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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個人盤腿坐在暖炕上,圍著一張小桌吃飯。
飯是最普通的饅頭,菜主要是那只讓吳憂大流口水的雞,還有幾樣自家醃製的小菜,又端上來兩瓶酒。飯菜都端了上來,那老婆婆卻回到廚房自己去吃飯,不過來和他們一道用餐,反而是泡泡歪歪扭扭想蹭到桌上吃飯,不過被王胤龍狠狠瞪了一眼,就像受驚的兔子一樣跑到廚房去和奶奶做伴去了。
吳憂奇怪地問道:「怎麼她們不和我們一起吃飯嗎?」
王銀笑道:「那些女人家,上不了桌面,咱們不用管她們。」
吳憂見好飯好菜都擺在桌子上,那祖孫兩個豈不是要吃些殘羹剩菜?心下老大不忍,一定要請她們來同桌吃飯。王胤龍道:「公子有所不知,淄州這裡的傳統就是這樣,平時可以一家人一起吃飯,但是有客人來的話,女人是只可以做飯,不准上桌的。」
吳憂倒還是頭一次聽說這種規矩,好奇道:「那就沒有婆娘極厲害,管得丈夫死死的,或者家裡男人不中用,這樣的女人可以上桌麼?」
王胤龍撇撇嘴道:「女人再能幹也還只是個女人,男人再怎麼不濟也是男人,淄州就沒有這個規矩。我娘肯定不會上桌來的,她是個標準的淄州女人。」
吳憂又道:「那小孩子應該不要緊吧,叫泡泡來和我們一起吃可好?」
王胤龍有些奇怪地看了吳憂一眼道:「小孩子倒是不妨事,公子不怕小孩子吵鬧麼?那我就叫她過來好了。」
話音未落,泡泡馬上就興高采烈地跑了過來,她一直躲在門後悄悄聽大人說話,一聽見爸爸鬆口,急忙跑出來,生怕他又反悔。王胤龍呵斥道:「看你瘋瘋癲癲的,沒一點兒大姑娘的樣子,叫客人笑話。」
吳憂讓泡泡在自己身邊坐了,笑道:「不要緊,我就喜歡小孩子自然一點,不要太約束她了。」
泡泡像是得了救星一樣,偎在吳憂身邊,向爸爸做鬼臉。王胤龍看著女兒淘氣的樣子,當著客人的面卻也不好發作,所幸吳憂沒有怪責的意思。
酒並不是什麼好酒,飯菜也很粗陋,但是吳憂覺得這是他最近吃過的最好的一頓飯了。四個人就像一家子一樣。王氏父子不時講一些淄州風土人情,吳憂也講一些各地的趣聞軼事,吳憂所學駁雜,見聞廣博,不管說什麼都是頭頭是道,聽得王氏父子連連點頭。
不知不覺酒已喝盡,幾個人感覺有些意猶未盡,王胤龍就要出山去打酒,吳憂忙阻止道:「飲酒適量就好,多飲反而不美,現在的量就剛剛好。」王胤龍這才作罷。
時間已經很晚,泡泡就伏在吳憂腿上睡了過去。吳憂沒讓王胤龍喚醒她,躡手躡腳把她扶起來放在一邊。向王氏父子拱手道:「多謝主人厚待,在下打攪了這麼久,也應該告辭了。」
父子兩人極力挽留,說道天色已晚,山路崎嶇,怎可以讓客人獨自上路?山居雖然簡陋,還是住得下的,要是不住一晚,就是瞧不起他們云云,吳憂卻不過兩人的挽留,只好答應住一晚。
這個房子雖然不大,卻也有三個土炕,那老婆婆早就把炕都燒熱了,晚上王氏父子睡一個炕,泡泡和她奶奶睡一起,吳憂自己睡一個炕。
王氏父子低聲地說了會兒話,好像還發生了一些爭執,過了好一會兒才吹燈睡了。半夜,王胤龍悄悄起床,向著山外的村莊疾步走去。這時候吳憂正在沉沉地睡著。冬夜,萬籟俱寂。山中這獨戶的人家,在深沉的夜色中顯得和平靜謐。
清晨,公雞開始打鳴的時候,天還沒有亮,吳憂伸了個懶腰,打了一個大大的呵欠,發現王家的人早就起了,都在靜悄悄的忙碌著。王銀正在劈柴,泡泡和奶奶正從泉水那裡往家抬水,兩人都沒多大力氣,水桶晃晃悠悠的,水也灑出來不少,王胤龍不知道哪裡去了。吳憂急忙穿好衣服,跑出去和王銀打了個招呼就搶過水桶去提水,讓那祖孫倆歇歇。
