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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傳令兵帶來的消息對靖難軍來說確實是一個晴天霹靂。
靈州城附近的淄州降軍造反了!
在靈州城附近的青縣有淄州降兵最大的訓練整編基地,那裡有四萬人之眾的淄州降軍,但是那周圍的靈州部隊不過四五千人,而且都是戰鬥力較差的地方衛戍部隊。烽火城和蓬城部隊也不多。
本來那些淄州降兵還挺老實的,但是最近忽然有謠言說,阮香因為怕淄州降軍數量過於龐大,萬一作亂不好控制,所以要對淄州降軍進行集體屠殺。靈州的官員雖然處死了好幾個散佈謠言的間諜,但是謠言卻愈演愈烈,聽在那些本來就心中不安的淄州降軍耳中,更是添油加醋,士兵們都心中恐慌。然後營地就出現了士兵零星逃亡現象,後來就有幾十上百人規模的逃兵出現。但是他們路途不熟,很快就被周圍的靈州衛戍部隊捕獲,帶兵的隊長為了殺一儆百,將捕獲的淄州兵全都斬首示眾,這下子引起了更大規模的恐慌。
不知道這些淄州軍從哪裡得到了兵甲武器,一夜之間就武裝了兩萬人,叛軍擁原淄州降將蔣俊為主,開始了大規模的武裝暴動,那些不肯參與暴亂的士兵都被叛軍殺害了。靈州城守軍措不及防,抵擋不住,全都撤回了靈州城。叛軍把靈州城重重圍困,他們甚至擊退了烽火城和蓬城的援軍。據信他們還派人前往靈州、淄州其他地方的淄州降軍訓練營地,遊說那些降兵造反,現在靠近青縣的兩個比較小的訓練營地的淄州降軍已經響應他們的號召,參與到叛亂之中來了。再加上一些趁火打劫的山賊土匪,叛軍已經糾集了五萬多人。
靈州北方三城現在全都重新陷入戰火之中。三城兵少,都只能緊守不出,叛軍在靈州境內燒殺劫掠,靈州震動。
阮香聽了報告,緊緊咬住嘴唇,她原本鮮潤的紅唇沁出一絲血跡。半晌沒有說出一句話來。懊悔、憤怒還有失望各種情緒同時湧向心頭,淄州降軍的這次叛亂的確給了阮香重重一擊。
靈州眾將紛紛請戰,要求殺回靈州,剿滅叛軍。
阮香沒有應聲,她的指甲都掐進了手掌的肉裡去了,她不斷地提醒自己:「冷靜,冷靜,不要慌,事情沒那麼糟,一定有辦法的。」
但是大帳內眾將嘈雜的喊聲讓她靜不下心來。
這時候最冷靜的人就是寧雁了。他走到阮香身邊,低聲道:「郡主,這樣下去不行!當務之急是封鎖消息、穩定軍心,否則軍心一散,咱們以前的努力可就都白費了。」
阮香定下神來,感激地對寧雁道:「多謝先生提醒,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阮香站起身來,雙手一舉,略向下一按,帳內紛亂的議論聲立刻停止了。
阮香深吸一口氣,表情嚴肅道:「未能提前預防淄州降軍叛亂,是我失職。我自會給靈州軍民一個交代。現在,為了不讓叛亂蔓延,影響軍心,我命令:
「第一,發佈禁口令,嚴格封鎖消息,軍中一概不得談論此事,違令者依惑亂軍心之罪斬首,什麼時候解除禁令,等待我的命令;
「第二,寧雁負責,盡快和郝萌講定和平條件,在此之前,各部例行巡邏及訓練任務,但是部隊沒有我的手令不得擅離駐地;
「第三,立刻派遣使者安撫其餘未參與叛亂的淄州降軍,讓沈月和張竟想辦法穩住手下士兵,只要叛亂規模不再擴大,就免去他們督察不力之罪;
「第四,寧宇立刻返回長湖水師基地,以水師封鎖清水河一線,務必確保不讓叛軍南竄;
