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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憂揉了揉眼睛,使勁晃了晃腦袋,宿醉使得他頭疼的十分厲害,隆隆的車馬聲提醒他已經在路上了。他的身下鋪著厚厚的氈毯,使得他根本就感覺不到馬車輕微的顛簸。然後他就發現了一件更妙的事情,他聞到了一股少女身上特有的幽香氣息。有女人?
吳憂一個激靈坐了起來,睜大了眼睛,就發現自己置身於一輛寬敞舒適的馬車之中,而他的身邊居然坐了兩個年輕的女子。本來吳憂還以為是阮香派給自己的護衛,仔細一看卻大吃一驚,這兩個人他都見過,一個是那個無影的頭目,人稱五姑娘的,另一個卻是淄州莫湘。吳憂第一反應就是把手伸向腰間的刀柄,他可沒有把握赤手空拳對付這兩個人。
但是這兩女卻沒什麼動靜,臉上都帶著慍怒的表情,吳憂這才發現兩人都被點了穴道,身上更是用堅韌的牛皮索緊緊地束著,吳憂甚至還能感覺到她們身上被施過氣縛術的痕跡,防備不可謂不嚴密,不過任吳憂想破了腦袋也想不出這兩個人怎麼會和他在一輛馬車上。
吳憂同時發現了另一個更嚴重的問題:他在腰間摸到的不是他的刀柄,而是一把長劍的劍柄,這一嚇比剛才更厲害,吳憂忘了是在車裡,直接跳了起來,腦袋重重地撞在車的頂棚上,疼得他「哎喲」一聲慘叫。
馬車立刻停了下來,一張清秀的瓜子臉探頭朝車裡望了一眼,輕輕一笑道:「公子醒啦。需要盥洗麼?我馬上叫人準備。」
吳憂也認得這個女孩。她是一直跟隨阮香的親信侍衛之一,經過富水河之戰和淄州遇刺之後,阮香身邊碩果僅存的四名白衣女侍衛就有她在內,名叫艾雲的,深得阮香信任,阮香一向待之如姐妹一般。
吳憂見了她又是吃了一驚,結結巴巴道:「這……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艾雲笑道:「公子不必擔心,這都是郡主的意思。有什麼話要問的話,等洗漱一下再說吧。馬車一定坐得很悶吧?我已經吩咐他們紮營,請公子下車透透氣吧。」
吳憂一頭霧水地下了車,回頭看看車裡,對艾雲道:「讓她們兩個也出來透透氣吧。」他自己有數,昨天喝得大醉,車中酒氣甚濃,這兩人一隻和自己呆在車裡,又是喜愛潔淨的女孩子,看她們的表情,要不是穴道被制住,恐怕早就發作了。
艾雲道:「公子真懂得照顧人。好,就讓她們最後看一眼太陽,讓她們死也死得瞑目。」
吳憂吃驚道:「什麼最後一眼、死得瞑目?你是說……」
艾雲臉色一肅,取出一封公文來,道:「公子自己看吧。」
吳憂接過來一看,臉上變色,那是一份阮香親自簽署的處決兩女的命令。行刑的日期正是今天午時。看看已經接近中天的日頭,吳憂不由得焦急起來。這時候兩女也被從車裡提出來,兩人深深地呼吸著,吳憂和艾雲的對話兩人聽得清清楚楚,她們顯然早就知道今天是她們的死期,所以表情倒比吳憂來得平靜。
春天的原野上,風帶來了清新的氣息,各種植物已經長得十分茂盛了。天空中萬里無雲,是一個好天氣,但是這明媚的天氣很快就要充滿血腥氣,潔淨的天空下,兩個花樣年華的女孩即將被處決。
吳憂急急對艾雲道:「我軍一向不主張處決俘虜的,怎麼會有這樣的命令,是不是小香搞錯了?能不能看在我的面子上暫緩行刑,我回去找小香說去。」
艾雲肅容道:「郡主早料到公子一片仁心,必然會這樣要求,所以還有第二道命令。」她拿出另一道命令給吳憂看。
吳憂接過來一看,不由得叫一聲苦,這上面只有寥寥幾個字:艾雲奉命大哥切勿越權香。
艾雲道:「公子看清楚了?午時已到,我們要行刑了。」
說完就命護衛行刑。
