他自己的性格逐漸明朗定型,這種魅力中又增加了顯示他的性格特點的成分,這兩種如此不同的特點完美地結合在一起,渾然一體,形之於外,則既不是吳憂本身的性格特點,也不是這把刀自己的意志體現,而是一種奇特的混合物。不過可以肯定,兩者混和之後,效果絕不止相加那麼簡單,不管是他的敵人還是朋友都不知不覺間受到這種影響。不過也是這種前所未有的性格重疊,造成吳憂有時候會有一些矛盾甚至不合常理的舉止。
然而,正如吳憂對阮香所言,隨著兩年來不斷接觸戰場上的凶戾之氣,刀的力量增長得如此之快,以至於逐漸有不受控制的趨勢,原本人和刀之間的和諧被打破,雖然影響還不是太顯著,但是已經逐漸有朕兆顯現出來。也是在這種情形下,吳憂表示要離開靖難軍。
阮香從吳憂那裡得知了這把刀的來歷和她所蘊含的力量之後,也用了不少心思在上面。吳憂臨行前,她動用手中的力量,請來幾位法術高超的法師,聯手試著對這把刀所含有的詭異力量加以封印。他們的努力卓有成效,刀靈的力量這時候還不是很強大,施法過程很順利,甚至他們都覺得用不著這麼多人一起動手。經過這番施為,刀上散發出來的惑人心智的氣息被抑制到最低,為了保險,還特意用名貴的古玉製作了這個玉匣,在上面加持了另一層法術結界,徹底隔絕了刀和外邊的聯繫。雖然如此,為了謹慎起見,阮香還是叮囑不要隨便開啟玉匣取刀。
但是阮香沒有想到的是,這麼多年來,吳憂和刀所形成的關係絕不止是單純地被影響那麼簡單,實際上兩者更類似於一種共生的關係,如今這種聯繫被單方面強行切斷,對吳憂來說,這無異於一場災難。首先是覺得似乎有什麼東西從腦子裡被強行剝離,形成了一片片空白,還好吳憂精神力強大,還不至於因此而發瘋,不過這種撕裂的痛苦就像巨大的鐵錘,日夜敲擊著吳憂的神經,吳憂終於知道為什麼魔刀的歷代持有者都會發瘋而死了,沒有任何肌體表面的傷害,只有日日夜夜連續不斷的所有能感覺到痛的地方同時痛徹骨髓。
這種痛苦是循序漸進的,開始吳憂只是感覺到身體的某些穴道傳來隱隱的刺痛,然後就越來越厲害,疼痛逐漸擴散到各條經脈,吳憂一直憑藉著堅強的意志強忍著痛苦。然而離家前,吳憂目睹了自己命星的隕落,頓時萬念俱灰,這時候劇痛已經擴展到了全身,一時疏忽,他幾乎在阮君面前露出痛苦的神色。他選擇水路離開只是因為他早就沒有力氣騎馬趕那麼遠的路了。
直到他確信已經遠離了阮君,上了船之後,吳憂才勉強鬆了一口氣。這時候身上的劇痛所造成的嚴重破壞後果才顯現出來。吳憂幾乎一下子就處於生命垂危的狀態了。
但是之所以常規的方法診斷不出吳憂的病情,並不是鄭子高醫術不到位,實在是因為吳憂並不是中毒受傷,也不是普通意義上的疾病,現在為止吳憂所遭受的地獄般的痛苦是直接作用於他脆弱的神經,吳憂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如何忍受這痛苦上面了,中醫傳統的診斷手段根本探測不到吳憂真正的病根。
一般人如果遭受這種痛苦恐怕早就暈過去了,偏偏吳憂精神力量強勁無比,想暈都暈不過去,只能強咬牙關,苦苦忍受。
艾雲發現吳憂「不省人事」的時候,其實吳憂倒還聽得見一點兒外界的動靜,不過他的體力已經到了極限,就是一根手指頭也動彈不得了,話也說不出來。最後他清醒的意識慢慢變得模糊的時候,吳憂可以感覺到僅存的一點兒生命力緩緩流逝,他甚至有些慶幸,終於可以擺脫那粘粘濕濕糾纏不休的痛苦了,比起連續的生不如死的痛苦,他寧願進入死亡這永恆的長眠。
