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她心中已經出現了鐵木真被剝皮掏心的圖畫,但是在她眼前躺著半死的別勒古台讓她猶豫起來『與其讓現在活著的人都被泰赤烏人殺死,還不如放棄鐵木真』。訶額倫搖搖頭,一個踉蹌差點跌倒,鐵木侖趕緊扶起母親。「將別勒古台抬到帳篷裡去」。訶額倫撇開兒女走向帳篷,淚水不停的從她臉上滑落。
等到鐵木真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的清晨。鐵木真稍微的納動身體,全身痛得就如同要散架了一般。慢慢睜開了雙眼就看見周圍全是泰赤烏人。」這就是也速該的狗崽子」說話的人是鐵木真的叔父脫朵延。
在脫朵延的心中懷著對鐵木真父親也速該的仇恨。事情要從也速該的叔父,脫朵延的父親再世時說起。忽都哈汗是個少有開明豁達的君主,他在四十歲之前沒有生出一個男孩,於是便相中了勇武過人的侄子也速該作為後嗣來接替部落頭領,湊巧的是在剛剛宣佈了也速該繼承權的時候,忽都哈汗的妻子告訴丈夫自己懷了身孕,當時的也速該十二歲。
在以後的歲月中也速該一直作為繼承人的身份存在,而一天天長大的脫朵延對這個年長堂兄的敵意也在與日俱增。最後終於鬧到了刀兵相見的地步。忽都哈汗站了出來,對侄子和兒子說「這是一個殘酷的時代,但是我希望你們兄弟能和睦相處,在此我決定誰先戰勝塔塔爾人,誰就是國王。在這一仗中,也速該生擒了塔塔爾人頭目鐵木真兀格,獲得了繼承權。恰好就在這時候也速該的第一個兒子誕生,於是也速該將兒子命名為鐵木真。
也速該當上君主後並沒有為難年輕的堂弟,並將部落的重要事務交給脫朵延處理。但是脫朵延並不感動依然念念不忘族長的位置,直到也速該的死。部族便四亂起來,此時的脫朵延才意識到自己根本沒有能力去統卸部眾,這加深了他對堂兄的仇恨。
「明天各大部落的汗都會來,到時再扒下他的皮」脫朵延惡狠狠的說。在多年以前,人們這樣描述草原「到處都是強盜和背叛者,兒子不再服從父母,兄弟之間也用刀劍來解決問題,部落的首領成為強者手中的珍寶,馬因為過度的疲勞和得不到休息而死去,那裡就如同地獄一樣的可怕,每個人隨時都有被殺的危險」而現在的草原似乎又回到了那樣的時代。
鐵木真憤怒的看向自己的叔父,他從小就討厭這個口是心非的人。還有一件事決定了鐵木真的仇恨。那是在也速該剛死的時候,部落一片混亂,於是脫朵延便想奪得族長的位置,他卻受到也速該和自己共同的老師察次哈老人的堅決反對,察次哈老人對待鐵木真就如同對待自己的親孫子一樣,鐵木真很敬愛這個有學士的老人。脫朵延在單獨和自己的老師察次哈老人會談的時候殺死了老人。
這件事導致了部落的分裂和瓦解。當時的鐵木真十三歲。「就是那個人,害死了父親」鐵木真心中隱約有這樣的念頭。也速該是在宴會上被塔塔爾人毒死的,而一同前去的脫朵延卻沒有中毒。在父親死後鐵木真就當頭喝問脫朵延為什麼沒有中毒,脫朵延鐵青著臉猛的扇了鐵木真一記耳光,理由是鐵木真目無尊長。察次哈老人的死更激起了鐵木真的仇恨,但在母親訶額倫的阻止下,鐵木真一家還是帶著仇恨和屈辱離開了部族。