侍衛們弓弦慢慢拉緊,發出令人牙磣的咯吱聲,箭尖閃著寒光,兩女慢慢閉上了眼睛。
吳憂忽然喝道:「且慢!我有話說。」他展開第二道命令給艾雲看,道:「你念一下。」
艾雲揮手示意護衛們先不要動。她接過命令來念道:「艾雲奉命,大哥切勿越權,香。」
吳憂笑笑道:「不,不是這樣念的。應該是『艾雲奉命大哥,切勿越權,香。』也就是說,你要聽我的,不許越權。」
艾雲愣了一下,反覆念了幾遍阮香的命令,想想吳憂說得也不無道理,靖難軍中論起和阮香關係的親近,自然要數阮君和吳憂,斷沒有讓自己一個小小的親兵隊長僭越行事的道理,想來是自己理解錯了阮香的命令了。話說回來,即使阮香真的是自己理解的那個意思,但是吳憂是什麼身份地位?他一定要保這兩女的話,她作為侍衛隊長,自然不能執意違拗吳憂的意思行事。而郡主一向算無遺策,應該料到了這種情形。也許郡主是另有用意也說不定。
想到這裡,艾雲笑笑道:「既然有公子一力承擔,我們自當遵從。只是這兩人實在過於危險,須留她們不得。」
吳憂道:「這事過一會兒再說。你先給她們鬆了綁縛吧,反正她們穴道都被制住了,還有法術束縛,不用擔心她們跑掉的。」
一邊早有護衛過來給兩女鬆綁。
吳憂又吩咐從車中取出軟墊給兩女坐了,這才道:「她們究竟犯了什麼事?為什麼郡主要處死她們,還要用這種瞞天過海的辦法?」
艾雲道:「公子有所不知,這兩個人都是極為危險的人物。先說這位莫湘小姐,她可是大有本事,在淄州有不少仍然效忠於她的舊部,已經策劃了好幾次劫獄的行動了,雖然因為我們防範嚴密,沒有讓他們得手,但是總是放心不下。還有這位五姑娘,你看著她老老實實的不動聲色,其實盡在暗地裡搗鬼,兩人不知怎麼搭上了線,前幾天差一點兒就鬧起一場暴動來。要不是她們的黨羽中有人告密,恐怕她們早就逃之夭夭了。但是她們的計劃倒也周密,咱們雖然早做提防,卻還是沒有抓住協助她們逃跑的核心人物。」
吳憂聽了心道,怪不得要秘密處決兩人,這兩人被關押了這麼久,她們早就擺明了不會投降阮香,留著她們只會讓她們的同黨繼續搗亂。而這兩個人在淄州軍裡都有很高的威望,處決她們可以直接斷了那些人的念想,但是公開執行又會引起民心軍心浮動,悄悄解決她們的話,的確是個不錯的選擇。而兩人的黨羽既然有心,五姑娘又不知道有什麼辦法可以跟無影組織保持聯繫,一般的出入淄州城的車輛必然瞞不過他們的耳目。阮香把主意打到自己身上,採用這種辦法倒也可以理解。自己這次離開,阮香大宴賓客,弄得舉城皆知,反而不容易惹人懷疑。
艾雲又對吳憂道:「公子命令,婢子自然不敢違背,只是現下這兩人如何處置,還請公子示下。」
吳憂被她一下給問住了,按說這兩人都是重犯,監禁中還不安分,留著她們遲早是個禍患。阮香起了殺心也難怪,現在這個燙手的山芋拋在了自己手裡,還真是難以決斷。本來干擾了阮香的命令就已經很過分了,既然不能看著兩人被殺,也不能帶著這兩人上路,難道放了兩人?吳憂面上鎮定,心裡著急,一時間還真是沒有什麼兩全其美的辦法。
艾雲等了半天都沒等到吳憂的回答,這時候手下的親兵們已經紮下營盤,開始埋鍋做飯。吳憂不尷不尬笑了笑道:「有什麼事吃了飯再說吧。」
艾雲只得道:「遵命!」有些奇怪地看了看吳憂,又看了看二女,轉身正要走。吳憂忽然一拍腦袋,道:「哎呀,差點兒把正事兒忘了。」
吳憂說著將腰間佩劍解下,對艾雲道:「這把劍是怎麼回事?我的刀呢?」
艾雲淺淺一笑道:「原來是說這個。公子有所不知,郡主怕公子無心中又被刀亂了心性,所以特意囑咐我們將公子的刀封在一個玉匣裡,就在馬車裡擱著呢。至於這把寶劍麼,是郡主一向隨身佩帶的,劍名青霜,鋒利無比。郡主言道,此去路途遙遠,青霜劍是給公子防身用的。」