王銀笑著看了看吳憂,也沒有反對,只是讓泡泡給他打好了洗臉水。
天亮的時候,王胤龍回來了,鬢角上帶著霜,腳上則全是泥土,背後還背著兩隻兔子。他興奮地道:「老天也知道咱家來客人了,這不,昨天才布下的陷阱,今早去看,就吊到了兩隻兔子。」
那老婆婆自去把兔子剝皮做了,吳憂謝道:「太麻煩你們了。」
王胤龍道:「說哪裡話?像公子這樣的客人我們請還請不來呢,只是山野之中沒什麼好拿來待客的東西,倒叫公子見笑了。」
早餐的燉兔子肉,吳憂也是吃得香甜無比。吃過早餐,吳憂就堅決要告辭了,王胤龍道:「我反正也要出山,不如就送送公子吧。」
泡泡也跑過來湊熱鬧,王銀道:「泡泡也好久沒有出山了,你帶她下去看看她媽媽吧。」
王胤龍道:「就剩下你們兩位老人,我不太放心。」
王銀道:「有什麼不放心的,我們這兩把老骨頭可結實著呢。帶她去吧,整天陪著我們這兩個老不死的,把孩子都悶壞了。」
泡泡在一邊也是一臉懇求的表情,確實,對一個孩子來說,山裡的生活確實太枯燥了。
吳憂、王胤龍和泡泡告別了王銀夫婦,順著來路,向山外走去。王胤龍是步行,吳憂索性也不騎馬,讓泡泡騎在馬背上,吳憂給她牽著馬,泡泡長這麼大還是頭一次騎馬,又是好奇,又是害怕,過了一陣,發現那馬還是挺聽話的,膽子也慢慢大起來,不時學著大人的樣子吆喝兩聲。
走了一陣,吳憂忽然道:「王大哥恕我冒昧問一句話,王大哥既然從過軍,應該看得出來在下不是淄州軍的人,為何對在下毫無戒心,還這樣招待我?就不怕我是淄州的敵人嗎?」
王胤龍大笑道:「豈能不知?我還知道你就是靈州軍的軍師吳憂哩,現在靈州正在和淄州作戰,吳憂公子的大名可是響亮得很哪。昨天你自報姓名,又是穿著靈州軍服飾,我就有些懷疑,昨夜我又連夜出去打探消息,發現靈州軍出動了好多人馬來找你呢,這也猜不到的話,我也太笨了。」
吳憂吃了一驚,道:「那你還這樣好酒好菜地招待我?你不想捉拿我,去淄州領賞麼?靈州軍可是正在和淄州打仗啊。」
王胤龍道:「我自有分教。一會兒我帶你去見一個人,你就知道了。」
吳憂奇道:「是誰?我認識麼?」
再三詢問,王胤龍只是不說。吳憂只好把話憋在肚子裡。
走了大概一個多小時,他們就來到了山外的一個小村子裡,來到一座磚木結構的房子跟前,王胤龍喊道:「夫人,夫人,我回來啦。」
柴扉吱呀一聲向兩邊分開,吳憂只覺得眼前一亮,從房子裡裊裊婷婷走出來一位妙人兒來。
只見她柳腰輕擺,眉尖若蹙,俏臉含春,竟是一位絕世的美人,她只穿著一件鄉下人常穿的對襟襖,但是這一件普普通通的衣服穿在她的身上竟是說不出的好看和熨帖,她看上去好像只有二十多歲的樣子,很難想像居然有泡泡這麼大的女兒了,如果不是後娘的話,顯然就是駐顏有術。泡泡早就從馬上下來,一頭扎進少婦的懷裡叫道:「媽媽,我回來了。」
王胤龍推推吳憂道:「愣著幹什麼,給你介紹一下,這位就是我的娘子,如意,來,這位就是……」
王胤龍還沒等說,他的夫人就接口道:「靈州吳憂公子是吧?妾身如意,見過公子,久仰公子大名,今日一見,公子果然是人中龍鳳。」說著向吳憂盈盈施禮一拜。
這番話說的柔媚動聽,直叫人聽得心動神搖,最後那一拜,更是讓吳憂心臟都漏跳了半拍。吳憂幾乎不能控制地盯著那如意夫人看,這個女子身上好像帶著致命的誘惑力。吳憂深知這樣盯著人家的夫人看是十分無禮的,但是自己的眼睛甚至身體都好像不受控制了似的。不成,這樣下去王大哥一定會誤會的,吳憂心想。