「第五,命令納蘭慶部隊不必返回淄州,就地歸於吳憂指揮,另外靈州全境平叛部隊都歸吳憂節制,由吳憂全權負責征剿叛軍事宜。」
隨著阮香一連串乾脆利落的命令,一個個傳令兵急匆匆地奔出大帳,眾將也從最初聽到這一消息所受的打擊中恢復過來,去做自己的分內工作。一會兒功夫,大帳內就只剩下了阮香和寧雁。
寧雁對阮香道:「郡主,我有一個提議。」
阮香道:「但講無妨。」
寧雁道:「我建議,由於成龍將軍率領新編的淄州支隊進入靈州協助平叛。」
阮香略一思索就明白了寧雁的用意:淄州降軍的這次叛亂即使平定下去,估計也將為以後淄州軍團和靈州軍團的關係蒙上一層陰影。而這場叛亂的直接結果就是以靈州軍將領為主的靖難軍眾將對於淄州軍的不信任。而要是淄州支隊參與平叛的話,可以給其他沒參與叛亂的士兵看看,淄州軍團也在為靖難軍效力,而且還被委以重任,所謂的屠殺云云根本就是謠言,叛軍賴以起兵的理由也就不攻自破;另外也給靈州諸將看看,淄州軍也是可以為靖難軍作戰的,只要改編得當,靈州軍和淄州軍都可以成為靖難軍的一分子;再加上於成龍率領的這支淄州部隊在現在的靖難軍中就服吳憂,交給吳憂去平叛再合適不過。
阮香想通了此節,點頭道:「寧先生的提議甚好,我馬上就簽署命令。」
這時候又一個信使進來道:「飛雲關吳憂有信來。」
阮香知道這肯定是關於淄州降軍叛亂的事情的。她快速地瀏覽了一遍書信,遞給寧雁道:「大哥和先生想到一塊兒去了。他也提議調於成龍前去平叛。」
寧雁道:「我們是不是考慮再調一部分靈州部隊回援?畢竟現在靈州精銳部隊大多在外邊,方略的南方軍團要提防懷州也不能動,納蘭慶加上於成龍的部隊,兵力還是略顯單薄。我擔心這一次叛亂並不像表面上那麼簡單。」
阮香道:「我也想到了。這顯然是有預謀的行動。從謠言開始流行,到靈州軍官處死逃兵,隨後就是顯然是得到了支援的叛軍,再然後就是大規模的叛亂,不過短短幾天的功夫,局勢就急劇惡化,很明顯是有人在背後操縱的。這裡面讓人聞到陰謀的氣味。」
寧雁道:「叛軍得到的武器裝備精良而且數量巨大,再考慮青縣的地理位置,其實這個幕後指使者已經呼之欲出——」
「蘇平!」「張靜齋!」
阮香和寧雁幾乎同時道。
阮香懊悔道:「一定是蘇平干的。我早該想到的,這種大手筆,也只有他辦得到。想必是我們擴張過快,引起了他的警覺。怪不得『無影』說那份情報價值千兩黃金呢,我們應該想到他裝病是不聲不響來了燕州。太失策了,我居然讓這條毒蛇爬到了鼻子底下都不知道,被他咬了才知道後悔。」
寧雁安慰道:「郡主不必自責過甚,蘇平的名聲我也聽過,他想必策劃這件事已經很久了,他不是連張靜齋都拋下不管,專門來對付咱們了麼?我想張靜齋因此而吃了敗仗,估計也是他始料不及的。我料燕州並沒有能夠入侵靈州的決定性兵力,所以他才想出這麼一個借刀殺人的辦法,煽動淄州降軍叛亂。張靜齋剛打完雲州戰役,在趙揚那裡吃了大虧,短期內不會有餘力大舉入侵靈州,蘇平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也只能搞點兒陰謀來對付咱們。」
阮香道:「這件事我估計『無影』也有份參與,上次大哥拒絕了他們,他們一定懷恨在心,自然是全力協助蘇平跟咱們搗亂來了。」
阮香沉吟一下又道:「我們料到的,以大哥的聰明才智想必也該料到了。淄州叛軍雖多,但都是烏合之眾,多有被脅迫叛亂者,大哥手下兵雖少,卻都是精兵,平叛應該沒有問題的。這也是一個信號,蘇平已經開始籌劃對付咱們了。也可以說是一個機會,既然張靜齋一時不會大規模入侵,我們應該抓緊時間平定淄州。否則等張靜齋緩過勁來,我們就危險了。」
