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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名顯京兆 第53章 詠懷 文 / 柳一條

    第53章詠懷

    當杜荷與杜荒從『望天閣』出來並趕至寒山書院的時候,正好看到書院的大門處,一個曬著太陽,品著茶水的老朽在那候著。

    「高仁夫子!」杜荒遠遠地看著那個白胡老頭兒,嚇得一個哆嗦,怯聲向仍在一個勁兒地往前走的杜荷說道:「少爺,高仁夫子在前面兒,好像,好像是專門在等咱們,您看咱們是不是避一避,再不行,咱們從旁邊翻牆過去也行……」

    「翻牆?」杜荷輕撇了撇嘴,道:「有一句話叫『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聽說過沒?還有一句話叫『躲得過初過沒?」

    「那,」小心地朝著前面偷看了一眼,杜荒有點心虛地向他們家少爺說道:「難道咱們就這般徑直走過去?能過得了關麼,聽宋堅姚順他們言講,這可是咱們這書院中最難過的一道鬼門關,他們家少爺可是都在這裡吃過苦頭兒?」

    「走吧,」輕拍了下杜荒的肩膀,杜荷大跨步向院門處走去,邊走邊朗聲向杜荒說道:「今天本少爺興致好,就是高仁夫子不來堵咱們,本少爺也想過去與這位老爺子溝通溝通,你現在能在邊兒上看著,也算是有眼福了。」

    「呃?」少爺這是在發哪門子瘋?好端端的怎麼偏要往那槍口上去撞?杜荒小跑地跟在後面,對他們家少爺今天的反常表現很是費解。

    老爺到底跟少爺說什麼了,少爺往常不這樣啊?

    主僕二人走近之後,高仁仍在那裡手捧著溫茶,斜依著長椅,半瞇著眼睛,面上的神情淡然如故,並沒有因為杜荷二人的到來而有哪怕一點兒的變化。

    杜荷上前躬身於高仁一禮,而後規矩地轉身走至一旁,旁邊一張方桌,桌上一壺,一硯,一筆,還有數張規置整齊的白紙,白紙最上方的那頁,已有三五人下筆留字。

    「少爺,小人為您硯墨!」見他們家少爺似真的要以規矩題詩闖關,杜荒忙著上前添水硯墨,同時也不免有些擔心,從來都沒寫過什麼詞句的二少爺,不會是在成心與這位高老夫子逗氣吧?

    「詠懷?」看了眼紙面上所標明的那個題目,杜荷沉吟回憶片刻,直接提筆蘸墨,在下面的留白處竟直寫道:

    「俊鳥還投高處棲,騰身戛戛下雲梯。

    有時透露凌空去,無事隨風入草迷。

    迅疾月邊捎玉兔,遲回日裡拂金雞。

    不緣毛羽遭零落,焉肯雄心向爾低!」

    從提筆到落筆,前後不過數息,輕輕將紙上的墨跡吹乾,杜荷將上面的這張紙卷拿起,再次走至高仁身邊,躬身遞上,道:「拙作已成,請夫子指正。」

    「如果老夫沒有記錯,」並沒有伸手去接那杜荷手中的那張紙卷,高仁抬眼看了杜荷一眼,道:「這當是你入院後的第一次晚來,可對?」

    「夫子好記性。」杜荷遞卷的姿勢不變,輕聲應了一句。

    「你沒有選擇逃避或是乾脆折返,老夫很欣慰。」輕點了點頭,高仁坐直了身子,將手中的茶碗放於一邊,抬頭看著杜荷接聲說道:「知道老夫當初為何非要一意孤行將你分入乙辰麼?」

    「知道,」杜荷恭聲回道:「因為學生懶憊,不思進取,明有餘力,卻不肯盡顯。」

    「哦?」高仁頗為意外地看了杜荷一眼,道:「這些,是克明告訴你的?」

    「回夫子話,」杜荷道:「家父並未曾提及,是學生從一開始就多有留意,事實上,當初學生之所以會惹得夫子不喜,也是學生故意而為。因為學生知道先生的秉性高潔,眼中容不得一絲污漬,必會將學生分入最差的一座學堂之中。這一點,相信夫子當時也看出來了。」

    「嗯,你倒是夠坦誠。」聽出杜荷言語之中多有幾分拍馬屁的嫌疑,不過高仁還是不以為意地輕點了點頭。

    「年輕人就當有年輕人的鋒芒,老夫之所以不喜歡你,」高仁直聲說道:「除了是因為你自身的根基確是不穩之外,更重要的是,老夫覺得你的心機太多,有著一份你這個年紀所不該擁有的過深城府。」

    「夫子教訓得是。」杜荷乖乖點頭應是,沒有心思在這裡聽老夫子絮叨,所以再次彎身將詩作遞上,道:「不過現在似並非閒敘之時,學生拙作,請夫子過目、指教。」

    「你的詩作,不看也罷,」高仁再次靠身半坐,瞇起了眼睛,淡聲道:「念你這次只是初犯,回去之後將《論語》的前十篇抄寫十遍也就是了,記得明日課前交予老夫,不得找旁人代寫。」

    「呃?」這老頭兒,就這麼瞧不起人麼?