「向狼一樣的小崽子,你就只有今天可以活了」脫朵延說。在他的手臂上有一道深深的刀痕,這是一個叫塔雪不兒花的人留下的,塔雪不兒花是也速該手下的一員捍將,現在他的部落就在喀爾喀河的上游。脫朵延笑著走開了。
鐵木真靜靜的躺在囚欄裡,他渾身一點氣力也沒有。突然聽見有人在叫他的名字,於是挺起頭來。「你是鐵木真嗎?」來的人是一個黑瘦的少年。「你是誰」鐵木真問。「我叫沈白」少年說「這裡有些食物和一柄小刀,原老天保佑你能逃出去」沈白說完,將一包用草葉包好的東西遞了進去。「為什麼救我?」鐵木真問。「因為我的父親曾受到過也速該汗的恩德」沈白說完就走了。
「是嗎?」鐵木真默默的說。這時他想起了父親,眼前同時也出現了脫朵延的模樣。「就是死我也要先為父親報仇」鐵木真想。在吃了食物後,鐵木真的體力得到了恢復,他觀察了四周的情況,囚欄的北面是擀難河,因為能聽見河水的聲音,相信應該不是很遠。南面對著的就是泰赤烏人的帳篷,「脫朵延的房子也在其中,我要小心的觀察」鐵木真已經打定主意要殺死脫朵延,現在因為聽見擀難河水聲,鐵木真便認真的考慮起殺死脫朵延的逃跑線路。
鐵木真用小刀一點點的將囚欄上的櫞木劃成能夠用力踢開的樣子,便靜靜的等待著逃跑的時機。這是他已經發現了脫朵延的帳篷,值得慶幸的是那裡離囚欄並不太遠。草原的氣候是早上和晚上冷下午和傍晚熱,而今天的天氣卻有些異常,到了下午的時候,從北方飄過來一大塊雲,後來雲彩越聚越多漸漸的變成了烏雲。整個天空在黑了下來的時候大約是下午三點。「機會來了「鐵木真猛的踢開囚欄向脫朵延的帳篷衝去。泰赤烏人都在全力的收拾譜在地上的皮毛和曬肉,還要將活物趕進圈中,所以顯得有些混亂,當時也沒有人注意到鐵木真。
鐵木真衝進帳篷看準了脫朵延的樣子,撲上去就是一刺,脫朵延張著驚諤的大嘴倒在地上。這時外面就有人吼了起來「鐵木真跑了,快來人哪,鐵木真跑了」。在鐵木真踢壞囚欄的時候,故意的將靠擀難河的北面囚欄踢破,這樣的行為迷惑了泰赤烏人「鐵木真跑到擀難河裡去了,不能讓他跑掉」外面的泰赤烏人喊了起來。
鐵木真探出頭想外面望了望,發現幾乎所有的泰赤烏人都跑向擀難河那邊去了。於是他悄悄的留出帳篷,跑向泰赤烏人的馬欄。當泰赤烏人全力的在擀難河上下搜索的時候,卻發現部族的馬全跑了出去。博干豁兒怪叫道「是鐵木真,我們都上當了,鐵木真騎馬跑了」於是,泰赤烏人全都跑上岸卻追趕奔馬。「等等」博干豁兒說「得留下一些人,另外還得派通知各部落的汗,就說因為暴雨將至所以宴會延期舉行」。
在這樣的安排下,泰赤烏人冷靜下來。「他是怎樣跑出來的?」博干豁兒疑惑的說,他走向關鐵木真的囚欄」是刀痕,一定是有人幫助他」博干豁兒對著剩下的人吼道「讓我知道是誰幫助了那個狼崽子,那麼他將榮幸的擁有和狼崽子一樣的死法」。博干豁兒的伯父是泰赤烏部族長,但是真正意義上的族長卻是狡詐的博干豁兒。
「脫朵延死了」這時有人發現了脫朵延的屍體。「別管他」博干豁兒說「那條死狗早就該死了,現在我們要將躲藏在附近的狼崽子找出來」。「他不是騎馬跑掉了嗎?」有人說。「不會的,我聞到了狼崽子的氣味,他是只聰明的狼崽子」博干豁兒用低沉的聲音說著,並需瞇著眼不停的用目光向四周掃射,那樣子就向一隻真正的狼。