寧雁道:「郡主高見。我有一個主意,原來我們沒有辦法引誘郝萌軍,現在倒是一個把壞事變好事的機會。我想郝萌應該也收到靈州有叛亂的消息,我們不妨擺出一副急於求和的樣子來,假裝叛亂嚴重,不得不回去平亂,讓部隊做出一副退卻的姿態。我想郝萌必定追擊咱們,只要他過來河南岸,咱們就——」他雙手比了一個包圍的姿勢,「叫他來得去不得!」
阮香喜道:「看來大哥說得沒錯,寧先生真可稱得上是我軍智囊。此計大妙。」
飛雲關。
於成龍率領部隊到達的時候,吳憂已經和納蘭慶會合出發,趕往烽火城的方向去了。於成龍也迅速趕往烽火城。
這一路上,於成龍只遇到一些散兵游勇,根本就不堪一擊。原來叛軍主力集中在靈州城周圍,烽火城這邊只是一些牽制部隊,吳憂和納蘭慶向烽火城進軍的時候已經把烽火城周圍的叛軍掃蕩得差不多了。
於成龍到了烽火城,吳憂早就在等著他了。兩人見了面,吳憂長吁一口氣道:「老哥哥來的太及時了。我正擔心呢。」
於成龍忙問原因。吳憂道:「現在烽火城是空城一座,要是叛軍先到,我只有哭的份兒啦。」
於成龍驚道:「兄弟怎可如此托大?」
吳憂道:「沒有辦法。現在叛軍勢大,我們兵少,我不想和他們正面硬碰,而且逼急了他們也會狗急跳牆,萬一他們分散逃亡,我們就不能保證把他們全殲了。所以我先派納蘭慶和原烽火城駐軍前往靈、燕兩州交界處,封鎖道路,務必切斷燕州對叛軍的增援。讓叛軍起事時候得到的物資成為他們最後一批物資。
「我已暗地遣人疏散三城周圍百姓,堅壁清野,讓叛軍無處掠食。現在天氣這樣冷,叛軍起事倉促,冬衣、糧食必定準備不足,燕州那邊又不可能在咱們眼皮底下運過大量物資給叛軍。不用幾天,你就看吧,用不著咱們動手,寒冷和飢餓就會把叛軍壓垮。」
於成龍道:「你就不怕叛軍轉頭向燕州方向攻擊前進?」
吳憂笑道:「無妨,要是他們想逃入燕州,我們就給他們讓出路來,不過我很懷疑蘇平會不會讓這群蝗蟲般的叛軍部隊入境。」
於成龍道:「我有一件事比較奇怪,叛軍起事之後應該迅速北上,攻下飛雲關,這樣才好逃回淄州。怎麼他們不但不攻飛雲關,反而逗留在靈州,這不是等著被咱們調集部隊消滅麼?」
吳憂道:「如果他們的目的是那樣的話,事情倒簡單了,我們只需知會部隊給叛軍們讓開道路就行,這樣他們只要進入淄州境內就會潰散,我們大可不必擔憂。但是叛軍不回淄州,卻在靈州北方徘徊不去,這就表示實際控制叛軍的人並不想讓這些士兵回家。我想蘇平費了這麼大的勁,也不會只是好心為了幫淄州軍回家的。」
吳憂沉思了一會兒道:「老哥你立刻在烽火城頭插上你的旗幟。另外派遣精細將校士兵,打入叛軍內部,看看能不能分化部分叛軍。過幾天,納蘭慶的封鎖見效,叛軍糧草和御寒衣物都接濟不上的時候,就是他們行動的時刻了。最後打一仗肯定是難免的,不過要注意,雖然是叛軍,我相信很多人還是被脅迫的,除了幾個為首的發起叛亂的叛軍將領,其他人還是降者免死。」
於成龍露出感激的神情道:「兄弟仁慈,我先代那些誤入歧途的士兵謝過兄弟了。」說罷對吳憂一抱拳,下去佈置去了。
吳憂看著於成龍離去的背影,輕輕歎息一聲,這個計劃是想盡量減少靖難軍士兵的傷亡。而一旦封鎖奏效,那些缺衣少食的叛軍士兵日子就難過了,他彷彿已經看到了那些凍餓而死的叛軍士兵,一想到這一點,他就心裡發堵。吳憂搖了搖頭,極力不再去想這個,對敵人的仁慈就是對自己的殘忍,他暗暗告誡自己。