再說吳憂的刀,她就像是一個一直被吳憂寵著的小孩子,她擁有強大的力量,但是和吳憂的和諧和親密的關係使得她一直處於一種混沌狀態,表現出來的力量也不算強大,影響吳憂的記憶並非她故意,因為她本身幾乎是沒有什麼意識的。
但是法師們的封印卻激發了她潛在的力量,她就像一個被奪走了心愛的玩具又被丟在了曠野之中的孩子,在類似恐懼和憤怒的朦朧情緒支配下,她只想盡快衝破這封鎖,回到吳憂身邊,在這十幾天的時間裡她不停地衝擊封印,也因此調動了原先一直混混沌沌的力量,隨著她本身衝擊封印的力量越來越大,原本布設的法陣已經漸漸有些難以約束她了,但是這時候玉匣上的法陣開始發揮作用,和原本加持在刀上的封印共同作用,又將她逼住,這下子就如同一個任性的孩子一般,她開始瘋狂地積聚力量,要強行衝擊這新的障礙。正好這時候玉匣被艾雲打開了。
如果莫湘和莫言愁沒有被囚禁,她們也許會提醒艾雲不要急著把刀放回吳憂身邊,不過可惜她們沒有這個機會了,艾雲他們機警地發現並制服了她們。她們也失去了開口的機會。
如果這刀被放進玉匣的時候還算一隻溫順的綿羊的話,放出來的時候已經成了一隻擇人而噬的惡狼了。沒有了玉匣的束縛,她一舉衝破了原來附著在刀上法陣的束縛,散發出強大的能量。經過了這番磨難,她的力量增強了何止十倍!吳憂即使處於最佳狀態也不能夠再駕馭這把刀,何況是目前這種幾乎崩潰的身體狀態,哪裡還能承受她的力量。
刀一被放在吳憂的身邊,和吳憂的精神立刻就起了感應,她沿著早就絡直接奔向吳憂的意識中心那原來屬於她的那一部分,不過她很快就發現原來的空間似乎盛不下她了,吳憂的本體意識更是前所未有的虛弱,她當然不會客氣,為了以後不再被人這樣輕易的暗算而強行分開,她要和吳憂來一個最親密的結合。
只是這樣一來就苦了吳憂。高強度的能量進入使得他的身體正在以驚人的高速修復前一段的創傷:經脈網絡急速擴充,先前有些萎縮的肌肉變得緊湊有彈性,皮膚也變得光滑潤潔,他甚至不知不覺長高了兩厘米。他的容貌改變不大,卻有種光彩照人的感覺,熟悉他的人看到他現在的樣子一定會感到驚奇不已。
與此同時,吳憂的腦子裡正在進行一場不亞於生死搏鬥的無聲戰爭。刀靈的熱情回歸讓吳憂根本就吃不消,就像出去的時候她還是個體重十斤的孩子,回來的時候她已經是個體重百斤的成熟美女了,叫人如何消受得起?
吳憂的腦中如同刮過一場狂暴的風暴,各種各樣的情緒、記憶如開了閘的洪水一般流過吳憂的腦子。如果人有靈魂的話,吳憂的靈魂現在就在痛苦地尖叫,因為這洶湧而來的意識流大有鵲巢鳩佔的意思,她是如此強大,以至於吳憂幾乎要失去自己的意志了。吳憂堅韌的精神修練這時候初見成效,硬是守住了最後一點兒清明。雖然沒有把握最後能剩下來一點兒什麼,但是這一定是他記憶中最寶貴,最不願意忘記的東西。就是這點兒東西也被擠到了最幽暗的角落。深深地埋藏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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