鐵木真確實沒有騎馬逃走,他反覆的考慮了當時的情況,當時暴風雨就要來了,自己遍體鱗傷,所剩的體力根本無法撐到回家,就會被泰赤烏人追上,況且就算回到家裡,追上來的泰赤烏人也會將自己一家人都殺死的。
於是,他在泰赤烏人混亂的時候就潛伏在了擀難河裡,料想剛剛大呼上當的泰赤烏人是不會再搜索河岸的,等到夜深了,再悄悄的逃跑。但是鐵木真的想法還是顯得有些幼稚和主觀了。「留下來的人分成三隊,你們去搜索河岸,你們去搜索帳篷,你們去搜索營地的四周」博干豁兒說「因為有人在暗中幫助他,所以我們不能掉以輕心」。
在博干豁兒的心中,鐵木真渾身染血舉著腰刀的樣子和那句『我就是也速該的兒子,這片草原的主人』讓博干豁兒詫恨不已『那是個決不能讓他長大的人,不然泰赤烏就會覆滅的」博干豁兒一直到死都抱著這樣的想法,以至後來他用這樣的話說服了一個又一個有或沒有同樣想法的人。
鐵木真墩在水裡,只露出了頭,他一動不動就如同石頭一樣。漸漸有火光移動過來。並伴隨著人聲「剛才不是已經搜索過這裡了嗎?為什麼還要再搜呢?我想那個鐵木真早已經逃掉了」。另一個人說「我也這樣認為,何不乾脆將也速該的遺孤全都殺掉呢?」。鐵木真聽得心中一緊,不由想『難道他們已經派人去殺母親和弟妹了」。這時又一個泰赤烏人說「博干豁兒是很精明的,他已經派人去了」。鐵木真一聽,差點叫出了聲。「不好,我得去救母親」鐵木真想。岸上的泰赤烏人並沒有認真的搜索,在他們看來鐵木真是不可能躲在河裡的。等他們慢慢的隨河岸走遠,鐵木真就從水裡爬上了岸,他身上的衣衫本就厚重,此是更是拖水帶泥沉重無比,鐵木真脫下衣衫,赤露上身伏在岸邊,他撥開擋在眼前的青草,注視著遠處泰赤烏人的營地,等待著機會。
就在他認真觀察的時候,背後卻冷不丁有人咳嗽了一聲。鐵木真心中抖然一震,轉過身去象受傷的獵豹一樣的看著那個泰赤烏人。泰赤烏人是個年紀在四十多歲的健壯男子,他也看見了鐵木真。「鐵木真,別說話」那個男人說。這時鐵木真聽見近處有人問道「鎖爾末你幹什麼不走了?」。名叫鎖爾末的男人說「我在撒尿,你們先走吧」。待那些泰赤烏人走遠後。鎖爾末說「鐵木真,你快逃吧,順著那邊走,那方有一戶人家是我兄弟,你到那裡去藏身吧」。「謝謝你」鐵木真順著他指的方向走去。
一直走到天快明時,鐵木真才看見遠處似乎是有火光,此時鐵木真的心中只想著快快找到鎖爾末說的那戶人家,好借了馬匹去援救母親和兄弟們,一路上他都是靠著這股精神力量強撐過來的。
他向火光的所在走了一段,此時天空已經開始翻藍了,每低頭走上幾步再望向天空越覺得天比剛才亮了許多「天已經亮了,不知道母親和兄弟們此時怎麼樣,會被泰赤烏人殺死嗎?」。由於天亮的緣故,鐵木真更加擔心起親人來,伴隨而來的還有全身的傷痛和極度的疲勞。鐵木真像是在與狂風拚搏的勇士一樣勉強的向前,以至於在一處小丘前被荊棘絆倒,順著斜坡滾了下去。幸好坡下堆放著一些柴草接住了已經昏迷的鐵木真。
鐵木真醒來,發現自己躺在氈毯上,旁邊跪著一個漂亮的少女。「父親,哥哥,這個人醒了」少女向外喊道。