靈州城下,淄州叛軍營地。
叛軍士兵多數缺少冬裝,他們得到的裝備絕大多數是武器,甚至宿營的帳篷都不是很多。現在他們幾個人擠成一團,挨著火堆,瑟瑟發抖。刀槍武器觸手冰涼,都散放在了一邊。
那些輪到巡邏的士兵更是凍得像兔子一樣蹦蹦跳跳。軍官們不斷鞭打著那些縮成一團的士兵,但是有些人是任憑怎樣鞭打都不肯起來,仔細一看才發現那個士兵早就凍死了。
有幾個士兵還在爭奪從靈州人家裡搶來的極少的御寒衣物,不過搶來搶去的結果就是那些衣服最後變成了一堆破布條,搶到了幾條的士兵還是趕緊把這些布條纏在裸露的手腳上。一旦發現有凍死的士兵,其他人的第一反應不是掩埋同伴,而是歡呼一聲,去剝死去士兵的單薄的衣服。甚至有些體弱的士兵還沒有死去,就被迫不及待的同伴給剝光了。瀕死的慘嚎聲讓人不寒而慄。
在營地中心的地方,和其他地方的混亂無序不同,這裡的幾千名士兵都穿著暖和的冬裝,裝備也比別的士兵好的多,他們戒備著中間的一個大帳。這裡就是叛軍的指揮部,叛軍的首腦人物正在這裡開會。
大帳裡現在有十幾個人。潘金龍是這次叛亂的主要發起者,王靈和闞壽則是響應潘金龍的號召而參加叛亂的兩個小營地的首領,一個身形短小的漢子則縮在一角,他叫裘琿,是響應潘金龍叛亂的山賊土匪頭子,他本來想趁火打劫,不過現在好像陷入了泥淖之中難以抽身了。坐在首席位置的是臉上死氣沉沉的蔣俊,緊挨著他的是一個黑袍的法師,如果能看到他隱藏在黑袍中的模樣,就會發現這是蘇平手下的那個叫小青的青年,他的名字就叫陳青。還有一個年輕的女子,她一直蒙著面紗,別人只知道稱她「五姑娘」,卻還沒人見過她的真面目,她就是『無影』的代表。其他幾個也都是叛軍的主要將領。
帳內昏暗的燈火搖曳不定,在每個人身後都投下了奇形怪狀的陰影。
一陣難堪的沉默過後,潘金龍先打破了陰鬱的氣氛,對陳青道:「燕州答應的防寒衣物什麼時候能到?天氣這麼冷,過不了幾天,弟兄們全都得凍死啦!還有糧食也是問題,弟兄們已經勒緊了腰帶,現在也只有三天的量了,你讓我們喝西北風去麼?」
王靈和闞壽也叫苦不迭,裘琿陰沉著臉,目光閃爍,一言不發。
陳青道:「我最近收到消息,大批冬衣已經在路上了,再過三天,一定會到。大家再堅持一下,事情一定會好轉的。另外大家再加把勁,靈州城就在眼前,只要攻下了靈州城,糧食、衣物都會有的。」
潘金龍道:「咱們當著明人不說暗話。你給咱們吹得天花亂墜,口口聲聲說起事之後後勤保證由你們負責,可是現在你自己看看吧,我們每天光凍死的士兵就有上百人,士兵們站都站不穩,你還好意思說攻城!我們原本要打下飛雲關回淄州,又是你不讓,現在耗在這裡進退兩難。沒有攻城器械,箭矢也少得可憐,你讓我們怎麼攻城?你以為眼前的城牆是吹口氣就能吹倒的麼?你讓我們的士兵用牙去啃那十幾米的城牆麼!」說到後來已經是聲色俱厲,忽地站了起來。
陳青知道自己理虧,可是他也沒想到淄州軍和靈州軍的戰鬥力差得這麼多。本來他們已經圍住了靈州派在望縣附近監視他們的幾千人的部隊,還只是靈州戰鬥力較差的地方衛戍部隊,可是幾萬淄州軍硬是沒有攔住這幾千人的突圍,被靈州部隊殺開了一條血路回到了靈州城。從那時候開始,惡夢就真正開始了。
