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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名顯京兆 第88章 狀告 文 / 柳一條

    第88章狀告

    杜陵縣內,杜氏老宅之中。

    杜荒匆匆從外間跑回,及到廳中他們家老爺所在的位置,躬身稟道:「稟老爺,人還尚未找到,大管家怕老爺在家中等得著急,故先著小人回來通報一聲。」

    「不用再找了,」杜如晦輕擺了擺手,道:「人現在已經到了杜陵縣衙,用不著再費那個功夫了,去讓杜川他們回來吧。」

    「是,老爺。」壓下心中的不解,杜荒規矩應是,之後轉身就要出門。

    「等等,」杜如晦開口將杜荒叫住,繼而再次出聲吩咐道:「回來後,記得讓杜川順道去一趟縣獄,看看荷兒有沒有什麼要交待的事情。」

    「知道了,老爺!」又應了一聲,見他們家老爺再無吩咐,杜荒這才轉身急去。

    「到底會是誰呢?」待杜荒離去,杜如晦一人靜坐在廳中,手捧著茶碗兒凝眉靜思,喃聲自語。

    拙劣的陷害手法,粗淺的連環計策,還有那道生硬直白沒有一點遮掩的吏部公文,怎麼看怎麼覺得彆扭,這絕不是那些老狐狸會想和會用的計策,太過兒戲,而且也有著太多的把柄與漏洞,很幼稚。

    只是除了他們,還有誰會如此針對荷兒?莫不是荷兒在外面又得罪了哪個莽夫?

    杜如晦輕搖了搖頭,不再去多想,整件事情在他看來,都只不過是一場兒戲而已,根本就無須太過在意,就當作是對荷兒處事能力的一種考驗吧,如果連這麼點困難都不能克服的話,那他日後又如何能夠挑得起振興整個杜氏的重擔?

    杜陵縣衙,公堂之上。

    張繼初正在主審老乞,太子李承乾在旁邊安坐聽審,韋隘、高仁,還有宋青山、上官雲鷹、姚懷遠、許佑山幾人亦在旁陪同。

    因為太子殿下的勸說,縣令張繼初的承諾,也因為老乞陳孝之的痛哭狀告,杜荷杜二少的不肯出牢,之前守在衙門外的數百學子,都已被韋隘高仁幾位夫子勸說回去,畢竟這裡是縣衙,是屬朝廷的官政機構,一直圍在這裡,影響不好,而且,既然目的已經達成,也要懂得見好就收,給彼此都留有一些餘地。

    「本少爺怎麼越來越覺著這像是一個套兒呢?」看著跪倒在堂前的陳孝之,許佑山低聲發言:「這個老頭兒,不會也是別人雇來的吧?不然哪能那麼巧,人死的時候他不過來哭喪,怎麼偏偏等到縣老爺要放人了,他才巧碰巧兒地過來告狀?」

    「人應該不假,」上官雲鷹紅著眼睛看著堂上正在哭訴的老爺子,歎聲說道:「眼淚什麼的或是可以騙人,但是真情這種東西,卻是無論如何也裝不出來的,死的那個小姑娘應該就是這位老丈的孫女兒,但是這位老丈,卻是明顯地被人給利用了。」

    「真情?那是什麼玩藝兒?」姚懷遠輕嗤了一聲,道:「本少爺怎麼從來都沒見過?」

    「就是,」許佑山也是一臉不服地駁聲回道:「不就是痛哭流涕麼,隨便找個戲子過來,絕對比這老爺子哭得還真,前後無外乎也就是幾百文而已,沒有什麼了不起的。」

    「哼!不可理喻!」上官雲鷹將頭別過一邊,對於這兩個處處針對自己的無賴不再理會。

    「行了,都給老子閉嘴!」見姚、許二人還待再言,宋青山不由輕聲斥止,瞪著眼前這不甚安份的三個人,低聲喝道:「不想聽了就都給老子滾回去,留你們在這兒,不是讓你們爭論鬥嘴的!」

    「嗯?」聽到後面的動靜,高仁夫子不由冷著一張老臉回過身來,目光在幾人的臉上掃視了一遍,待他們全都安靜下來之後,這才又回轉過身,復將目光投向縣衙正堂。

    「陳孝之!」張繼初坐直身子,冷視著堂下的老者,高聲問道:「你說是杜荷殺了你的孫女兒小冉,可是你親眼得見?」

    「回大人話,」陳孝之泣聲說道:「小冉遇難之時,小老兒正正患胸疾,噓喘無力,不能行走,無奈之下只得先在城東的河邊躺倒歇息一陣,如果不是小老兒年邁不支,小冉也不會自己進城乞討吃食,說到底,都願小老兒無用,都是小老兒的過錯……」

    說著,耳邊好像又聽到了小冉清脆的叫聲與笑聲,陳孝之忍不住又一次地泣不成聲。

    如果自己沒有病倒,如果不是自己說想要吃點東西,如果自己當時能夠拉住小冉,如果……如果……

    陳孝之趴倒在地上,一個勁兒地後悔自責。

    「既然你沒有親眼看見!」張繼初輕拍了一下桌案,引回陳孝之的心神,再高聲向其問道:「那你又如何肯定你孫小冉是被杜荷所害?陳孝之,這可是人命關天的案子,在沒有確切的證據之前,可是莫要胡言。」