吳憂一咬牙,強使真氣倒轉,立刻小腹位置如同千萬支鋼針同時扎上一般劇痛起來,這陣劇痛讓吳憂瞬間就恢復了神智,眼神也從如意夫人身上移開。還禮道:「一點薄名,都是別人謬讚,在下愧不敢當。」
說了這幾句話,吳憂已經滿頭大汗,他知道自己剛才強行逆轉真氣,已經受了內傷。如意的眼中掠過一絲驚訝的神情,接著笑道:「大冷天的公子怎麼反而出汗了?」
王胤龍卻沒有看出厲害,關心地問道:「是啊,吳公子不舒服麼?怎麼滿頭都是汗?」
吳憂忙擦了一把汗,笑道:「想是走了那麼遠的路有些累了,歇歇就好的。」
吳憂這時候再打量這如意夫人,感覺卻又變了,雖然還是那麼風姿撩人,但是已經沒有剛才那種光彩照人的氣質了。好像剛才那一瞬間,如意就完成了從一尊女神到一個凡間絕色女子的轉變,雖然現在她還是一個少見的美女,但是吳憂看她的時候已經不再受她的影響了。說話對答也流利起來。吳憂使勁眨眨眼睛,想不明白剛才是怎麼回事,難道剛才真的是中了邪?
如意將吳憂讓進小院,王胤龍自去拴馬,如意忽然轉頭對王胤龍道:「大哥你一會兒去買點兒酒菜回來招待吳公子吃午飯,還有這些東西你也幫我買來,讓泡泡陪著我就行了。」說著遞給王胤龍一張購物的單子。
王胤龍道:「好咧。」看了一眼單子道:「哎呀,不少東西得到楊鎮大集上去買,正好今天趕集,你們先聊著,我去趕集去。」
如意目送著王胤龍走遠了,這才轉向吳憂道:「公子請進屋稍坐一會兒吧。」
吳憂總感覺好像有什麼事情不太對勁,但是又說不出在哪裡,見如意邀請他,便道:「恭敬不如從命。」隨著如意進了屋子。一腳剛踏進房門,吳憂心中就湧起一種不安的感覺。因為妻子阮君就是一個法師,吳憂平時耳濡目染,對於法術有一種特殊的敏感,他感到這個屋子很不簡單,好像有法術作用過的痕跡,但是又不是那麼明顯,吳憂倏地止住腳步,泡泡轉身好奇地問道:「你不進來嗎?」
吳憂則盯著如意道:「夫人到底是什麼人?為什麼把在下誑到這裡?可否見告?」
如意笑道:「公子果然機警過人,妾身服啦,不過公子請寬心,妾身對公子沒有惡意的。你聽我把話說完,這件事不論是對你還是對阮香都很有好處。」
吳憂後退一步,出了屋子,道:「就在外邊說罷,這屋子有古怪。」
如意歎口氣道:「想不到公子這樣膽小,說實話,這只是一個窺探的法術,在離這裡不遠的地方有人藉此可以聽到咱們說話,怎麼樣,我夠坦誠吧?公子還怕這個麼?」
吳憂暗自詫異,這個女子看著坦率,實際上可不一定像看上去那麼簡單。
吳憂這才走進屋子,道:「好吧,先說說你的真實身份到底是什麼?你有什麼目的?」
如意不答他的話,自顧自言道:「公子真是好定力,如意的媚術大成以來,還沒有哪個男人能夠抵擋住如意全力一擊的呢。」
吳憂吃驚道:「媚術?你練的是媚術?怪不得,怪不得。實在厲害。我差點兒就著了你的道兒。」
他這才知道剛才是中了如意的暗算。要知道這是一種純精神性的攻擊,又是在對方毫無防備的情況下,即使是高手也很難抵擋,吳憂鬼使神差居然避過一劫,這主要還要得益於他心志堅定,同時先就存了一個不可對嫂夫人無禮的念頭。而若是心術不正之徒對上了如意,恐怕沒有一個可以穩守心防的。
媚術是一種類似於精神控制方面的奇術,一旦被她奪了心智,不管你武功多好也要遭受重創。那些心術不正之徒嚴重的甚至可以被施術人直接控制,就如同行屍走肉一般。如如意自己所言,她的媚術已經達到了大成的境界,還從來沒有失手過,這一次她確實是盡了全力,先是以魔音擾亂吳憂心志,然後又發揮全身的肢體語言,暗合仙魔舞的奧義,可以說這是她練功大成以來發出的最得意的一擊,但是這一下雖然讓吳憂受了傷,卻並沒有達到預期的效果,總歸算是失敗了。