駐烽火城和蓬城的靈州軍反應極快,他們馬上就派出部隊增援靈州城。雖然淄州叛軍仗著兵力上的優勢擊退了他們的進攻,但是蓬城靈州軍在鄭班指揮下,撤退前成功燒燬了靈州軍原本儲備在義縣的大量冬衣和糧草,而晚來一步的淄州叛軍只有望著漫天的濃煙凍得瑟瑟發抖。但這也不能怪叛軍行動遲緩,沒有騎兵的他們,雖然已經拼了命追趕,行動卻總落後靈州軍一步,能擊退這兩支救援部隊還多虧了『無影』及時提供的準確情報。
陳青無論如何也不可能答應叛軍攻擊飛雲關,說到底,就像吳憂推測的,蘇平從一開始就沒有指望這支叛軍能夠有什麼大作為,只希望能夠盡可能拖住阮香吞併淄州的步伐,讓張靜齋可以從容集結兵力。說白了,他根本就不在乎這支部隊的生死存亡。淄州的叛軍就像是一隻惡狗,既不能讓它吃飽,又不能讓它餓死。這就是蘇平交代陳青的對待淄州叛軍的原則。
陳青見潘金龍急了,忙道:「潘將軍少安毋躁,莫要著急,萬事好商量,我已經報告蘇先生,他會調撥給我們一批攻城器械,不幾日就會運到。你們也不能光是抱怨困難多,誰沒有困難呢,我們也要想想辦法,利用現有手頭的條件,作出點兒成績來。難道名聞天下的淄州軍會被這點兒困難嚇倒麼?」
忽然一直沒有開口的裘琿陰惻惻一笑,用他尖細的嗓音道:「陳先生當咱們是傻子麼?這位『無影』的朋友也太不講義氣了。」他細細的眼睛瞟過陳青和代表「無影」的那位女子。
他清清嗓子道:「要不是兄弟道上的朋友多,消息靈通些,咱們都被你們耍了還不知道呢。我有個從烽火城方向來的朋友說,靈州已經調回其精銳部隊來對付咱們,阮香已經授權靈州軍的軍師吳憂全權指揮靈州『平叛』事宜。現在靈州大軍已經封鎖了靈、燕兩州邊境,從燕州那裡,一根毛也運不過來了,咱們只有等死的份兒啦。不如就此一拍兩散,各走各的道吧。我的兄弟們可不想陪你們送死。」說著拍拍衣服站了起來。
此言一出,舉座嘩然。
一眾叛軍將領都怒視著陳青和那女子。陳青也吃了一驚,這倒不是裝的,他確實還沒有收到這條消息,特別是吳憂已經派兵封鎖了靈、燕邊境這件事他毫不知情。陳青也把目光投向那女子。
那女子神色不變,顯然早就收到了這個消息。她好像沒有看到淄州眾將那殺人的目光,慢條斯理地給自己倒了一杯茶,呷了一口,這才抬起眼睛,眼神凌厲地掃過淄州諸將,這些將領也都是凶悍之徒,但是接觸到她凌厲的眼神,都不覺低下頭去。
這女子緩緩道:「不錯,我們『無影』早就得到了這個消息。我也是故意沒有向大家透露。既然裘琿頭領已經說了出來,我就向大家解釋一下。
「阮香是派了軍隊回來。吳憂現在直接指揮的有納蘭慶的靈州軍團,還有於成龍的淄州軍團,淄州全境的軍隊都歸他節制,他可以隨時調動。現在封鎖靈、燕邊境的就是納蘭慶的軍隊。吳憂手裡只剩下了於成龍的淄州軍團。
「我想吳憂留下淄州兵團的用意各位也該明白了吧,各位也應該明白淄州軍團的參戰對我們來說意味著什麼吧,各位應該也沒有忘記咱們起兵的理由吧?現在雖說已經沒有回頭路可走,但是誰敢保證這些士兵不會因此而背叛我們?各位對自己的士兵有多少約束力大家心知肚明,我也不想說出來羞辱大家。為了防止士兵暴亂,封鎖消息是必要的。
「說句難聽的話,咱們現在都是拴在一根繩子上的螞蚱。被吳憂剿滅了,在座的誰都逃不了。士兵們可以再投降,吳憂不會為難他們,可是你們這些軍官就不一樣了,靈州的軍法隊早就磨好了屠刀在那裡等著你們了。
「想逃跑麼?你們已經是第二次背叛,天下雖大,不管到了哪裡都沒有你們的容身之處,你們能逃到哪裡去?所以你們要關心的不是燕州的那點兒遙不可及的支援,也不是一天死去幾個士兵這種事情,你們真正要關心的是怎麼找出一條生路,屬於你們自己的生路。靠別人的施捨你們一輩子也別想直起腰桿來!