    「小老兒沒有看見,可是當時街上那麼多人,他們可是全都看見了!」陳孝之並沒有被張繼初的話語嚇住,聽到張繼初的質問,老頭兒抬手抹了一把臉上的眼淚,亦是高聲回言:「來之前小老兒就已在沿街的商舖全都打聽了一遍,他們中的很多人全都看到我孫兒小冉確是死在杜荷的懷中。」

    「小老兒知道,杜荷出身名門大家,是為前尚書右僕射,蔡國公杜大人的二公子,小老兒惹不起,」陳孝之高聲泣道:「可是殺人償命,欠債還錢,就是皇子皇孫他也不能隨便殺人啊?」

    「知道縣令老爺在案發的當時,就已著人將杜荷給收押進了大牢,小老兒知道縣令老爺必是一個不畏強權,真正為民作主的好官,」張繼初戴了一頂高帽,陳孝之接聲說道:「所以小老兒才有膽子過來容請大人作主申冤!」

    「老丈放心,」聽到陳孝之的褒獎之言,張繼初的面上不由露出一絲苦笑,定聲向堂下的老爺子說道:「天子犯法,尚與庶民同罪,如果那個杜荷真的是殺你孫兒的兇手,本官必會為你主持公道!」

    「能夠說出這番話來反將張縣令,」看著堂上陳孝之的連番表現,韋隘忍不住輕聲向旁邊的高仁說道:「看得出,這個陳孝之亦是不是尋常之人,只是不知道這番話是他自己所想,還是在來縣衙之前由旁人所授?」

    「院主說得是,這個陳孝之確是多有可疑之處。」高仁隨聲附言,道:「不過,身正不怕影子斜,只要杜荷沒有殺人,任他們耍什麼陰謀詭計,也是無用!」

    「嗯,但願吧。」韋隘輕點了點頭,之後便閉上嘴巴不再多言。

    杜陵縣牢,重刑牢房。

    方從東城趕回的杜川與杜荒直接就奔向了這裡,因為之前縣令已經取消了不得探視的嚴令,所以在稍微地支出了幾十文錢之後,兩人便順利地走了進來。

    「少爺,您沒事兒吧?!」一入牢獄,看到他們家少爺正坐在乾草堆上無所事是,杜荒便小跑著過來,著急忙慌地輕聲問候。

    「川叔?杜荒?」見是他們二人過來,杜荷手撐地面站起身來,看兩人都很是緊張地看著自己,杜荷不禁輕聲一笑,道:「我能有什麼事兒?坐牢而已,以前在長安的時候,不也是常有之事麼?」

    「那不一樣,」杜荒急聲說道:「以前都是小打小鬧,關上一兩天也就放出來了,可是這一次是人命官司,老爺還有夫人他們都很擔心。」

    「老爺吩咐,讓我們都過來看看,」杜川穩聲開言,道:「看看少爺有什麼吩咐,老爺說,這一次他不會出手,少爺想要出去,得看少爺自己的表現。」

    「我就說嘛,」杜荷恍然點頭,沒有一點失落地輕聲說道:「就這麼點小打小鬧,哪輪到老爺子出來操心張羅?回去跟我爹說,讓他放心。」

    有太子李承乾的捧場,有縣令張繼初的投靠偏向,再加上自己又確是清白之身,如果這麼著還能讓那些人得手,還需要他們家老爺子出來庇佑的話,那自己還不如直接找一塊豆腐撞死的好,省得活在這個世上丟人現眼。

    「是,少爺。」沒有多說什麼,杜川低聲應是。

    「讓你們去找的那個老人家,可是已經找到?」杜荷將頭扭向杜荒這邊,輕聲向其詢問。

    「回少爺話,」聽少爺問起此事,杜荒的腦袋一低,怯聲回道:「找是找到了,不過在咱們找到之前,那老爺子不知被誰鼓動得去了縣衙,現正在衙前狀告少爺您呢。」

    「告我?」杜荷一愣,不過很快便釋然開來,拋開是不是被人指使不說,但就是家中死了親人,老爺子過來縣衙討個公道也是理所應當。

    「別管他說了什麼,做了什麼,」沒有多作思量,杜荷輕聲向杜荒吩咐道:「如果他真是小冉的爺爺,就派人去好生照顧一番,莫要讓他受了什麼委屈。」

    「是,少爺。」雖然有些不太情願,不過杜荒還是乖乖地輕應了一聲。

    「還有,」杜荷道:「聽說今日有不少書院學子過來為我請命,僅是甲、乙兩院就足有四五百眾,幾乎所有的學子全都跟了過來。你一會兒就去一趟書院,想辦法將那些沒有來的,全都統計一遍,整理一份名單給我。」

    「哦,是,少爺!」杜荒頗有些意外地應聲稱是,不知道他們家少爺這葫蘆裡又賣的是什麼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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