如意這一招偷襲可以說是不懷好意,措不及防的情況下,吳憂受的傷可以算是輕的了,也難怪吳憂會懷疑她的意圖。
如意搖搖頭,輕輕歎息一聲,勉強抑制住心頭的煩惡,這種控制人精神的奇術十分耗費精神,而且還有一個弊端,那就是如果不能傷敵則必會反噬施術者。饒是如意功力深厚,也被這反噬之力傷得不輕,短期內再也沒有精力來第二次了。
如意怎麼也想不通吳憂是如何破去她的媚術的,看起來吳憂也不像是受過這方面專門訓練的樣子,感歎了一聲,她決定以後再考慮這個問題,轉入正題:「公子可曾聽說過一個叫『無影』的組織?」
吳憂搖頭道:「沒有聽過。這麼說你們是這個叫什麼『無影』的東西裡邊的人了?」
如意正色道:「錯,首先『無影』是一個組織,而不是什麼東西,其次只有我是『無影』的人,我的丈夫和女兒跟組織一點兒關係都沒有。邀你來家也是我的主意。也是我拆穿了你的身份的。胤龍只是不想違背我的意思罷了。」
吳憂這才釋然,王胤龍看著也有四十多歲了,有這樣一個看起來年輕美麗的妻子,難怪會有壓力,言聽計從也是合情合理,只是可笑他還一直跟自己吹噓什麼女人沒有地位的話。不過吳憂也很理解王胤龍,畢竟自己家那口子也很不好惹,對王胤龍大有惺惺相惜的意思。
泡泡好奇地問道:「媽媽,什麼是組織啊?」
如意道:「大人說話,小孩子家不要話不要說。」
泡泡吐吐舌頭,不敢言聲了。
吳憂道:「好吧,『無影』是一個組織,可是這和我有什麼關係呢?」
如意道:「你知道了我們做的事之後或許就會感興趣了。『無影』是一個遍及各地的情報組織。專管買賣各種情報的。」
吳憂奇道:「還有這樣的組織?這麼說你們的買賣做得很大嘍。」說著露出一種戲謔的神氣。
如意正容道:「正是,不但是在大周的境內,就是在別的國家我們也有自己的情報網絡。不止如此,我們還承接小規模的追蹤、護送、保鏢、暗殺等業務,信譽良好,從無失手。」
吳憂笑道:「這麼說還是多種經營哪?」
如意道:「吳公子請嚴肅一點,我們敬重你這個人才主動和你談談,別的人找我們我們還不願意搭理他們呢。」
吳憂道:「那我問幾個問題行嗎?」
如意道:「你說。」
「你說你們接的任務從來沒有失手過?」
「是的。」
「我不信,不可能沒有失手的任務。」
「公子不信麼?你看看我們接的護送任務的價格就知道了。」
「什麼?你們是在搶劫麼?護送一里路一兩黃金,十里以上每十里加五兩,百里以上加倍,千里以上再加兩千兩?你直接搶錢好了。」
「公子現在知道我們接的任務為什麼沒有失手了吧?每一里路都是用黃金堆起來的。你還可以看看下面的如果失手的話,賠償的條件。」
「哇,五十倍!你們還真是敢……」
「所以說我們的要價貴,因為我們賠得起,這就是信用。」
吳憂這才收起玩世不恭的態度,道:「可是這都是你的一面之詞,你有什麼證據能夠證明你說的話的正確性呢?」
如意從袖子裡取出一卷絲帛道:「公子看看這個吧。」
吳憂接過來一看,臉色大變,這上邊密密麻麻的小字記錄了阮香軍中幾天前進攻飛雲關的詳細戰略部署,各部隊的調動情況,物資的運輸路線等等都清清楚楚,要是在他們動手之前這份東西落在淄州那裡的話,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吳憂第一反應就是部隊裡邊有內奸。