踏進帳篷的是一個五十多歲的老人,他的身後站著一個全身赤黑面相凶狠的少年,這個少年有著如同虎豹般讓人震懾的眼睛,雙臂粗壯,肌肉的輪廓顯得格外分明。「少年人,你叫什麼名字?」老人問。鐵木真注視著黑面少年,一語不發。老人笑了笑說「我名叫鎖兒罕,這是我兒赤老溫和女兒合達安,我們並非歹人」。鐵木真想了想說「我叫鐵木真,現在正被仇人追殺」。老人不由一震,注視著鐵木真。
此時鐵木真已經握緊拳頭,緊盯著赤老溫,帳篷中的空氣如同凝固了一樣,赤老溫也用銳利的眼睛盯著躺在氈毯上的鐵木真,『啊!』此時合達安也感受到了緊張的氣氛,不由隨口呼出聲來。
鐵木真一躍而起,對著赤老溫的面部就是一拳,赤老溫單手接住拳鋒另一隻手一把抓住鐵木真的胳臂,伸出腿去輕巧一靠便將鐵木真摔在地上,一手按住鐵木真說「我瞧你卻像個歹人,我父子三人好意救你,你卻還想暗中襲擊,別說就你那些本領,就是再來十個八個人也不是我的對手」。鐵木真心中不服說「若不是我身有傷痛,體力不支就是十個八個和你一樣的人也不是我的對手」。赤老溫喝笑一聲「由你這被打爬在地上的人逞強,我也不惱,你越是逞強就越是受罪」。
「快快住手」老人這才緩過神來向兒子說。赤老溫卻是不放說」這分明是個歹人,沒有道理就這樣放掉他」。「他不是歹人,他是也速該汗的兒子,你快放開他」老人急道。赤老溫不由啊了一聲道「你就是鐵木真麼?」。鐵木真本是憤怒之極,卻被赤老溫千斤大力制住了,後來聽見老人說話,顯然對方並非和泰赤烏人有聯繫反而卻知道自己的父親也速該,想必並不是敵人,這時卻聽見赤老溫問了這樣一句話。「我剛才不是說過了嗎?我叫鐵木真」鐵木真站起來說。「因為剛才你的眼光太嚇人了,所以我只注意你了,沒有聽見」赤老溫笑了起來,此時的赤老溫卻完全跟一個孩子一樣。鐵木真吐出一口氣,看了看赤老溫也笑了起來。
在吃晚飯的時候。「也速該汗救過我,但是部落瓦解時的情況並不允許我做出選擇,我反而想即便留在部落等著人來殺還不入先潛到泰赤烏部落去,所以我雖然跟著脫朵延來到泰赤烏部落但是卻一直都沒有忘記也速該汗和他的遺族」鎖兒罕老人說完,用審慎的眼神望向鐵木真。在他看來鐵木真能否有等同於也速該的氣度才是一個關鍵,如果沒有,他就不會為了一個蠢才而冒險。
鐵木真點點頭「您的確是個精明的人,草原是混亂地方,每個人生存的目的就是活著,所以您的做法沒有錯,錯的是草原沒有一個真正的制度,如果我用武力統一了草原那麼就一定要制訂一套完備的法度,讓混亂歸於次序」。鐵木真眼中閃爍著亮光「這也是我父親的願望,但是他死了,我會這樣接著做的,而且一定會成功」。鎖兒罕老人驚訝的看著鐵木真,他沒有想到這個少年的抱負和胸襟如此浩大,在他自己的印象中鐵木真的父親也速該只是一個用武功平復混亂的人,對於建立法度這樣新奇的提議,鎖兒罕老人不由思索起來「統一草原,建立法度,確實沒有人想過,也沒有人敢想」。
鎖兒罕老人看向鐵木真,這個少年全身散發著一種剛強的魅力,讓老人也不由神往,老人想「如果我再年輕四十歲,那麼我也將會是統一草原的締造者之一了」。老人側身看了看自己的孩子赤老溫。似乎赤老溫並沒有注意到父親和鐵木真的對話。「你說得真好,鐵木真哥哥」合達安說道。鎖兒罕老人又看向自己的女兒,笑了笑。