吳憂一聽「亂了心性」之語,早已是面紅耳赤,所幸艾雲一直恭敬地低著頭說話,並沒發現吳憂的異樣神情。吳憂聽說阮香將自己的佩劍送給他防身的時候,好生過意不去,將青霜劍拔出一半,鏘然有聲,寒氣逼人,果然是一把好劍。
這把劍立刻吸引了正在忙碌的侍衛們的眼光,一時艷羨驚歎之情溢於言表。
吳憂將劍還鞘,讚道:「好劍!」
艾雲也嘖嘖讚道:「一向只聽人說郡主此劍如何好,今天卻是第一次見識。」
吳憂聽了,就伸手將劍遞向艾雲道:「我與人動手一向不喜歡用兵刃,就將此劍贈與艾隊長吧。」
艾雲急忙搖手道:「青霜寶劍是郡主贈給公子的,婢子萬萬不敢要的。」
吳憂道:「你不要一口一個婢子什麼的,也不要總叫我公子,顯得這樣生分。你就叫我一聲大哥,我就叫你一聲妹子。你也知道我這人的,我最不喜歡這種所謂的上下尊卑的無聊東西。以後的路還很長,你老是這樣跟我客氣,我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踏實的。我說出來的話從無反悔的道理,既然說了給你,就是誠心給你。就當是送妹妹的見面禮好了。」
艾雲慌忙跪下道:「婢子不敢受公子大恩。請公子收回成命。若是公子執意相逼,艾雲唯有一死相謝!」
吳憂忙攙著她道:「唉!這是怎麼說的?快起來,快起來!你不必如此。我當然不會為難你,快起來吧。哎呀,你不用這樣的,你不要哭嘛,我……我並沒有別的意思的。」
艾雲哭是因為她心中真正的感動。她是孤兒出身,自小缺人關愛,憑著堅韌不拔的意志練就一身武藝,後來投入阮香軍中,憑著戰功升至阮香身邊最親信的白衣衛的小隊長,作為歷次血戰之後的倖存者,她又成了阮香重組之後的白衣衛的四個中隊長之一。阮香待她雖好,卻始終局限於上下級的關懷,艾雲也明白自己身份低微,絲毫不敢在禮法上有絲毫怠慢。阮香喜她知進退,明禮節,聰明機靈,忠心可嘉,也著意栽培於她。艾雲對阮香是敬若神明,對於阮香交付的任務從不敢有一絲怠慢。
因為吳憂覲見阮香的時候,阮香一般都摒退侍衛,所以艾雲雖是內侍,見吳憂的機會卻並不多,只是聽人說吳憂待人接物都很隨和。而在她的心目中,吳憂和阮香是同列為超凡脫俗、不可仰視的人物的。如今吳憂這般溫和而毫無架子地說話,甫一見面就以郡主所贈的青霜寶劍相贈,怎叫她不感動?她只覺得自己活了二十歲的年紀,第一次有了親人的感覺。她只能怔怔地流下淚來,吳憂越是柔聲相勸,她越是想起以前經歷的艱難日子,只覺得好似有滿腔委屈要傾訴一般。
吳憂手足無措,不知自己怎麼老是碰見女子哭泣,不久前剛把阮香逗哭了,現在艾雲又是這樣。不知道的還以為自己把這個女孩子怎麼著了呢,看著站得遠遠的裝作什麼都沒看到卻一直在偷笑的其他護衛們,再看看一臉幸災樂禍的五姑娘和莫湘,吳憂更加焦躁,拉艾雲,艾雲卻不起來。他只得湊到艾雲耳邊,用別人都聽不到的聲音低聲道:「好姑奶奶,你就饒了我吧,你再這樣的話,我只好給你跪下了。你說你想要什麼,我答應你就是了,不要再跪著了,別人看著笑話……」
艾雲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忙站了起來,忙忙地拭去淚痕,道:「婢子失態,讓公子見笑了。」
吳憂忙道:「無妨,無妨。我說過的話是算數的,你要是想通了隨時可以將劍拿去。稱呼也改改才好。你不要又這樣看著我……我們這個……是不是該吃飯了?」
艾云「噗嗤」一笑,道:「是了,公子……大哥!我們吃飯去。」叫大哥的時候,她的臉上浮起一朵紅雲。
吳憂大喜道:「你終於肯改口了,那麼寶劍也……」
艾雲忙攔阻道:「大哥還是佩帶此劍,前途多艱,要賜小妹此劍,也等大哥安全回來,稟過郡主再說。」