「就是螻蟻尚且偷生,你們這些活生生的人難道連螻蟻都比不上麼?是男人就給我拿出點兒勇氣來,唧唧歪歪就知道挑別人的毛病,你們也配叫男人?阮香在靈州起兵之時,兵不過萬,強敵環伺,環境不比我們現在險惡得多?現在呢?她佔據了靈州全境,淄州也指日可下,她一個女孩子都能夠做到這樣,你們這些平時只會讓女人伺候的大男人,手裡還有數萬士兵,才遇到一點兒困難就埋怨這、埋怨那,你們一點兒都不臉紅麼?」
她劍鋒一般的目光再次掠過眾將的臉上,那些將領居然沒有一個敢和她對視。
「現在,咱們討論一下下一步的作戰部署。」那女子用無可置疑的口氣下達命令。在座的淄州將領居然沒有人出言反對,蔣俊這個名義上的指揮官更是不置可否,神遊物外,好像這一切都和他無關。
倒是王靈第一個反應過來,道:「就請五姑娘領著咱們和靈州軍決一死戰,我提議由五姑娘指揮咱們。五姑娘一定會給咱們找出一條活路的。」其他將領也紛紛附和。
陳青不敢相信地看著這個一向沉默寡言的同伴,他沒想到這個女人居然這樣厲害,當著他的面輕輕巧巧就奪取了全軍的指揮權。再看那些叛軍將領,再也沒人向他看一眼,自己的影響力不過如此而已。
五姑娘也不客氣,接過潘金龍遞過來的象徵軍事指揮權力的寶劍和印信。
這時候裘琿尖細的嗓音忽然又冒了出來,道:「哈哈,好啊,一群大老爺們居然讓一個女人騎在頭上,真是好威風,好氣概,嘿嘿嘿嘿,俺老裘可不奉陪了,我們弟兄們大不了再回去做山賊,也不存在背叛誰的問題。」說著就朝大帳門口走去。
五姑娘的眉頭不易覺察地一皺,整個人忽然憑空消失,再下一刻就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了裘琿的背後,裘琿居然一點兒都沒發覺。猛地青光一閃,誰也沒看清五姑娘用的什麼兵器和手法,裘琿只覺得脖子一涼,他甚至伸出手去抹了一下脖子,粘稠的血液這才流了出來,然後他的雙眼就看見地面和自己越來越接近。
旁邊的淄州諸將則是看著裘琿脖子上先是出現了一條紅色的細線,然後這條細線越來越寬,然後裘琿的腦袋忽然就掉了下來!這種鬼魅般的殺人手法簡直聞所未聞。眾將心中都是一陣發緊。暗自揣測自己面對這種身法和手法,只怕只有挨宰的份兒,對五姑娘又增添了一分畏懼。
五姑娘若無其事地回到座位坐下,道:「這種賊性難改的雜碎根本不配稱為軍人,留著他只會敗壞咱們的紀律。潘將軍!」
潘金龍應聲出來,五姑娘遞給他一支令箭道:「你馬上率領中軍將士把裘琿帶來的人盡數消滅,他們搶劫來的東西就分給弟兄們。」
潘金龍接了令箭出去了。不一會兒功夫,睡夢中的山賊們被淄州軍重重包圍,隨後就是一場單方面的屠殺,幾千個山賊只逃出了幾個人。軍營裡瀰漫著濃濃的血腥味。
淄州將領們都拍手稱快。自從這伙兒山賊加入了隊伍之後,盡幹些傷天害理打家劫舍的勾當,淄州軍的軍紀也被他們帶壞了,他們早就看這幫人不順眼了。五姑娘一上任就果斷地除了這個毒瘤,實在是讓這些軍人大呼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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