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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兩百二十一 府裡府外風雨多 文 / 南雪

    更新時間:2012-09-08

    「林公子,在下張正曜。有幸添為王府詹事,今次是王爺特命我於此相迎。」張正曜不動聲色的讓開了道路,沖林摩月行了一禮,他雖是大了林十餘歲,可是官場之上,又只認官職大小,手中握著大權,你就是大爺。

    張正曜面容溫和,和方才判若兩人,他笑著令管事將下人們帶回府中,各司其職,隨即領著兩人往王府內走去。「呵呵,我平時在這府裡待久了,這些下人們倒也聽我幾句。」

    林摩月笑容和煦,即使在這夜裡也讓人如沐春風,倍感溫暖,他和張正曜幾乎是並肩而行,竟然似乎也是極為熟悉這座佔地數百畝的府院一樣。「方纔張大人殺氣騰騰,可著實顯出了幾分鐵腕和冷峻,而且王府下人,自然是平時眼高於頂,不將五六品的官員放在眼裡,可是我觀張兄卻是頗有威信,想必也是一能人,當一個詹事,未免有些屈才了吧。」

    林雖然如此推崇,可那張詹事卻面不改色,依舊是那笑呵呵的模樣「能為王爺效勞,可比在外面好多了。」說到這兒,他略有深意的輕歎「外面風大雨大,我這艘小木舟稍不注意,恐怕就有覆滅之危。」

    「夏大學士常來王府裡麼?」林摩月突然一問。

    對方青衣一動,立刻就是淡淡說道「夏大人乃是王爺手下干將,常來匯報工作,今日便是得知因為海寇之事,特來請示,正好和林大人相遇。」

    這人倒也謹慎,說話滴水不漏,他摸不清林摩月的來意,生怕對遮天王和夏靜嫻不利,所以說得倒也是平淡。而林摩月突然神秘的一笑「那嚴大人為什麼沒有來?」

    張詹事的身軀一僵,腳步雖然平常,可是通過呼吸來平復身體那一瞬間的僵直還是被林摩月捕捉到了。他當然知道林摩月說的嚴大人是誰,因為在這紫堇城裡,只有一位姓嚴的,才有資格稱為大人。那就是華蓋殿大學士,嚴雪貞,這位歲數比遮天王還大的老人,很多人都想著他下一刻就駕鶴西去,可這老頭偏偏沒事就遛狗玩鳥鬥蟋蟀,活的有滋有味。

    有多人話雖然沒有說,但是已經明瞭的不能再明瞭。張正曜苦笑道「大人自京城來,無數寂雪閣的諜報和檔案任意拿看,很多事不需要問我。」兩個人說話間,已經到了這園子內裡,這座府院坐落紫堇這等鍾靈神秀之地,又兼有水鄉之柔美,自然是打造的錯落有致,從竹林小道,到古樹陰堂,再順著池邊的軟石地走,看著裡面一條條錦鯉在橋下憩息,抬頭一看,便是數層樓高的長條石梯,到了上面涼風一吹,竹影和樹影交織,翠葉窸窣聲摩挲,一座小亭屹立在邊涯,所謂水鄉舒適安逸,在這園子裡就已經讓人感同深受。

    「大人,我們到了。」張正曜不經意間,已把稱呼換了。他已經徹底的感受到了,這位年輕的林大人絕不是初入官場的熱血青年,而是步步為謀的政治老手。三人站在了那座大塔前,林摩月仰起頭瞇著眼,看著伸入雲端,和月色共融的塔尖。

    「六公子還有功課未做完,我還需要再看看,就不陪兩位見王爺了。」張深深的一禮,林和楊子虛也是及時還禮,對方不再多說,就是徑直離去了。

    而見他走遠後,楊子虛看了眼林摩月陰晴不定的臉龐,輕聲說道「摩月,你自己上去吧,想必你還有很多事要和王爺密談,我在這裡等你。」說完,就是將包袱箱子堆在了塔門前,自己也不客氣,直接坐在了印花台階上。

    林摩月輕輕一歎「子虛,你也是陛下親派的進士,況且你我二人這麼多年的交情,和我一同上去又有何不可?」他說著就是將楊子虛強行拉了起來。

    誰知楊子虛面色一正,肅然說道「我現在雖是進士出身了,但此次前行,陛下明顯是以你為主,我則是一旁輔助,而且陛下若是要讓我插手,也必然會早早下來旨意。現在看來…………」他話音低落,眼睛瞄向四周,而林摩月則是反應也夠快,立刻就是看到了那重重圓景深處的亮眸,所以他也不再多說了。

    可是突然,楊子虛立刻就是撥開了林摩月,揮袖轉身,面色多了幾分冷硬,他朗聲說道「拜會王爺,你大可自己前去,現在我仍是學生,於禮節不符!」林摩月面色大變,這並不是裝出來的,而是真真正正的色變,他拉了拉楊子虛,見對方真是不再理他,卻是沉聲歎息,他知道自己這個兄弟,心裡已經有定計,現在說什麼都是沒用。