吳憂見她說得認真,只得道:「好吧,我就先保管此劍,回來給你,到時候你就不要推辭了。」
艾雲喜滋滋道:「謝大哥。」
此刻飯菜都已齊備,眾人就開始吃飯。難得阮香竟給吳憂準備了酒,吳憂自然與眾人分享,眾人卻都不飲,一起看艾雲。艾雲勸道:「大哥不用管我們的,臨行郡主曾吩咐,一律不得飲酒誤事,他們是遵守軍令行事,大哥不要為難他們了。」
吳憂深感無趣,自己訕訕飲了一杯,忽然聽得咕嚕一聲響,然後又是一聲。吳憂奇怪地一轉頭,就發現了被忘在一邊的兩個女子。
兩女自從昨夜就沒有吃飯,她們意志倒是堅定,雖見吳憂等人大吃大喝,卻能忍住了不說,無奈肚子卻不爭氣,這種緊要時候偏偏咕咕叫了起來,剛才那些侍衛又將她們放在了吳憂身邊,吳憂耳朵又尖,聽到了兩人寧可死也不願意讓人聽到的聲音。
吳憂馬上裝作什麼都沒聽到的樣子,對艾雲道:「好妹子,我一個人喝酒實在無趣,既然你們都不陪我喝酒,就讓這兩位姑娘陪陪我吧。你也拿些酒菜給她們。」
艾雲離吳憂最近,也聽到了兩女肚子發出的尷尬聲音,自然理解吳憂的意思,親自拿了飯菜給兩女。吳憂端著酒杯轉身面對二女,道:「不管立場如何,能一起吃飯喝酒就是緣分。兩位何不放開胸懷,盡情吃喝呢?」
兩女並沒有說話,也沒有動作。吳憂拍了一下腦袋笑道:「看我糊塗的,你們被制住了穴道,怎麼有辦法吃喝呢?」說著就伸手要解二人穴道。
艾雲忙掣住吳憂手臂道:「大哥三思!這兩人武藝高強,萬一掙脫束縛,咱們恐怕制不住她們,要是被她們逃走了怎麼辦?」
吳憂笑笑道:「好妹子,你說咱們該拿她們怎麼辦才好?這事既然被我碰上,我就不允許你們當著我的面殺她們。我想兩位姑娘也是講道理的人,不會反過來再為難咱們的。」
說著不顧艾雲反對,出手就解開了兩女穴道。艾雲和一眾侍衛大驚,都手按劍柄站了起來。兩女像是什麼都沒看到的樣子,慢慢活動手腳。吳憂不知道如何解開她們身上的法術禁制,不過隨著時間慢慢過去,這禁制也該能夠自行解開。隊伍裡雖然有法師,但是看到他們那戒備的眼神,吳憂也不好意思麻煩人家。
吳憂給兩人各斟上一杯酒道:「兩位請了,雖然咱們曾經是敵人,可你們都是讓吳憂佩服的對手,女中豪傑,來,我敬你們一杯。」
莫湘有些動容,五姑娘表情卻仍是冷冷淡淡的,二人卻都不推辭,拿起酒杯,一飲而盡。因為身上還有法術的束縛,所以動作都不甚靈便。
吳憂轉頭對眾護衛道:「各位不必擔心,都請稍坐。這兩位是可尊敬的對手,不是那種冥頑不靈的兇徒。」
又轉對二女道:「兩位當初之敗,非戰之罪也。如今勝負已分,又何必執著於以前的恩怨呢?現在我只要兩位一句話,就可以放你們二人自由。」
莫湘默然,五姑娘卻開口道:「吳憂公子給咱們戴了這麼多頂高帽子,不過就是想讓我們保證今後不再和阮香作對是嗎?抱歉,我辦不到。我是『無影』的人,要奉上面的指令行事,做什麼事情都由不得自己的,還請公子要麼殺了我,要麼還把我送回阮香那裡去吧,不過也沒什麼區別,早晚也是一死,不如公子就在這裡成全了我吧。至於湘姐姐麼,不干她的事,淄州已經是阮香的地盤了,郝家也完了,湘姐姐不過飄零一人,就是有心,也沒什麼作為了,你也不用逼她,我代她答應你好了。」
莫湘道:「公子倒也不必為難,我和言愁是共進退的,要死一起死,要生一起生。」
吳憂沉吟道:「原來你叫言愁麼?莫言愁?」
五姑娘氣惱地轉過了頭,莫湘情急之下說出了她的真名,而本來她是對誰都不願意講的。
吳憂霍地起身,手按劍柄道:「你們這樣說我確實很難辦,你們也看到了,不是我不給你們機會。是你們一定要逼我出手殺人的」
「鏘」地一聲,冷森森的青霜劍已然出鞘。吳憂眼中殺意大盛,緊盯著兩人。莫湘和莫言愁卻都面無懼色。