如意笑道:「公子不用緊張,我們要是想和靈州為難,早就做了。這幅圖你再看看。」
她又遞給吳憂一張圖紙,上面是藏龍山地形圖,阮香軍最初的訓練基地就是設在那裡。上邊標著阮香軍各部隊駐紮地點,崗哨位置等等。吳憂看了嚇出一身冷汗。他都不敢想像這張圖當初要是落在蘇中手裡會出現什麼情況。也許阮香軍的這一眾將領沒有一個可以在這裡站著說話了。
吳憂面色慘白,這個組織簡直太可怕了。
如意很滿意自己的行為造成的效果。她微笑道:「我們的每一份情報都比黃金還貴,我們從來不和那些沒有前途的人做生意。我們只接那些能用黃金付帳的客戶的任務。」
吳憂道:「淄州比我們有錢得多,我想郝萌也會很樂意花大價錢買你們的情報。你們既然只認錢不認人,為什麼不把情報賣給淄州?要知道貧窮的靈州可沒多少錢買情報。」
如意嬌笑道:「你以為我們組織的上層都是目光短淺的人麼?要不是淄州沒希望了,我們才不會來找你呢。靈州現在很窮,不過你們不會一直這樣窮下去的。與其去討好一個行將沒落的有錢人,不如把精力放在那些很有潛力的現在還比較窮的客戶身上,一個生意人這一點還是看得清的。」
吳憂忽然伸個懶腰,向如意狡黠地一笑,全不見了剛才的驚惶失措的神情,道:「好了,我也不想和你繞圈子了,你也不用嚇唬我了,你們的客戶肯定不止我這一家,你能出賣他們,就能出賣我,說實在的,我不信你的話。不過作為對你們煞費苦心演這樣一齣好戲的回報,我就勉強聽聽你能開出什麼條件吧。」
如意錯愕地看著吳憂,這麼一瞬間,吳憂好像換了一個人似的,從開始的懶懶散散,步步被動,一下子變得充滿了無比的自信,就像整個天下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一樣。不知怎的,如意一向以來的自信也居然動搖了。
但是如意可不是被嚇大的,見吳憂這樣說,她也笑道:「妾身好像還是太低估公子了。不過你也不必虛張聲勢,靈州有多少底牌我們還是很清楚的。想必公子對我『無影』的實力還是缺乏信任。為了表示我們的誠意,我願意免費給你提供兩個情報,或許公子會有興趣。」
吳憂道:「說來聽聽吧。」
如意道:「第一個情報價值黃金千兩,那就是,蘇平並沒有生病。」
說這句話的時候,她看著吳憂的臉,希望能看出點兒什麼來,不過她很快就失望了,吳憂一副愛搭不理的態度,好像這件事跟他一點兒關係都沒有一樣。
如意又道:「第二個情報是淄州刺史郝萌已經花重金請了周國最富盛名的刺客刺殺靈州軍的核心人物,也就是你和阮香。」她這回乾脆連價錢也不報了。
吳憂還是沒啥表情,等了一會兒發現沒有下文了,這才懶洋洋道:「這樣啊,那謝謝你的提醒了。沒什麼事的話我走了。」
如意喊道:「站住!」話一出口她就摀住了自己的小嘴,暗自責備自己,談判最忌諱情緒不穩,失態更是會陷自己於被動,她這一高聲,馬上就把自己陷於不利的地位了,但是任她再好的涵養,不知怎的,總是能被吳憂成功地逗起怒氣,導致情緒不穩定。
吳憂轉過身來,道:「夫人還有何見教?」
如意強壓胸中翻騰的怒氣,努力讓自己保持冷靜,冷冷道:「你考慮清楚了,和我們結下仇怨對阮香可沒什麼好處,我們的報復也不是你能夠想像的。」
吳憂的目光忽然變得如劍一般地銳利,眼中的光芒如針一般直刺入如意心中,如意身子居然情不不禁顫抖了一下。
吳憂沉聲喝道:「我看誰敢!要來就來吧,我堂堂靈州男兒絕不會屈服於威脅。」話說得斬釘截鐵,再無迴環餘地。
說罷不理驚得呆住了的如意大步踏出屋子,解開韁繩,策馬飛奔而去。