    「記住,」不等杜荷再有什麼言語,高仁接聲向其警告道:「不管你在長安時的秉性如何,在這寒山書院你就得遵從書院內的規矩,遲到罰,曠課趕,絕無任何情面可講,以後你們好自為之。行了,將手中的紙張回原處,進去吧。」

    「少爺,快走吧。」聽到高仁放行的話語,杜荒如蒙大赦,慌忙拽著他們家少爺的衣袖,準備先進去再說。

    「不知夫子可有聽聞,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杜荷腳下猶如生根,沒有一點想要挪步的意思,昂頭看著高仁,道:「且夫子也有立下規矩,以詩賦評優劣,詩作優良者可免任何責罰,怎麼,難道夫子今日是要食言而肥麼?」

    這就是寒山書院同其他私塾或是官學不一樣的地方,凡事都留有一線生機,只要你有本事,哪怕你在書院觸犯了再多的院規,書院也都可以給你一個可以挽回改過的機會。

    換句話說就是,只要你能通過院主或是眼前這位高老夫子的考驗,幾乎可以無視一切院規,哪怕是你每日都不來上課都是無妨。

    這就好比後世的一些大學,只要你能通過考試,修齊學分,誰會管你是不是每堂課都能按時到位?

    這裡是唐朝,書院裡的學子一切都是為了通過科舉,取得官職,只要你有本事能夠通過科舉,誰還會管你遲到過幾回,曠課過幾次?

    所以,寒山書院的這個規定,怕的就是會因為一些死理,而失去某個或是某些極有可能能夠通過科舉的優秀學子而設,是在給學生一個可以重返書院機會的同時,也在為書院挽回某種可能的損失。

    畢竟凡事都需要一個合理的借口,而這個規定,無疑就是書院拿來堵那些犯了錯卻還不服氣學子的嘴的。而現在,杜荷想要借助的,就是這個規定。

    不止是因為這次碰巧的遲到,日後在杜陵杜荷難免會有其他一些想要做的事情,也難免會出現一些接連幾日甚至數日都不能來上課的狀況,與其每次腆著臉去向夫子請假,倒不如以書院的這條規矩為依據,來個一勞永逸。

    「這麼說倒是有了幾分年輕人該有的朝氣,」對於杜荷的不順從,高仁倒是顯得相當寬容,沒有一點氣意地抬頭看著杜荷,道:「你確定不接受老夫的責罰,而非要闖一闖老夫這裡的關卡?」

    「老夫子之前說得不錯,年輕人就當有年輕人當有的鋒芒,」杜荷坦然與之對視,道:「且家父也曾有言,我們杜氏的子孫,從來都沒有當縮頭烏龜的習慣,該堅挺的時候,就一定得堅挺得起來!」

    「呵,」看到杜荷這般憤青的一面,高仁難得地面上露出一絲笑意,伸手向杜荷言道:「拿來吧,讓老夫看看,你是不是真的值得老夫刮目相待。」

    「請夫子指正!」杜荷第三次將詩詞遞上。

    「俊鳥還投高處棲,騰身戛戛下雲梯。有時透露凌空去,無事隨風入草迷。迅疾月邊捎玉兔,遲回日裡拂金雞。不緣毛羽遭零落,焉肯雄心向爾低!」

    將紙卷接過,高仁頗為隨意地坐在那裡低頭觀看輕吟,讀著讀著,神色之間變得越發鄭重,等他讀到最後一句『不緣毛羽遭零落,焉肯雄心向爾低!』的時候,老頭兒猛地站起身來,看了看手中的詩作,又看了看眼前這個不及自己肩高的小人兒,不由出聲問道:「這首詩,確是出自你的手筆?」

    「如假包換!」杜荷泰然處之地站在那裡,淡然以對:「不知高老夫子以為這首詩作如何?」

    「佳作,上等。」盯看著杜荷,好像是想要從他的神色之中找出些許緣由與破綻,高仁道:「若真是出自你手,老夫收回之前對你的評價,你確有讓老夫刮目相待的本事。」

    「多謝夫子誇獎!」對於高仁的話語,杜荷並沒有覺著任何意外,直丁丁地站在那裡,坦然接受。

    「先別忙著道謝,老夫的話還沒有說完。」擺手止住杜荷的話語,高仁接聲說道:「若是想讓老夫相信這首詩確你所作,而不是事先準備抄錄於他人,除非你現在就能再作一首類似格局的詩作,你能嗎?」

    本來想換個題目再作考較,不過後來一想,佳作難得,若這首詩真是杜荷從旁處得來,似這般同一題目,能得一首已是難得,若然再作,除非本人親至,少有人能再作二首,便是作出,詩風用詞也必有所差異,所以,在高仁看來,也只有這個題目,才最能鑒出杜荷的真假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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