    林摩月沉默片刻,就是往塔中而去。聽到腳步聲越來越遠,楊子虛半晌才回過頭來,臉上,竟是一種快慰的笑容。

    這座白塔極高,僅僅走到第三層,林摩月透過方形的窗口就可以隱約看見城裡還沒收鋪子的夜市了,他抬頭一看,環形的木梯如一條困在塔裡的長龍,扭曲著身軀,從這裡往上看竟有種目眩的感覺,林摩月苦笑一聲,這塔裡似乎有什麼東西禁錮住了他的真元,甚至符菉陣法都無法使用,因為他剛剛拿出兩張神行符,就被無形的力量奪去了內裡靈力。

    他掃了眼四周,盯住了每一層都擺放的青銅甲士,甲士成三才陣型擺放,隱隱鎮壓住一切。他不自覺的望了望腳下,蒼生明水眸似乎要洞穿到地底,他微微蹙眉,這種陣勢,還有長龍鎖塔的人造風水,說下面沒有東西啊鬼都不信。

    下面到底是什麼呢……?林摩月回顧了一下在紫堇發生過的大事,他自幼博覽群書,對群仙妖怪誌異,風水師,以及大堯府縣的情況也有很深的造詣。可是想了半天,他也沒想到這下面到底是什麼,法寶?妖怪?妖獸?人?鬼?

    「還不快往上走?」他正沉思著,忽然一個空靈的聲音響起,這聲音輕柔平淡,從頂端傳來,不是遮天王是誰?林摩月也只好收了心思,繼續往上爬。

    沒錯,真正的爬樓。

    李君羽舉著銀燭在御書房裡遊蕩,他只是簡單的用手中的燭火照亮書籍的名字,那些從小背誦的東西就是瞭然於胸。這是他的一個習慣,從小就養成的習慣。以前他是父王最不看重的老八,相比起來,聰慧的老三,陰狠的老九,木訥敦厚但是工於心計的老十三,善於兵事威嚴極重的老十七,都比他光耀的多。

    可是那個男人還是選擇了他。當李君羽九歲的時候,他在父親的書閣裡看書,靠著白色的金花紋刻石柱,手中舉著燭火,將書靠在膝蓋上,一個字一個字的咀嚼,身邊和腳下堆放著他一個白天輝煌的戰果。他什麼書都看,只要他認為有用的,他都會記下來,記不下來就反反覆覆的看,直到印在骨子裡,從歷史到政治,從兵書到西羽的數學幾何,從巧工奇活兒到對莊稼的分辨和時節地形等等因素的影響,他學會了栽種,也學會了建築,雖然他知會的不多,甚至他都沒有興趣,但是他相信。

    總有一天,可能會用到的。僅僅為一個可能,他可以付出別人付不出的心血。當南洋的王的陰影覆蓋他幼小的軀體時,他甚至還沒反應過來。

    「或許有一天能用上呢?」

    第二天,他被立為太子。他從狹小陰暗的南苑搬了出來,住進了太子東宮。那一天,李君羽身著黑色長袍,站在了東宮門口,俯視著無數朝臣和甲士。他沒有殺人,他的哥哥弟弟們表現出了震驚後,隨後立刻回到了自己的封地,除了老十七守在他身邊,表面雖然融洽的關係,可不知道在哪一天如鏡面,砰的一聲碎落。

    「父王,到現在我仍不能看穿你的意圖。」李君羽喃喃的說道,他閉著眼,回味著書中的意味,從自己即位後,這座書閣就不斷的擴大,上下五層的環形書櫃擺滿了典籍,南洋的王旗被掛在最高處,而比王旗還高的,則是李君羽親手描繪的佛圖,那一張張臉,或悲憫,或憤怒,或和善,或詭詐,飛天,佛陀,蓮花,清露,柳枝隨處點在某處,可是如果再仔細看,那些描金的線連在一起,如勾勒天下一般,將整個世界都清晰的呈現,但再一看,將金線和佛陀的臉結合,那點點淡藍黝黑似乎又被無限的放大,一整個星際寰宇的宏大**裸的印在李君羽的腦子裡,讓他癡迷癡狂!

    這是李君羽親手繪製的千佛萬象圖!他忽然輕輕一笑,然後走到了書案面前,上面有最近從大堯西羽,東武傳來的加急奏折。他知道林摩月已經往南去了,這個年輕人很快就會發現,紫堇城裡的複雜將遠遠超過他的想像,如果換成是他在那個位置,也未必能游刃有餘。東武的特高課裡的釘子已經傳來了消息,那名魔王,終於出關了。

    「很好,下一枚棋子,可以動了。」他輕輕的笑了起來,將燭台壓在邊角,翻開了今日未曾打開的最後折章。當他細細的看完最後一個字,看見商赫那兩個字在最後標記,這個年輕人放聲大笑!「哈哈哈哈!!好好好,太好了,一切都在本殿下的掌握之中!」

    呼!他突然又拿起了燭台,死死的望著那張萬象圖,火焰在眸子裡升騰,不知是燭火還是那快意!

    「周靖寒,你要阻止我回家麼?!」李君羽冷冷的一笑「那我就先把你鏟掉!誰,也不能阻止我們回家!不能!」他猛地揮手,那根銀燭被甩到了半空,火焰搖曳,卻終究沒有熄滅在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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