如意呆呆地留在屋子裡,這還是她頭一次這樣被人當面拒絕,也是第一次任務失敗,對她而言這不啻於當面一記耳光,簡直是奇恥大辱,她沒有覺察到,眼淚順著兩頰不爭氣地流了下來。
泡泡從來沒見母親哭過,搖著如意的手道:「媽媽,媽媽,你怎麼了?那個壞人欺負你是不是?我找爸爸給你出氣!」
如意緊緊抱住泡泡道:「泡泡乖啊,今天的事情不要和爸爸說。媽媽只是被沙子迷了眼睛罷了。」
就在這時候忽然一股黑煙憑空出現,把泡泡罩在了裡邊,如意尖叫一聲:「宗主不要!」就跪在了地上。
一個黑袍老人的身形慢慢浮現出本體,如意一見他就俯下了身體。老人身材甚是高大,整個身體都裹在黑煙裡,他沒有看跪在地上的如意,只是仔細看著裹在黑煙裡已經失去知覺的泡泡,過了一會兒才用乾巴巴的聲音道:「如意護法,你太讓本座失望了。」
如意道:「屬下無能,請宗主責罰。」
老人歎口氣道:「算啦,也不能怪你,這個吳憂真是個狠角色,居然能夠破去你的媚術,也算個人物啦,是我太低估他了。」
如意稍稍放下心來,老人忽然口氣轉為嚴厲,道:「但是你知道咱們這次花了多大代價,費了多少人力物力才把他誘來這裡麼?即使他破去了你的媚術,你還是有機會的。唉,你也太輕敵了,這種人物,普通的威逼利誘根本就不會管用,可笑啊,你這樣聰明的人也會採用這種低劣的手段,你犯了多大的錯,你知道麼?」
如意跪伏在地上,不敢聲辯。
老人又換了一種低沉的語調,柔聲道:「你這樣聰明伶俐,一向深得我心,我一直把你當作我的接班人看的。之所以對你一直很嚴厲,就是希望你能在組織裡建立起威信,將來我不在了,你也可以順利接班。你也一直沒有讓我失望。唉,人才難得啊,十幾年來,組織培養的年輕一代只有你和小五比較優秀,將來這個位子不是你的,就是她的,她雖然年輕,但是做的任務還從來沒有失手過,你這個做大姐的要努力啊,不要讓我失望。組織的規矩你也是知道的,不上即下,到時候我也保不住你。」
如意惶恐道:「屬下感謝宗主厚愛,屬下一定想辦法完成這個任務。」
老人道:「這個任務不用你了,你對付不了那個吳憂,這世間能面對面勝過他的人恐怕真的不多呢。這小伙子我很喜歡,有點兒像我年輕時候的樣子。還有你要記住了,以後即使有什麼行動,也最好不要傷了他性命。」
如意領命。
老人又饒有興趣地道:「我倒想和這小子鬥一鬥,看看他到底有多大能耐,能不能翻出我的手掌心。這件事要著落在你這個丫頭身上了。」
如意大驚道:「泡泡什麼都不懂的,求宗主放過她吧,只要不傷害她,你讓屬下幹什麼都行。」
老人發出一陣桀桀的怪笑聲,道:「別搞得要死要活的,你這個寶貝女兒天生媚骨,資質比你都好,你已經教過她媚術的基礎工夫了,是不是?你一心為組織著想,我會好好獎賞你的。」
如意撲上兩步,扯住老人袍子角,急道:「宗主,我不是這個意思,我讓泡泡修習媚術只是為了讓她保身用的……」
「夠了!」老人一聲怒喝打斷了如意的哀求,「不要給臉不要臉,能得到我親自指點是她的福氣,你要違抗我的命令嗎?」同時甩開了如意的糾纏。
如意不敢再求,臉上卻還帶著淚痕,只得道:「請宗主看在屬下多年為組織出力的份上,善待這孩子。」
老人不再說話,哼了一聲,黑煙越來越濃,終於一老一少兩人的身影都消失在黑煙裡。
如意頹然坐在地上。半晌方恨恨道:「吳憂,吳憂,我和你沒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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