艾雲叫道:「大哥!」這兩女坦然面對死亡的態度也讓她動容。
吳憂一笑,長劍揮處,二女只覺得臉頰處一涼,鬢角各有一縷青絲落下。
吳憂收劍回鞘,轉身道:「你們去吧。我靖難軍數十萬大軍縱橫天下,又豈懼你兩個區區弱質女流之輩?」
莫湘和莫言愁在鬼門關打了個轉兒,這生死之間的事情滋味可實在不好受。聽了吳憂這話,莫湘正要說話,莫言愁卻搶先道:「謝公子不殺之恩,我們果然沒有看錯公子,公子確是個仁義之人。」
莫湘詫異道:「妹妹你早知道……」
莫言愁微微一笑道:「這個自然,吳憂公子一向有仁名,剛才雖然裝出一副惡相,卻缺少殺氣,姐姐也該有感覺吧?公子一番苦心要為我兩個開脫,我們自然感激得很,可是咱們卻一直和他作對,好像多麼不識抬舉似的。公子也莫著惱,我們不是那種寡情薄義之人。公子高義,不願意為難我們,我們卻也不能讓公子你為難。我倒有一個提議,公子斟酌一下。」
吳憂道:「不管怎樣,說來聽聽吧。」
莫言愁道:「公子也知道我的身份,無影和靖難軍現在勢成水火,我若是就這樣回去,必然仍和阮香為敵。公子待我不薄,言愁也不願意和公子正面為敵。不如這樣吧,我和莫姐姐就一路護送公子到你的目的地去,也算報答了公子一番厚意,以後互不相欠。至於今後是友是敵,咱們再做了斷。」
吳憂道:「這就是你想的辦法?湘姑娘也是這個意思麼?」
論到戰場決勝,莫湘超過莫言愁甚遠,但是論到這種隨機應變,考驗機巧的事情,莫湘就遠不及莫言愁了。她現在迷茫得很,郝萌敗亡,按說自己應該為他報仇雪恨,但是阮香佔領淄州之後採取的一系列舉措確實改革了淄州的弊病,其所作所為贏得了眾多的支持者,特別是在下層百姓中有良好的聲譽,就是以前自己的那些鐵桿部下,也有不少投向了阮香那邊。就說這次自己和莫言愁的越獄計劃,知道的人只有自己的少數親信,最後卻還是洩露了,這些部下即使在當初面對郝萌的各種威逼利誘,冒著丟官貶職甚至失去生命的危險都沒有背叛過自己,現在卻在他們中間出現了告密者,不能不讓莫湘好好思量一下了,阮香究竟憑著什麼能讓那些頭腦簡單的漢子甘心臣服呢?
對於莫言愁的提議,莫湘並沒有什麼意見,她也想遠離淄州一陣子,也給自己一點兒時間好好思考一下今後該何去何從。雖然不想再和靖難軍中的人有什麼瓜葛,但是畢竟吳憂算是救了她們一命,而且吳憂的仁厚給她一種安心的感覺,如果和他同行的話,正好也可以觀察一下靖難軍中這位聲名遠播的軍師究竟是何許人物,所以莫湘也不是特別排斥莫言愁的提議。
此刻見吳憂問到她,莫湘只是略一點頭。
吳憂見莫湘也點頭,撫掌笑道:「好,好,的確是個不錯的主意。」
不料一邊早急了艾雲,她急道:「公子……大哥萬萬使不得,這兩人心懷叵測,放她們去也就罷了,帶著她們同行,太危險了。大哥該還記得答應過郡主保重自己的。作為侍衛,我有責任……」
吳憂揮揮手打斷艾雲的話道:「不要多說了,我自有計較。」
吳憂來來回回急速地走了幾步,最後又停在莫言愁跟前,道:「就當一次賭博好了,我這幾年冒的險也不少,還沒有一次是像這次一樣沒有把握的。我們就一起上路吧。只是我想請問言愁姑娘一句,不知道這一次『無影』是不是會參與進來呢?」
莫言愁狡黠地一笑道:「公子自己去想吧,這也可以算是賭注的一部分。我可以坦白告訴你一句話,你要去的地方,危機重重,只憑著這點兒侍衛,根本不可能安全抵達的。」
吳憂嘿然一笑,伸出手來和莫言愁一握,道:「好,成交了,我接受你們的條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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